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次的人还是冲着金匕丹来的么。”伽黎姿势不变,说话十分冷静。
垢金一愣:“难道不是么?”
“不是。”伽黎平静道,“之前的人只为掳走我求药,今日的却是为了杀我。”
“主子的意思是,有人趁乱冒充寻丹的人来刺杀”他说着想到什么,声音一顿。
伽黎睁开眼:“除了他南诏上下还有谁这么想杀我呢,清平官郑买嗣。”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她指向旁边被斩杀的刺客,“将他带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出身份。”
“是。”垢金这个汉子刚要动,又移回来问道,“关于刚才的事,公主要怎么回复那个人?他们好像还在找其他人调查。”
“能找谁呢,伊素能提供的路子无非是老巫师和我了。”伽黎不是很在意地说道,她重新闭上眸子,“让他们查去吧,既然找了我帮忙,便怎样也不会让他们把线索引到我身上。”
第六十九章生意外,巫师罹难()
垢金听她说话后稍作思考,喃喃道:“对,他说是明日要去下关镇来着。”如此一来便于伽黎的想法合上,他看向伽黎的眼神只有尊敬。但见伽黎小小的一人在树下,做着每年都会做的事后摇头惋惜地叹口气,带着尸体行礼告退。
如果说南诏百姓最拥护的人是伽黎,那南诏贵族最拥护的便属清平官郑买嗣。
南诏清平官的位置等同于大唐宰相,郑买嗣是汉人,从祖父辈就久居清平官一位,其郑氏家族在南诏早已成为了第一家族,他本人也深得伽黎父亲南诏王隆舜的信任。在伽黎掌事之前多由他干预朝政,伽黎有能力之后隆舜直接命她全权决定政事,她便着手在暗地里消弱了不少郑买嗣的党羽。郑买嗣表面上没有任何怨言,实则对伽黎恨得牙痒痒。
郑买嗣的狼子野心伽黎看的一清二楚,奈何南诏王却不以为意。
南诏王隆舜整日游手好闲,游戏于美人之间,沉迷打猎,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国运之女后更是荒唐地全力培养她,一见差不多了就把所有事全部交给伽黎,根本不问其他。现在的伽黎是在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对抗郑买嗣以及其背后的郑氏家族,保护南诏。
第二天,常疯想着先去下关,看看叶庭柯那里的进展如何。
临行时候,伽黎派人送了一匹马来。常疯看着这匹棕色的健壮马儿,突然尴尬了。
他在无关岛上住了四年,药谷里住了三年,匡庐上一年,根本没有接触马的机会,常疯只好摸摸鼻子婉言谢绝。伽黎看出也不说破,点了一名牙卫乘马送他。
短距离的移动自然是轻功方便,但是像这种长距离的当然要骑马了。
此刻,常疯坐在一个魁梧的汉子身后,稍稍拽着他腰间的衣服,景物变化,被带着在路上驰骋。他不禁仰天长啸欲哭无泪,所谓打马江湖,自己一个走江湖的不会骑马像什么话!
“小兄弟别乱动。”前面的牙卫说道,一鞭子抽向马儿,口中大喊一声,“驾!”
常疯坐在后头颠地屁股麻腿麻,随口应了一下。前头的牙卫大哥身子也是一上一下,常疯眼尖,注意到他脖子后面正中间有一个半指大小的刺青,从衣领上下晃动见窥出这好像是一只鸟落在树上的图案:“大兄弟,你脖子后面的刺青是什么呀?”
“那是牙卫的标志。”牙卫大哥语气里全是骄傲之意,“金翅鸟与树。”
这颠的一下下真是难受,常疯继续问道,“树?问一下啊,为什么你们公主每年要去那棵树下呢?”
“树是我们的图腾,关于星回树更是有个传言,传说它能实现人的愿望。”牙卫大兄弟一手持缰绳,一手握马鞭,眼睛看前方,脚下踏马梯,嘴里还照顾着常疯,“至于这日子呢我们也是闲来无聊的猜测,猜测可能和南诏的一个传说有关”
牙卫大哥说,以前也有一位公主,名叫阿凤。她与苍山上的一个年轻猎人相爱,却遭到王室反对。王室请来罗荃法师将苍山猎人打入海底变为石螺,公主因此郁愤而死于玉局峰上,并且化作一朵白云,名为望夫,每一出现就会引起滔天海浪想要吹开洱海海水,每次都要到见到海底石螺才会罢休。
而这段时间,便是传说中阿凤公主当时化作望夫云的日子。
“也许公主也是在请求阿凤的帮忙吧。”牙卫大哥道。
常疯听后歪歪头,缠着牙卫大哥继续给他将南诏流传的传说。
一骑绝尘,到下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牙卫大哥熟悉老巫师的位置,直接将常疯送到那里。
老巫师的位置远离人烟,独自住在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里。屋子阴森森的,砖破瓦破,风一吹就晃上三晃。唯独一扇大门很是巍然不动,紧紧关着。常疯远远地就瞧见了被关在门外的叶庭柯一行人。
叶庭柯在门前来回徘徊,时不时敲上一下。他旁边的木板车上坐着前日的老妇人,几个匡庐弟子同站在那里。
“哟,还没见上面呐。”常疯跳下马,揉搓着屁股问道。
门前一向心高气傲的叶庭柯此时脸色铁青,一掸衣服继续咚咚咚敲门。
他们昨日到这里,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老巫师的住处。敲开门后没说两句话,这门就被合上了不见客,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在此打开。
木板车上的老妇人手里握着一件年轻人的衣裳,呜呜呀呀地抽泣,眼泪已经不剩多少似的挂在眼眶边,凝聚成一颗后啪嗒滚落。
“老巫师,妄您年过半百,竟一点都不同情民生疾苦,上百人的命运就在您的一念之间!”叶庭柯朝屋子里喊道。
准备走的牙卫大哥看不下去,骑马来道:“别吵了,老巫师掌握的是近乎鬼神的力量,就像蛊用自然的力量一样,人用是要折命的。老巫师一把年纪,早不知道折了多少命下去,估计大限也快到了,别把大帽子往人身上扣。老巫师帮人看的是情分,又不是本分。”他留下这话,鞭子一扬就纵马离开,留了一蹄子尘土给叶庭柯。
叶庭柯拍散激起的飞尘,他被陌不相识的人这么一说面子上更加难看了,喝问常疯道:“他是谁!”
“守护南诏王室的牙卫大哥。”常疯说完指了下妇人道,“我觉得与其你去叫门,还不如让她来呢。”
叶庭柯听言不理他,头一瞥继续敲门。
瞧他这傲气的模样常疯便知妇人准是去敲过门的,按照她之前在大街上拦驾的样式,估计这妇人要不是喊道昏厥,可能也不会坐到车上休息。
他打量这妇人,见她穿的衣裳是打满补丁的粗布衣,头上斜插一根只剩一半的筷子当发簪。视线往下,一双鞋磨得鞋底成了薄纸,里头乌黑到看不清的脚趾透过好几处破洞露出。
——走过来的?
常疯一有这个想法就觉双腿发软,江南道到南诏,这可几乎是横穿了整个大唐啊。那么远的距离,凭借一双脚?难以想象。
夜晚,几人就耗在老巫师门外,各自咽了点干粮继续等。
老巫师住处楼上的窗子被推开,一个女孩探出头瞅了两眼,不等底下人说话又迅速缩回头去。
“早知这么难对付就不应听那产婆的话。”叶庭柯骂道。
常疯盘腿坐在地上,对叶庭柯抱怨的话充耳不闻。
他现在对七步引是无比熟悉了,可是八歪内力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常疯能察觉出自己的筋脉已经被逼得比以前粗壮一圈,这对修炼内家功法的人来说绝对是好事,但是对常疯来说,这是好事的同时也是险事。因为撑大筋脉的内力还满满地占据着,一有不慎就会让筋脉爆裂。
这等于说常疯的八歪境界只能限制在彻听境,无法再继续修炼。
无法继续修炼,怎么问鼎江湖?
常疯在修炼的时候忍住不去想这档子事,稳住心神。可就在他静心的时候,外界不对劲的细微声响陡然窜入耳朵。
常疯睁眼看向楼上,突然起身就要施展轻功。
叶庭柯正烦闷着,见他一动立刻出手抓住:“做什么?硬闯的话老巫师更不会帮忙!”
“刚才有人进去了!”
“什么有人,我一直盯着,何曾有人?”叶庭柯不屑一笑,“你比我还厉害不成?”
常疯眼睛看得清楚,刚才绝对有人从窗户钻了进去,更重要的是,那人手上拿着匕首!“老巫师危险!”常疯甩手要走。
叶庭柯岂会容忍常疯如此,紧握常疯手腕,反手一击又扣住他另一只手,一个擒拿将常疯锁住。常疯心里着急,嘴里喊着:“去救人呐!”然后往下一缩,滑开。
叶庭柯上前一步按住常疯肩膀,拳拳掌掌直接招呼过去。从没和他交过手的常疯顿时感到吃力,压住不使出七步引去躲闪拆招。可叶庭柯毕竟是匡长明首徒,天赋秉异并且也在努力练武,凭借比常疯大一些的岁数完全能够克制的住他。
又是一个擒拿,叶庭柯压下常疯,嘴里得意道:“就凭你还想从我手里走?不自量力。”
常疯双手背负控住,身子下弯使不上劲,背上更似有巨山压住:“救人!”
叶庭柯听了又是呵地一笑:“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哪里有人要你救了?”他说着抬头看向楼上,正逢一道鲜血从二楼窗户喷出,呼的染了他一脸。
叶庭柯呆滞在原地。
第七十章大路朝天各一边()
窗户纸上溅出血印,一道血从缝隙里喷淋而下落在叶庭柯脸上。
常疯趁他发愣一把挣开,纵身而起,身形矫健,一踏便至窗边,迅速钻入。
房间里桌椅翻倒,许多奇怪的物件散落一地,一个老人倒在窗下,手上头上都是银饰,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常疯进来就见两个身着夜行衣的杀手拿着短匕,短匕染血,正逼近一个躲在桌案后头的女孩。
听到动静,两人迅速回头望去。紧接着他们很快做好安排,其中一个抽身上前打向常疯,另一人继续攻击惊慌失措的女孩。
常疯旋身躲开,抽出太白剑,跃身上前拖住刺向女孩的刀刃。女孩也迅速在地上爬着离开,缩到角落里用桌案挡在面前,怯生生地露出眼睛来看。
常疯提剑盯住眼前两个杀手:“何人!”
两个杀手互看一眼,不再留恋,同时向身后的窗户跃出。
恰逢叶庭柯也轻功上来,他脸上血都没有处理,刚到窗口就被两人一掌撞开,顿时反应不来扒住窗户让自己不掉下去。
那两个杀手落在木板车前,匡庐弟子们迅速冲上去将其围住。两个杀手眼中露出嗜血的颜色,一落地就毫不犹豫地开始攻击,短刃变换,才出手就将一名弟子斩杀。
叶庭柯带了四个人出来,匡庐成长的孩子哪经受的住这种经过生死历练的人,不过一瞬,血色在深沉的夜中迸溅,又死一人。
叶庭柯心道不妙,也飞降到木板车旁抽出兵刃扔给剩下的两个弟子。
这两个弟子有些畏惧,拿住剑也不敢上前。杀手们没有因为他们的胆小而放过,相继攻击,弟子们只有招架的力,根本无法反击。又是一道艳红喷出,第三名弟子倒在血泊之中。
白天还有说有笑的同门到晚上就成了尸体,叶庭柯顿时双眼发红,冲上去就是要击杀对方之势。杀手躲过,两人说了句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要逃走。
此时常疯也从二楼落下,太白剑恢弘展开,绕住一名杀手让他脱身不得。
一寸长一寸赢,常疯的剑走磅礴之势,包住阴险短刃根本不让他有近身的机会,正好削去他所有的优势。
木车板上的老妇人本来在缩着身子睡觉歇息,她一件行李都没有,仅仅抱着一件儿子的衣裳取点暖意。正睡着的老妇人被吵醒,看着身旁的打斗惊叫出声。
杀手眼神一转看向她,身子一弯,向后两个后翻躲开叶庭柯的剑势,停在木板车旁。又是一个后跃,他移动到老妇人身后,短匕贴向她的喉咙。
老妇人惊慌极了,握着儿子的衣服不知所措。
“住手!”叶庭柯喊道。
杀手挟住老妇人,匕首紧贴皮肤,眼神瞟了下被常疯缠住的那个同伴,意思很是明确。
常疯见状不得不停下剑,任由他面对的那个杀手迅速撤身到同伴身后。
夜色下,两人匕首一同对向老妇,另一边常疯叶庭柯只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确定双方安全后,挟持了老妇的杀手看向众人的眼睛里出现嘲笑。
常疯见他手腕一紧便知不妙,迅速一步上前想要强行打断他的动作。奈何匕首的出击要点也是一个“快”字,常疯半步未出,那匕首就已经抹开,鲜血喷出,给今晚的夜再增一笔红色。
随即两个杀手闪身就走,常疯怎会让他们如意,一步踏出后紧跟一步。一晚在眼皮底下死去五人,心中带怒的他内力发出,不消几步就追上两人。常疯高举太白剑就是一劈,“刺啦”,杀手背后的衣服被斩开,一道长长的破痕留在他背后。
这个杀手步子踉跄,噗通跌倒在地。
他的同伴回看一眼,见常疯已经火速跟上,只好不再顾及,独自往远处奔逃。
常疯一击得手后,迅速用膝压住杀手,太白剑横在他脖上,让对方动弹不得:“说,为什么杀老巫师!”
他话问完,手下的人就身子一软,突然没了反抗的力道。常疯将其翻身,但见此人眼睛闭起没有反应。一把扯开面纱,他嘴唇青紫,唇角流下一点不知名的液体。
“服毒了。”叶庭柯过来道。
常疯皱眉不再管他,又赶紧去看妇人的情况。妇人躺在木板上,血染了她手里的衣裳,见有人来,挣扎着握住常疯的衣襟用气声说道:“求求你找到我儿子,他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可能是不交待完这句不舍得死,也可能是这句话用尽了妇人的全部力气,她说完就手一松瘫倒下去。
今晚月亮被浓浓的云挡着,这一字字常疯辨认好久才理解过来,又是一条苦难的生命离开,他哀然叹气。
夜色下,幸存的那个匡庐弟子一步步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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