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瑰丽的一座宫殿,颇有些西域古堡的韵味,尤其是最高处的那个金灿灿的圆顶,也不知是意味着什么。
“想家了?”
“你会放我回去吗?”
“嗯。。。”唐赛儿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随后摇了摇头:“不会。”
“哼。”欧阳皱了皱眉头,侧过脸来看着身旁的白莲佛母,嫌恶的撇了撇嘴:“你靠这么近做什么?离我远点儿。”
“好徒弟,你怎么能这么和为师说话,当心为师的不传你本事。”唐赛儿将鬓发别在而后,笑道。
欧阳怒声道:“谁是你徒弟!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爱教谁教谁,我不稀罕!”
“白莲佛母的徒弟,那可就是白莲教的圣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皇帝老儿也差不到哪去,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你怎么不稀罕?”唐赛儿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还行,有点儿脑子,好歹这回没跟本座动手。”
“打不过你,最后受伤的还是我自己。”欧阳翻了个白眼儿,随后香肩一垮,无力道:“唐阿姨,唐佛母,你到底看中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求求你了,就放我下山去吧。”
“你聪明,有灵性,尤其根骨上佳,适合本座的武功。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你是那位东厂厂公的妹子,只要把你绑在白莲教的车上,本座有信心从你那哥哥的手里得到数不清的好处。这种种加在一起,你说,换你是本座,你会放自己下山吗?”
唐赛儿呵呵一笑,又劝道:“其实你留在白莲教给本座当个徒弟也并不全是坏事,相反,你仔细想想,你的好处可也不少啊。”
“不是和你说了,我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在你那厂公哥哥身边继续当个小油瓶?”唐赛儿挑了挑眉毛,玩味道:“你该是知道的,你那哥哥人缘可是不好,天底下想要他命的人比这光明顶上的雪花还要多,这次是本座抓了你,下次呢?你就知道不会蹦出个李赛儿王赛儿的?何不如就给本座当个徒弟,本座传你一身的本事,将来你回到你那如意哥哥身边也能帮他啊?”
“就,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学啊,东厂的武库之中神功绝学不知凡几,随便我挑,我。。。”
“你懂什么。”唐赛儿挥手打断了欧阳的辩白,嗤笑道:“武功这东西不是照着秘籍坐枯禅便行的,不然你以为这江湖上的高手为何多出自我四教七派?师傅的作用可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无星、满月()
红衣与白裙在风中猎猎而动,谈话不知在何时终止,取而代之的便是此刻激烈的交手。
欧阳宛如一道红云,缠缠绵绵的围着皎洁如皓月的婀娜身影纠缠舞动。
“这掌法有点儿意思。”唐赛儿妙目微眯,身形晃动间轻描淡写的将欧阳的掌击一一闪过,不费吹灰之力,看样子欧阳的掌法在他的眼中真的就只是有点儿意思而已。
“嗯,这掌法本座未曾见过,江湖上若有人会,应该不是个无名之辈,想来是你那厂公哥哥教的?”唐赛儿点评两句,又道:“这掌法招式阴柔,确实适合女子习练。只是你的动作实在有些生硬,下盘又不稳,隐隐的带着些男子的阳气刚劲。你这掌法大概是受了几个男人的指点?是不是那个王永真?真是误人子弟。行了,这功夫看腻了,换一路吧。”
唐赛儿轻笑一声,抬手一指,招式简单的不堪入目,却直直的穿过欧阳双掌的间隙处,点在了她的胸口:“对了,这一指的名头叫做断金。”
“呃!”欧阳闷哼一声,招式断绝,身子连连退去三步方才止住身形。
两人的交手到得现在,大概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确切的说,一直都是欧阳使劲浑身解数的进攻,而唐赛儿只是随手格挡,肆意的点评嘲笑。
欧阳一连换了十数种武功,一直到刚刚的天罗地网势,别说伤,连让唐赛儿还招的时候都没有,但她依旧不气馁,娇喘两声,旋又娇喝一声,并指作剑,刺向唐赛儿的咽喉心口以及正胸檀中。
“繁星剑道?这该是你压箱底的功夫了吧?就让为师给你个厉害的看看吧。也叫你心服口服。”唐赛儿又是一个晃身,潇洒的回头,双手在胸前结不动明王印,口中低喝一声:“不动明王,六欲寂灭,嗔!”
真言一落,欧阳只觉苍茫间来到了一片金光耀目的所在,眼耳鼻舌身意似乎都在慢慢消失。
凭空里,眼前出现一尊十丈高的金面菩萨,淡漠的俯视着自己,身后探出了六条手臂来,持莲花,持金杵,持金铃,持宝瓶,持如意,持金轮。胸前一掌单立,另一掌缓缓探出,向着如蝼蚁般的自己缓缓压下。
“要,要死了吗?”面对这神佛之威,欧阳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却忽然想起了最亲近的那人曾说过的话来。
“我知道你每天晚上看星星其实是为了修炼你龙哥哥的繁星剑道。这门剑法其实很厉害,但说实在的,却并不适合你,这种无招的剑法想要登封遭极,捷径是顿悟,而笨办法则是不断地与人交手,伴着生死之间领悟参详周天星斗的奥秘。
顿悟这种机缘谁也说不好,而像你龙哥哥那样不断与人交手的事,你有我护着,这辈子与人交手的机会恐怕都不会太多,更别提生死之战。
不经历生死的磨炼,武道一途终难走远。可你与我羁绊如此之深,我也没有把握便能护得你一世的周全。若是有一日,你遇上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就用你鹏飞哥哥教你的轻功跑,跑的越远越好,直到跑到我的身边来。
但若是你退无可退,生死临头的时候,那不妨便闭上你的眼睛,将哥哥存在你丹田气海的这道真气引到天灵百汇去。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天灵百汇乃人身五阳之首,稍有不慎,非死即残。欧阳在东厂的那处武库之中也算是看过百家武学,虽然练的并不多,但除了几门邪功以外,少有见到敢引真气入脑的功法。
无所谓,总之她相信他。
真气上引。。。入天灵百汇。。。
金光中,面临着这虚幻的佛掌,紧闭的双眼慢慢的又睁开了,渗人的白光妖异的激射而出,冷漠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繁星剑道——无星、满月。”
“轰!”
汹涌的气劲带着狂雷的轰鸣声在光明顶上的这处断崖边炸裂,烟尘蒸腾而起,砂石如风暴肆虐,将中心的两道身影淹没。
“怎么回事!”
“谁!”
鼾声如雷的工匠们还在沉睡,但灵识警觉地一众天尊护法却被这轰鸣声所惊醒,急急地向着声音的源头赶来。
“阿大阿二,出什么事了?”司空玄最先赶到,看到阿大阿二的身影,急忙开口问道。
“可是三教七派攻山了?”无生紧随其后的也赶了过来。
面对二人的责问,阿大沉默片刻,与阿二对视了一眼,最后低声道:“佛母在与人过招,不必担忧。”
“过招?和谁过招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司空玄看着烟尘中若隐若现的红白之光,脑中灵关一闪:“可是东厂那太监来了!”
“不是。”阿二见众人神色紧张,赶紧横跨一步将众人拦下:“和佛母交手之人。。。是欧阳。”
“谁?”司空玄一愣:“刚抓上山的那个小姑娘?她有这种本事?”
“阿弥陀佛。”无生口宣佛号,随后冲着司空玄低声道:“佛母的计划之前不是和你我说过嘛,降服这小妖女是必经之路,咱们不便插手,否则味道就变了。
再说,咱们佛母的功夫你心中还没有数吗,怎么也不至于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吧。”
“当然不会。”司空玄毫不犹豫的回道,旋又露出担心的神色来:“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万一佛母她。。。”
“哪有那么多万一,镇定,冷静。一会儿石真和赵娘子他们来了还得咱们帮忙拦着,不然可就坏了味道了。”
“好,好吧。”
事实上,两人的担心是多余的。
只是盏茶的功夫,其他的人还没有赶来,一道寒风拂过,眼前已是云开雾散。
“佛母!”
“无事。”唐赛儿微微一笑,依旧还是一身的如雪白衣,右手拎着红衣的欧阳,左手自然的附在身后,背对着断崖傲然而立,除了额头上有些汗珠,衣衫微微有些褶皱外,她还是那个骄傲的白莲佛母,一如往昔。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四人长出一口气,却看不到她背后的那只紧握的手,鲜血在指缝间溢出,滴落。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黑城中的闲人闲事 1()
民谚所谓三九四九,沿河看柳。
天气已经全然的回暖起来,尤其是在江南一带,冰雪渐渐消融,枯草与湿润的地面随之显露出来,散发勃勃的生机。
无名的小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坐落于三界之交。
此处所谓的三界,也就是吐蕃国、四川布政司以及西宁卫(今青海省)。理论上来说这小城该是归四川布政司管的,可实际上这小城倒有大半的地界是建在西宁卫的,城中的汉家百姓世代故居与此,但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却是一个个右肩半裸,粗狂豪迈的高原汉子。
种种特性加在一处,也不只是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界。
王法所不能包容的地方,黑暗与罪恶也就会如细菌般滋生,流浪的剑客,逃亡的恶徒,江湖上的巨寇,甚至是退隐江湖的名宿。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小镇上,居民们日子并不好过,
那他们为何不逃呢?并非苛政猛于虎,实则利益所在。
利益何来?两个字:销赃。
只要你敢买,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这县城虽然无名,在大明的版图上也找不到,但知其所在的人往往叫他黑城。
“五十年陈年佳酿,上上极品的绍兴黄,卖家叫价三千两,价高者得嘞!!!”
酒馆中间的高台上,小二一声嘹亮的吆喝,吸引了酒馆饕客们的目光。
“三千一百两!”
“三千二百两!”
“三千五!”
“四千!”
“五千两!”一个虬髯大汉站起身一声大喝,猩红的目光环视左右:“五千两,还有抢的那就是不给老子面子了!”
一下子加价千两,这汉子看来也是势在必得。其实这个价位基本也就算是极限了,再多也就不值了,可偏偏他喊完价钱又加了这么一句隐含威胁的狠话让人很不舒服。
“谁啊这是?”有不认识的自然就有认识的。
旁边一人低声回道:“横冲直撞马万里,一个混人,也就三五年的字号,有钱的很,就是不知道这钱都是哪来的。”
“横冲直撞?嘿,别处还好说,在这黑城里还敢这般嚣张,看着吧,他活不过今晚。”
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马万里一个纵身跃上了高台,来到了小二的身边,大手一伸:“酒拿来!”
“客官,您是第一回来吧,咱们黑城的规矩您可能不明白,从来先钱后货。而且。。。”小二笑眯眯的看着马万里:“喊价就是喊价,不能耍横,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马万里不耐烦的一把抓住小二的衣领拽到眼前:“叫你给酒就给酒,老子尝过了再给。。。”
“那就晚了。”
“噗!”
血光乍现,高大的身影横尸当场,虬髯的人头咕噜噜滚动几下,被凶手停在了脚下:“阎王爷要是问起来,你记得说,你是死于不讲规矩。”
“掌柜的。”小二晃晃脑袋,将胸前的褶皱平了平,随后又笑了:“您不是出门儿了嘛,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好货,我就先回来了。”掌柜答了一声,从小二的手中拿过酒坛,看着台下的一个青袍客笑道:“刚才喊四千两的那位是你吧,掏钱,酒就是你的了。”
青袍客显然是个懂规矩的,也没多说什么。掏出一沓银票一举,自有伙计走过来接过。
掌柜的点点头,一抖手,五斤装的酒坛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最后“咚”的一声落在青袍客的桌上。
“钱货两宜,买卖继续。”掌柜的对小二吩咐一声,随后身形一起,飘然跃上二楼,漫步而去。
“下一件,天下第一神厨秘制的桂花糕一盒,价值。。。”
酒馆的大堂中又开始激烈的喊价。
之前收钱的伙计端着茶壶四下的游走,在路过最角落里的那张桌子的时候,手上不着痕迹的一探一回,几张银票便被塞到了那白衣青年的怀中。
“四千两的酒,两千两的抽红,请客官查收。”
伙计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等待的意思,完全是例行公事一般,说完便转身走了。
青年端着茶碗喝着刚续上的滚烫茶水,看着高台上的买卖,不时从桌上的小碟子中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口中嚼着,怡然自得。
四千两的货就这么一转手,两千两银子就归了中介的的店家。从商人逐利的角度来说,他亏了本。可看他的样子却并不在乎。事实上对于他来说,银子这东西从来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酿酒师,他的名字,叫楚枫。
厅堂中的桌子不少,客人却更多,拼桌的现象很严重,可楚枫却独占了这角落的一桌,只因为桌子的正中央倒扣了一个搪瓷大碗。这是店家的规矩,一百两银子可以讨一个清净,谁若不服,店家负责出面摆平。
一百两银子对于楚枫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他的向往的平静注定不能长久,不论是宏观的人生,还是微观的片刻。
眼角余光中,一个敞胸漏怀的绿袍醉汉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迈进了酒馆。大红的酒糟鼻,布满血丝的朦胧醉眼,浑身的酒气,蹒跚的步伐,这人怕是把酒已经喝得透了,随时倒下也不奇怪。
人人都这么想,但这醉汉却偏偏没有倒,左右晃了晃脑袋,费力的抬手一指楚枫,笑道:“哈,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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