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眼一亮,问道:“哦?”
风一扬不紧不慢地说:“臣查过了,死去的周炎一家三十四口人,只有三个人会武功,分别是周炎、周炎的一个小妾,还有就是周炎府上的老管家,他们三个人武功都还不低。”
高步成问道:“那又怎么样?”
风一扬伸出右手在脸上腮部比划了一下,沉声道:“死去的三十四人中,有三十一人眼神呆滞,全身上下都没有伤痕,只有他们三个,脸上的这个位置,有一个青紫色的淤痕,而且只有他们三个,眼中有惊恐或者愤怒。”
高步成还是一脸不屑地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
“所以说,这个凶手,竟是强行把毒药灌入他们的嘴里?”皇帝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风一扬双手抱拳道:“陛下英明,一开始我还没想出来,后来才想到,这青紫色的淤痕,竟是强行灌药的时候留下的,只因为这三人有武功有内力,所以凶手才不得不加力,这才在他们的腮部留下指印淤痕!”
高步成眼看不对,急忙对皇帝行礼道:“陛下,就算这凶手强行灌药,那也未必是宫本羽一干的呀。”
皇帝摇头道:“强行灌药,说明是想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数,换句话说,凶手定然不是无名之辈,武功路数应该也极好辨认,而且周炎的武功底子我是知道的,想要强行给他灌下毒药而不闹出动静,凶手的武功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符合这几个条件的,恐怕只有宫本羽一了。”
高步成急道:“陛下,长安城中武功高手并不算少,别人不说,单就面前这个风一扬,他的武功和宫本羽一不也是不相上下吗,更何况他还有个师父,我倒觉得这师徒二人更为可疑,这风一扬则还罢了,这风连山在长安城多年定然有几个看不顺眼的,侠以武犯禁,杀个人也不足为奇,反观宫本羽一,初到长安城,无冤无仇,没有动机呀!还望陛下三思!”
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威压瞬间爆发出来,充斥了整个长生殿,殿内的珠帘在气势威压的激荡下发出一阵阵剧烈的抖动。
皇帝禁不住后退了一步,指着风一扬喝道:“风一扬,你好大的胆子!”
威压中心的高步成连退也退不开,只是咬牙苦苦支撑着,白发白须飘扬甩动,膝盖微微地沉了下去。
风一扬双目中星芒大盛,看着高步成冷冷道:“山老头何等样人,岂能容你侮辱,你知不知道侠以武犯禁后面还有一句话,叫儒以文乱国!”
高步成此时是有苦难言,这股威压霸道凌厉,在施加千钧重压的同时仿若一把把锋利的剑,在他的体内划过,让经脉中断受阻,寻常的武者在这威压之下多站一会儿,内伤便加重一分,他现在别提开口说话,只怕过一会儿就要跪下去了。
风一扬就是要高步成跪下。
皇帝本以为风一扬大胆行刺,退开一步以后才发现了风一扬的意图是在高步成,听到风一扬的话,皇帝脸上原本的怒气消失不见,沉着脸,盯着风一扬,目光中是深深的思索。
仅仅只是数息的时间,高步成便禁受不住,叹息一声,膝盖一软,龇牙咧嘴地重重跪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风一扬,够了。”隐龙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风一扬的周身威压随之消弭无踪。
第五十六章 紫薇()
风一扬随着隐龙的声音撤去威压之后,高步成在地上跪着喘了会儿粗气,方才挣扎着站起,站起身后脸色还是青的,显然很不好受。
高步成起身后颤巍着指着风一扬说道:“风一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陛下面前动武,你眼里还有陛下吗?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高步成说着又向皇帝的方向抱拳行礼,恳切道:“陛下,老臣恳请陛下下旨拿下风一扬,这样的武夫,藐视君王藐视王法,必须施以严惩!”
皇帝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坚毅的国字脸上却无半分愤怒,很显然他并不打算按高步成说的做。
高步成带着哭腔扑倒在皇帝的脚边,悲戚呼喊道:“陛下!此风不可长啊!”
皇帝淡淡地说道:“当初宫本羽一进宫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在宫中施放威压,故意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想要扫我的面子,那样的事我都能不在乎,风一扬只不过维护师门心切对你用了威压,我难道应该处置他吗?”
高步成一愣,涩声道:“那不一样,宫本羽一的身份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对我而言,即使是宫本家的家主的性命,难道就真的比一个普通的大唐子民要值钱吗?宫本羽一能做的事情,风一扬凭什么不能做?高爱卿你记住,他们扶桑和咱们大唐的子民比起来,都是二等,三等的公民。”皇帝右手戟指东南方,一字一句,铿锵有声。
风一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步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带着杀气的光芒。
“对了,”风一扬抬起头说道:“陛下,我想起一件事,那天在宫里施放威压的,恐怕不是宫本羽一本人。”
“什么?!”皇帝和那不知身在何处的隐龙齐齐惊呼。
皇帝惊呼之后定了定,开口问道:“能施放出那样威压的人,在这长安城中可不多。”
风一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能让皇帝和隐龙这么两个顶尖人物都如此惊讶,依旧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前几天救了宫本家那个叫宫本兰衣的女孩,她好像被施展了一种禁术,可以短时间内提升功力,到一种很可怕的地步。”
“有多可怕?”皇帝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镇静。
风一扬皱了皱眉,比划着说:“大概能让陆海高勇这种级别的在一两个时辰内提升到和我差不多的水平,不过仅仅是内力,招式什么的不会涨,不过施放威压的话有内力足够了。”
隐龙的声音从角落里幽幽传来:“所以宫本羽一要杀了周炎,因为满朝文武除了周炎以外没有人近距离看过他的脸,只要简易的易容就可以让宫本兰衣冒充他。”
啪,风一扬打了个响指,轻松地说:“对,我就是这么推断的,这样一切的事情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宫本羽一之前曾经偷偷溜进宫过,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但是很明显他有他的目的,有个宫本兰衣疯狂地施放威压吸引侍卫和禁军的注意,他再想做什么事应该就简单很多了。”
皇帝双目紧闭,然后缓缓睁开,道:“隐龙,去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半晌,隐龙的声音在众人的身边响起:“陛下,东西果然已经不见了。”
皇帝叹了口气,对风一扬说:“风一扬,这件事情是我没有想到,你快去拦下宫本羽一,至不济,也要先把东西拿回来。”
风一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什么东西啊?”
皇帝犹豫了一下,看着风一扬说:“是一把匕首,名字叫紫薇。”
“紫薇!!!”
风一扬一声惊呼,表情从震惊到恍然,再到愤怒,脸色变了数变。
皇帝苦笑道:“现在你明白事情有多严重了吧,快去追。”
话没说完,风一扬已经消失了。
皇帝看着空空如也的殿门,揉了揉太阳穴,抬腿就要往回走,一抬腿才发现重量不对。
低头,礼部尚书高步成还趴在自己腿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皇帝无奈道:“高爱卿,你还趴着做什么?起来吧。”
高步成慌忙起身,低头弓腰,一副谦卑的样子。
皇帝打量了一会儿高步成,缓缓道:“高爱卿,你可知道,要是没有你的阻拦,这会儿宫本羽一已经被抓回来了。”
高步成吓得满头冷汗,一下子又扑倒在地,连连磕头道:“陛下恕罪,老臣一直都是心系两国邦交,担心风一扬公报私仇给大唐带来祸事啊。”
“呵呵,祸事,”皇帝摇头笑了笑,挥了挥手道:“行了,高爱卿你下去歇着吧,一大把年纪就不要操这种有的没的心了。”
高步成偷偷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谢陛下,老臣告退。”
高步成眼神闪烁,站起身急急忙忙地向殿外退去,皇帝愁眉紧皱,却并没有注意到高步成的不对劲。
退了两步,一只手按在了高步成的肩膀上:“等等!”
高步成愕然回首,却看到一片黑色,黑色的衣服,抬起头,是一张粗犷的大脸。
萧融!
近距离看到萧融的大脸,高步成呆了一呆,反应过来以后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六扇门武功最高的是风连山,年纪最轻的是风一扬,最有特点的是那个胖子包见,最儒雅温和的是江未寒,但是最叫长安城大小权贵头痛的,就数萧融了。
何止头痛,简直谈虎色变。
脾气暴,嫉恶如仇,武功高,下手也狠,而且越是权贵他打的越狠。
最重要的是,官场讲究一个互相牵制盘根错节层层相护,轻易地谁也动不得,就像一盘大棋,长安城的京官们,都是穷毕生之力下棋的老棋手,深谙此道,可是他们谁也找不出办法来牵制萧融,没人能牵制风连山,至于皇帝,在这类事情上,从来都是乐呵呵地看戏。
越是高位者越害怕难以控制的东西,所以满长安的权贵不管最近干没干坏事,都养成了看见萧融绕道走的良好习惯,高步成此刻近距离看见萧融那张噩梦般的大脸,自然吓得不轻。
高步成连退了几步,这才想起现在是在长生殿里,当下就来了胆气,怒斥道:“萧融,你好大的胆子,你们六扇门是要造反么?都这么无视陛下的威严!”
第五十七章 败露和出城()
萧融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向着皇帝半跪行礼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面无表情道:“何事?”
萧融站起身,手指高步成道:“这个人,是扶桑内奸!”
萧融嗓门如雷,说的话更是字字晴天霹雳。
高步成变了脸色,刚要争辩,一股森然寒意已经笼罩了他,高步成马上知趣地闭上了嘴。
他可以很明确地感受到,这股寒意来自,很显然他不是傻子,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对高步成产生怀疑了。
皇帝扫视着高步成,目光如刀,冷声道:“萧融,你可有证据?”
萧融抱拳道:“陛下,周炎的卷宗中有关周炎奉旨迎接过宫本羽一这件事的都已经被人抹去,意在替宫本羽一遮掩作案动机,臣已经查过,修改卷宗的人是刑部一名小吏,此人已经失踪多日,而此人的叔叔正是高步成。”
高步成强笑道:“萧大人真会牵连罪责巧立名目,我侄子犯的错难道要我去替他承担罪责吗?”
萧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来的时候顺手抓了一个人,又顺便审了审,那个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是叫穆子元吧?他已经招供了,还别说,他还真知道你不少事啊高大人。”
特别平淡的一句话,却仿佛抽走了高步成强行保留的最后一分气力,高步成颓然坐倒在地,喃喃自语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看他的样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皇帝冷冷道:“差一点?你想做什么?”
高步成摇头苦笑道:“我已经在暗中备好了快马,差一点,只要我能顺利出宫,你们就来不及挡住我,我就可以跟随少主回家了。”
说完,高步成看了皇帝一眼,怪异一笑,脑袋歪到了一边,双眼圆睁,黑色的污血从口鼻中不停地向外溢出。
服毒自杀。
看来他来的时候竟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堂堂礼部尚书,竟是扶桑的死士,一念及此,皇帝的脸色变得铁青。
半晌,从皇帝的牙缝中吐出几个字:“萧融,朕命你去协助风一扬,务必要将宫本羽一捉拿归案。”
萧融抱拳肃穆而立:“臣,遵旨。”
此时,宫本羽一一行人已经渐渐行至长安城的朱雀门前,十几日前在擂台上身受重伤的一干武士除了宫本兰衣和青山外其余人都赫然在列,一个个又都鼻孔朝天,恢复了不可一世的姿态。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朱雀门前停下,声势竟不算小,柳生十七郎在宫本羽一的授意下带着通关文牒上前与守关将士交涉,看样子竟是打算光明正大地出关。
柳生十七郎个子不高但是脾气挺大,背着手上前,脑袋使劲向后仰,鼻孔冲着负责核对通关文牒的守城将士,很快就不负众望地吵了起来。
柳生一郎站在宫本羽一背后半步的位置,垂手恭敬道:“少主。”
宫本羽一看也不看他,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光明正大地出城?”
柳生一郎低头道:“是的,属下想知道,既然咱们东西都已经到手了,为什么还要走这些麻烦的程序?”
宫本羽一自傲地笑笑,眼角的黑纹不安分地向上翘了翘:“唐人讲究名正言顺,如果咱们是正常出城,等咱们回国之后他们再来追讨什么都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因为是他们放咱们出城的,换句话说咱们是在唐人皇帝的许可下出城的,就算最坏的可能最后提前引发了战争,单就好好利用这名不顺三个字就可以让他们的士气不足。”
柳生一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里依然十足的茫然,很显然一句也没听懂。
宫本羽一笑了笑说:“你只是习武之人,这些复杂的邦交手段你自然不明白,高君倒是很懂,很可惜他活不成了。”
柳生一郎原先时有回头张望,此时闻言大惊道:“少主你是说?”
宫本羽一点头道:“按照原计划高君这时应该骑着快马来朱雀门送咱们出城,这么久都还没来,果然还是出事了。”
柳生一郎身形晃了晃,悲痛道:“高君,怎么会?他行事如此缜密。”
宫本羽一妖艳的面庞上不见丝毫情绪,摇头道:“高君他就是死在太谨慎上了,强行把周炎的卷宗改了,以至于留下了更多的破绽,这在唐人的说法里叫欲盖弥彰。”
“不好!”柳生一郎一拍脑门大叫道:“少主,如果高君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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