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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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为王-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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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炆嗯了一声,望着东边司礼监的方向道:“印子都盖上了?”

    “大都盖上了。”刘喜点点头,回道:“方、解两位大学士提了案子,那边儿奴婢们看着差不多也就过了,只是余杭和桑落两县前些时候招了水灾,需要调拨钱粮,具体数目奴婢们生疏,还要陛下您御览。”

    “放在殿中吧,一会儿朕会看的。”

    秋风中的南京酝酿着江南独有的阴冷,紫禁城也不能例外。几个太监在殿中将火盆生起,三十六盏贡烛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朱允炆在书案后坐下,赈灾的折子在面前展开,手里提着一只朱笔,细目观瞧。

    “都下去吧。”

    刘喜将众奴婢屏退,轻步来到朱允炆的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犹如一尊木雕。

    “七万,八万,粮六万担。。。”朱允炆喃喃的念了几声,觉得数目差不多,便在折子上画下一个红圈:“刘喜。”

    “奴婢在。”

    “回头让东厂那边儿盯着点儿,敢乱伸手的直接砍了。”

    “是。奴婢记下了。”刘喜伸手接过折子往袖中一塞。

    “还有,如意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朱允炆又道:“上次来信儿说要去甘州将朕的那两个不忠不孝的堂弟追回来,如今可有什么进展?”

    “回陛下的话。”刘喜低头想了想,回道:“上次来信儿已经是七天前,说是如今已有了线索,两位。。。那两人如今已经确定就在甘州城中,计划着想在重阳出关。其他的徐公公倒是没有多说。

    陛下无需多虑,徐公公做事您该是放心的,还有东厂的指挥使,司主,三千卫士一齐,甘州那地方有如天罗地网,贼人必定插翅难逃。说不定此时此刻,徐公公已经提了他们的脑袋往京中赶了。”

    朱允炆满意的点点头,伸了个懒腰,神色有些疲惫:“有消息记得及时向朕禀报。今天有些乏了,嗯。。。就不翻牌子了。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刘喜恭谨的搀着朱允炆起身向殿外走去,刚出殿门还没有十步,由远及近,一个黄门太监双手高举着一个黄绸布袋向着这边急奔而来,到的近前便“扑通”一声跪在石砖地上,高声呼喊道:“陛下,宁夏卫八百里加急,请陛下御览。”

    “八百里?鞑子犯边了?”朱允炆愣了一愣,随后急忙挥手:“快呈上来!”

    刘喜几步上前拿起布袋,验看了一下封口,在手中细细的摸索片刻,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才拆了开来,从里边取出密封的牛皮封袋呈到了朱允炆的手中。

    奴婢徐如意,恭请陛下万寿金安。

    信封上熟悉的笔迹让朱允炆心中微微一安,抖手将信函取出,才看了几行,清秀儒雅的面庞陡然阴沉了下来。

    奴婢徐如意,身居龙门边陲,遥请吾皇圣安。

    东厂上下追迹燕王孽障月余,现已查得贼子下落确在甘州无疑。

    然则甘州一地,地广人稀,民风彪悍,更多有域外蛮夷行走其间,不服王化教诲,不尊朝廷法度,不知陛下威严,殊为可恨。

    揪其根由,实为官、将、商、夷四者勾结。

    甘州知府齐国忠、龙门关守将吴克敌、西域大贾裘德罗、元人部落首领胡车儿,此四人仰仗陛下所赐权势,横行无忌,自立律令,虽为一城,实为一国。

    身有他务,奴婢本想日后再做计较,奈何此四者步步紧逼,更暗中阻碍东厂事端,为燕王孽障提供庇佑。

    三千东厂力士虽众,相较龙门守军,塞外引弓仍显不足。只恐重阳之际,当有狂澜掀起。

    有鉴于此,奴婢斗胆请陛下发下谕令,调宁夏卫将士予以协助,从旁策应。

    若事协,则权做一备;若事不协,奴婢与东厂儿郎虽皆残缺之身,仍愿提剑三尺,为陛下冲锋陷阵,荡平宵小不臣,扫荡群邪妖氛,虽死不退,头落不悔。乱风华,玉石俱焚。

    奴婢不在身旁,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勿以奴婢为念。

    此致,奴婢徐如意百拜叩首,惟愿大明江山永固,陛下天地同寿。

    “虽死不退,头落不悔。齐国忠、吴克敌、裘德罗、胡车儿。”天下的至尊呼吸渐渐粗重,手中用力,指尖白的发青,手背青筋暴起,四周太监宫女包括刘喜在内,齐齐跪倒在地,颤颤不安。

    真龙之怒,流血漂杵,蝼蚁如何承受。

    “刘喜。”

    “奴婢在。”

    “摆驾文渊阁,准备王命旗牌,尚方宝剑。招兵部尚书茹瑺即刻入宫见朕!”

    “遵旨。”

第二百五十章 调兵遣将() 
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为后来者敲了一个警钟:兵权,永远不能交于一人之手,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这个道理并不难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兵马归于皇帝之手,但带兵打仗的人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是皇帝本人。一旦皇帝脑子发昏,信错了人,那江山易鼎不过旦夕之间。

    再或者这皇帝天生是个傻子,没事儿就下个乱命,也是个要命的事情。

    这绝非异想天开,以兵事作儿戏的皇帝历史上可不在少数,最出名的莫过于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有鉴于此,雄才大略的朱元璋以老农民特有的淳朴智慧,加上千古以来颠破不破的“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定下了大明军制,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句话:皇帝起头,文臣武将商议,准备的万全了才能调拨兵马。

    蓝玉谋反时,以其声望之隆,在这条条框框的限制之下最后也只得领了一营亲信兵马起事,这让朱元璋对自己的兵制甚是满意,后来又写下:后世儿孙不得更易的圣谕。

    好处显而易见,一人叵测,也难翻天。

    坏处就是,皇帝对兵马的掌控不再绝对,这也是为什么对于东厂借密探之名蓄养兵马之事,朱允炆未加阻拦,反倒暗中支持。

    可宁夏卫不比东厂私兵,乃是受朝廷统领的正规军队。下旨调动,必须要在朝堂上过上一遍,这很难,所以他决定与兵部尚书茹瑺、文渊阁大学士方孝孺、解缙先通个气,若将他们几人拉在一处,明日朝堂上便不会出现众口一词的情况,自己这个皇帝拉拉偏架,事情也就办成了。

    朱允炆虽然居于深宫,但是或多或少的也有些觉察,方孝孺放在一边,解缙和茹瑺与徐如意还是很亲近的。

    可他一时情急,却是忘了,自己任命的文渊阁大学士可不止方、解二人,在黄子澄死后,出于愧疚也好,出于告慰也罢,自己在短短的时日里还提拔了一人,名为。。。黄观。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陛下想要调宁夏卫入甘州,只怕朝中诸公不允。老臣蒙陛下不弃,忝为兵部尚书,但六部相制,又有五军都督府总掌兵马,单凭东厂厂公的一封急信,只怕。。。”

    “东厂调兵围剿少室山白莲余孽时为何无人阻拦?”朱允炆眯了眯眼,很是不悦的哼了一声追问道:“莫要说朝堂中人,茹瑺,你这兵部尚书是怎么想的?”

    “臣。。。臣。。。”茹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侧朝堂清流们的新任领袖,一时讷讷不言,担心若出言支持,传扬出去,惹天下人唾弃,毕竟阉党这个名声可是**佞挂钩的,虽然自己在外边本来就有“太监干儿”的名声在传,可好歹还没有摆在明面上不是?

    朱允炆眉头皱的更深了,狠狠地瞪了茹瑺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文渊阁三大学士中存在感最为薄弱的黄观将手中的密信逐字逐句的读了三遍,才抬起头来:“陛下,信中所言,微臣已看得明白。齐、吴二人意图不轨,其罪当诛。可这说到底只是徐公公一面之词,并无丝毫证据附上。。。”

    “黄卿不相信信上所言?”朱允炆声音陡然出言质问。

    “臣。。。相信。”黄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直言顶撞。

    “只不过。。。”黄观顿了顿,话锋一转:“兵家有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又有言曰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臣斗胆想问陛下,即便陛下力排众议,调兵入甘州,粮草靡费几何?又当以谁为主帅?”

    “粮草之事不需多虑。”解缙挺身而出:“先帝行屯田之制,京中禁军粮饷自有朝廷供应,而边军多年耕种,上下或有。。。但支应一场大战当是无虞。更何况甘州宁夏两地相距不过七百余里,朝廷旨意一下,虽不说朝发夕至,但最迟三日也该能到达。”

    “好,粮饷之事便算是解决了,主帅呢?”黄观慢条斯理的问道,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在这紧张的时刻让朱允炆心中很不舒服。

    “吴克敌久镇龙门,也算是百战之将,若无大将率领,便是人数多上一倍也难有必胜之算。更何况据臣所知,宁夏卫上下合共不过七万兵马,远不如龙门兵马精锐。取胜已是艰难,若败。。。”黄观说到这里,向着东北方向一指,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平安可为将乎?”朱允炆问道。

    “声望不足,有勇,未必有谋。”

    “那。。。武定侯与长兴侯。。。”朱允炆提起从他皇爷爷手下活下来的硕果仅存的两位老将,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两人的年纪是个大问题,若不到万不得已,边塞苦寒,他真怕两人就死在路上。

    “臣愿保举一人。”一直沉默的方孝孺突然开腔,引来众人的目光:“素闻曹国公李景隆通晓兵事,深得先帝器重,且为人中肯,与陛下更有血脉之亲,忠心无二,可为领军之将。”

    听方孝孺提起李景隆之名,殿中诸人一愣。

    茹瑺低头不语,不愿表态。

    解缙反复思虑,似乎这李景隆确是最佳的人选。

    倒是黄观,死死地看着方孝孺笔挺的背影,目光阴沉,他很不解,为何私下里对自己颇为照拂的前辈竟会在此时选择站在那东厂的太监一边。

    明明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借口阻拦,明明便是天赐良机,将东厂斩头剁手,怎么会这样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疑惑的目光,方孝孺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那眼神。。。饱含深意。

    “李景隆,李景隆。。。”朱允炆喃喃的念了几声,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身前两人眼神的交换,倒是一旁的刘喜,瞳孔猛地一缩,隐约的觉察到其中的蹊跷,想说什么,可又不敢,也不能,只得将心思隐藏。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东风将至() 
人类是群居的动物,孤单的独行客也离不开柴米油盐,深山的隐士也躲不开肉体的抗争。

    城池的存在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两个目的:卫戍、以及生存。

    高大坚实的城墙上站上百多个持刀拿枪的,人们便知道自己是受到保护的。集市上的商贩叫卖,百姓间互通有无,人们便也知道自己的需求能够得到满足。

    如今的甘州城,城墙上的黑衣番子持着刀,眼睛看着城外,也看着城内,守护这个职责似乎应该画上一个问号。

    至于集市则更成了一个笑谈。城门紧缩,内外隔绝,城里的人坐吃山空,危机感与日俱增。而城外的人日子也不好过,骡马成群的琳琅货物有时候真不如一个饼子值钱。

    “娘希匹,老子带的铁锅还没赚上钱,先给个卖烧饼的上了税,我呸!”万里而来的景德镇瓷器大商赵德全手里拿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坐在一个倒扣的青花瓷瓶上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撕咬两口饼子,骂骂咧咧的不肯干休,只是他的声音并不多高,生怕给不远处的烧饼老周听到。

    赵德全口中的老周并不是卖饼的,却也差不太多,是个山西来的卖面的大商家,烧饼老周这个名号是最近新得的。

    草原上没有五谷粮粟,每年互市,周大安总要带上几十车掺了沙的白面来捞上一笔,今年倒好,还没等送出龙门关,先在甘州城下被自己人吃了个七七八八,物以稀为贵,他赚的比往年还要多上一成,白胖的大脸上笑的褶子一堆,偶尔也指着城上的东厂番子骂几句“黑狗,”私下里真恨不得给东厂的厂公立个长生牌位才好。

    “再忍忍,再忍忍,等重阳一到,咱们把东西卖了也就行了。”

    “赶紧重阳吧,这日子真是难熬。”旁边又有人凑了过来,哭丧着脸,手里也拿着半张饼:“我们那是吃米的,跑到这边来肯沙子面,我府上喂狗吃的都比这东西强啊。”

    四五人的牢骚自然只是痴人的呓语,老天爷高高在上,摆弄着时间的沙漏,沙子流尽了才会颠倒一下,目光四处游离,只会在有趣的世上关注片刻,调皮的牵动一下命运的金线,创造一个意想不到。

    日升日又落,龙门关的城墙一眼望不到边,向着远处曲折蔓延。城墙上还是那些老兵站岗放哨,象征的意义远远大于实质,真若有敌来袭,支撑片刻,点起狼烟的功夫还是够的,剩下的,便是祈祷援军的早日到来。

    枣红的马匹被缰绳扯得人立而起,长声嘶鸣。胡车儿举目观瞧半晌,笑了:“你们看,吴克敌并没有骗我,守卫如此松懈,马蹄子踹上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你说的入关不是打进关去,而是有人会给咱们献关!”乌骨台部落族长在一旁质疑。

    “没错,咱们现在可不比当年,儿郎们的命金贵的很,可不能死在城头。”

    “你说只要进关走一圈便有大收获,还不被追究,我还是不信。”

    “我也不信。”

    “够了!”胡车儿一声厉喝,回首怒视一众酋长首领,凶蛮逼人:“我再说一遍,他们汉人自己起了乱子,要借助咱们的力量。咱们不过是进关走上一圈便有大富贵下来,黄金,女人,只要你们带的走,他们都给,这样的好事我看的起你们才和你们说,你们若不愿。。。那便当我没说!”

    “啪!”

    马鞭凌空一声爆响,众人陡然而惊,不敢再言。

    细想想,眼前的情况也是摆在了明处,若是跟着胡车儿干上一把,有赚无亏,而若是跑了。。。就算这势力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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