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是我不是你啊。”
一个声音出来解开了伽黎的疑惑。
三人一惊,因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没有心跳呼吸宣布“死亡”的顾无影。
顾无影先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睁开就看向哭出来的伊素,嘿嘿一笑将眼睛全部睁开,紧接着就坐起来,一点不像有事的样子:“说好,不准和我吵,不收我银子,我记着呢。”
“诈,诈尸啊!”匡琴言吓得往后连退几步,举起白玉剑指向顾无影。
伊素也是愣住了,望着坐起来冲她笑嘻嘻的顾无影有些晃神:“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么?”顾无影接着她的话道,“笨,那个小疯子不是跟你们提过,他是听不见我的心跳的么。我站着你们听不见心跳,躺下就被你们当成死人,怪我咯?”
匡琴言一想,常疯确实说过这事:“你呼吸也没了呀!而且这匕首不就在你的心脏上么?”
“呼吸屏住不久行了,这匕首么。”顾无影低头看看,“嘶,真疼。不过没事,我从小练功,心脏的声音一般人听不见,心脏的位置一般人也刺不准。它比正常的偏了些,这刀压根没刺上。”他指指还刺在身体里的匕首笑道。
伊素仍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下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脸颊有泪的她多了平时少有的娇态,独立坚强的外壳在泪水的冲刷下出现一道缝隙,从中透露出一个女子掩不住的柔弱。
看着伊素有点出神的顾无影咳嗽一声笑道:“我还真么想到你会为我哭呢。”
“谁会为你哭啊!”伊素抹干净泪,“我是为了我的良心!哪像你,就知道戏弄人!”她说着一拳捶向顾无影。
顾无影忙“诶呦”一声:“别别别,姑奶奶收手,不和我吵也别改成动手呀这,没看见这上头还插着家伙呢!”他指指胸前的匕首,然后对伽黎道,“你还别说,那哥们对你真够意思,杀我之前还跟我解释了一下,匕首都不拔就希望我能撑住回来把消息说给你听。”
“那信呢,给他了么?”伽黎见他确实无恙,担忧的心终于放下。
她不是担忧顾无影,而是担心那封信。因为她是按照垢金不是有意叛变而写下的信,如果垢金是真的有心负她,那可就当真不妙了。
“本神偷出手,怎会失手?”顾无影自信道。
树下,垢金上前一步按住顾无影的肩将匕首刺入他的胸前。
同时,顾无影手一动,将之前拿出来的那封信放入垢金怀中。
两人分开,垢金走,顾无影倒下,那信则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了位置,
“就你,还神偷!就是骗人的本事!”伊素站起来,握住他胸前的匕首就是一把。
这一下疼得顾无影直抽抽,忙拿手压住伤口,不让血过多涌出:“你疯了!”
“疯什么疯。”伊素怒回,拿起早就准备在旁边的纱布药草过来,“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看这些早早就准备得齐齐当当的东西,顾无影不说话了:“脱脱脱,这就脱。”他三下五除二地将上身露出,坐在那享受伊素给他的伤口做处理。
“你之前说他跟你解释了什么。”伽黎问。
“就是讲了下自己的妻子儿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这样。还有,你之前的问题,他给的回答是‘是’。”顾无影回道,“别想了,肯定是被胁迫了。依我看,你们的对手也不会放过国师才对,她怎么没叛变?”
伽黎摇摇头,她不知道。
一一三章合乐村亦无回村Reens。()
“我虽不知夸芈状况如何,但如你所说,用人不疑,以目前的情况看我还是完全相信她。”伽黎叹口气。
她是那么的信任垢金,如果垢金背叛她,往前追溯的话,有很多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匡庐来人要查大巫师,她本是不怕的,因为她以为那些被她抓来的人都已送回。但是大巫师死了,而且还故意用牙卫的标志将王室与之联系在了一起。郑买嗣怎么能迅速做到这些,她一直想不通,现在倒是明白了。
当日郑买嗣说自己只是有些手段得到消息,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现在宫里面的那帮人应该已经以为你死了才对吧。”顾无影提醒道。
伽黎听完只是点头,兀自沉思一会转身就走,她要回屋再好好算算后面的情况。
“喂,这就走啦。”顾无影见伽黎沉思着出去,望着门口道,“这小姑娘,整天想的比谁都多,也嫌不累么。”
伊素正用纱布裹了药草给他止血,见他乱动故意加大了力道按住他的伤口,引来顾无影吃痛的叫声。
“你这个人,突然用什么力!”顾无影脸纠在一块道。
伊素不甘示弱地望着他回上三个字:“我乐意。”说着又按按纱布,疼得让顾无影直接无话回嘴。
合乐村。
常疯在院子里研磨着药物,曲殊被带进屋子里预备先休息休息。
“您还有事么?”曲殊见老妇人带她进来后没有离开,开口问道。
老妇人视线从她手上的无蕴剑上离开,顿了下道:“无事,你先休息吧。”她说着转身,慢悠悠地将出去,将门关上。
曲殊见门已闭,这才将身上常疯的大衣脱下,放在一边。她坐在床沿,纹花的手握住木缘,望着这件大衣出神。良久又咳嗽几声,这才合衣侧躺。
常疯认真地研磨着手下的东西,见老妇人出来后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才要走,正想向她问问里面的状况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喊声。
宝翁一听远远传来的声音后脸色一变,拉起常疯就往就近的旁屋里走。
“诶?这是做什么?”常疯手里的器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宝翁一把拽进旁屋。
“你在这待着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宝翁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又急急出门。
常疯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屋子里泡制着许多药物,味道很是不适。
紧接着就他听见院门被打开,宝翁和一个听起来正值中年的男子进行着交流。两人说的话常疯听不懂,他只能凭语气判断,好像是宝翁在否决着什么,然后那个中年男子扬着声调不停地重复几句音节一样的话。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常疯还听到一个细细的童音,这声音常疯认识,应当就是那个寿桃头小孩。
忽然,中年人的声音愤怒起来,往屋子靠近了一点。宝翁也语气严肃,强烈地反对着。正屋里的妇人也出来,她的话音里发出警告的意味。中年人哼了一声,又叽里咕噜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堆,这才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和院门再次开启、关合的声音。
常疯在旁屋稀里糊涂地听了这一段,最后就听见宝翁和妇人像是在商讨着什么,两人又在院子里谈了好一会话,弄得常疯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
他打量这间屋子,背光的地界里这屋子显得光线昏暗,所有瓶瓶罐罐包括竹筒放得整整齐齐,只是一股股药酒的味道过于浓郁。好在没多久宝翁就将门打开让他出来,常疯立刻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宝翁和老妇人神情有点严肃:“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宝翁将常疯带入正屋。
常疯一边,宝翁夫妇一边,三人面对面坐好。
“我们是苗人,苗族女子之间存有蛊术,这你可知道?”宝翁问道。
“明白。”常疯听到这个面上没多大表示,不过心里倒是来了兴致。
“这养蛊一术,分虫蛊与植蛊,二者不论如何,越是伤人的蛊,在养的时候也越是伤人。”宝翁声色沉重,“所以,我们很少去养那些危险的蛊。但是,往往还是会有人会去进行尝试。他们自然会尽量不让自己被所养的蛊物伤害,于是就会去找其他东西代替自己去喂养蛊物,去承受这些蛊成长的需求。而那东西,一般都会是人体。”
常疯没想到宝翁竟会给他解释这些,想了下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道:“这,那用来被养蛊的人会死么?您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老妇人瞟了他一眼,又挪开视线。
宝翁继续道:“那些人非但会死,而且往往惨不忍睹。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们村子里的秘密,要知道,我们合乐村在外面还有一个名字——无回村”
“我们合乐村曾经人丁众多,可几十年前,村子里的人开始往城里走。留下来的多半是老弱病残,基本上都由女子支撑一个家庭,而那些女子为了养活一家人就开始向外面卖蛊。这蛊的威力自然是越大越好,于是,用什么来养蛊就成了大问题。”
“刚开始那些人只是在用自己养蛊,一个人养一个蛊,卖出去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再用这笔钱来缓解生计。紧接着后来回村探望的那些青年人发现了这个赚钱的方式,他们先是组了一群人,去找那些流浪者骗回来,再由家中女子往其身上中蛊。后来这个组织越来越大,渐渐把整个合乐村村民都带了进去,有反抗他们的人就会被他们直接作为蛊刍子处理。每当在附近遇到落单的人,他们都会动手将之掳走。时间久了,外面的人也引起了注意,称此地为无回地,此村为无回村。”
一段血淋淋的历史被翻出,常疯怔了怔,他心中大骇,没想到合乐村看起来一派安详的背后是如此的血腥。同时他又心中大定,因为根据这样的描述,两道失踪一事由此地人主导便更有可能。
“出现在这里的人少了,年轻人又开始往外走,留下来继续做这事的人便也渐渐少了。”宝翁郑重地看向常疯,“但仍然存在。”
“您是说,刚才那个人是来找我的?”想到寿桃头小孩不对劲的目光,还有中年男子想要靠近寻人的步伐,常疯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宝翁点头:“没错,刚才那人叫谷方,是做这件事的元老子嗣。我们夫妇二人早就对此事深恶痛绝,故而远远地搬到此处。而他听说有外人来我这寻医,于是特地找上门来‘看望’。虽然我已经跟他说无人在此,但以他的样子看,未必十分相信。”
“你要小心。”老妇人淡淡道,“如果被他发现你在我家出没,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你害住,到时候,怕是以我们两个老人的力量并不能救你。”
常疯低头想想,他还要找失踪之人是否在此的情况,如果始终不露面确实有点难。
“好了,该交待你的就是这些了。”宝翁扶着腰起身,“记得再告诉那姑娘,让她也小心。哦,我去把那药材合起来,你顺道给她抹上吧。”
“嗯,好的。”常疯刚应下就觉不对,“嗯?顺道给她抹上?我?”
一一四章美人香肩呈玉背()
宝翁很奇怪地看着他:“你这娃娃好生奇怪,那姑娘背后的血都把大衣染上了,那里的伤你还叫她一人去抹不成?”
“可是,我这,男女授受不亲。”常疯立刻看住老妇人,“还是您代劳吧。”
“怎么,她不是你的相好?”老妇人说的话更加直接,“那姑娘对生人防备得紧,比起我,我想她跟定更愿意接受你才对吧。”
“可可可”常疯眨巴眨巴眼不知该如何说。
宝翁做了结:“行了,我把药给你调好,到时候什么情况你让那姑娘自己选便是,何必一个人在这里乱想。”
“对对对。”常疯也只能折中赞同宝翁,当即同意道,“那粉末我也磨得差不多了,劳烦您先去调药吧。”
屋子里,曲殊侧躺在榻上,她身子微蜷,双手叠放在头边,如玉琢的一张脸上稍带病意,闭起的眸子睫毛微颤。
“叩叩”
敲门声响起,随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常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将门压了个缝,探进来半个头,问道:“行了么?喝药。”
曲殊闻声慢慢睁眼,半坐起来。休息一会的她气色好了许多,她适当地笑道:“谢谢。”
常疯用脚将门全部打开,他算是明白了,曲殊的这种客气性子会让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很快拉近关系,但是如果想根深一步,抱歉,曲殊一定还是那么客气。
常疯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熬好的药汁,他小心翼翼地坐到榻边:“这个有点苦,但是你要喝掉。”
曲殊望着黑乎乎的药汁,眉头淡淡地蹙了一下,接着便端起小碗,一口饮尽,搁下。
这药熬的时候那苦味只让旁边扇风的常疯都受不了,此时常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这曲殊竟然已经直接喝完。喝完后也只是擦擦嘴角,只有那紧抿的唇在显示着她还在缓解药味。
“你就这么把药喝了?”常疯感觉自己腰间没来得及拿出来的蜜饯已经毫无用武之地。
曲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疾者,服药,不对么?”
常疯扯动一下嘴角:“对,对。”
这个逻辑非常合乎道理,常疯也不知道自己在奇怪什么。只是他想如果换做其她女子,可能就算是伽黎来喝这苦掉舌头的药都会先试着拒绝一下吧,更别说匡琴言那样的,定然是哭着喊着不肯喝的。
常疯将腰间蜜饯取下:“这个是娜达阿婆给的蜜饯,说是喝完药可以吃。”
“谢谢。”曲殊接过蜜饯含住,她动作很轻,但速度比平时明显提快,应当也是被苦的不行。
常疯见她吃着蜜饯,手摸摸腰间。
“还有事?”曲殊注意到后问。
常疯顿了下,心中暗怪刚才宝翁和娜达的话,他定定心神,将药瓶拿出:“这里面是祛疤愈伤的要,需要涂在伤口上的,你看是自己来,还是我去找娜达奶奶帮你。”
曲殊看着常疯手里的那瓶药,神情更是明显的犹豫。
“我还是去找娜达阿婆吧。”常疯将药瓶放下,起身要出门。
“等等!”
曲殊见他要走,立刻出口喊道。
“嗯?”常疯转身看她。
曲殊贝齿轻咬丹唇,她也在思索,小声重复道:“等等”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常疯询问道。
小屋的光线不是很好,窗子里打进来的光都带着摇晃的斑驳树影。曲殊捏住衣袂,下定决心似的抬头望向常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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