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无用。
甩开烛风阳的手,姜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本打算不再理烛风阳,可心又想着,他也不过是担心哥哥,终究停了停脚步,说道:“你放心,你哥哥不会有事。”
离开竹林,姜澜便一直锁着眉头。
他不知道长安听了这话,会作何想法,可欲待要问,却又不敢开口。
最终沉默着,什么话也不说,尽挑些偏僻无人的荒道前进。走过了几条街,又穿过了几座树林,最终到了一处坍塌荒废的祭坛。姜澜拾阶而上,走到祭坛正中,上面石台的早已风化碎裂,唯余一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把手中的凭证抛了上去,触及旗面后,竟被一口吞了进去。
姜澜也不慌,静待了几秒,片刻之后,一座云梯,便从旗中流泻下来。
姜澜抬步走了上去,边走边解释道:“遗失之境是上古战场,曾有上神陨落其中。所以,每到开启之日,无论人仙皆想进去碰碰运气。只是,上界入凡,限制颇多,尤以入遗失之境为最。更有甚者,以仙身入境,其修为能力竟不如大乘修士。
限制于以上种种,加之入境者,皆未寻到上神遗迹。久而久之,愿意入内的仙便愈发少了起来。时至今日,已变成了供修士历练的普通幻境。”
边说边走,待到解释说尽之时,姜澜已到了云梯顶端。
他抬步向前,一脚已没入锦旗。长安本不想说,可终究没能忍住,好奇地问道:“姜澜,你是上界之人吧?你入内会有限制吗?”
“会,但不多。”
姜澜坦然相告,并无隐瞒的意思。长安本有满腹疑问,因着他兴致不高,才没有多问。如今见他神色渐缓,也乐得多说几句。
“你到凡界来,是为了找我吧,刚刚那条蛇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魂散?”
听了长安的问话,姜澜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只是如今长安的样子,也看不出心情如何,但凭着语气推论,倒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姜澜轻舒了一口气,解释道:“清寒生而有魂,但灵智不足,若要开花,需夺土壤之灵。而它生长之处又为息壤,是以才会有清寒开花,息壤散魂之说。”
姜澜所言,几乎判定了长安死刑,可她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若她是土生土长的息壤,此番可算是大祸临头了。可她终究不是,她只是一抹来自于异世的幽魂。她的神魂向来与身体结合不紧密,即便抽了出去,又重新塞回,也不会于她有任何损伤。
想到这里,长安对姜澜说道:“那条蛇不是说你会聚魂嘛,这清寒我先养着,等快开花的时候,你就把我抽出去,再重新给息壤聚一个神魂。如此既不妨碍清寒开花,于我性命也无大碍。”
长安此言,倒给了姜澜一个很好的建议。
可未及他细想,突然有零落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细细分辨,竟有数十人之多。
听见这脚步声,长安赶紧催促姜澜,进入遗失之境。且不管来者是谁,少见一面,便少一分冲突的可能。毕竟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是找到炼妖壶,若被旁的事情绊住了手脚,让偷盗之人逃出遗失之境,才可谓是得不偿失。
被长安催着,姜澜没有丝毫犹豫,便走了进去。
待他们走后,天剑门与流乐宗众人也出现在了祭坛下方。为首的云梓叶与顾南渊,看见还未收回云梯,皆未曾在意。这遗失之境来来往往许多人,总有人会赶在他们之前进去,只是机缘二字,皆由天定,并非抢先进去便有用的。
“梓叶仙子,你先请吧。”顾南渊待得云梯消失,对云梓叶拱了拱手。om
云梓叶行了个万福,回了一礼,才柔声说道:“还是师兄先请,我流乐宗力弱,比不得天剑门,若有危险,还要请师兄多担待一些。”
二人一番推辞之后,顾南渊也不再磨蹭,掏出凭证,向空中抛去。可不等触及旗面,突然有一口铜鼎飞来,向下一扣,便把凭证倒扣在底下。
“顾南渊!你慢走!”
随着这声音,魏岐黄也从天上落了下来,他单脚立在铜鼎中央,圆滚滚的身体,配上圆滚滚的鼎,看起来不仅没有仙风道骨,反倒像是耍把式的丑角,有种莫名的喜感。
“顾南渊,你师妹抢我神农鼎,该当何罪!”
“什么?我师妹?”顾南渊本恼他行事无礼,欲与他分辨几句。可待听了这话,顿时沉下了眉头,严肃说道:“魏庄主说话可要负责,我师妹被魔道妖人捉去,至今未归,怎可能去你万药山庄盗鼎?”
“哦?是吗?”魏岐黄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若真的被魔道妖人捉去,你这个做师兄的为何不去寻她?怕是你们早知她与魔道妖人有染,特放纵她至我山庄盗鼎,若无人知晓,你们便可独占神器,若东窗事发,也能推往魔道妖人身上,是也不是?”
魏岐黄咄咄逼人,顾南渊纵是有礼,也不免生了几分怒气。
他微沉了脸,冷声道:“未去救她,是我这个师兄的不对,可魏庄主如此抹黑我天剑门,于情于理皆是不合,你今日若拿不出证据,我顾南渊也不会给你这个面子!”
顾南渊话音一落,魏岐黄立刻接口道:“想要证据!我给你就是!”说着,手一扬,丢过去一片衣角。
顾南渊捡起看了,顿时觉得恍如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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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片衣角上绣了五把小剑,于剑的下方,还有长安二字跃然其上。他试着输入了剑气,长安二字立刻发出了金黄的流光。这是天剑门的道袍,每一件都有所属弟子的印记,由剑气刻印,手法独特,外人伪造不了。
“如何,这是真的吧!”见顾南渊脸色不好,魏岐黄顿时得意了起来:“你天剑门收徒,尽是些不清不白的东西,如今做了盗鼎的丑事,你还要替她辩解吗?赶紧把人交出来,我便不与你计较!”
看到这个衣角,顾南渊的心里已有三分相信。
只是,他愧疚于没能搭救长安,到了此时,也免不得为她辩解两句。
顾南渊微一沉吟,说道:“魏庄主,你确实是见到了我师妹吗?”
“这倒不曾。”魏岐黄微微一愣,接着叫嚣道:“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物证在此,神农鼎也确实是丢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魏庄主此言差矣,你既没见到我师妹,便不可随意控诉,万一是有人诬陷,也未可知。”顾南渊拱了拱手,继续道:“要不然这样,待从遗失之境出去,我便去寻我师妹,到时候,你与她当面对质,若她真的偷了神农鼎,我定不饶她。”
顾南渊此话说得在情在理,魏岐黄左思右想,都寻不到借口再逼迫他交人。
只是,他今日会来,心里便是有着十二万分的确信――
他倒不认为是区区一个女徒盗鼎,他以为,能做出这等事来,背后定少不了天剑门的推波助澜。只怕这个时候,神农鼎已被天剑门藏得严严实实,只待顾南渊假意寻找,再推说一句找不到师妹,他们便可光明正大地占去神农鼎,而自己也再无理由去寻他们理论。
这般结果,可不是魏岐黄想要的。
他略一沉吟后,竟抬手指挥着万药山庄众人,将天剑门围困其中。
“摆冥蛇阵!”魏岐黄一声令下,众人立时移步换位,驱蛇摆阵,待阵势一成,魏岐黄居高临下地道:“找一天是找,找两天也是找,嘴长在你身上,找不找得到你师妹,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我只说一遍,你今天必须把她交出来,否则,你们都别想走了!”
冥蛇阵是万药山庄的看家本领,虽拦不住姜澜,可拦住天剑门众人却绰绰有余。
顾南渊看了眼蛇阵,又看了眼魏岐黄,心下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魏岐黄!你是说我天剑门有意藏匿神农鼎吗?”顾南渊厉声喝道:“你把我天剑门当成什么了?我们若有这心思,你还能安然守鼎到今日?”
顾南渊的话倒也有理,可如今已撕破了脸皮,再想退,已然来不及。
魏岐黄只当他是在诛心,狠咬了咬牙,指挥着万药山庄众人,又向前逼近了几步,“多说无益,你交是不交?”如此一来,便形成了拔剑张弩之势。顾南渊虽为人守规,古板识礼,可到底不是个懦弱之辈。
此时被人逼到了眼前,浑身血性一起,当即喝道:“魏庄主如此霸道,顾某也不能再退,便来领教一番,看看这闻名天下的冥蛇阵,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顾南渊话音未落,手上的剑却已出鞘。
剑气挥洒间,织成了一道光网,将左近的冥蛇尽数切成了小块。
魏岐黄一愣,还未指挥着众人补上,就见顾南渊化作一道流光,直向他逼来――
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魏岐黄,其余人便不敢妄动。顾南渊心里清楚,即便他能挡得住冥蛇,天剑门其他人却未必,他毕竟是领队者,万不可为了一时畅快,而不顾及门人安危。
顾南渊飞跃向前,如一道闪电,直逼魏岐黄面门。
他是以剑道扬名,比之以炼丹著称的魏岐黄,修为不知高深了多少倍。他这突然发难,魏岐黄根本来不及闪避,直僵僵地站在原地,吓得浑身冷汗乱冒,脑海一片空白。
“叮”。
鸣剑相击。
可击得不是魏岐黄,而是云梓叶手中的古琴。
顾南渊一惊,冷喝道:“梓叶仙子,你”
云梓叶并未解释,只是向他摇了摇头,接着柔声道:“顾师兄,魏庄主,你们先等等,听我一句话可好。”款步走到二人中间,云梓叶福了福身,略略安抚了一下二人,然后招手,叫出了队伍里的一个男徒。
云梓叶道:“这是凌霄,他曾被魔道妖人抓去,若非机智果决,只怕也不能回来。”唤着凌霄,向二人行礼,见二人似有满腹疑问,云梓叶微微一笑,“凌霄在魔界见过顾师兄的师妹,你们且先听听他怎么说,再做计较?”
说完,轻移莲步,退到顾南渊身边。
谁也没有发现,在她微微垂的脸上,有一抹阴毒的笑意。
“两位前辈,在下凌霄。”
凌霄拱手弯腰,做了一揖,见二人俱是急切,便也不再客套,直接便切入了主题:“我在外历练之际,曾被魔道屠三锤捉了去,他以我们做祭品,去参加了魔族祭祀大典,在哪里,我曾看到了长安师叔。”
凌霄快速而清晰地转述了当日的情景。
在说到长安与姜澜二人之时,还着意描绘,让闻者无一不觉得,长安与姜澜二人,关系匪浅。
转述完当日的情景,凌霄又道:“那日我拼死逃命,本想带着长安师叔一起走,可奈何,她被魔道妖人迷惑了心智,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我伤重,加之心神巨震,所以,才在留下了长安师叔一人,独自回了门派。
顾师叔,求你赎罪。”
说到最后,凌霄似是羞愧难当,猛得跪倒在地,头也不敢稍稍抬起:“我当日独自逃命,已深知有罪,只是心中怯弱,不敢向师叔言明。这么多日,虽得以苟且,可终日惶惶,无一日能够安宁。今天,我把一切都说出,无一字作假,师叔若要降罪,我绝无二话!”
凌霄趴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那强自压抑的哭声,让听者对他的羞愧感同身受,心里也对他的话多了几分信服。
顾南渊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将凌霄从地上扶起来:“你年纪尚轻,会犯错也是正常,你既已知错,我便不罚你了。只是,待遗失之境之后,还要请你跟我走一趟,有些事,我终究没有亲眼看过,也不好随便定了她的罪。”
对于凌霄的话,顾南渊确有几分相信,可那毕竟是空口无凭,他也不免抱了几分怀疑。
顾南渊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找来长安,当面对质,此事关系重大,若平白冤枉了长安,只怕要追悔莫及,毕竟,他也不是没有错过,而且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长安心性未定,本就容易受蛊惑,自己这个师兄没有好好管教,还让她在魔界流落如此之久,若她当真做了错事,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顾南渊仍在犹豫,不想如此判定长安的罪责。
凌霄见了此状,几不可查地抬头望了一眼云梓叶,在得了她的示意后,一咬牙,说道:“顾师叔,我当日在魔界曾被打下祭品印记,凭着这记号,我可以找到姜澜的位置。我走前,长安师叔是与那姜澜结伴的,她此刻未归,即便不与姜澜在一起,也能借机问到她的去向。
只是,这印记一出,势必会引来魔道追杀,还请几位护我周全,让我在找到长安师叔之前,能苟延残喘!”
凌霄说完,垂首跪在顾南渊身前。
以顾南渊的性子,本应该直接答应下来,可也不知为何,心中却生了犹豫,沉吟了一会儿,他终于说道:“你的建议不错,可当务之急是去遗失之境,还是等此间事了,再麻烦师侄为好。”
“不用等!”顾南渊话音刚落,凌霄便接口道:“我已感应过,姜澜就在这遗失之境里面,顾师叔大可以一边带队历练,一边寻找姜澜,如此两不耽搁,岂不更好。”
凌霄的话,断了顾南渊全部的退路。
此时此刻,他除了答应下来,也再无其他路可走。
一行人各怀鬼胎,踏入了遗失之境,而先他们一步的长安却没有丝毫察觉。眼下,正有另一件事情,饶是长安聪明如斯,也百思不得其解。
长安疑虑重重地趴在姜澜头顶,看着刚到手的炼妖壶,说道:“姜澜,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姜澜轻轻应了一声,蹙眉道:“他确实输的太容易了,一招一式根本没尽全力,若他真的想抢夺炼妖壶,此刻就该拼命才是。”
“那会不会是他担心,若尽了全力,会被你识破身份?”
“也有可能。”
长安二人又着力思考了一会儿,可不管怎样,却始终不得要领,而就在此时,姜澜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