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一起,眼中看到的疑点也就越来越多。
“吴庆生。。。怎么还不接旨?”
吴庆生猛然抬头,冰冷的目光,还有隐约可见的胡茬,这些人绝对不是太监!
‘怎么办!!!’吴庆生只觉得脊背后边冒凉风。
“吴庆生。。。”又是一声催促,隐隐的有些不耐:“还不速速接旨?难道你要造反吗?!”
吴庆生赶忙答应道:“末将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吴庆生装模作样的检查着,心思急转。
他人虽粗,却绝不傻。
对方假传圣旨,目的一定是为了赚开城门,以行不轨之事。既然有这种胆量,那肯定也做好了意外强夺的准备。
环顾四周,吴庆生猛地一咬牙,环首四周:“弟兄们都听到了。。。都拿上家伙,跟我来!”
“是!”当兵的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老大怎么说,他们怎么听就是了。
“头儿,都走吗?”一个火长低声问道。
“都走!”吴庆生带头向石阶走去。
不一刻,城头上只剩下了一群“太监”们还在。
“王叔,咱们。。。”一人向领头的“太监”问道。
“一刻钟的时间,速速打开城门,迎公爷兵马入城。”铿锵有力的声音,王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支千里火。
。。。。。。。
“快,快!”吴庆生领着自己的兄弟们一路疾跑,脸上隐隐带着些狰狞之色。
“头。。。呼。。。头。。”身边一个小兵气喘吁吁:“皇上不是让咱们平乱吗,咱。。咱这是望哪跑呢?”
城里到处是乱民,他们应该做的,是直接到人群中连打带踹的驱散百姓。虽然或许没什么用,但总也不能向现在这样穿大街过小巷的乱跑啊?
“锦衣卫!”吴庆生大喊,没办法,周围太闹,不大声点儿根本听不到。
“头儿,去锦衣卫干嘛?”又一个小兵问道。
吴庆生大声回道:“多了老子懒得说。刚才那帮太监是假的!咱们这是去调锦衣卫救兵的!”
“啊?!”一片哗然。
“假的?为啥?”
“怎么看出来的?”
“那咱们怎么还走了?”
‘就咱们三百来号看大门儿的,要不是老子机警,刚才要是拆穿了,一个也活不了。’吴庆生暗自想着,却懒得解释,只是脚下加紧了步伐。如今这城中,只有锦衣卫离得相对近点儿。赶紧报告才是正理。
。。。。。。。
紫禁城十三处大门紧闭,洪武门也好,东直门,西安门也罢,全都是重兵把守,每个人都严阵以待。莫要说区区一万敌人,便是十万来犯之敌也无力攻破任何一门。
更何况。。。
神机营营地
“秉公爷,凉国公带领整个三千营一万铁骑已然往洪武门方向而去!”
“多久了?”
“算来也有半个时辰了!”
“嗯。。。”信国公汤和心中暗算:‘半个时辰,一万骑兵,两地距离。。。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
再算上我这边步兵。。。’
“众将听令!”
“末将在”战甲长刀叮当作响,人人肃立。
“整肃军阵,一刻钟后,全军直扑洪武门!”
“得令!”
望着天上的圆月,汤和怅然一叹:“皇上啊,他们都看着,只我汤和站了出来,你可要信我啊。。。”
。。。。。。
流水不腐。
随着王方手中千里火在天空炸响。
玄武湖上的一艘花船上
“到时候了,跳!”一声令下。
一千大汉,黑纱覆面。背背单刀,身着鱼皮胶衣,齐齐纵身跳入冰冷的湖水,转瞬,湖面再度陷入平静。
。。。。。。
北镇抚司府衙大堂。
一身飞鱼锦袍,蒋環抱手而立双目微瞑,听着院墙外的嘈乱与天上接连响起的锐响。
身前,镇抚使、千户、百户、总旗,左右侍立,神色严肃。堂外校场上,南京城一万锦衣卫,除了六千上不得明场的密探暗谍,剩下的四千锦衣校尉、力士,神色肃穆,悍勇之色溢于言表。锦衣卫前身为仪鸾司与亲军都尉府,最早乃是皇帝的亲军,亦是军中精锐,如今不过是又重新操起了吃饭的家伙罢了。
“报~~~”大堂门口,一锦衣力士飞奔而至,跪在蒋環面前:“秉大人,衙外来了三百军汉,领头的自称正阳门守门都尉,说有要事求见。”
双目依旧没有睁开,语气淡漠中透着些不耐:“告诉他。。。老子什么都知道了,让他找个地方自己躲着就是了。老子没工夫见他。”
“是!”
。。。。。。
看着面前的锦衣力士,吴庆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再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你他吗开什么玩笑,城门都他吗快没了,他让老子找地方躲着?!”
“不是快没了,是已经没了。”一个手刀重重的砍在吴庆生的手腕上,锦衣力士一边整着衣领,一边说道:“我们大人说什么,我就传什么,我的话已带到,听不听在你。”
“老子要见你们指挥使!”吴庆生低头就要往衙门里闯,却被身后一众兵丁抱住:“头儿,不能闯啊,会出事儿的!”
“呵、这么些年了,头一回见着有人敢冲我们锦衣卫镇抚司的。”锦衣亲军面带嘲讽:“冲冲冲,你要能活着出来老子跟你的姓!”
“入你娘!”吴庆生是真急了,自己一众兄弟负责守卫正阳门,如今却被人用一张圣旨“骗”了出来,若是能调出锦衣卫还则罢了,若是调不出来,回头大家的脑袋就都不用要了。他固然可以解释自己是“相信”了圣旨才会下令,可到时候万一上边儿不听呢?三百多条人命,很多吗?
。。。。。。
重又领着自己手下的三百兄弟们回到正阳门下,吴庆生有些沉默。能活的时候,他想活,趋利避害本事人作为动物的一种天性。不过当面前的路被人堵死的时候,他也愿意用手里的刀去拼一拼,去试一试。
正阳门在自己的手里丢了,上边他也没什么根基。原本以为一来一回的抓点儿紧,让锦衣卫派些高手来一起夺回城门便能顺利过关,没想到自己一众人连镇抚司衙门的大门都没进去。
为今之计,也只有重回着正阳门上,把城门多回来,事后对上边才算有个交代。
这些道理,在回来的路上吴庆生已经和自己的兄弟们说了,如今他也懒得再重复,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反而容易泄了士气。
正阳门已被打开,城门洞也就成了风口。站在呜呜吹想的狂风中,三百兵卒学着老大吴庆生的样子,将手中的长刀缓缓的,紧紧的,缠在手上。
“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跑了的活不了,见血了留条命。”一声怒吼之后,吴庆生当先迈上了台阶:“跟老子上!”
“杀!”这是三百人的嘶吼。
“爬着台阶往上打,你们敢递脑袋,老子还不敢砍?”城墙上,台阶的尽头,王方仍旧还穿着那件太监服,只是手上的圣旨已经换成了一把钢刀。
早已经注意到了城下的动静,现在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
当
势大力沉的一刀被第一个露头的吴庆生横刀架住。
城头上,杀气弥漫。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血与火之歌2()
“杀!”
响彻天地的一声怒吼,蓝玉手持龙首大环刀,一马当先,向着南京城的南正门正阳门冲去。
门已大开,南京城在他的面前全无防备。
“杀!”
万马嘶鸣,奔腾汹涌。
从早先的欢腾,再到城内骤然而起的骚乱,再到黑暗中不断涌出的敌军。
绝望而凄厉的哭喊声,与无助的祈祷,是迷失在街上的百姓们最后的宣泄。
铁蹄踏梦,一切具为尘粉。
马上的骑士们面无表情,心中无有丝毫的怜悯。胯下马,掌中枪,良心不属于真正的士兵。
隐约间,身后的正阳门城头上,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喊:“大帅!万胜!”
。。。。。。
城头上,厮杀仍在继续着,一场五十对三百的战斗,看似不甚公平,但一方是军中精锐,刀山上滚下来的人头鬼,而另一方却是疏于训练的守城兵,人多也并不能带来多少优势,拼的不过是胸中的一股子血气。
王方的一声嘶喊,卸了气力。吴庆生趁机一刀砍在他的脑袋上。一个硕大的血口子,鲜血喷涌。
顾不得头上的伤势,王方合身一撞,顶在吴庆生的胸口上,随后退开两步,伸手擦了擦已经有些糊住眼睛的血迹:“真有拼命的心,你们刚才还逃个什么?”
“谁知道锦衣卫那帮孙子竟然不来帮忙?!”又是一刀劈来,吴庆生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歇斯底里:“吗的,不留点儿血难道过后老子还能活?”
看到蓝玉已经进城,王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凝神招架,王方的声音透着些轻松:“那现在血都流了,人都死了,你怎么还不走?”
“老子要为兄弟们报仇,走不了了!”
“啊!!!”吴庆生一声惨叫,回刀横扫身后,又是一道血花乍现。
这不是单挑,军人之间没有所谓的江湖道义、捉对厮杀。在他们赤红的双目之中,没有不能砍的人!
。。。。。。
洪武门前宽阔的广场上,三千营铁骑勒马止步。
蓝玉左手牵着缰绳,右手长刀直指头顶,抬头仰望着城头上的天下至尊。
“朱元璋!”一声虎吼震天震地:“我蓝玉来了!”
“我蓝玉来了!!!”
声音在洪武门前回荡。
伴随着蓝玉的一声呼喊,身后的将士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来救驾的吗?”
“我们被骗了?!”
对于这一声声质疑,蓝玉只做未闻,依旧冷冷的抬头看着城头上的朱元璋。
“你们已经反了,皇上是不会饶恕你们的!”
“我们决定跟随大帅,事若不成,难道你们还跑得了吗?”
一只军队之中,联系将帅与底层军卒的是中层的将官,千户也好,百户也罢,他们才是每个士兵眼中真正的主心骨,真正的“动脑子”的人,只要他们说了话,军队的军心也就定了下来。
哗然的嘈杂声渐渐响起,又平息。朱元璋依旧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这时候凭一句“只诛首恶”难道就能让他们倒戈?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他本来就想把三千营连根拔起!
每一个此刻站在洪武门前的人,都该死,没有为什么!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蓝玉站在这儿了,你来杀我啊?!”又是一声呼喊,终于换来了朱元璋的回应。
“蓝玉。”朱元璋开口了:“区区一万兵将,你就想来打朕的紫禁城,取朕的性命?”
说着话,左手微微抬起。
早已埋伏多时的龙骧卫士卒陡然从阴暗中站起,弯弓搭箭,寒芒闪闪直指城下之敌。
朱元璋略带玩味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还想说点儿什么?朕可以听听,就当是全你我君臣一场,最后的一点儿交情。”
。。。。。。
御花园的小溪蜿蜒前行,流入不远处的平湖。
平湖并不是很大,只是出于风水的角度才在皇宫之中挖了这么一个湖而已。
“咕嘟嘟。。。。”
几个水泡突然冒出在平静的湖面。
“咕嘟嘟。。。。”
一连串的水泡。。。
猛然间,人头攒动,是那之前纵入玄武湖的一千勇士,只是如今还有机会露出头的,已经不足七百,三百多人,永远的消失栽了漆黑的湖面下。
依旧还是那一身鱼皮胶衣,只是手上都多了几个鼓鼓囊囊的猪尿泡。
既然已经通过地下的暗河水道进得了宫中,手上的“气囊”也就没了用处,随手撇掉便是,反正他们也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趁着夜色登上岸边,众人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着东面而去。
而东面,便是太子寝宫。。。
。。。。。。
台阶上,徐如意和小圆子聊得正开心时,身后寝宫的房门却打开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揉动惺忪的睡眼,朱允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两人走来。
“长孙殿下。”二人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随口说了一声,朱允炆瞪了一眼小圆子:“原来你跑到外面来了,害的孤一阵好找。”
“奴婢。”小圆子大急,双腿一软,又要往地上跪去,却被朱允炆摆摆手止住。
刚刚起夜,没有看到小圆子,便出门来寻找,没想到徐如意也在门口:“你怎么来了?”
“我。。。”徐如意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凉国公意图谋反,皇上担心您的安全,便让我来护着您。”
“凉国公?蓝玉?”朱允炆一愣,随后惊呼:“谋反?!真的假的,你。。。你。。”
“是真的。”沉重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即使到了此时此刻,他依旧还是无法平静的接受眼前的局面。
良久,
朱允炆长叹一声,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如意啊。”
“殿下。”
“其实孤也知道,皇爷爷都是为了我好,可你说,有些事情,真的除了杀人就再没别的办法解决了吗?”
“殿下。。。”略一犹豫,徐如意在朱允炆的身边坐下,轻声开口:“这就是帝王的无奈啊。做臣子的,不管他有没有反心,只要他有了造反的能力,他就留不得了,您。。。也不必太过在意。”
“呵。不必太过在意。”朱允炆苦笑摇头:“孤也不是傻瓜,今夜之后,皇爷爷恐怕还要再行大狱,株连千万,到时候。。。”
一件宽袍披在肩上,朱允炆回头,正看到小圆子谦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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