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徐如意冷声道:“兵贵神速,晚一天到马家集,说不定便会错过什么线索。告诉下边儿,加紧赶路。到达马家集之前,别想在床上睡觉。”
“是。”房天佑拱手,随后策马而去。
。。。。。。
夜幕渐渐的降临
荒郊野外的一个无名的破庙之中,一堆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沈红仙和欧阳的脸上被烤的通红一片。虽然是夏天,但晚上总还是有些寒意,不生火,总还是有些冷。
古月真抱着一把柴草从外边走了进来,有些尴尬的看看沈红仙和欧阳,开口道:“今天先在这儿歇歇,明早咱们早些出发,一定能找到方向。”
“希望吧。”沈红仙翻了个白眼儿,从包袱中拿出些干粮来递给欧阳:“妹妹先吃,吃完了早些睡,省的看着某人心烦。”
三人之中,欧阳久居京城,沈红仙长在深山,唯有古月真算是真正的出过远门的人。领路的重担自然也就交在了他的身上。
可实际上古月真是个天生的路痴,出于男人的面子,他硬着头皮头前领路。原本想着一路沿着官道,连问带打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可谁知道,也不知是哪条小路走的岔了,三人硬生生的拐到了一片荒野,而且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好在总算是遇到了这么座小庙,不然的话,恐怕就要幕天席地了。
小庙不大,应该是座山神土地一类的庙宇。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蛛网连结,神像上的彩漆片片剥落,显然已经荒废许久了。
三人静静的吃着酒肉干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闲话。
“沈姑娘,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钱啊?”
“你管不着。”
“沈姑娘,盐税的案子你准备怎么查啊?”
“到地方再说。”
一句一呛,把古月真顶的直翻白眼儿。可他还是厚着脸皮苦苦坚持,没办法,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呢?
正说着话,庙外突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庙内的朋友,我兄弟二人行至此处,想求个角落存身,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粗犷的声音喊了一声,便没在言语,等待庙中的回应。
古月真看看欧阳,看看沈红仙,有些拿不定主意。
方便吗?
肯定是不太方便。
若只有古月真一个人那道也就无所谓了,可如今还有两个姑娘家,再来两个外人总归是有些危险。
古月真还在这里犹豫,沈红仙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面纱蒙在脸上,随即脆声喊道:“都是行路的朋友,哪里还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进来便是。”
“多谢。”话音落,两个大汉由打庙外走了进来。
一个身背铁枪,还有一个腰间别着把短刀。都是一身劲装打扮,长得倒是平平无奇,不过看样子倒也不是奸诈恶人。
身背铁枪的汉子先行一步,走入庙中,看看古月真三人,拱手笑道:“多谢。”
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和兄弟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其实你不用多想什么。”沈红仙对古月真轻声说道:“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若他们二人真有歹意,你让不让他们进来都没有影响。若他们真的只是过路,行个方便也没什么的。”
“额。。。也对哦。”古月真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抬眼观瞧,那两兄弟此刻正拿着两个包子馒头吃着,也不说话,显得很沉闷的样子。
古月真沉吟片刻,起身走了过去。
“二位兄台。”古月真拱手施礼道:“小生古月真,是前去马家集投奔亲戚的,一时在这左近迷了路,不知两位兄台可否指个方向。”
那铁枪客上下打量了古月真一番,摇头失笑道:“小兄弟,看你太阳穴鼓着,拳面上还带着茧子,应该也是个江湖人。装成念书的就算了,可去马家集投亲这个理由可就有些太假了吧。”
不待古月真答话,那使短刀的汉子抬头瞥了古月真一眼:“行了,别装了,这个时候想去马家集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朝廷被劫的四十万两银子有心的,另一种就是看好了烟雨楼的花红,想去摘那个太监头子的脑袋的。投亲戚,亏你想的出来。”
“额。”古月真脸上原本还有些被被拆穿的尴尬,可听完这短刀汉的话,却陡然愣住了:“烟雨楼?太监头子?”
“怎么,你不知道?”铁枪客奇道。
古月真挠了挠头,又问道:“小弟新出江湖,倒是没有听过这烟雨楼的名字。不是说这江湖上最顶级的势力便是四教七派吗?何时又出了这么个烟雨楼?”
短刀汉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手里的包子,似乎不太想搭理古月真,还是那铁枪客出言解释道:“烟雨楼是个杀手组织,什么时候建立的,组织中又有些什么人,这谁也不知道。不过据说这烟雨楼中高手不计其数,隐于江湖之中。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便从没有失过手的。
这么说吧,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便没有在他们那儿买不到的脑袋。
不过有时候,当他们觉得价格不合适的时候,他们便会替雇主把价码挂出来,若有人接了,他们便从中抽点儿油水。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有人出十万两银子买东厂厂公徐如意的脑袋,烟雨楼觉得价钱不合适,便将这单子挂了出来。如今红着眼睛往马家集赶得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这个事儿。”
“这怎么可能?”古月真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就算有人得了手,那到哪里去领赏钱呢?”
“这倒不用担心。”铁枪客摇头道:“烟雨楼也算是老招牌了。只要你把事情做了,他们自然有办法联络到你,总不会亏你的卖命钱。”
“这样啊。。。”古月真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两位兄台也是往马家集去的?也想要那十万两银子?”
“别总兄台兄台的,听的让人膈应。”短刀汉子把包子似乎吃的饱了,打了个饱嗝,不耐烦的说道:“你叫古月真是吧,我叫韩刀,这是我大哥,叫吴枪。我二人也是往马家集去的,不过不是为了银子,只是纯粹想去看看热闹。这里也没什么名字,不过往东走上三十里便能走上官道了。到时候你们顺着官道走怎么也不至于走丢了。”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韩刀身子一仰,躺在了地上:“还有问题没有,没问题老子就先睡了。”
吴枪有些歉意的向古月真点点头:“古兄弟别往心里去,我兄弟就这样,不愿与人交际,说话呛人,还请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古月真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又不欠自己什么。起身拱手正要离去,谁知庙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音。
这次可不像这吴枪和韩刀一般,进庙之前还知道喊上一声,而是直接就往里便闯。
脚步声音响起,再抬头,一个身影已经踉跄的冲了进来。
“救命,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神色慌张,衣着破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这人一边怪叫,一边向着神像的供台方向冲去。
下一刻,来在了供台之前看着那不知是那位神仙的神像,这人哆嗦了一阵似乎强了一点儿:“神仙爷爷,不关我事啊,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庙中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露着一个意思:“这人。。。是个疯子?”
好像确实是个疯子,言语无状,旁若无人,眼神呆滞,行动诡异,失心疯似乎是最好的解释。不过行走江湖,最不能缺的便是提防谨慎。万一这人是假痴不癫呢?
古月真当先上前问道:“这位兄台,你。。。”
古月真话未说完,那疯子猛然一声怪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老李我不是白莲教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啊!”一边说着,一边“嘭嘭”的冲着古月真嗑响头。
“这,这是作甚,兄台快快起来。”古月真便要弯腰搀扶,谁知手刚一碰上这疯子,这疯子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原地一蹦三尺高下:“都说了和我无关,你们还不放过我,好好好,我李大可也做鬼陪你们,来个一了百了!”身形前冲,古月真一个恍惚,下一瞬,这疯子的脑袋已经撞在了供桌的角上,一时间真个是万朵桃花开。
死尸倒地,手脚还有些微微的抽搐,但一定是已经死的透了,没法救的那种。
为何?
古月真呆愣愣的伸手擦了下联,再一看,血迹中还带着点儿白色的胶状物。
胆子大不大先不说,这恶心的触感真是要人命。
恐惧还没有感受到,古月真先“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弯着腰,边吐边咳嗽,一点儿也没糟践,全吐在了这疯子的身上。
尸体的死状本来就挺恶心的了,再加上古月真的这泼“卤子”。。。古月真越吐越止不住。
韩刀和吴枪两兄弟久行江湖,死人什么的早已见怪不怪。当下见没什么危险,也不在意什么,便倒地开睡。
欧阳和沈红仙两个姑娘家按理来说应该会感到害怕,恶心。但实际上沈红仙医家出身,早已见惯生死,至于欧阳。。。
这么说吧,东厂的诏狱,云铮也带她进去“玩儿”过几次了。
“红姐姐。”欧阳轻声开口道:“这疯子好像不是一般人啊。”
“嗯。”沈红仙点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这个叫李大可的疯子口中喊将军,一直在强调事情不是他干的而是白莲教。”
“喊将军,说明他本身很有可能便是行伍出身。”欧阳也在一旁分析者:“只是白莲教做了什么事情把他给吓傻了呢?”
这一点欧阳和沈红仙却一时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也没往梅林劫案上边去想。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白莲教名声在外,一个疯子若撞破了他们的好事,那怎么想也不会放他跑了。所以二人最后的猜测,可能这疯子也是出身白莲教的?
古月真那边吐了个干净,总算一时止住了。回来这边拿着水袋子灌了两下,漱了漱口。随后苦笑道:“都是作的,平白无故的我上去搭什么茬,平白惹了一身骚。”
“也不能这么说。”沈红仙笑了笑:“幸亏他死了,不然若在这庙中闹上一夜,咱们可谁也不用睡了,明天还怎么赶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信手从风中拈起一片枯萎的飞花,稍稍摩擦了一下,感受它最后的一丝生机与魅惑。一阵微风拂过,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一股子热浪。
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原本生机勃勃的景象却因为不久前的惨事而变得有些恐怖。
尸体早已经被移走,可依旧还是有着许多的蛛丝马迹。旬月无雨,青草上的鲜红,树干上的割裂,默默地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惨烈。
“嚓!”
手上微微用力,那朵不知名的花瓣便化作了点点碎屑,随风飘散。
“来人!”
“督主!”
“马家集的那个县令还没有来吗?”徐如意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额。。。”房天佑低声道:“还没到,属下这就派人去催。”
“算了。”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徐如意微笑道:“一个时辰没到,咱家就再等等,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来,又能给咱家一个什么理由。”
徐如意和房天佑面向着轻缓的溪流,伫立不语。
化鹏飞不在此地,虽然说了要带他出来,但却被徐如意派去了吴郡,约好回头少室山下汇合。
番子们四散在不大的梅林之中,不时的拨开草丛,爬到树上,甚至还有潜到水下的,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只可惜暂时还是一无所获。
“大人,大人,你倒是快走两步啊!”梅林之外,马家集的典史赵冲和县丞王吉连连催促着走在正当中的县官大老爷周平安,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只可惜看这周平安的步伐神态,完全是一副不着急不上火的样子,颇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雍容。
“我的周大人诶~”王吉眼泪都快下来了:“咱们轿子都下了,也就一里不到的路程,咱们就快着点儿吧。”
“急什么。”周平安微笑道:“反正那个阉人都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咱们再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处?”
“大人。”一旁的赵冲有些不解的问道:“那阉宦在京中深得圣上宠信,凶焰滔天,手上更是生杀无数,为何大人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下官着实不解啊。”
“不解?”周平安轻笑一声:“所以你只能当个典史,而老爷我却是县令。”痰嗽一声,周平安卖弄道:“那阉人如今在朝中虽然气焰嚣张,可朝中局势,说到底,还是各位部堂大人做主。咱们做官的都想升官,可上边的位置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升官靠的是什么啊?”
“孝敬银子!”王吉不假思索的答道。
“呸!”周平安唾了王吉一脸:“孝敬银子的多了,这还用你说!”
“那。。。下官实在不知了。”王吉挠头不解:“求大人赐教。”
“靠的是名声,威望。”
“名声?威望?”
“那阉人名声不好,杀戮甚多。老爷我若能对他桀骜一番,冒犯一二。传扬出去,这名声和威望不就来了?更能获得朝中大人们的赏识,升官岂不就是指日可待?”
“原来是为了扬名。”王吉了然的想道。
赵冲却很担心的问道:“大人,您这主意是不错,可您就不怕。。。不怕。。。”
“怕什么?”周平安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银子丢在这梅林,想要破案,那阉人就离不开咱们马家集县衙的配合,他敢动我?给他个胆子。”
连说带比划的,三人来到了梅林边。还没走进去,阴影中突然冒出一个番子来,褐衫圆帽,手持钢刀,脸色阴沉:“来者何人,通名报姓!”
“马家集县令周平安,携典史赵冲、县丞王吉前来。还不速去通报一声?”周平安神态倨傲的一拂袖。
“周平安?”番子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点点头:“督主说了,你们到了直接带进去就是,不必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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