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畔,草木低伏,夜色之下宁静的如画卷一般,突来轰然一掌,划破夜色,穿云破空,磅礴而至,但闻一声脆响,这宁静画卷登时破碎崩解。
伪装的结界消失,洞天之内,灵狐山庄赫然出现眼前!
灵狐山庄内本是一片幽暗,此时内中灯火次第燃起,数道强横妖气直冲云霄,方才还是一个优雅别致的庄园,转眼就成危机四伏,杀机暗藏的兽巢。
大门前,两只镇宅的石雕狐兽突得活转过来,浑身毛发倒竖,尖牙紧咬,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撕咬上前,随后大门打开,一个老仆踏出,怒视眼前司天台之人,喝道:“人族竟如此大胆,侵扰我灵狐山庄,可是做好了与吾妖族决裂的准备?”老仆横挡门前,瘦病佝偻的身子便似一堵高墙卫住门户,显然这仆从暗藏一身不俗修为。
“侵扰?只是敲门罢了!”慕紫轩稳步向前,似是闲庭信步,浑然无视蓄势待发的老仆和张牙舞爪的狐兽,开口道:“深夜叨扰,实属不该,但既然客已临门,胡公子何必吝惜一见呢?”
“哈哈!”一声朗笑自内中传来,“胡某已等候多时了,老施,请慕公子进入吧。”老仆闻言侧过身子,引慕紫轩入内,之后再度挡在门前,显然胡离只请了慕紫轩进入,他就不会对司天台其他人放行。
司天台之人倒也安之泰然,静静的站在外面,目送慕紫轩进入山庄。
胡离斜坐在桌案后,见到慕紫轩进入,颇不雅观的伸了个懒腰道:“慕公子果然是信人,说了一日之内,真凶揭晓,答案浮现。就当真在今晚,让真相显露了。”
慕紫轩也不待他招呼,便自行坐下,略带惊疑道:“公子消息传得倒快,才发生不久的事,你就已经知情?”
“何须惊奇,窥人阴私,听人墙角,本就是我们狐狸爱用的手段。”胡离自嘲一语便将问题揭过。“倒是慕公子抽丝剥茧,让孙长机现形的手段,才值得人赞叹!”
“赞叹?”慕紫轩哈哈一笑,道:“胡公子何必言不由衷,若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岂不是辜负了公子对我的一番期待?”
胡离眼睛微眯,道:“慕公子此话何意?”
慕紫轩也不回答,侧头望了望院中的夜色,道:“看起来,还没过子时吧?”
“方过亥时二刻。”
“未过子时,那就仍算一日之内,我的话依然有效。”慕紫轩望向幽暗夜空,双眼却比夜空更加深邃,掷地有声道:“一日之内,真凶揭晓,答案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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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色下,上清观内又是不同光景,应飞扬凭借李含光的谕令,将门中大小人物都差遣出去寻找孙长机,上清弟子虽大多不知怎么回事,但也乖乖照办一道随他出去了,一时整个上清观十室九空。除却中剑卧床的杜如诲和被五石散烧得神志不清的杜笃之,其他也只余一些低龄的道童和僮仆。
就在这时,黑暗造访了。
杜笃之仍躺在床上,痴胖身子不停冒着虚汗,突然一道人影闪现在他床头,道:“莫装了,起来吧。”
杜笃之依然纹丝不动,那人影又道:“罢了,不想起,那就永远睡下去吧!”
方才还睡得跟死人一般的杜笃之立刻从床上跳起,蜷缩在床尾,惊恐道:“别,别杀我灭口,我可什么都没说。。。。。”
来人不耐道:“我让你替我寻些女子,品貌倒是其次,只需元阴充沛便好,你倒是好,竟然瞎了眼的招惹红阁十二坊的女子,给我带来一堆麻烦,你说你该不该死。”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是红阁的娘们,我都是替你在做事!你就看在我没把你咬出的份上,放过我吧!”杜笃之浑身颤抖。
来人冷哼一声道:“还好你没将我抖出,现在你运气回来了,你只需要将事情推倒孙长机头上来保住我,我自然也会想法保住你。”
“保住我?我还不用死,不会被杀?”杜笃之如捉到救命稻草般,眼中再次闪出光华。
“自然,我会动用我朝中的势力,将死的那些女子都改作贱籍,这样你的罪行就大减了,随便在牢里呆上一段时间避开红阁女子的报复,便可出狱继续快活,当然,只需你听我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在牢中你照样可以养尊处优,至少极乐丹我是不会少了你的。”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丹,声音带着诱惑道:“瞧,这两天我没给你极乐丹,你只能用五石散压抑瘾性,但区区五石散怎能和我极乐丹相比?这两天你过得不好受吧。还是跟往常一样,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这些极乐丹就都是你的,有了它们,在牢中照样可以极乐销魂,明白了吗?”
来人轻轻推开瓶塞,在杜笃之眼前一晃,等待着杜笃之和往常一样,嗅着鼻子,如狗一般的爬过来感谢他的赏赐。
然而,缓缓抬头,露出一抹与那张浮肿虚胖面孔颇不相符的笑意,中气十足道:“是啊,我全都明白了,张守志张道长!”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张守志?可端法死时,他并没有作案的能力。”灵狐山庄中,胡离眉头一挑,似辩解,又似考较的问道道。
“端法之死却是孙长机所为,但杀害司马真人的凶手却另有其人,莫忘了,我方才所说的所有证据,都只是证明孙长机杀了端法,却明没有实证证明司马承祯亦是他所杀,同样,若以动机推断,因修炼阴丹被司马承祯发觉,进而起了弑师的念头,这个动机套用在上清派其他几位道长身上也一样适用,甚至用在张守志身上更有说服力,只因张守志身上有三大疑点。”
“哦,不知是何疑点?”胡离又问道。
慕紫轩道:“疑点一,自凶案发生以来,张守志就不断指认他人为凶手,似乎比起找出真凶,他更希望早点结束案件。”
胡离道:“人啊,遭逢剧变时,总会惊慌失措,行事少了考虑。”
慕紫轩道:“疑点二,张守志这些时日对其他事都心不在焉,但对女子失踪之事,似是格外上心,自告奋勇的随应飞扬他们查探,而在最后,他上前搀扶中剑倒地的杜如诲,更是恰好给杜笃之做了遮掩,让他有了服下五石散的机会。”
胡离道:“或许是他与杜如诲师兄弟情深,又对杜笃之有着子侄般的爱护,所以对女子失踪的时比较在意,而掩护杜笃之,也可能只是无心之举。”
慕紫轩道:“疑点三,也是最重要的,张守志与李含光本是在争夺下任掌教之位,理应在司马真人死后树立权威,设法执掌权柄,但这些时日,大小事务皆是由李含光发号施令,张守志虽算不上言听计从,但也没拿出与李含光分庭抗礼时的魄力,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比争夺下任掌教之位更重要。”
“或许是他。。。。。罢了,我编不下去了,巧合多了,便不再是巧合。”胡离无奈摊摊手道:“张守志确实有很大嫌疑。所以,你就布下了第二个局,引他上钩?”
“没错,揭露孙长机的罪行,又故意让孙长机逃走,诱使他产生了将所有罪责一并塞给孙长机承担的念头。孙长机逃走后,我与应飞扬、李含光皆去调集人手帮助,却让他继续追寻孙长机下落,给他单独行动的空间。甚至将上清派的人都调走,让他能够大胆的与杜笃之接触,都是为了这第二个局,而现在,这一局成功了!”慕紫轩手中拿出一张符纸,符纸上血红的朱砂咒字竟是不断明灭,传达着某种讯息。
听闻杜笃之声音异于往常,张守志陡然警觉:“你不是杜笃之,你究竟是谁!”
却见眼前昊光烁烁,耀如日辉,逼得他不得不举手遮掩。昊光之中,传来清朗声音:“宵小者以为趁着夜黑风高便可暗行奸宄,却不知夜色之下,处处藏着陷阱,孙长机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张道长你又重蹈覆辙,自入死地,未免太不知吸取教训了。”
声音甫落,昊光消散,乍现一条爽飒人影,剑眉入鬓,眸若晨星,英姿勃发,气态卓然,正是应飞扬!
“怎会是你!”张守志惊得连退两步,却仍遏制心头惊骇,满脸扭曲道:“我中计了!“
看着张守志满脸惊愕模样,应飞扬嘲道:“张道长,倒是好久没从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了,这段时日你一直面容恍惚,心不在焉,破绽也不经意间露出不少,难免让人起疑,设局试探你自然也是应该,你又何必惊奇呢?”
过了最初惊骇,张守志反沉稳下来,神识催动术法扫荡四周,却觉周遭并无其他高手的气息,随即森冷道:“只你一个人便敢设局试探我,现在你试探出了,又能如何?”
应飞扬从容笑道:“张道长对符法亦有涉猎,不知可认得这两张符,这两张皆是从李含光道长那里讨来的,这一张叫留声符,据说是将成精鹦鹉的妖元封印其中做成,借着鹦鹉学舌的能力记录声音,只要催动符力,变会化出一只鹦鹉重复它所记录的话,连声音都学得一模一样。”
张守志面色铁青,不用说,他方才的话语已被记录在内,只要应飞扬将此符交予李含光,那他的事迹自然败露。
应飞扬收回留声符,随后掏出另一张符,手上真气催动,符纸便自行燃烧,道:“这一张叫传讯符,是用一种异蛇的蛇血画成,只需点燃一张,同一蛇血画成的其他符咒就会同生感应,闪耀不止,不用我说,道长也该知道,自然有一张符咒是在李道长手中。如今他接受到我讯息,一会便会赶回。”
张守志面色阴得快滴出水来,却是如夜枭般凄厉一笑,森然道:“应飞扬,事到如今,我都不知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傻,你若偷偷点燃传讯符,再假意交谈,拖延时间等李含光回来,或许我真就无可奈何了,但你偏偏当着我将它点燃,你说李含光一会便会赶回,那你知道,这一会功夫,够你死多少次吗?”,
张守志再次扫查周遭,确定并无其高手气息,手一扬,蓄势待发道:“杀了你,夺回留声符,嫁祸给孙长机,方才的事情,自然无人知晓。”
应飞扬将留声符收回胸襟,道:“张道长倒是杀气腾腾啊,亏我慕师兄还嘱咐我一定要留你活口。”
“活口?”短短二字,却令张守志感觉格外刺耳,他与应飞扬相处一月,虽知应飞扬是旷世的剑才,论天资不输当世任何一人,但数十年的根基差距,岂是天资可以弥补?三五年后或许应飞扬足以与他一战,但如今,凭他一人,还尚不够格!
想至此处,张守志心头冒火,随后怒极反笑,姿态癫狂道:“哈哈哈哈!黄口小儿,就你?留我活口?怎有可能!”
“是啊?怎有可能!”应飞扬淡然看着神态癫狂的张守志,缓缓抽剑,冷道:“身居道门,不修道心,习练邪法,**女子,杀人性命,禁人魂魄。。。。”应飞扬初说时仍是冷淡,说道最后竟是声色俱厉,杀气昂扬,“种种恶行,历历在目!要我留你活口?怎有可能!”
星纪剑锵然出鞘,应飞扬剑指张守志,无尽杀气化作剑气洪流,《杀神剑章》再现尘寰!
第五十五章 破局时刻(四)()
灵狐山庄
胡离道:“纵然你成功引张守志自投罗网,可那又如何?再深沉的智谋,也需武力的辅佐,降不住张守志,一切都是徒劳。”
慕紫轩淡然道:“此点我自然知晓,不劳胡公子提醒,我方已有充足战力,定能击败张守志。”
胡离扬扬眉道:“不知是谁,让慕公子如此自信?”
慕紫轩道:“应飞扬。”胡离只当他还有下文,却迟迟不见他再吐露其他名字,随即问道:“只他一人?”
“还有一剑”
“一人一剑?应飞扬纵然天纵奇才,但修为尚浅,对上张守志,不嫌薄弱吗?”
慕紫轩轻抿一口酒,信心十足道:“一人,一剑,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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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起,杀机动,应飞扬身前登时浮现出密密麻麻数十把杀意之剑,漆黑的剑刃似是由九幽的寒铁铸造而成,随着他眼神中精芒爆射,杀意之剑蜂拥而起,汇成一股寒彻人心的剑流席卷而去,厅堂之中为这杀意所激,顿时寒气森森,气温猛得下降。
“杀神剑章?你竟然也会!”张守志曾与吕知玄联手以一敌二,却仍败于贺孤穷的《杀神剑章》之下,此时再见此凌冽剑威,心头一悸,收起轻视之心。起手掐动道诀,引庚金之气,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盾牌瞬间横挡于前。
然而即便如此,对手实力强劲,依然出乎他的预料,黑剑繁密如雨,绵延不绝,火星四溅间,金色巨盾上竟多出道道沟壑,此时再闻应飞扬冷然一语,道:“慕师兄算计太多,才会想留你活口,但我只知除恶务尽,我不在援手赶来之前拖延时间,只因为——我要趁此之时取你性命!”
应飞扬声音方落,双手剑诀再转,黑杀剑气合为一股,形成一把巨剑直刺而去,黑剑金盾彼此相撞,盾牌竟是锵然一声崩解消碎。结果竟是张守志力屈一筹,连退三步。
“怎有可能?”张守志心头巨震,随即化纳散逸的庚金之气,口诵道诀曰:“师天法地,五行变换,乾金锁天关!”张守志在进入此屋之前,为防万一提前布下了遮挡的幻阵,让外头之人无法察觉内中动荡。但幻阵设得匆忙不够稳固,未免用力过猛冲荡幻阵,他方才并没使出全力。此时一招失利,让他不再保留,起手就是先天卦诀中的上乘术法。
地层涌动,砖石破裂,数道粗大金链从地底窜出,所经之处,梁柱,砖瓦,门窗皆破成碎片,整个屋子竟片刻就毁。
“上清观的房产,你倒一点不珍惜。”应飞扬口中嘲道,足下轻轻一点,避开一条从脚底激射而出的链条。但链条竟如沾了春雨的蔓藤一般,发了疯的不断从地上生长,而链条之间彼此形成困阵,不知不觉间已将应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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