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禁军统领冈萨斯高声喝斥。制止了士卒们的讨论。他稍微思索片刻。迅速翻身下马，挥手屏退欲要跟从上来的亲随和军官们。大步朝着卡特罗曼的方向走去。
“见过将军大人。”还隔着十步许远，他已经右手叩胸，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你是？”卡特罗曼颇带点玩味的打量着他，并未回以任何礼节。出于隐秘性的考虑。博列洛一直亲自与斯诺顿方面进行联络，虽然有提及其麾下的一些重要人物，双方却从来没碰过面。
“卑职安蓝禁军第二大队统领，冈萨斯。”冈萨斯在其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步，恭敬的回禀道。这位公国的最高层军官之一，毫不犹豫的用上了“卑职”这种称呼，却出奇的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唐突之意。
“原来是冈萨斯将军，”卡特罗曼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下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曾听侯爵大人提起过。将军乃是其左膀右臂，肱骨之臣。”
“惭愧，”这种客套话，冈萨斯心中一百个不信，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在大人面前，卑职怎么敢妄称将军，大人直呼属下名字即可。”
只有直面这位传奇强者的时候，他才切身感受到了那种凝若实质的杀气和压迫力。作为安蓝公国的禁军统领，冈萨斯自然也有被称为“将军”的资格。不过此将军非彼将军，不论是权势还是武力，他与卡特罗曼之间的差距都可以用天壤云泥来形容。放在其他的一些场合，他甚至连与其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此时此刻，对方远道而来，毕竟人生地不熟，肯定需要地头蛇的协助。既然现在侯爵大人不幸先走一步，他冈萨斯补上这个空缺，也算得上理所当然。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冈萨斯统领，”卡特罗曼并没有坚持称其为将军，换了个称呼，询问道，“不知道你麾下部队，伤亡情况如何？”
“具体数目还在统计之中，不过属下大致估算了一下，伤亡应该在三成左右，”冈萨斯稍一思索，就介绍道，“可是侯爵大人的私兵，损失就要惨重的多，仍保有战斗能力者，十不足一。”
“这样么，”卡特罗曼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可知，目下安芬城的布防状况如何？”
“此前，安芬城的防卫工作主要由奥妮莎属下的军队负责，”冈萨斯详细的回答，“但是今夜一战，他们几近全军覆没，在其他几大贵族做出反应之前，安芬就是一座空城。”
“嗯，”卡特罗曼安静的听他说完，忽然问了一句，“冈萨斯统领，不知道你可愿继续履行，博列洛侯爵与帝国之间的协议吗？”
“愿听将军大人调遣。”冈萨斯毫不犹豫，立即做出了躬身待命的姿势。
“好，”卡特罗曼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令道，“你马上去整顿军队，让步兵留下救助伤员，清理战场，骑兵部队随时待命，我们很快就要出发。”
“是，大人。”冈萨斯拱手领命，大声招呼着手下的军官，分派好各自的任务后，责令他们立即分头前去执行。
“大师，你且在此地休整片刻，”卡特罗曼转头，向着哈吉大师，轻声嘱托道，“我之前下达过命令，跟从我们前来的精锐部队，很快就会前来此地汇集。到那个时候，请大师率领他们，以及剩下的禁军步兵部队，前往安芬城与我汇合。”
“了解，”哈吉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将军不需要休息吗？”
“无妨，”卡特罗曼将长刀挂回腰间，摇头道，“兵贵神速，若是让其他势力反应过来，又会棘手很多。”
哈吉大魔法师还想要再说什么，分派完任务的冈萨斯已经走了回来，向卡特罗曼汇报命令的执行情况。
卡特罗曼满意的称赞了其几句，又将方才吩咐哈吉之事，向他交代了一番。顺便让他留下一些军官统领剩下的军队，负责大魔法师的安全护卫。等到后续的精锐部队赶到之后，再一起前往安芬城会合。
等到一应事务安排妥当，东方的天空中已经泛起了灿烂的曙光。忙碌的士兵拖着尸体在场中行走，远处传来一阵阵骑兵部队整顿阵型的号角声。
莫名的，暂时闲下来的冈萨斯，心神竟然有些恍惚，回想这一夜波折，不由感慨世事之间的变幻，是如此无常。
恰在此时，卡特罗曼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幽幽响起，
“对了，冈萨斯统领，不知道你对大公之位，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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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巴纳尔戈朗（）
他所说的，是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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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着卡特罗曼话中之意，冈萨斯不由感到有些头昏眼花，那种幸福的眩晕感让他的声带都有些颤抖起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既然到了安蓝，自然不会无功而返，”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下，这位斯诺顿帝国的大人物正笑盈盈的看着他，语调轻柔，“对于帝国和博列洛侯爵的协议，你知道多少？”
“属下……略有了解，”作为博列洛的心腹将领，冈萨斯并非一无所知，他迅速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态度恭敬的回答道，“在协议中，帝国允诺，将全力襄助侯爵大人夺权登位。”
“可是现在，博列洛侯爵已经不幸亡故了，”卡特罗曼似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转目看向他，“我方毕竟是外来者，这安蓝公位，最终还是要落在安蓝人手中的……只是不知道，冈萨斯统领可有兴趣吗？”
有，当然有。
冈萨斯心中疯狂的应答着，不过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他暂时摆出了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
卡特罗曼侧目望着这位面色潮红的禁军统领，显得饶有兴致。一国公侯之位，就这样被其轻飘飘的抛了出去，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足够力气接得住。
不过对他而言，选择谁作为帝国的代理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都是他扶植起来的傀儡，只要听话，而且不是太愚蠢。就已经足够了。
冈萨斯当然算不上愚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非常的聪明。那是类似于草原鼹鼠一般，能够在暴风雨来袭之前。做出趋利避害行为的本能。
那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疯狂冲击其心头的同时，冈萨斯依旧在不断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思忖间。他下意识的偷瞥了卡特罗曼一眼，心中忽然掠过一丝明悟。
冈萨斯脸上神色变幻了片刻，居然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力压下躁动不安的思绪。方才沉声道，
“承蒙大人厚爱，只是……卑职的勋位，只是区区一个男爵，怕是难以服众，到时候万一误了帝国大计，属下就万死莫辞了。”
“哦？”卡特罗曼有些讶然。略带点疑惑的重复道，“你真没有兴趣？”
“怎么可能没有，”冈萨斯苦笑着摇了摇头，面色坦然的承认。“但是属下自忖，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能力实力，都远远不及，实在难以胜任此尊位。”
倒是个知机识趣的妙人，卡特罗曼暗自赞叹了一句，表面上却微微蹙眉，似乎有所不满。
“不过将军大人，”冈萨斯有些担心，生怕得罪了这位传奇强者，忙补充道，“侯爵大人有一位公子，年方二十，性情恭顺，应该能当此大任。”
“性情恭顺么，也好……”卡特罗曼深深的看了冈萨斯一眼，他自然能够听出来，对方特意在“性情恭顺”上加了重音。
那么想来，博列洛留下的这位公子，应该是个性格懦弱，没什么主见的庸才了。
这倒是个做傀儡的好材料。
“父死子继，也算是帝国对博列洛的一个交代，”卡特罗曼沉吟道，“不知这位侯爵公子，现在何处？”
“公子应该就在庄园内的庇护所里，”冈萨斯似乎早有准备，立即回答，旋即体贴的建议道，“要不，属下现在就把公子接来？”
“你去吧，”卡特罗曼微微点头，随口吩咐道，“对了，把他整饬的光鲜一点，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带他前往安芬继承大公之位。”
******
绿河畔。
这条东西向的窄路，并不属于公国驿道体系的范畴。随处可见的沙土，夯实之后草草筑就，平时也有商旅和乡民行走牛马车辆，但是到了雨天便泥泞许多。
横跨河流的桥梁，也不是惯常所见的青石料。铸铁山脉砍伐的落叶松，虽然重实耐腐，却不及前者坚固承重。
“缓速，以小队为单位依次通过。”没用迪奥斯吩咐，“炎魔骑士团”的军官已经高声下令，安排手下的士兵按顺序过桥撤离。
骑士们依照命令，沉默不语的行动着，不过他们脸上的悲痛之色，和频频回望的忧虑目光，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们目光的焦点，是不知是死是活的奥妮莎。在身材高大的迪奥斯怀中，少女显得出奇娇小。其背心伤口处，血液流淌的速度逐渐放缓，一片片淡白色的光辉时隐时现。
迪奥斯知道，这是阿莱格里搞的鬼，然而在他的感觉中，这些圣光治标不治本，少女的身体正在缓缓变得僵硬起来。
他征询般看向了身旁的阿莱格里，想要开口提醒一番。
“稍等。”阿莱格里回头望了一眼东方那片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由于是在逃离的过程中，他们堕在了队伍的尾部断后。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炎魔之王，半精灵伊尔洛则被赶到了前方指引路途。
阿莱格里皱眉思索片刻，忽然一扯缰绳，往炎魔之王那边靠了靠。
“干什么？离我远点，”巴纳尔戈莫警觉的瞥了他一眼，有些嫌恶的看着他手中的圣焰长剑，哼道，“都这么远了，就没有蔽人耳目的必要了吧。”
“也是。”阿莱格里耸耸肩，信手一挥，长剑上灿烂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逐渐浓缩成一小团纯白色的火焰，弹指间就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但阿莱格里并没有走远，与炎魔之王打马同行了一段路后，他忽然开口道，“你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
“没有。”巴纳尔戈莫生硬的答道，摆出了一张写着“别来烦我”字样的冷脸。
“你身上的伤口……”阿莱格里不识趣的继续说。
“用你管？”炎魔之王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话，打马向前。
“召唤仪式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与敌人战斗？”阿莱格里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喋喋不休的问道，“我只是不知道，传送门那边是谁，实力这么强大，居然能够逼迫你在此地拼命，也不愿意回去？”
巴纳尔戈莫撇了撇嘴，似乎懒得搭理他，但其苍白如纸的脸上，神色却是微微一变，如果阿莱格里没有看错的话，那似乎应该被称为……
恐惧？
“对了，巴纳尔戈莫大人，”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迪奥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也插话道，“我们准备突围之前，你不是说还有一击之力么？可是那个杀手突袭奥妮莎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出手阻止？”
俊美的年轻人，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似乎是苦楚难抑，又像是不堪其扰。他怒哼一声，略带点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还有完没——”
话音顿止，在阿莱格里与迪奥斯愕然的目光中，总是威武雄壮的炎魔之王，忽然身形一个踉跄，一头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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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 曙光之时（）
“这——”
眼看炎魔之王翻身堕马，迪奥斯顿时就傻眼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自己不就随便问了几句话吗，怎么会有如此杀伤力？
在神职者的法术体系中，确实有“圣言”这一分支的存在。据说在两千年前，光明教会的首席大主教里斯，就是精研此流派的传奇强者，在其暮年甚至达到了“言出法随”的超卓境界。
不过就算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亲身至此，想要单凭几句话就让炎魔之王落马，也是几近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是一向寡言少语，待人宽厚的迪奥斯呢？
“行啊你，”阿莱格里迅速跳下马去，认真查探了一番，终于放下心来，调笑道，“迪奥斯，难不成你是孔明再世，这巴纳尔戈朗几句话就被你骂倒在地了。”
“都什么跟什么啊？”迪奥斯迷茫的挠了挠头，询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脱力昏迷而已，应该并无大碍。”阿莱格里随手招呼附近的一名士兵，令其将巴纳尔戈莫妥善安置到空余的马匹上。虽然炎魔之王高撅臀部的卖相，着实有些不雅，但此时没有马车这种载具，也只好委屈他一下了。
“那他所谓的一击之力……”迪奥斯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不久之前，炎魔之王的生猛表现，众人都有目共睹，眼下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那是骗人的吧。”阿莱格里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真的没有意料到，巴纳尔戈莫的力量居然消耗到了如此地步。由此想来，那个能够让他如此拼命的敌人，又该是多么可怖呢……
正在此时，阿莱格里体内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气息。让他顿时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那么遥远的东西，现在又何必冥思苦想，还是先解决掉手头的事情更为重要。
这个时候，迪奥斯也发觉了一丝异常。疑惑的看了过来。他耳畔似乎有潺潺的流水声隐约响起。就像是无数颗凝聚的水滴，正在逐渐汇集成一道汹涌的激流。
“你没事吧？”迪奥斯关切的问道。生怕他也像炎魔之王那样，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
“没。”阿莱格里摇摇头，眉梢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他仔细体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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