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麻雀儿把完左脉再把右脉,眉头竟然皱了起来,紧接着又细细把脉两遍,脸色竟然愈来愈是凝重。
熊倜趁机抽回手,道:“没事的,我绝不会有事的。”他说这句话时,语声愈来愈低,到最后连自己也听不到了,因为他知道这句话连三岁的孩子都骗不过去。
黑月一直眼巴巴看着麻雀儿替熊倘把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见麻雀儿脸色愈来愈凝重,当即问道:“怎怎样了?”
麻雀儿并没有理会黑月,黑月想起自己冒犯了她,即刻便低下了头,不敢再问。
熊倜正不知如何开口,麻雀儿却道:“熊大哥,怎么会这样?我方才细细感觉你左右脉门寸关尺三个部位,脉象基本又匀又稳,除了左手关脉略浮,似有虚火,别无其他。”
黑月一头雾水,急忙道:“是何意思?说清楚些。”
麻雀儿白了黑月一眼,并不理他,黑月连忙又将目光转向熊倜,好似熊倜的眼中便有答案似的。
熊倜原本以为自己定然伤势不轻,见麻雀儿如此一说,也有些意外,他道:“雀儿的意思是说,拘魂散的毒性并未侵入脏腑,我只是肝火略有些虚旺,其他并无大碍。”
黑月又惊又喜,竟忘了麻雀儿正在生他的气,惊喜道:“是这样吗?雀儿。”
麻雀儿对于黑月如此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无奈,依旧不理他,却向着熊倜道:“熊大哥,的确如此。”
这句话虽不是说给黑月,但黑月听后大喜,叫道:“太好了,大哥你没事了,你竟然死不了,我便放心了。”
熊倜又气又喜,斥道:“什么话?你难道是在咒你大哥吗?”
黑月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向一旁连吐三口唾沫,道:“呸呸呸,黑月该打,黑月该打。”一面又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麻雀儿却并没有那么惊喜,她道:“我还是不放心,这实在不合常理,我还是要再查看两三天,顺便再替你配制一些解药。”
无奈之下,熊倜便答应了麻雀儿,他们又在这处山洞过了三日,麻雀儿每日都要为他早中晚共计把脉三次,确信熊倜的脉象并无异常,的确愈来愈好,方才放心。
三日已过,熊倜便令他们即刻动身,并告诉他们,他此次要去一趟鄱阳湖火神派总舵,交代清了封三手如何暗留标记,致使火神派损失的事情,以免与火神派结怨。
而且他答应他们,办完此事,当即便赶去桃花小肆。
到了山脚下,黑月与麻雀儿向西前往桃花小肆方向,熊倜则一人沿着山脚,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临近傍晚时分,熊倜快要走出山麓之时,忽然感到身后似有人影,细细查看,竟发觉有数个黑衣人鬼鬼祟祟,一直跟在身后。
熊倜暗思忖,多半是九魂僵尸前来寻仇,自己此时内力尚未完全恢复,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百零六章飞虹贯日()
第二百零六章飞虹贯日
那数个黑衣人一直尾随熊倜,时紧时慢,熊倜走那些人便走,熊倜停下,那些人也停下,总与他保持十来丈距离。
熊倜索性找了一处开阔地带,坐下来休息,那些黑衣人也隐身在十丈外那些大树之后。
吃了一些干粮,再喝足了水,熊倜开始打坐运功,调整内力,直到了天色渐渐黑定,也都动也不动坐在那里。
天已黑定,月尚未升起,星光点点。
黑衣人开始向熊倜缓缓逼近,他们走得并不快,也不慢,熊倜已渐渐听到了脚步声,果然共有九个人,虽然九个人的脚步声此起彼落,并不整齐,但他们的节奏却出奇的相似。
忽然,脚步声停了,确切地说是八个人的脚步声停了,只有一个却没有马上停下来,而是向前又走了三步,便停下来,道:“熊少侠,久违了。”
熊倜连一只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道:“九魂僵尸,你是来杀我的?”
那人果然是九魂僵尸,他道:“不错,难道你以为我会是来找你喝酒的?”
熊倜道:“无论是你找我,还是我找你,绝不会是为了喝酒这件事,因为酒并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能一起喝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有是知己,是朋友,才能够一起喝酒,熊倜并不是九魂僵尸的朋友,他们更不是知己。
九魂僵尸道:“所以我是来杀你的。”
熊倜道:“那么你为何还不动手?”
九魂僵尸道:“我没有动手,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机会。”
——我没有动手,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机会。
不错,作为杀手,杀人之前都要等待机会,熊倜在杀夜枭之前是这样,九魂僵尸要杀熊倜,自然也要等待机会,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俱都结合到最完美的机会。
熊倜依旧盘腿打坐,自始至终都一动未动,此刻他还是一动未动,只是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暗含着一丝残酷的冷笑。
九魂僵尸在等待最佳的机会,熊倜呢?是不是也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机会,一个能够一剑要了九魂僵尸的命,却并不被他的血液所伤到的机会?因为九魂僵尸的血液含有剧毒,他绝不愿冒险一试。
月辉,发白的月辉已渐渐亮起,大地之上竟越发地令人感到恐怖,神秘,因为已有一股杀气悄然腾起。
九魂僵尸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你为何会死?”
熊倜道:“不知道。”
九魂僵尸道:“因为你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你在桃花小肆心慈手软,放过了我。”
熊倜道:“你是说作为合格的杀手,任何时候都绝不应该放过杀死对手的机会?”
九魂僵尸道:“不错,因为杀手是要杀人的,而绝不是到处弘扬慈善精神的,放过对手一次,便等于是置自己于死地多了一次。”
熊倜叹道:“这么说我早已不是合格的杀手,所以我早已该死。”
九魂僵尸道:“你总算是明白了。”
熊倜道:“但是你却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九魂僵尸道:“不错。”
熊倜道:“所以你此刻绝不会放过我,绝不会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一次。”
九魂僵尸道:“不错,一次都不会。”
熊倜又叹道:“我又明白了。”
九魂僵尸也叹道:“不过你总算放过我一次,作为报答,我会让你明白另一件事情。”
熊倜道:“哦?”
九魂僵尸道:“你所中的拘魂散是无药可救的。”
熊倜道:“绝对无药可救?”
九魂僵尸道:“即便是毒王再世也无药可救。”
熊倜道:“哦。”
九魂僵尸道:“你或许会疑惑自己既然无药可救,却为何还没有死。”
熊倜道:“我确实还活着。”
九魂僵尸道:“那是因为你的内力在不断增加。”
熊倜道:“内力与毒似乎完全是两回事。”
九魂僵尸道:“但内力对于拘魂散来说,却息息相关,几乎是一回事。”
熊倜道:“哦?”
九魂僵尸道:“因为拘魂散与你的内力相生相克。”
熊倜不解道:“相生相克?”
九魂僵尸道:“不错,你的内力若是处于弱势,拘魂散便会侵入脏腑之中,令你经脉僵硬,最终衰竭而死。”
熊倜惊道:“哦?”
九魂僵尸接着道:“但你的内力若是强于拘魂散的毒性,拘魂散便会蛰伏在你的经脉之内,并吸取你的内力,逐渐变得强大,直到有一天再反噬你的经脉。”
熊倜道:“这么说,这几个月以来,是我自己将拘魂散在体内养的如此强横,如今它却会要了我的命?”
九魂僵尸道:“不错,那是迟早的事情。”
熊倜道:“既然我必死无疑,你为何还要亲自动手?”
九魂僵尸道:“这几个月我也费尽心思要找到你,便是想亲手杀了你,而且,我绝不能给你活下去的机会,哪怕是万中唯一的机会。”
熊倜道:“难道我还有万中唯一的机会活下去?”
九魂僵尸哼道:“作为杀手,你不觉得我们已说得太多了么?”
不错,一个杀手若是说了太多的话,难免便会错失杀人的最好机会,九魂僵尸是一个很合格的杀手,他自然不愿说的太多,他觉得话说得不多不少,刚刚好的时候,他便会闭嘴。
熊倜道:“你若是要动手,此刻正是最好的机会,因为此刻我的内力正是最充盈的时候,而且我也感到拘魂散在经脉之内跃跃欲试,正有一触即发的迹象。”
内力最充盈的时候,也即是拘魂散最活跃的时候,要杀一个身中拘魂散剧毒的人,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九魂僵尸一抬手,八个分身沿着左右两翼向着熊倜缓缓包抄过去,左面四个,右面四个,好似一条毒龙渐渐张开了巨口,转眼之间便会将熊倜吞噬下去,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月辉如水。
不过却是冰冷的水,冷得要命,因为这水里充满了一股透彻骨髓的杀气。
熊倜依旧没有动,难道他已放弃?
体内拘魂散的毒已无药可解,迟早都是一死,原本最亲近的女人已负气而走,今生永不再见。
原本最信任的兄弟,一个竟是潜伏在他身边的奸细,从头至尾都一直是在利用他,利用他的身份来探查火神派。
黑月也是他的兄弟,为人忠厚,不过如今也即将抵达桃花小肆,只要黑月与麻雀儿到了桃花小肆,他们便会安定下来,因为熊倜看得出来,麻雀儿虽然一直对黑月凶巴巴的,但她还是喜欢他的。
至于火神派,那原本便不是熊倜的家,如今他的兄弟熊倘与宁王府走在了一起,想必不会有好的结果,但那又与他何干?
熊倜接近火神派,只是心有不甘,想要见一见他的生身父亲火凤凰,为他的母亲讨回公道。
如水的月辉,将人的影子长长抛在地上。
熊倜虽没有抬眼,但通过地上长长的影子,他已知道那八名杀手已将他围了起来,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九魂僵尸依旧站在数丈之外,他在等待最后的那一刻,因为在他看来,局势已定,他已张开了一张大网,熊倜便正是网中的一条大鱼,他自然是掌控着纲绳的渔夫,这条大鱼的生死便握在他的手心里。
捕鱼的大网在张开的那一刻,便在伺机而动,鱼的动向便是网的目标。
那八名杀手已站好了各自的位置,熊倜的一举一动,便是他们的目标,只要时机一到,九魂僵尸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挥剑而上,剑锋的目标便是熊倜浑身上下各处要穴。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熊倜死,只要熊倜能够死,哪怕要他们八个人的血,他们八个人的命,他们也不会犹豫一刻。
熊倜没有动。
高手对决,没有动便很少会有破绽,对手便很难得到出手的机会。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天地之间好似再一次停滞,包括那如水的月辉。
月辉看似停滞,但却愈来愈冷,冷得令人发抖,难道它正在给人间带来恐惧,让人死亡的恐惧?也不知这死亡是带给熊倜的,还是九魂僵尸的?
熊倜没有动,九魂僵尸此刻也不再动,包括他的那八个分身。
此刻若是先动的人便很有可能露出破绽,便很有可能迎接到死亡的来临,所以他们都没有动。
熊倜的额头已渐渐渗出微微的汗水,在月辉的映照下泛着光芒。
忽然,熊倜动了,他的右手只轻轻动了一动,轻得几乎令人看不清楚,甚至也无法感受得到。
但九魂僵尸显然已经看到,而且他也感受到那只手是要拔剑,拔剑是要杀人的动作,杀人的动作也是动作,所以也有露出破绽的可能,九魂僵尸好似看到了那个破绽,因为他已发令。
九魂僵尸一声令下,那八个分身同时逼近,八柄长剑同时擎起,在月辉之下闪着寒芒,好似毒龙的巨齿一般。
熊倜轻轻一动之后,又有一瞬停滞,紧接着大喝一声,只见那柄长剑已凭空飞出,好似一道飞虹一般,熊倜的身形同时拔地而起,疾冲两丈余高。
长剑化作一道飞虹,银色的飞虹。
这道飞虹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只见一道巨大的弧影瞬时展现,九魂僵尸瞬时惊呆,面部表情难以形容,好似见了鬼一般难看。
那八个分身的面部表情同样难看,但所不同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只有半个表情,因为即在他们的表情只有半个的时候,便感受到一股寒意掠过咽喉,他们便已虚脱,再也无力展现剩下的半个表情。
熊倜身形纵起之后并未停顿,而是向后一个大翻身,又向后飘出两丈远近,那道长剑所化的飞虹一闪之后,此时恰好落入熊倜手里。
月辉如水,身形似松,长剑却不再如飞虹。
长剑已是清清楚楚的长剑,此刻已紧紧握在熊倜的手中,剑锋之上一滴鲜红的血液缓缓滑落,闪耀出一滴耀眼的红芒之后,便落入泥土之中。
九魂僵尸呆呆望着熊倜的背影,他绝想不到他的内力不但控制住了拘魂散,而且这一招以气驭剑竟能够如此淋漓尽致。
熊倜身形挺拔如松,他却并没有转身,因为此刻他额头的冷汗已如豆粒一般滚滚而落,一丝浓黑的血液已从他的嘴角溢出。
九魂僵尸却已转身,他正欲转身悄悄逃离,熊倜突然也已转身,长剑再次化作一道飞虹,一闪即逝。
第二百零七章鄱阳火海()
第二百零七章鄱阳火海
熊倜在南京城外曾经出过一招以气驭剑,但那时他的内力尚且稚嫩,并不能与此刻同日而语,熊倜此刻这一招以气驭剑好似长虹贯日,一瞬之间便已消失在十丈之外。
十丈之外,一个身影瞬时停滞,那个身影正是九魂僵尸,不过此刻的九魂僵尸,他的后背多了一只剑柄,前胸透出了一节鲜红的剑锋,熊倜的长剑已穿胸而过,剑尖之上鲜血淋漓。
淋漓的鲜血,正是九魂僵尸的血,九魂僵尸的血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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