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才不枉在这世间走上一遭。”
徐如意又伸手一指云铮身边的一个人,说道:“介绍个新人,他叫黑猫(书友“无常勾人”友情客串。)。”
大堂上,除了徐如意和云铮,还坐着十七个人,尽是白面无须,身穿皂袍。这十七个人中,有十六个都是云铮手底下的烂人巷出身,彼此熟悉,只有这黑猫例外,是老张安排进来的人,算是走了一个后门。
黑猫这人没有名姓,据老张说,是他在宫里收的一个义子干儿,孝顺老实,所以送到他这里想让徐如意给某个前程。
相由心生。
今早老张托人把黑猫送过来的时候,徐如意觉得老张嘴里所说的老实恐怕要打个折扣。相貌平平,身材中等,只是脸上颧骨高耸,两条深刻的法令线让他显得有些刻薄。
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有些沉默。此刻,被徐如意一指,他便站起身来,一抱拳:“我叫黑猫,见过各位爷们儿了。”
平级的太监之间,彼此一般互称“爷们儿”,算是维护他们那可怜的一点幻想。当然了,要是外人敢这么说,那就要玩儿命了。
“嗯。”徐如意点点头,示意黑猫落座:“东厂新立,正是用人之际。下边的消息号子都已经有了架子,只是这上边儿说的算的人太少。
之前或许云铮已经和你们说过一些,但咱家觉得还是再说说清楚的好,顺便把你们的官儿都定下来。”
一听说封官许愿,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徐如意看向云铮:“以后,云铮就是我东厂的指挥使,总领东厂一切事务,在这东厂之中,他就代表了我,有事直接向我负责,而你们有事,直接告诉他就好。”
“必不辜负督公信任。”云铮起身跪倒。
“每天早上记得把要紧的消息送到宫里来,这很重要,你要上心。”徐如意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扔给云铮:“这是入宫的凭证,别丢了。”
徐如意又将目光转向在座的众人:“我东厂下分四司:赏善、罚恶、查察、阴律。。。”
颇费了一番唇舌将各司职责阶层说了一遍之后,徐如意有些无奈而又失望的看着众人:“你们跟着云铮习武不过两个月,本事都还拿不出手,一直过的也是苦日子,能力也不足。好在还有些时间,以后慢慢磨砺便是,一会儿云铮安排一下,你们先从千户做起吧,检校划进来,再加上烂人巷,够您忙的了。回头以功绩定,自会青云得路。”
徐如意一番话,说的十六名未来千户羞愧难当。
“至于你。。。”徐如意目光转向黑猫:“咱家说了一大堆,你想做点儿什么?自己说说?”
“秉督主。”黑猫单膝跪地:“小的毛遂自荐,愿为东厂阴律司司主,为督主掌理刑狱,惩治不服。”
“司主啊。。。”徐如意眼神玩味:“才来我东厂就想当司主?你虽然是张公公的人,但咱家也不能坏了规矩。想当司主不是不可以,总要露一手吧?云铮,试试他。”
云铮站起身来,长剑出鞘,迈步来在了黑猫的身前。
黑猫站起身来,双掌一翻,摆了一个架势,轻声说道:“小人练得是玄冥神掌,请指挥使赐。。。”
话没说完,云铮剑光已在眼前。
云铮没听过玄冥神掌,也不在乎,直接一剑横削,划向黑猫的双眼。黑猫似乎早有准备,于间不容发之际一仰头,脚下连点,身形后错,手上掌风连推,封住身前三尺之地。
大堂之内,二人人影交错。
云铮剑法奇诡,幻化无方,而黑猫的掌法招式简单,却在呼啸间带出透骨的寒意,掌力纵横,招招不离云铮头上胸口。
‘同样是辟邪剑法,云铮用出来怎么戾气这么大?’徐如意暗暗皱眉,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再看黑猫,闪身,招架,出掌。简单的三个动作,虚实结合,转换如意。
徐如意看在眼中,暗暗赞道:“玄冥神掌,好一个玄冥神掌。估计倚天中的玄冥二老用出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细看去,云铮剑法略高一筹,只是这黑猫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每当避无可避的又无法招架的时候,便用上同归于尽的打发,观者觉得无赖,但场中云铮却从他淡漠的眼神中看出,这人并不是吃定自己不敢下死手,而是内心里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
二人又是一招互换,黑猫瞅准空隙,一掌打向了云铮的心口。
“来的好!”长剑反背于身后,云铮左手前推,与黑猫对了一掌。二人面上同时泛起一抹青光!
“蹬蹬蹬”
闷哼一声,二人各自退后三步站定。皱眉看着黑猫,云铮强压体内寒气,正欲再上,却听徐如意猛然开口:“够了!”
“玄冥神掌,名不虚传,能和云铮过这么多招,倒也算是有些本事了。”徐如意看着黑猫,满意的点点头,但随后又是话锋一转:“不过想当我罚恶司司主,除了武功,心智也需一番考量,咱家暂时也没什么好主意。。。”
沉吟片刻,徐如意一拍手:“这样吧,你打咱家一掌如何?”
“督主!”
云铮和十六千户惊呼,黑猫沉默不语。
“无妨。”徐如意抬手止住众人的劝诫,随后微笑看着黑猫。
这个要求虽然是徐如意一时心血来潮,但其中也有深意。阴律司,说白了就是掌管东厂诏狱之人,将来免不了要对那些被抓紧来的身居高位的文武大臣动刑,若是交给胆子小的人,估计得把对方当爷爷供起来,那他东厂的诏狱就成了笑话了。所以这阴律司司主必须胆大心黑。胆大才能下得去手,而心黑,才能下得了狠手。
心黑不黑的徐如意没法考验黑猫,但只要黑猫敢打他这个东厂厂公一掌,他就认可黑猫的胆量。
片刻犹豫,黑猫垫步拧腰,身子纵起在半空,一掌打向徐如意的头顶。
“不错。”徐如意眼中赞誉之色更甚,陡然间,浑身光华泛起,一层紫色气罩浑厚凝实,将他全身罩住。
“嘭!”
一声闷响,黑猫全力一掌打在气罩之上,整个功力翻涌,源源不断的想要突破气罩的防御,谁知徐如意目光一拧,冷哼一声。
略一僵持,一股大力袭来,将黑猫整个人击飞出去。
“噗!”半空中一口鲜血,随后整人人摔在地上。
“咳。咳咳。。咳”黑猫挣扎起身,努力的想再站直身形,可惜接连的咳嗽让他有心无力,费力平复胸中翻涌的内息,只听徐如意慢条斯理地说道:“咱家让你打一掌,你倒好,还用上了全力,幸亏咱家还有点儿本事,不然说不好还栽在你手里了。”声音有些阴沉,但这不过都是他刻意为之的。一来是为了立威,自己以后或许不能常来东厂,还是要留下一番震慑才是长久之道;二来,刚才自己全力催动天罡童子功,虽然防御力惊人,但消耗也是巨大,即使以他六十年的功力也有些吃力。要知道,那种程度的护体气罩,光是维持便已不是易事,更何况还要抵御黑猫源源不断的玄冥掌力
“督主!小人。。。”黑猫赶忙跪倒在地,想要解释。
“行了,咱家也没想怪你。”徐如意轻轻摆手:“本事不错,胆子也够大,这阴律司咱家就先交给你了。不要让咱家失望。”
“谢督主!”黑猫大喜过望。
“起来吧。”徐如意点点头,随后又将目光扫向众人:“东厂和锦衣卫表面看上去一样,但实际上天差地别,你们知道差别在哪里吗?”
“就是咱家的身份!”徐如意指了指自己:“锦衣卫是外臣,遇事上报总要写本折子。但咱家不同,咱家是中官,可以随时面见圣上,而不必去费力的准备什么折子往上递。一快一慢之间的差别,咱家不说,想来你们也能明白。
还有,过一阵子,等咱家安排好了,咱家会建一间武库,收罗天下武功。到时候,凡是对我东厂有功之人,尽可入武库挑选秘籍。
总而言之,只要你们用心做事,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们的。你们可明白?”
“愿为督主,为东厂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齐齐拜倒在地。
“很好。”徐如意点点头。
。。。。。。
深夜
仁心堂
轻轻将一碗清粥放在钱刻木的面前,李二轻声说道:“堂主,夜深了,吃点儿东西早早休息吧。”
“再等等,再等等。”钱刻木敷衍的说着,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医术。
欧阳伤风着凉导致性情大变的病症引发了钱刻木强烈的兴趣。之前说的曾在古籍上见到过其实只是钱刻木的敷衍之词,目的是能够更多的去探望观察欧阳的情况。如今欧阳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之前所描述的情况钱刻木终究还是没有亲眼看到,心中很是遗憾。
“堂主。”李二无奈的说道:“咱们还是干点儿正事儿吧。”
“正事儿?”钱刻木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李二:“东厂开了,我天门又有了进入朝堂的资本,只要小门主那边不出差错,等皇上一死,朱允炆继位,东厂一飞冲天已是定局,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门主似乎心里念着蓝玉的好,就怕到时候。。。。”
“不会吧。”钱刻木皱眉,但随后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思索片刻,开口说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这样,你吩咐下去,盯着点儿小门主,一旦感觉不对随时向我汇报。”
“是。”
待李二退出房间,钱刻木捧起了粥碗喝了一口,喃喃的说道:“或许我们该推着他点儿?省得他出错。”
。。。。。。
细雨微风夜未央
屋檐下,牧夫人悄悄来到蓝玉的身后,将手上的披风披在蓝玉肩上,轻声道:“天要转凉,老爷还是注意一些身体的好。”
蓝玉默不作声。身后,牧夫人絮絮叨叨的开口了:“老爷戎马一生,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若决定要做什么事情,只管去做便是。妾身不过是一妇道人家,生死都随着老爷,老爷心里无需顾虑。心中若还有什么烦闷,不妨和妾身说说,妾身虽见识浅薄,却还有一双愿意听的耳朵和一张紧闭的嘴。”
“唉。夫人啊。”蓝玉轻声开口:“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了当初李善长他灭尽自己满门时的所思所想。人活着,真的不易啊。”
“李善长死,才能换得李飞那个疯子活。而如今我蓝玉恐怕也要走上这条路了。”
“春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本欲领兵与白莲教一战,求得春儿消息,谁知皇上连这个请求都驳了,可见心中对我早就起了心思。现在想想,春儿被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生死不知,好歹还有生的可能。若真在我身边,恐怕我们一家难免黄泉通往。”
“都说我蓝玉擅治军不擅治人,可王弼冯胜汤和他们又比我强到哪里?一个个只以为装乌龟皇上便能放他们一马,是他们太天真还是天生愚蠢?尤其是傅友德,竟然还想着要拦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牧夫人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一双愿意听的耳朵,一张紧闭的嘴。
“夫人,你,不怪我吧?”蓝玉转身望向自己的老妻。
牧夫人的回答,是一个深深的拥抱。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蓝玉必反!()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九
锦衣卫指挥使蒋環上书朝廷,说盛春珠宝行老板陈六百供称国玺失窃案幕后指使之人或为朝中勋贵。盛春之名或有深意。
洪武二十六年八月初一
兵部右侍郎邹宪招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和、都督佥事冯远、左都督杜安于班房单独议事。全程除四人外并无第五人在场。
洪武二十六年八月初三
都督同知李和、左都督杜安携手下都尉巡视城外三千营,将各级千户校官叫到面前单独训话。
洪武二十六年八月初九,黄道吉日
蓝玉迎娶第四房妾室,大排筵宴,宴请昔日旧友,各路宾朋,五军都督府都督有半数参加其中包括李和冯远杜安。但勋贵中大多托辞有恙在身,亦或有事不便,唯有颖国公傅友德、德清侯廖永忠到场。
四天,四件不起眼的小事,彼此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单独来看也都是符和朝廷体制规矩。可风暴,就在不知不觉间酝酿。
洪武二十六年八月十四,
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就在今早,蜀地传来捷报,平安率军抵达成都府,其时正值白莲教反贼首领王四六率军攻打成都城。平安当机立断,率军直扑反贼侧翼,与蜀王朱椿里应外合,将反贼打的大败亏输,阵斩五千,俘虏两万。王四六率领残部退守叙州府城宜宾,龟缩不出。
接到捷报,朱元璋大喜过望,下旨明日休沐一日,同时命户部准备物资,犒赏三军。
满朝文武,全城百姓,脸上都挂上了笑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买就买肉,都准备借着明日的中秋好好的热闹一番。
东厂
徐如意皱眉看着面前的云铮:“匆忙招人传讯让我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督主。”云铮悄声说道:“蓝。。。凉国公明日可能举事!”
“消息可靠吗。。。”徐如意的神色有些复杂。
“不知。”云铮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今日小人上街回来,有个小童在衙门口给小人递了一张纸条,说是有个老头儿给他的,让他转交给小人。”
徐如意接过纸条,定睛观看,只见上边写着:“中秋之夜,蓝玉将入三千营率军夺门。”
云铮又接着说道:“小人这两日仔细翻看与三千营相关消息,发现所军都督府、兵部、三千营似乎确有异动,纸条上的消息未必是空穴来风。”
说着,将自己刚刚查到的这几日有关三千营的消息消息说了一遍。
“知道了。”将纸条放入怀中,徐如意转身出了东厂。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真当猜测变为现实的时候,徐如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