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于是当即决定让常疯呆在这里照看匡琴言,然后自己离开。
常疯拦他不及,只好自己坐在屋子里,听着里面吵闹一片。
伊素仔细一看,孩子的腿已经出来了一只,就吊在产妇两腿之间!产妇哭声滔天,她都来不及让家属出去等候,迅速判断道:“危险,是逆产,而且拖得时间太长了!怎么现在才来!”
她一边安慰孕妇,一边拿起剪刀在孩子露出腿的地方剪了一下,孕妇猛地抓破床单,额头上筋脉毕露,眼球突起,一声惨叫听得不相干的常疯心都颤了两下。
情况紧急,这一下处理伊素还是不能将孩子取出,孕妇几乎要哭喊得力竭。这种疼痛伊素没经历过,但是接生过无数次的她能想象得出,这比用一千根针去戳受伤刚愈合生出的软肉、比狼牙棒压在腹部翻滚万次到皮开肉绽还不停止都要痛!
伊素当机立断对她家里人说:“给她用些麻佛草吧!”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药。
“不不不!”首先发话的是她丈夫,“用药万一影响孩子怎么办!不准用!”
“用,疼!疼!救救我!”孕妇躺在那里哭道,汗水混着泪水湿了满面,哭得撕心裂肺。
一边的婆婆眼见伊素要动赶紧按住她发话了:“不用不用,你那草还要再收费,我们不用!本来就是在家生生就好的,非搞到这来。生孩子吗,这点痛谁没经历过似的,生之前几个不都好好的嘛,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做什么女人啊!”
孕妇的母亲跪在床边一直握着女儿的手,枯瘦的手被攥得几乎变形也没有松开,同样哭道:“用吧用吧!我来付,快点用吧!”
“不行,影响孩子的!”站在边上的公公也发话了。
伊素被硬按在地上,只好试着将孩子伸出来的一条腿往里面推,想推进去后再将胎儿掉个儿。但是孩子已经一整条腿都出来了,卡在产口,一动就听到孕妇一声干嚎。“在这样下去是要一尸两命的,要不将胎儿碎开,可以保住大人。”伊素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不行不行!”她话一落又被反对了,老公公指着躺在床上的孕妇道,“她都生了三个女儿了,我就指望这个抱孙子!必须生!你不是南诏最好的产婆么,赶紧的呀!”
“救救我!娘,救我!”孕妇声音都哑了,手指在床上抓出一道道划痕,她的哭声和老母亲的哀求声夹在一起,若是路过的鬼神听到,鬼神应当也要同情落泪。
伊素被按在地上,产妇的血越流越多,大块大块往外喷出,伊素双手都是鲜血,也急出泪来。她将剪刀放在一旁,硬要起身:“不算你们钱!快用药!”
“不行!”“不行!”“不行!”
三口同声,掐断了产妇最后一点向生的气息。大肚子的产妇猛地一用力,居然弯起身子用苍白的手拿住剪刀,直接刺向自己的喉咙,瞬间又是鲜血喷涌。
所有的吵闹在此时停止,只剩下产妇瞪大的双眼,直愣愣地盯住站在一旁的夫家人。
老母亲趴在她身上继续哭泣,呜呜声就像产妇流出鲜血流出发出的声响。
在外面的常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没有婴儿的哭声这一状况告诉他情况不妙。没多久,这家丈夫和一个哭花眼的老妇人抬着一个白布卷走出去,白布卷上都是血,里面耷拉着的是那产妇无疑。
只见后面一对老夫妇留在这里,从里卖弄与伊素争吵到外头。这两人说话的气势给常疯一种要拆了这里的感觉。与两人不同,伊素脸上也是泪痕,浑身是血的她只吵了几句就转身掏出一个包裹,翻出十两银子,又再衣柜里翻找一番,取出二十两,一并交给这两人。
她手上有血,这三十两银子自然也沾染上产妇的血。还好,老夫妇两人并不嫌弃,抱着三十两心满意足地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伊素跌坐在椅子上,精疲力尽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详细发生了什么的常疯不敢妄动,坐在她对面观望着。
过了好久,常疯倒了一杯水给她,试探道:“别多想。”
“多想?我怎么会多想。”伊素睁开眼睛,“生就是死的状况我见多了,这种人我也见多了,有什么好想的。”她故作精神地说道。
伊素双手都是血,不能拿杯子喝水,又缓了缓对常疯道:“喂,你在这是等我说下一个能帮你找人的人是吧。”
常疯挠挠头:“你要是没心情我可以再等等。”
“收了你的银子,自然要告诉你,我可公正的很。”伊素用鼻子舒口气,“这第二个便是南诏王室,南诏都是他们家的,要找人只要去求王室即可。伽黎公主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平易近人,同情百姓疾苦,不然也不会认识我了。”
“王室?这好像比较难啊。”
伊素摇头:“不难,正好每到今日,公主就会去玉局峰下星回树那里,可能一呆就是三四日,你可以趁这时候去找她。特别是晚上,她会独自在树下请愿。”
常疯听言,记下后行礼答谢。
“你今晚就去吧,按时间正好是至晚,说不定能碰上。”伊素起身准备去里面清洗自己,补道,“她么,我来照顾。”
常疯趁她背过身,悄悄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谢谢了哈!”说完走出被产妇夫家撞坏的房门,奔着玉局峰而去。
晚上,玉局峰星回树下,一位素衣女子披着裘袄坎肩,缓步走来。
苍山上有千年不化之雪,这里位置偏下倒没有雪覆盖,但还是寒风逼人,能在这个温度下生长的也只有星回树了。近冬时候,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星回,即谓一年将尽,这时候正是星回树开花的日子。
星回树树干有五人合抱的粗细,一树枝冠像穹顶一样散开,上有蓝色星回花,在茂盛的枝叶中恰如繁星点点。
树下,伽黎慢慢跪在树前,双手合在胸前,虔诚地闭上双眼。
月光照在这里,星光也熠熠生辉妆点此处。
星、月、花、树、人,三者在夜空下变成一个整体。
可是,在这宁静之中,一道长剑寒光突然出现,划破空气直指伽黎而来!
第六十八章可怜相见不相识()
寒芒来得极快,树下的女子没有丝毫反应,依然跪在树下双眼轻闭。
“当”就在这长剑要刺碰到伽黎时,她的护卫从终于闪出赶到,一刃隔开,救下主子。
来的人剑眉星眸,身材健壮,手持弯刀,披深色薄甲,站在刺客与伽黎之间。他是专门守卫南诏王室的牙卫长,垢金。准确说,他是专门守卫伽黎的人。
随着他的出现,空旷的四周出现一圈潜伏在暗处身披薄甲的牙卫。
行刺的人身着黑衣隐面,此刻面对一排牙卫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高喊一句:“出!”字正腔圆的中原发音让垢金剑眉一蹙。
随着喊声,他的身后又纷纷出现十来个黑衣刺客,一个个兵刃出鞘,冷光在月色里闪烁。
伽黎跪在树下,一根银钗束起部分青丝,神情安定,没有因为这些变故而有任何变化。
身边厮杀开始,黑衣刺客们都冲伽黎而来,无数次剑刃带起的劲风贴着伽黎而过。而她没有反应,完全是将性命交给了自己的牙卫。
王室护卫也不会让她失望,刀剑相击,血色迸现,慢慢将刺客们逼退。
“走!”为首的刺客高呼一声,所有人立刻收手,转步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牙卫们也没有再追,站在原地等垢金指示。
垢金见刺客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回看伽黎,她还是一如起初,安然无恙。垢金收起弯刀,做手势示意大家继续隐藏,牙卫们见到后都准备往后撤开。
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星回树晃了一下,只见一道黑影从树冠中飞降而下,双手持刃,对着伽黎就是一劈。
垢金大惊,拔刀便上,怎奈他已经脱离了警备状态,此时又离伽黎尚远,眼见那刀光斩向伽黎,自己却还有一段距离。
“七步生莲,落处无因。”
身法调转,地面被猛地一踏,虚影一瞬,直冲向伽黎。
常疯也是刚到这里,前脚还没歇息就见树下女子情况不妙,顾不得停顿便往那边闪去。
伽黎也察觉到了寒芒,微微抬头,深黑的眸子看向劈来的刀刃,仍没有多大恐慌。
紧接着,她自己也没想到的,身子猛地被外力带倒,一双不知何处来的手揽在腰间将她带移原位,使那势在必得的一击击空斩向地面。
冲刺的速度太快收不住力,常疯带着伽黎在地上翻滚三四圈才堪堪停下。
同时,垢金也已赶到,弯刀拔出,正好那刺客的刀刃卡在地面泥土之中拽不出,立刻被他斩杀当下。
另一边,温玉入怀,常疯尽量用手臂护住身下女子,天旋地转间有发丝抚到脸上,入鼻是一股淡雅清香,最后停下时他立马撑住自己问道:“可曾伤到?”
他身下的伽黎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看似柔弱的脸上是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如生在幽幽谷底的兰花,散发出疏离寂寞。最特殊的是那双眼,她的眼眸幽深如渊壑,倒映出天上繁星的浅浅光影。“无碍。”她回道。
常疯刚舒口气,紧接着脖上一凉,“起来。”垢金手持弯刀喝道。
“好说好说。”常疯收回看向伽黎的视线迅速爬起。
有牙卫上前扶起伽黎,伽黎起身整衣,摸了一下脖子上项链串住的一个小球,轻轻掸去裘袄上沾到的灰尘,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就连被一个男子扑倒的失妥感也没有在她身上显现。
月光如水,星回树在月下清美动人。树下,牙卫垢金弯刀还抵在常疯脖上,伽黎静静伫立,所有牙卫全部跪地行礼。
“属下无能,公主受惊!”
他们单膝跪着,整齐划一,手握兵刃,刃锋指地,低头请罪。
“留伤一道,扣俸禄三成。”伽黎说道。
“是!”
常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所有人统一将兵刃竖起,对着自己的手掌心用力划下。每个人表情严肃,看得出都是用了劲的。
“退下吧。”伽黎发出命令,接着看向垢金。
垢金会意,收起抵在常疯脖上的弯刀。
常疯身上的危险一接触,立马跳开道:“没误会就好,我可是个好人来着。”
他刚面向这两人就见垢金抬起弯刀,迅速落下,顿时一惊。
垢金的刀瞄准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左手小指。一刀落下,毅然决然,小指掉地,看得常疯倒吸一口气。
垢金跪地,刀刃向下,是刚才牙卫们请罪的姿势。
“这好狠”他不禁瞪大眼睛叹道。
“狠么?”伽黎接过他的话道,“保护我是他的职责,如果刚才不是少侠出手,也许我就不会在站在这了。”她说着看向常疯,只是轻轻开口,但说出的话不容反驳。
“主子,此人来的蹊跷,可能是与那批中原人一伙的,想救下您后好做接触,实则另有所图。”垢金伤口还在流血,跪在地上也不忘提醒伽黎。
伽黎还看着常疯,垢金所言她怎么会没有想过,她问道:“敢问少侠来此何事?”
前头两人的话常疯听不懂,被公主一口一个少侠叫还有点不大习惯,常疯摸摸头道:“我斗胆想向公主打听一件事。”
听他用的平称,跪着的垢金动了一下被伽黎微微抬手按下:“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大唐淮南道江南道近年来失踪了上百青年,据说与南诏有关,公主可有听闻?”常疯站在伽黎三步远的位置问道。
他话一出,伽黎没有立即回答,倒是垢金又动了一下,仰头问道:“你从中原而来,从哪知道的公主在此!”
垢金的中原话说得音调奇怪,明明是十分严肃的话把常疯噗嗤一声逗乐了,他立马收住忍笑道:“说起这个还要多谢公主殿下嘞,要不是那张纸条我朋友肯定倒霉了。来这也是伊素姐姐指点,她说公主殿下平易近人,多半是愿意帮忙的。”
“此事涉及大唐与南诏的关系,我自当帮忙。”伽黎神情淡淡的,行事风格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年岁,她四下一望道,“少侠的朋友们呢,天色已晚,我可以招待大家。”
“哦,他们去拜托另一个可能能帮忙的人了。”常疯发现自己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伽黎脸上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把视线移开。
伽黎身上也没有什么物件,抬手抽出头上的银钗递给常疯,一时间长发如瀑柔顺地散在身后:“这是我的物件,如有需要可以拿着这个可以进南诏王宫寻我。时候不早了,垢金,带少侠去歇息吧。”
这根银钗纹路流顺,通体浑成,看似温和入手却有些冷意。常疯手握银钗抬头看伽黎,她站在星回树下,十分的清淡雅致:“多谢。”
垢金领命,收好自己的断指起身,做手势让常疯跟他走。
“公主殿下,告辞。”常疯向伽黎行礼道。
“少侠告辞。”伽黎微微颔首回道。
星回树下,两人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常疯回头一望,星空无垠,那人儿纵使披了裘袄仍被硕大的星回树衬托得单薄无比。
——怎么见一个就觉像一个呢?
常疯兀自一笑,见焉轻竹觉得她似曾相识,见蒙面人又觉得也似曾相识,就连生在南诏王室的公主他都能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摇摇头把自己荒唐的想法甩出脑子,快步跟上垢金离开。
伽黎仰望星回树,整好衣裳跪下,双手合十低眸祈祷。
不时有寒风瑟瑟,她就这么跪着,不动分毫。
良久,垢金反程回来,在她身后停下。
“主子,这已经是第七次来自中原人的袭击了。”他语气沉重,“我们还是早些回王宫吧。”
“你觉得,这次的人还是冲着金匕丹来的么。”伽黎姿势不变,说话十分冷静。
垢金一愣:“难道不是么?”
“不是。”伽黎平静道,“之前的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