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山道:“鬼叔只管问,柳静山知无不言。”
鬼叔道:“那便是你为何要想方设法谋害熊倜?你与他无冤无仇,想必是受人指使。”
第二百八十一章勘破生死()
第二百八十一章勘破生死
这石屋之中,除了柳静山,其余三个人俱都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他们俱都在期待着柳静山的回答。
柳静山却不紧不慢,也没有丝毫其他任何表情,他似是在讲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以极其平淡的语气道:“其实我原本并非与他无冤无仇,而是有着一些过结的。”
“哦?”鬼叔与关暮雪俱都感到奇怪,但熊倜却并不奇怪,他已知道柳静山指的是什么。
果然柳静山又道:“他伤了我的两位师兄,华山派的疾风剑余乘风和断风剑厉破风,他们的双眼被他刺瞎,舌头被他割掉,手筋脚筋也俱都被他挑断,令我们华山派蒙受了莫大的羞辱。”
鬼叔点了点头,道:“师门受辱,所以你千方百计想要杀了他,也自有你的一番道理。”
柳静山接着却道:“但我们兄弟二人两次想要设法杀他,却并不完全是出于这一个原因。”
“哦?”鬼叔忽然又一惊。
熊倜与关暮雪也俱都静静地等待着柳静山接下来的回答。
柳静山盯着熊熊燃烧的炉火,跳跃着的火焰映在他的双眼之中,而他的面部依旧毫无表情,他道:“有人送来了两百两黄金,要我们按照他的法子来办。”
鬼叔道:“你是说,有人送给你们两百两黄金,雇佣你们柳氏双雄去杀熊倜,而且这个人还为你们想好了如何杀他的法子?”
关暮雪忽然也道:“如此一来,你们柳氏双雄既赚了黄金,又能够报了师门受辱之仇,这样的生意自然是你求之不得的。”
柳静山忽然低下了头,道:“不错,正是有了这个想法,我才被他说服,同意了这个法子。”
熊倜原本并不感到吃惊,因为柳静山所说的这些,他早已知道,“暗河”集团的杀人算盘不但付给了柳氏双雄丰厚的报酬,还为他们筹谋划策,这些话他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此刻又听到柳静山说到“被他说服”这四个字,他当即又感到大出意料之外。
于是他道:“你是说你原本并不同意这个法子,而是后来被人说服的?”
柳静山面露痛苦之色,道:“不错,他提出一个方案,那便是最终不用那人动手,而是将你诱入死人谷魔洞之中,所以他也因此向那人提出再加一百两黄金。”
其余三人俱都听得目定口呆,却只有熊倜心中明白,提出这个想法的多半是柳静远,而“那人”便是“暗河”集团的杀人算盘。
于是他道:“想必那人定是采纳了他的方案,也同意了再加一百两黄金的酬劳。”
柳静山道:“不错,那人不但同意了他的方案,而且言语间还颇有与他相见恨晚之意,甚至听完了他那套方案之后,竟然对他赞不绝口,已彻底地佩服他了。”
熊倜道:“哦!看来他的方案定然高明得很,如若不然,那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对他赞不绝口的。”
柳静山的面部已有些扭曲,痛苦道:“他认为疾风剑与断风剑两位师兄已成废人,所以活着便已没有多大意义,倒不如为师门做出些贡献,以报师门大恩,又利人利己。”
熊倜不解道:“哦?即便是华山双剑自我了断,又怎能说是为师门做出了贡献?又如何算是利人利己?”
柳静山道:“这只是这个方案的第一步。”
熊倜道:“哦?”
柳静山又道:“接下来便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认识你,再设法将你请至双柳镇,尊为上宾。”
熊倜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他说服华山双剑,令他们自我了断,你们又谎称在华山之时备受他们欺辱,造成一怒之下杀了他们的假象,以此骗得我的信任。”
柳静山道:“那样岂不是太麻烦?他并没有给他们浪费口舌的机会,更没有与他们商量,他甚至也没有与我商量,而是先斩后奏,杀了华山双剑之后,方才告知与我的。”
鬼叔冷笑一声,就着炉火点燃了旱烟袋,竟默默地开始抽起了旱烟来,关暮雪大惊失色,似是绝未想到柳静远竟会如此歹毒阴狠。
熊倜却点了点头,很平静道:“他这个方案的确完美得很。”
柳静山又道:“不仅如此,他还飞鸽传书给华山派,告知他们华山双剑已被你杀死,我们也已设计好捕杀你的方案,不日便会再向师门传回捷报。”
熊倜道:“哦!既然他通知的只有华山派,为何五大门派的掌门那一晚会同时抵达了双柳镇?”
柳静山道:“这一点我们也不知道。”
熊倜忽然又想起客栈之中杀人算盘与柳府暗探的那一番对话,所以他知道杀人算盘定是告知了柳氏双雄,无论熊倜是否已死于死人谷魔洞之中,追杀熊倜这件事俱都取消了。
于是他又道:“我落入魔洞之中的地穴之下,不知生死,想必那人也绝不会轻易便给你们兑现承诺的。”
柳静山道:“恰恰相反,他不但兑现了承诺,而且还付给了我们双倍的价钱。”
熊倜佯装不解道:“哦?”
柳静山道:“那人说,这是他们的规矩,他们要撤回这一道追杀令,所以便再付出同样的价钱。”
关暮雪终于忍不住道:“但是”
柳静山道:“但是我们收了那人双倍的价钱,还是前来追杀熊大侠,如此一来不但失去了信誉,而且还会被他们所追究,后果或许不堪设想。”
关暮雪道:“不错,想必如此,但是你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柳静山道:“那是因为他又接了一单生意?”
熊倜又惊又疑,道:“又一单生意?难道这一次又有另外的人要买我的命?”
柳静山道:“虽然不是要买你的命,却也差不多。”
熊倜不解道:“差不多又是差多少?难道这一次的人要买的只有我的半条命?”
柳静山道:“这一次的人付给我们同样的价钱,不过他只要求我们去杀你,至于最终杀不杀得了,他说那倒无所谓。”
鬼叔显然并不知道这一回事,听到此处他已惊得忘记了抽烟,愣愣地望了柳静山半晌,方才又陷入沉思当中。
关暮雪也疑惑道:“竟有如此奇怪的事?”
熊倜眉头一皱,却问道:“这人是当着面付给了你们同样的价钱,并当面要你们前来杀我,而且说杀不杀得了都无所谓,只要你们柳氏双雄出手了就行?”
柳静山道:“那倒不是,这一次是他单独去谈的,我并没有见过这个人,是他带回来的消息,还有黄金。”
熊倜缓缓点着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关暮雪道:“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同么?”
熊倜道:“这自然绝不相同?”
关暮雪道:“他们都是亲兄弟,又没有分家,同在柳府,难道柳静远还会私吞一部分黄金不成?”
熊倜讥诮道:“你太低估了柳静远,他岂会看得上区区几百两黄金,他看上的是他的兄长的命?”
“哦?”关暮雪失声惊道。
鬼叔也抬眼望着熊倜,目光中充满着疑惑。
柳静山虽然还是呆呆地盯着炉火,却显然一愣,就连呼吸也好似显得有些紧张。难道他已明白了熊倜所说的意思?
熊倜接着道:“柳静远这一次的方案更加完美,如此完美的方案,简直让人想破了头也难以想到,我若不是听到柳大公子这一番话,我死活也绝不会想得到的。”
关暮雪急切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方案?”
熊倜道:“你想想看,这个人付了同样的价钱,会不会要求真的如此简单?”
关暮雪道:“我也觉得这黄金赚得太容易了些。”
熊倜哼道:“那一日我们若是离开得慢些,或者被柳静远多纠缠些时候,到底会发生怎样的状况?”
关暮雪略一思索,道:“既然柳静远提前放了华山派的求救信号,若是再等片刻,想必华山派定然有人赶到,对了,华山派弟子后来的确是赶到了。”
熊倜道:“不错,华山派弟子看到柳静远浑身是伤,血流满地,他们会如何想?而且柳静远会如何向他们说?”
关暮雪眼里忽然已在闪光,她激动道:“难道,难道柳静远会说是你伤了他,并杀了他?”她说到第二个“他”字的时候,却是指着面前的柳静山。
熊倜道:“定是如此。”
柳静山浑身一颤,眼中似已有了泪水,但他却依旧呆呆地望着燃烧的火焰,似是在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
关暮雪又道:“那么柳静远的方案便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兄长,然后再嫁祸于你,如此一来,华山派便认为你不但杀了华山双剑,而且还意欲杀了柳氏双雄。”
熊倜道:“定是如此。”
鬼叔终于听明白,他不住地点头,显然也同意他们的猜测。
柳静山却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拿起炉火之上的茶壶,不紧不慢地为他们三人一一斟满了茶水,他的神情忽然又变得很平静,好似他已勘破生死,对于他们方才所说的一切并不在意,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好似这一切已与他毫无干系。
第二百八十二章鬼鬼祟祟()
第二百八十二章鬼鬼祟祟
鬼叔一直在保持沉默,此刻忽然道:“他们方才所说的这些,是否便是那一套方案?”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也未抬,嘴里还在叼着旱烟袋,但是熊倜与关暮雪俱都知道他是在问柳静山。
柳静山还在出神地盯着炉火,猛然间缓过神来,“哦”了一声,同时抬头望了鬼叔一眼,随即又轻叹一声,似是轻松的语气道:“如今是与不是俱都不重要了。”
熊倜与关暮雪吃惊地望着柳静山奇怪的表情,俱都没有听出他这句话说的是何意思。
鬼叔却好似明白了柳静山的言外之意,他点了点头,接着道:“难道你并不怀恨你的兄弟柳静远,还有幕后怂恿他的那个人?”
柳静山沉默了一刹那,紧接着摇了摇头,脸上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我原以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一句万世不易的真理,但我此刻忽然明白了,想通了。”
他这一句话答非所问,熊倜并未完全听明白,关暮雪也是眉头紧皱,目光之中充满了疑惑之情。
鬼叔却又点头叹道:“那么幕后怂恿柳静远的那人到底是何来历,你可知道?”
柳静山摇头道:“鬼叔,这个我确不知道,我只知道此人行踪诡秘得很,并不愿公然露面,所以我并不赞成与他合作,谁知后来竟是如此一个结果。”
熊倜已听得八九不离十,定是柳静山极力反对与那人合作,所以柳静远便私下与其秘密商谈,直至后来竟决意除去自己的亲兄长,为自己的合作扫清障碍,却又将此嫁祸给熊倜,一举两得。
但熊倜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人会给柳静远多么诱人的承诺,竟能够令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手足?自这一点能够看出柳静远极度自私、贪婪、狠毒,但也能够说明那定是一个令人难以抵制的诱惑。
鬼叔长叹一声,磕掉了烟灰,又重新装起一袋烟叶,一面又道:“那么今后你又有何打算?”
柳静山缓缓抬起头,望着鬼叔,忽然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还望鬼叔能够收留在下。”
鬼叔忽然脸色一沉,肃然道:“站起来说话,你堂堂一个柳府大少爷,怎可轻易跪人?”
柳静山一愣,随即应声道:“是。”紧接着他便又站起身来,却低头不语。
鬼叔又道:“以你的能耐,若是能够留下来帮我打理逍遥窟的生意,当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又怎可自贱身份,轻易给人下跪?”
柳静山道:“是。”
鬼叔又道:“你记住,人生在世当自食其力,凭借自己的能耐活出一番滋味来,那才算是回味无穷。一个人若是随随便便地求得别人的同情,如此一来便是枉来人世一趟,倒比起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还要不如。”
熊倜听到鬼叔如此尖刻的一番训斥,却也觉得不无道理,他看着柳静山默然点头的神态,忽然已将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道:“你也不必如此,那幕后之人也是我的仇人,我自会想方设法找出他来,到时也算是为你复仇了。”
柳静山淡然道:“在下确已勘破生死,并不想复仇的事,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在下倒是另有一事有劳熊大侠。”
熊倜道:“那是何事?你但说无妨。”
柳静山道:“若是到了那一天,还请熊大侠能够手下留情,留他一条贱命。”
熊倜一愣,他知道柳静山所说的“他”,指的正是柳静远,他想不到柳静山此刻唯一想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差一点亲手要了自己命的亲兄弟。
或许柳静山此刻真的已经勘破了生死,所以他的心中已没有了自己,而熊倜却突然之间想起了他的同父异母兄弟,熊倘。
既然柳静山已决意留在逍遥窟,与鬼叔在一起,熊倜便没有再呆在此处的必要,于是他与关暮雪商议之后,便向鬼叔辞行,决议离开前去桃花小肆。
至于到底是何人在幕后操控柳静远?他到底以何种手段令他近乎癫狂,能够如此残暴?既然他最终要对付的是熊倜,那么熊倜便也不怕他不露出庐山真面目。
鬼叔果然令人赶来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也果然既宽敞,又豪华又舒适,车内铺着柔软的地毯,令人踩在上面感觉似是踩在云彩之上一般舒适,车内香气四溢,也不知用的什么香料。
这辆既宽敞又豪华又舒适的马车载着熊倜与关暮雪,却并不是向着逍遥窟的街道之外走去,而是相反向着街道中心缓缓驶入。
熊倜原本想要问问赶车的车夫,但他却并没有问,因为鬼叔既然说过要离开逍遥窟,便只能够乘坐这辆马车,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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