魔法塔- 第279部分

　　　　城外，等待已久的南征军各部，疯狂涌入城内。虽然纳奇尼王治军颇严，不得任意杀戮，但对于底层的士兵来说，能顺手掠夺些财物，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况且一般而言，只要别闹出太大的乱子，军法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方诸国，民间一向富庶。作为郡城的佛罗多，建筑物鳞次栉比，道路四通八达，也是一派繁华景象。但当战火燃起，铁蹄踏落，过往的一切，都将化为梦幻泡影。

　　　　而另一个突发事件，则加剧了这一转变过程。

　　　　最开始的预兆，是半空中几声钟鸣。与宏大庄严的钟声不同，那响声浅淡飘渺，似乎还带着些许魅惑的味道。

　　　　随后，城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远远听去，就像有无数只蚊子在嗡嗡叫。斯诺顿士兵，或者说不信奉光明神的人，根本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城中的信徒，却同时仰起头来，瞳孔里，烧起了汹涌的火。

　　　　不是白色的，而是血红色的。

　　　　血红色的火焰，血红色的双眸，疯狂的热血，疯狂的战意！

　　　　短暂的呆滞后，佛罗多城，数十万居民，操起身旁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物件，疯狂冲向了斯诺顿军队。

　　　　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拼命。纵使丢掉了性命，他们的尸体，横在冰冷的地面上，依旧以一种诡异的幸福表情，仰望着那血色天穹。

　　　　是光明神主，向他们伸出了救赎之手？还是美好的天国，正等待他们飞升的魂灵？没人知道，这些人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而斯诺顿军队，更是无暇多想，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他们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拔出刀剑，赐予这些疯子，死亡的终结。

　　　　当是时，晚霞漫天，残阳如血。

　　　　******

　　　　斯诺顿南下以来，攻克的第一座大城，就这样被鲜血灌满。

　　　　“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高台之上，纳奇尼王厉声问道。

　　　　“禀告陛下，城中所有居民，好像都，都变成了……狂信徒，”传令官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他单膝跪地，回答道，“他们疯狂的围攻帝**队，不死不休，入城的战士，正在进行反击。”

　　　　“反击？难道还能把他们全杀掉不成？”纳奇尼王思忖片刻，毅然下令道，“传令诸军，立即撤出佛罗多城，封锁城门……让那些家伙，自生自灭！”

　　　　传令官应诺离去，纳奇尼王与身旁的比拉诺奥对视一眼，脸上同时现出些许忧虑。

　　　　若是以后攻下来的每一座城市，都是如此这般，那么斯诺顿南征的意义，又何在呢？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因涅迪尔这一手，未免太狠毒了。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530　旷野孤鸿（）　
佛罗多攻防战，历时五天，城破之日，血流成河。

　　　　按照光明教廷的说法，斯诺顿南征军，对全城军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戮。大主教因涅迪尔，宣布纳奇尼王为“光明之敌”，同时号召“神圣同盟”诸国奋起反抗，以捍卫光明神主之荣光。

　　　　这篇檄文，在南方诸国内部引发了极大反响。尤其是在得知，佛罗多阖城军民，没有剩下一个幸存者的时候，民意汹汹，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

　　　　一时间，出兵讨伐斯诺顿的主张，重新占据了上风。一直保持观望状态的塞特斯蒂安，不得不象征性的调集部队，向西部边境靠拢。反倒是布亚达帝国，虽然备受非议，却依旧不为所动，他们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神圣同盟”的一员，只是继续加固防线，坐视伊恩战局不断恶化。

　　　　另一方面，斯诺顿当然不愿背负此骂名。但佛罗多城破是事实，没有幸存者也是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再努力的辩解，也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事实的真相是那么离奇，谁又会相信，满城军民，居然尽数变成了狂信徒？

　　　　在光明教会的军事力量中，确实有“狂信徒”的存在。据说他们英勇无畏，能够在保持部分神智的前提下，发挥出如同狂化野蛮人一般的战斗力。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破坏**太过强烈，所以很难形成编制。仅仅在极少数时候。才会被作为秘密武器，投入惨烈的战场。

　　　　因此，疯狂的佛罗多居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狂信徒”。他们只是沉浸在了因涅迪尔编织的幻境中，依靠本能行动而已。

　　　　这个梦境的名字，叫做“血色信仰”。在过去的数百年里，由于光明神陷入了沉睡，无处可去的信仰之力，大部分都随风消散。然而像佛罗多这样的郡城，大量信徒集聚。一小部分信仰之力，便转而沉积到了城墙上的神术阵中。这也是因涅迪尔。施展神术时的力量源泉。

　　　　那些根植于此的信仰，终将此地埋葬，那些虔诚的信徒，在最美好的向往中死去。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神之使者，接引其魂灵飞升天国。

　　　　可惜，事与愿违。

　　　　八月二日晚，斯诺顿南征军封闭佛罗多城门，将那些疯子关在了城内。第二天清晨，派出去的探子发现，城中居民，全部透支生命力死去，无一活口。

　　　　为了避免爆发瘟疫。纳奇尼王下令纵火焚城，随后便率军，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地。想必。他也不愿意，呆在这充满尸臭味的地方。

　　　　转眼间，繁华盛景，化作一片废墟。

　　　　******

　　　　八月三日深夜，佛罗多城头，一团黑烟扭动片刻。邪神“丧钟”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他还是那副高瘦老者的模样。手提古灯，身披斗篷。在明灭的火光中，“丧钟”巡视全城，纵然兜帽下看不清面目，却能感受到其极端愉悦的情绪。

　　　　“唔，死亡，美妙的气息……”他驻足城楼，低声自语。若是有语言学者在旁，就会发现，他所使用的，居然是河畔诗派的咏叹调。

　　　　默然片刻，“丧钟”随手一抛，那盏古旧的提灯，便晃晃悠悠的飘入了城中。它一路行经之处，能清晰的看到，一条条灰白色的灵体，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无一例外的被吸入灯里。

　　　　或者说，“死魂国”里。

　　　　“你来了……”恰在此时，老者身侧，一道苍白的影子凭空浮现。

　　　　“苍白，你做的很不错，”邪神“丧钟”，开口夸赞自己的同伴，“自从伊兰迪尔之后，我就再也没遇到，能一次性获得数十万条灵魂的机会了。”

　　　　“‘丧钟’，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苍白之主提醒道。

　　　　“当然，”老者微微颔首，缓声道，“擒下邪灵之后，你取‘欺诈’，我取‘邪恶’，此事早有定议，我必不会食言。”

　　　　“那好，我会继续配合你的行动。”苍白之主也点了点头，得到“欺诈”之后，他就能补全自己的“欺骗”职司，再配合上原有的“虚伪”，绝对是一个质的提升。

　　　　“对了，阴影如今躲到哪里去了？”以一种闲聊的语气，老者随口问道。

　　　　“阿伊贡斯山脉，”苍白之主稍一思忖，便回答道，“如果你想去对付他，我乐见其成，但不会帮忙……现在这个时候，我的本体，无法离开兰肯。”

　　　　“他可不好对付，”“丧钟”摇摇头，否认道，“阴影，应该是我们之中，最难捉摸的家伙了吧。”

　　　　“别忘了，他的职司，可是‘阴暗’与‘卑鄙’。”苍白之主不屑的哼道。在注重表面功夫的他看来，纯粹的阴暗，简直是在亵渎这些珍贵的玩具。

　　　　“也是，你们两个，一直合不来。”老者低声笑道。

　　　　“下一座城市，很可能是西林郡，等我的消息。”苍白之主最后说了一句，投影砰然消散。

　　　　******

　　　　阿伊贡斯山麓。

　　　　小城中最豪华的府邸，属于西尔维斯，府里最豪华的院落，则属于阿娜丽丝塔。

　　　　西尔维斯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但没人知道，自始至终，西尔维斯都没碰过，这个曾经的大审判长。

　　　　两人的关系，甚至还不如在白塔下避难的时候，那么亲密。自从被阴影之主附身之后，西尔维斯就一直刻意躲避着阿娜丽丝塔。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变化，既已堕落如斯，又何必将深爱的人，也拖入黑暗的深渊呢？

　　　　“怕什么，进去啊。”阴影之主的催促声，再次响起。西尔维斯，就站在阿娜丽丝塔的房门外。可这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是阴影之主的强行控制。

　　　　可再一次，西尔维斯凭借着强韧的意志力，一寸寸收回了推门的手臂。这很困难，但从提拉佩斯城，到阿伊贡斯山，他已经成功了无数次。

　　　　夜风清凉，在阴影之主“懦夫”的咒骂声中，西尔维斯转身离开。

　　　　穿着睡衣的阿娜丽丝塔，立在窗前，望着他展开披风，跃上高墙，如旷野孤鸿，翩然远去。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

531　两个世界（）　
盛夏将逝，爽朗的秋日很快就要来临。纵使八月的天气，与六月一样炎热，但人们已经有了忍耐下去的理由。

　　　　赫尔修斯河谷南端，佣兵团演武场。

　　　　伊尔洛一个潇洒的转身，两支白翎羽箭电射而出，一前一后，正中百步外的箭靶红心。

　　　　“好！”周围传来一阵喝彩声。佣兵团的弓箭手营，刚刚招收了一批新成员，半精灵游侠只是略显身手，就引得他们惊叹连连。

　　　　“眼到，手到，心到，则箭矢无往不利……等你们抵达更高层次的时候，就会发现，不论是战士还是魔法师，都无法逃脱精准的狙杀。”伊尔洛随口勉励了几句，对这些新丁来说，还是基本的动作要领更重要。他此次，只是为了激发他们的训练热情而已。

　　　　微微一笑，伊尔洛拉弓搭箭，指间气劲奔涌，为白翎羽箭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他松手的那一刻，羽箭撕裂空气，竟然发出了尖锐的啸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远处传来一声爆响，百步之外的草编箭靶，经受不住“巨龙追猎者”气劲的摧残，瞬间四分五裂。

　　　　张口结舌的新兵们，满脸仰慕的望向半精灵游侠。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伊尔洛点点头，丢下一句“认真训练”，便向旁边的木棚走去。

　　　　“看来，效果还不错。”在棚中休息的迪奥斯，放下茶杯。笑眯眯的迎上前来。

　　　　“接下来，就是你的任务了。”伊尔洛拍拍他的肩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好整以暇的坐了下去。

　　　　“列队！”迪奥斯拿起长剑，一边往演武场走，一边高声喝令。

　　　　那些散漫的佣兵，似乎颇为怕他，急慌慌的行动起来。伊尔洛抿了口茶，看到他们受惊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

　　　　“头儿……”正在此时。一名矮瘦的佣兵，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作为“猎龙者小队”的成员之一。别看他貌不惊人，其实是一位非常高明的盗贼。在某些特定场合，往往能发挥出无可替代的作用。

　　　　“大白天的，你如此鬼鬼祟祟干什么？”伊尔洛一把揪住他。将其按在椅子上，笑着问道。

　　　　“这是职业素养，”矮瘦佣兵严肃的回答，他眼珠滴溜溜一转，附耳道，“对了，头儿，那边有个姑娘，一直在瞅你。”

　　　　伊尔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过去一下。”半精灵起身，他打算，彻底解决掉这桩烦心事。

　　　　******

　　　　演武场以东。是一片舒缓的山丘。

　　　　树荫下，青草茸茸。侍女铺开丈许方圆的布毯，费妮背靠树干，双足叠坐，手中如往常一般，拿着一本装潢精美的书册。

　　　　看人。还是看书，却也分不清楚。

　　　　臆想的感情。终究不是真实的感情。伊尔洛并没有接受她，没有像书里面写的那样，带着她远走高飞。可人类的心理，就是那么古怪，他越是不接受，费妮的感情越是坚定。原本温情脉脉的形象轰然倒塌，孤独高傲的新形象随之立起，要知道，在那些小姑娘眼里，这可是更令人痴迷的风格呢。

　　　　况且，在赫尔修斯河谷的生活，也要比诺曼舒适随心的多。费妮一咬牙，就羞着脸赖在了这里，说不定日久生情，也是一种可能。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少女搭眼一瞧，不由满脸讶色。这片起伏的山丘，对半精灵游侠来说如履平地。还没等费妮收拾好心情，他已经安静的停在了其身前。

　　　　“姑娘，我想和你家小姐，单独说会话，你看……”伊尔洛的第一个动作，是转向旁边的圆脸侍女。

　　　　“哦！”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当她发现自家小姐，正使劲冲自己使眼色的时候，忙点了点头，躲进了远处的树林里。

　　　　“费妮小姐，”伊尔洛的语气，礼貌而又温和，“你来河谷，有段时间了吧？”

　　　　“是啊，三四个月了呢。”少女轻轻颔首，她偷眼瞥见，半精灵坐在了自己身侧，心头如有小鹿乱撞。

　　　　“不想家吗？”伊尔洛顺势问道，他的用意，开始明朗化了。

　　　　“想家，但不想回去。”费妮立即堵死了所有的漏洞。

　　　　“费妮小姐，”伊尔洛轻声慨叹，“你要明白，虽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除此之外，你我二人，没有任何共同点……你出生在城市，我出生在森林，你锦衣玉食，我风餐露宿，你拥有你的人生，我拥有我的命运，又何必将两个完全迥异的世界，强行拼凑在一起呢？”

　　　　“我可以……放弃我的世界，进入你的世界。”费妮迟疑片刻，鼓起勇气，剖白心迹。

　　　　“我的世界？”伊尔洛笑了，“我的大小姐啊，莫非你真的相信，小说中所描写的一切？相信所有的世界，都是光鲜亮丽，不存在阴暗与邪恶的吗？”

　　　　“我当然知道，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我也可以接受，你身上的缺点。”费妮略带点委屈的说道。她讨厌对方语气中，那股子疏离感。

　　　　“不，不光是我的缺点，还有这个世界的缺点，”伊尔洛伸出手指，在面前划了一个圈，“在圈外面，有狂风，有暴雨，有冷霜，有寒雪，更有猛兽和恶人……很多困难，靠外交辞令，或者酒宴交际，可是不能解决的……费妮小姐，你杀过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