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王注视着对坐的阿莱格里,缓缓伸出手来,“但幸运的是,在离开两年之后,你终于归来了,我希望,你能像以往那样,成为我最得力的臣属,可好?”
“如你所愿,我的王上。”没有权衡太久,阿莱格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应下,随即起身,恭敬的行礼。他很高兴,纳奇尼还信任自己,而且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纳奇尼王拉住他的手,一把将其扶起。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微服出巡的王子,与流浪魔法师相逢的时刻。
******
两人闲谈着曾经的趣事,爽朗的笑语不断从马车中传出。
在旁守候的卡特罗曼,瞥了莫德西奇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侧头望向自己。
“听起来,王上与阿莱格里大师交流的颇为愉快,”卡特罗曼笑笑,随口寻了个话题,“我们且耐心等待片刻。”
“多年的老友未见,定有很多话要说,”莫德西奇也笑,是那种平日里惯常的,清淡如水的微笑,“有这么一位大魔法师镇守‘蹑光者之路’,将军在前方征战之时,想必也会心安许多吧。”
“当然。”卡特罗曼轻轻点头,眸中神光一闪即逝。
车厢内。
“……具体的行动方案,莫德西奇稍后会通知你,在我南征之时,所有统筹工作也将由其负责,”纳奇尼王背靠在软垫上,笑着嘱咐道,“我知道你懒得勾心斗角,所以那些事情,就让他来做好了。”
“还是王上想的周到。”阿莱格里斟酒,不知不觉间,那瓶红酒,已经被喝了大半。
“你也学会溜须拍马了,”纳奇尼笑骂了一句,他撩开窗帘,见雨势依旧,不由皱眉道,“你没带伞吧,这样,我送你回别院,正好还有些问题,顺便问问你。”
“什么问题?”阿莱格里一愣,下意识的反问。
“情感问题。”纳奇尼王满眼含笑,似乎对此颇感兴趣。(未完待续)
ps:(今天的。)
483 御下之道()
马车缓缓开动。
“我能有什么情感问题?”阿莱格里抵死不认,“孑然一身,独来独往。”
“还孑然一身,莫非河谷藏娇的不是你?”纳奇尼斜他一眼,取笑道。
御下之道,乃是帝王权术,当年懵懂的二王子,如今已是个中高手。朝堂之上,形形色色的臣子,性格不同,出身不同,其诉求也大相径庭。有些要施之恩宠,有些要示以威严,有些渴盼证明自己,有些追求更高的权力和地位……
但阿莱格里,与他们都不一样。纳奇尼王品味着杯中的陈酿,等待面前这位老友的反应。为了对抗那些试图架空他的老朽贵族,斯诺顿新王正在组建完全忠于自己的班底。而毫无野心的阿莱格里,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王上,您都……知道了?”阿莱格里期期艾艾的答道,不过连科波夫总长都能掌握的情报,纳奇尼有所了解,他也不算太过意外。但思及斯诺顿帝国对奥妮莎的态度,他脸上还是露出些许诚惶诚恐的神情。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今夜的纳奇尼王,格外善解人意,“奥妮莎之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即使斯诺顿不如此做,‘神圣同盟’也不会袖手旁观吧?据我了解,安蓝国内有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早已暗中投向光明教廷了。”
“是。”阿莱格里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奥妮莎应该也明白,但曾经发生的一切。就摆在那里,斯诺顿颠覆了安蓝公国,总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算了,等过段时间风声消散,也不用让她一直躲着了,”金发王者摆摆手,轻叹道。“到那时,我再补发一条特赦令。你们愿嫁愿娶,都能光明正大。”
“什……什么?”阿莱格里大感窘迫,连忙辩解道,“哪有的事。”
“这是你的个人私事。我不管,”纳奇尼的表情,终于认真了几分,蹙眉问道,“但你与费妮的婚约,又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可从未听库德兰老将军谈起过。”
某个贵族宴会上发生的一切,短短几刻时间,纳奇尼王已经知之甚详。看来他对朝政的控制力。并不像其刚才所说的那么弱。
毫无心理准备的阿莱格里,满脑子混乱的思绪,犹豫片晌。方才支支吾吾的应付道,“这个么……是迪奥斯他自作主张,我也……不太清楚。”
“你啊!”纳奇尼喟叹一声,无奈道,“要装也要装的像一点,这种拙劣的把戏。除了达维德之外,谁会相信?”
“呃……”阿莱格里挠了挠头。他还以为自己表演的天衣无缝呢,原来,早就被明眼人看穿了。
“几天前,达维德和我说,他与费妮两情相悦,央求我帮他提亲,”纳奇尼放下酒杯,缓声解释道,“我公务繁忙,未及多问就答应了,没料到这厮胆大包天,居然敢诈我,早晚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还有一些话,纳奇尼并未说出来,这个请求看似简单,其实内里暗藏玄机。他南征之际,还需库德兰老将军镇守后方,因此正在考虑如何示以恩宠。与王室子弟的联姻,无疑是一个加深双方关系的妙计,假如达维德与费妮,确实是两情相悦的话。
所以当时,纳奇尼很高兴的答应了提亲之事,加上事务繁杂,内廷根本没有多做调查,就直接通知了将军府。然而老将军的反应,并不是多么欣喜,当然以其忠实敦厚的性格,也不会忤逆王上的旨意,只是心里会有些抵触罢了。
暗中被人摆了一道,纳奇尼心中自然不爽,可他转念一想,达维德哪有这种心机,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便也只能暂且压下火来。
“那么婚约之事?”阿莱格里察言观色,觉得似乎有戏,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是费妮那小丫头求你的?”纳奇尼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他一边思索着该如何下台阶,一边随口问道。
“嗯,她好像心有所属,还望王上考量一二。”阿莱格里没有出卖科波夫,那位面色阴狠的总长大人,至少在某一时刻,还是有真情流露的。
“也罢,”纳奇尼再饮一杯,干脆的挥了挥手,“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就收回提亲之议……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样的话,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必须背负这份婚约,至少在表面是如此。”
“多谢王上成全。”阿莱格里大喜,忙拱手谢道。至于婚约之事,慢慢再撇清吧,反正他也不急在一时。
“成全?”纳奇尼狐疑的望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即使真的有什么内情,他也不甚在意。
边说边谈,瓶中酒已涓滴不剩,两人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酡红,纳奇尼余兴未消,便笑着邀请道,“再喝一点?”
“不,不,不,”阿莱格里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开始打结,忙不迭的摆了摆手,心有余悸道,“王上难道忘了,当年在矮人部落的时候,您说比拉诺奥大师嗜酒如命,可把我骗得好惨。”
两人哈哈大笑的工夫,马车慢慢停稳,别院到了。
步行跟在车后的三人,也同时随之驻足。
卡特罗曼与达尔尼昂,皆是身手高强的武者,这点路程自是不在话下。然而文弱的莫德西奇,早已气喘吁吁,加上被雨水淋湿的长发,可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纵使你现在是文职官员,但好歹在‘金槿花’呆过,千万不要疏于锻炼,”卡特罗曼瞥了他一眼,以一副长辈的态度,谆谆告诫道,“否则,日后怎么随王上征战四方?”
“将军大人教训的是。”莫德西奇也没力气与他争执什么了,捂着侧腹,闷声应答。
卡特罗曼轻笑一声,不再理他,转向达尔尼昂,低声吩咐道,“今夜之事,莫要声张。”
达尔尼昂沉默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发现别院门口的卫兵,好像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便快步走过去,以“找些雨具来”为由,将他们支开。
眼前两个年轻人,同样英俊非凡,但总感觉这个,比较顺眼点。卡特罗曼如是想。(未完待续)
ps:(昨晚折腾了一夜,网也没连上,今天才发现,端口插错了。)
484 众生之上()
雨势渐缓。
“到了,”纳奇尼明显意犹未尽,作势起身,“我送你。”
“王上且留步,”阿莱格里忙拉住他,示意外面还有卫兵,“人多眼杂……”
“也罢,”纳奇尼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邀请道,“对了,后天的阅兵仪式,你可一定要出席,会很精彩。”
“嗯?”阿莱格里明白,斯诺顿之所以提前一年举办胜利日庆典,是因为大战在即,需要展示己方强大的军事实力。那些藏着掖着的压箱底手段,也会一一摆上台面,鼓舞帝国上下军民的士气。不过,难道除了三大骑士团外,斯诺顿还暗中培养了什么精锐部队不成?
“我有许多惊喜,要给这个世界看。”似乎对他怀疑的语气颇为不满,纳奇尼用力挥动着手臂,强调道。在某些时候,这位渐趋成熟的王者,还是会流露出些许孩子气。就像每一个做出了成绩,却不得不暂时憋着的年轻人,一样可爱。
“我很期待。”阿莱格里忙做出一副希冀的表情,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
“别忘了,”纳奇尼叮嘱了一句,旋即皱起了眉头,“但到时候表面上,我难免会冷漠一些,你莫要介怀。”
“当然不会,这是……工作需要。”阿莱格里思忖片刻,脱口而出。
“是啊。”纳奇尼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低声道,“君臣相交,贵在知心,你记住这句话。”
“必不负王上所托。”阿莱格里有些感动,深深的行了一礼,方才转过身去,钻出马车。
纳奇尼望着他的背影。呆立片刻,重又坐回软榻。他撩起窗帘。发现卡特罗曼和莫德西奇尚在车厢的另一侧,便招呼道,
“两位爱卿,上来吧。”
两人应命上车。侍从策马调头,快速向王宫驶去。
******
圣城兰肯,白塔巍峨。
“斯诺顿,为南征准备了什么呢……”因涅迪尔愁眉紧锁,摩挲着掌中的水晶球,自言自语。
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曾经席卷中天之南的“阴影之潮”,只余下悲怆的叹息。“白骨议会”元气大伤。恶魔军团销声匿迹,西尔维斯领导的审判十字军,在“神圣同盟”的夹击下。不得不向山麓诸国转移,焦头烂额的光明教廷,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教会还在联络安蓝权贵,准备逐渐布局的时候。斯诺顿却以雷霆万钧之势,扶植博列洛侯爵发动政变。直接控制了这一战略要地。百万雄兵,枕戈待旦,随时可能挥军南下,刚从战争泥淖中脱身的伊恩公国,再次陷入了风雨欲来的境地。
毕竟,它是“神圣同盟”中,唯一与安蓝公国接壤的国度。
“伊恩大公,尚在城中否?”因涅迪尔抬头,随口问道。自从战争爆发之后,伊恩大公就拖家带口的赖在了兰肯,打死也不肯离开。近日来,他听闻斯诺顿帝国欲要南征,更是吓得惊慌失措,不是缩在行宫里,就是来白塔抱怨诉苦。
“尚在,”白袍神官躬身应答,“午间,大公曾至塔下求见大主教,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将其打发走了。”
“嗯,”因涅迪尔微微颔首,沉吟片刻,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若无传唤,不得擅入。”
神官躬身致礼,悄声离去,白塔顶层一片静谧,唯有长风呼啸。
淡金长发的大主教,双眼紧闭,北向而立,手中的“圣灵之眼”高高举起,浅散圣光,渐转浓郁。
顷刻之后,圣光流溢的水晶球,居然如同一只竖着的眼睛般,缓缓睁开。
一眨,又一眨,漠然的目光从高塔上俯视下去,万里河山,一时尽览。
“还是不行……”然而,因涅迪尔却轻叹一声,停止了施法。即使是光明神主遗留的圣器,也有力所不及之处,至高塔的领域,或者传奇魔法师的气机,都能阻拦“圣灵之眼”的窥探。
问题是,弥漫在诺曼城上空的,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都有可能,”像是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一直伫立在角落里的石像,以那种惯常的沙哑声询问道,“怎么,还在为斯诺顿之事忧愁?”
“老师,你醒了,”因涅迪尔转过身来,摇头叹道,“外敌易破,内贼难防啊。”
若是“神圣同盟”精诚团结,共抗外敌,并非没有与斯诺顿一战之力。但如今圣塞特斯蒂安若即若离,只出工不出力,突出一个敷衍了事。而布亚达帝国,则更为过分,在王室的推波助澜下,“原教旨主义”大行其道,竟然要重新解释教会经义,试图与教廷本部分庭抗礼。
“布亚达国富民强,不臣之心久矣,”石像凸出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就不怕斯诺顿骠骑一路南下,饮马镜海之滨吗?”
“情报显示,布亚达正沿其北部边境构筑防线,”因涅迪尔伸手,在壁挂的大陆全图上斜斜一划,恨声道,“就连原本属于伊恩公国的部分领土,都被他们趁机收入囊中了。”
“也就是说,我们被战略性的舍弃了?”石像,或者说苍白之主,轻声哼道。
“没错,就像他们笃定的认为,斯诺顿会在那道脆弱的防线前,止步不前一样……”因涅迪尔摇了摇头,冷笑道,“可野心勃勃的纳奇尼,胃口岂会仅止于此,统一整个大陆,才是其梦想所系。”
“后天,就是胜利日庆典了吧?”石像望了一眼他手中的水晶球,岔开了话题。
“是啊,”因涅迪尔点点头,喟叹道,“这两年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可两年前,你仅仅是一名年青的学徒,”见其情绪有些消沉,石像点醒道,“而如今,神主之下,众生之上,唯你而已。”
“神主恩宠……”因涅迪尔的神情,重又振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