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带着王寿和他的“女儿”回了西药园子,焉轻竹一针让两人全都昏睡过去。
萧白打了水来将女孩的脸擦净,一盆干净的水直接染红,擦拭的布也变成猩红一块,连常疯这种习惯了新鲜血味的都不得不在帮忙换水时捏上鼻子。
静睡的女孩脸上除去了血污后便显得十分弱小,不再有吓到人的阴恻之感。焉轻竹一会给她把脉一会看她面色,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师姐,她是怎么了?”常疯坐在一边撑着头问。
焉轻竹坐在女孩身边思索道:“除了脉象不稳外,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狂言;善惊;善哭;妄行不休;目妄见;耳妄闻,这是癫狂症的表现,她应是收到了什么刺激才是。”
常疯见她说完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孩的手腕处,他便走上前去问:“在看什么?”
焉轻竹握着女孩的手腕,目露疑惑:“这伤”
之前女孩身上脏兮兮的倒是没有注意,现在常疯再看便再次愣住。这女孩的手腕上有很一条细线,它像是有人用刀子割开了动脉后的的伤,没有结疤,而是单纯地合了起来。
——好像在哪见过
一刀刀的伤疤间有这么一道没有结疤的伤口,回忆起这个画面常疯牙根一寒:“未休师傅”
“你说什么?”焉轻竹扭头看他。
常疯立刻掩饰道:“我说这是什么?”
焉轻竹不疑有他,仔细观察着这道伤:“这像是涂过冰伤药后的样子。”
“什么是冰伤药?”
焉轻竹没有注意常疯急切起来的语气,她想着自己在书上看过的知识:“冰伤药,取于冰伤草,凝血奇药,涂之则停血。弊端是,如不清洗,伤口不可愈合,长时间使用则积累成冰伤毒。”
“冰伤毒又是什么?”
“冰伤毒是以药成毒,在不可解的难毒中排名前三。寒毒入体,毒发时浑身无力僵冷,据说因此毒而死的人,血液会一点点地冰冻,哪怕是在烈日之下也会自己冻成冰人。”焉轻竹仔细端详着女孩两只手腕上的伤,“不过这毒是中不来的便是。”
“为何?”
焉轻竹放下女孩的手腕道:“这种毒至少是要在同一伤口上不停涂抹不擦掉冰伤药三四年才行,一般人都是用冰伤药应急,而且这药也不是随意就能得到的。”
“三四年”常疯在想,如果未休师傅中的就是冰伤毒,她怎么会不让伤口愈合三四年呢还有她手腕上的其它伤痕
“行了,她醒来后应该会好些,明天我再带药过来。”焉轻竹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她还要去忙外门关于搜寻防备蒙面刺客的事,“记得,我不拦你进内门,但是别挑这时候哈。”
“得令。”不用她说常疯最近也是不会再去,“哦对了,师姐这冰伤药一般哪里能得到啊?”焉轻竹刚要出门,常疯赶紧问道。
焉轻竹想都不想回道:“自然是你所处的这地方啦,楚家药谷。”
常疯笑送焉轻竹离开,回来默默看着昏睡的女孩,盯着她手腕上的伤
——药谷,冰伤药,血,封未休
楚家药谷内门。
楚无苦一大早被兴师问罪无事而返之后,先按楚一效说的找了焉轻竹吩咐事情,接着就回了自己房里。
他喝着上好的茶叶,视线放在房间里的琉璃美人屏风上想事情,本因美人画而舒展地眉头一点点皱起。想到昨夜拿到手的东西状况,楚无苦手里的翡翠茶杯被他捏碎,他本人也是一脸愤愤。
昨夜梁跃成功将天匙盒交来时他还很是自得,可随后,他刚拿上天匙盒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这天匙盒竟然被打开了,而且里面的紫丹不翼而飞。
当时楚无苦将天匙盒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除了这天匙盒盖与盒身的连接处有一个明显的碎痕迹外,别无它物。
“紫丹呢!”是夜,楚无苦拿着空盒子怒问梁跃,夜色下他又不能放开声音,握天匙盒的手用力得发白。
梁跃双手缩在身前,弯着身子被骂得一脸囧样:“我天匙盒在九女手边,我这拿到手就是这样的”
楚无苦忍着不把天匙盒拍到梁跃头上去,偷了天匙盒没得到紫丹,上宫一定会更加小心,按预想定是要找向自己的。凉凉的月色明耀得像是在嘲弄他这一场竹篮打水。
在计划里梁跃还有用,楚无苦还不能过于责怪他:“不管有没有紫丹,拿到盒子的人就会变成偷了紫丹的人你懂不懂!”
“懂懂懂。”梁跃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算了,现在天匙盒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楚无苦将盒子扔给梁跃,“你再做一件事,只要把这盒子放到那个地方我们就都安全了。”
梁跃接住突然扔过来的天匙盒,慌了两下才抓稳,真当是烫手一样:“是是,我知道,我这就去。”
昨夜的事真是让楚无苦来气,他冷哼一声,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这紫丹会被谁先一步拿走。
天匙盒上的痕迹明显是被外力破坏所致,绝不是上宫人自己干的。那要么是一个比它还厉害的东西强行断开了它,要么就是一个内力高深之人以内力驭器将之击坏。无论是哪个可能,这个取走紫丹的人一定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人才行,不然哪里来的好宝贝或者功力。
楚无苦按照这个思路去推测这个人会是谁,他将谷里可能的人一个个想了一遍,最后出现的人选只有一个,药谷里最少出现的那位长老,楚一成。
一定是他了,楚无苦暗叹自己聪明。考虑到身为侄子的他目前还没有什么条件去对付那个孑然一身混吃等死的酒鬼,楚无苦只能默默将这个暗亏吃下。
门外传来敲门声,楚无苦报了“进”后梁跃进来。他一进来就说:“好了,我潜伏了一夜。已经找到空隙把东西放过去了,万无一失,绝对没人看到。”他说话急匆匆的,很是高兴,一夜未眠的眼睛里尽是红丝。
楚无苦把刚才捏碎的茶杯碎片拢到一旁,重新取了一个杯子,堵住茶壶上的一个小眼,倒上一盏茶递给梁跃:“辛苦了,喝点水吧。”
梁跃不疑有他,谢着喝下:“我就放在了他枕头下,一定没问题!”
“多谢。”楚无苦眯着眼睛盯他,脸上的笑容很是微妙。
“不客气”他刚说完这话,忽然手一软,又是一个翡翠茶盏掉地,茶叶和着碎屑被茶水混在一起摊在地上,“你,你”梁跃指着楚无苦,在楚无苦的笑容中缓缓倒地。
楚无苦看着倒下的梁跃笑道:“没关系,睡一觉而已。”
第三十三章相残中的弱老鼠()
楚家药谷的谷主房名为“仁药屋”,楚一效正在里头享用着餐食。他还是躺在榻上,楚氏舞儿将小桌案端在他面前,躬身把食物一个个喂给楚一效。
楚一效半坐着,饭来张张口就行。他身上内伤还在作痛,半敞的衣襟里可以看到一个掌印。
那刺客还真是厉害,楚一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想他自己身为一门之长,虽然是个侏儒,但本事绝对是江湖前几的。而那刺客的功法却更是高深莫测,有点眼熟也不熟,饶是阅人无数的他也不能知晓是哪门哪路的本事。
亏了有秘密武器。楚一效摸摸自己的胸口,然后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手腕上的一对铜铃铛,很是满意。
楚氏舞儿看了眼他手腕上的铃铛,那东西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楚一效竟日不离身,无论怎么晃也没有响过。可昨夜楚一效加了内力摇它时,那铃铛的声音尖锐刺耳,虽然好像只能七步内有闻,但音调高得像是能穿透云霄一般。
“爹,我已经把梁跃抓到了,现在就在秘牢之中,您是否要亲自审问?”不到一天的时间,楚无苦再次来到楚一效卧房外,隔着门问道。
楚一效一听乐了,正好他不舒服,牢里又来了个人岂不美哉,小手一挥道:“进来说话。”
楚无苦一进来,楚氏舞儿就忍不住地往他身上看了几眼,又碍于楚一效就在身旁,这才收回视线。楚无苦行个礼道:“我已查了,那茶饼中确实有迷香引。”迷香引本身无毒,只是服用后会加强*效果。
“我想,此人正是利用我让九女服下迷香引,然后再喷入*。”楚无苦认真地说出自己所谓的推测。
楚一效坐起身来,盘着腿道:“好好好,那紫丹的下落呢?”
楚无苦拱手欠身:“孩儿无能,尚未问出。”
“没事,不吃了我来。”楚一效摩擦手掌,很是兴奋的样子。他说着不吃了,又看见案上盘子里自己最喜欢的白灼湖鱼尚未吃完:“娘子把这鱼吃了吧。”
楚氏舞儿刚将给他喂食用的木箸放下,听到这句后手顿了一下。
“快吃啊。”楚一效穿了件外套起来,催促着楚氏舞儿。
楚氏舞儿拿起木箸,还是没有去夹起鱼肉。楚一效脸一暗:“我让你吃,怎么不吃。”
楚无苦见他要怒,立刻说道:“阿爹一份心意,小娘快吃吧。”
楚氏舞儿攥着木箸看向楚无苦,眸子里很是复杂:“妾身多谢了。”
“不谢不谢。”楚一效见她夹了一口鱼肉放入口中后蹦下床,“走走,我们去秘牢玩。”
“是。”楚无苦立马应道。
待楚一效先出了门,他回身看向楚氏舞儿。他那眼睛里瞬间变得一往情深之样,还有一种被重重阻隔拦住不能拥抱眼前人的心痛之色。他对着楚氏舞儿行了一个道谢用的躬身大礼,楚氏舞儿瞬间泪崩,捂着嘴哽咽不已。
楚无苦在楚一效“快点”的催促声中转身离开,只是一下,他眸子里的深情便消失的彻底,换上一个轻佻的微笑。对付一些女子,他自认还是手到擒来的。
楚无苦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娘不喜鱼肉,更是一站鱼腥味就作呕,他也知道这位小娘在楚一效身边过的非常压抑。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可是他亲手送给父亲的女人啊。
楚家秘牢,梁跃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东西吊着,手腕、脚腕、脖子、腹部,全都被束缚起来。
睁开眼,梁跃一下子就看到正对面的墙角处蹿过两只老鼠,它们叽叽地叫着聚在污秽的积水边,啃食着残弱的同伴尸体。
“啊!”梁跃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可是脸上的面罩压住他发不出一点声音。铁链哗啦啦地被他拖响,无光的牢房里拉扯住内心惶恐的他。
牢房的门被推开:“下去吧下去吧。”楚一效地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的爹,孩儿这就告退。”
一听到楚无苦的声音,梁跃立刻扭动起来,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牢门打开又关上,他徒看着一道光出现又消失,阴暗的牢房里多出一个楚一效。
他知道药谷里有些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却不知道会是无比黑森,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身陷此处。
楚一效点上两边的火把,摇摆的火光将他侏儒的影子拉得更加诡异。他走到木架旁边,抽出上面放着的带刺长鞭,那上面各式各样的刑罚器具皆有,一个个造型触目惊心。
长鞭不断地抽打在身上,梁跃倒在地上缩成一个血淋淋的团,他哀嚎着,翻滚着,又被铁链困在原地。
楚一效小试一番后就去解开了他的面具,“说吧,谁给的你胆子偷的紫丹?”
梁跃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楚”
“谁?”楚一效凑近了耳朵听。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楚无苦三师兄,楚无苦”梁跃费劲地说着。
楚一效一愣,然后就又走到木架边上,一个个器具都摸了一遍:“看来还是不老实,没关系,这样才有趣么。”
看见那些刑具,梁跃瞳孔放大:“我说的是实话!”
楚一效挑了一个传统的铁烙后走过来,笑道:“实话?当我傻么,还想污蔑,你可是病儿亲手抓来的呀。”
梁跃心中无力感顿生,明白了楚无苦设计的逻辑圈套。不过,随后身上的焦烫之感让他又一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没人注意楚家药谷内门少了一名弟子,更不会有人发现药谷的偏僻之地西药院子又多了一个人。
被带回来的血女孩下午时刻就醒了,她醒来后比之前好些,没有哭闹,没有抓着王寿喊爹。只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口中继续喊着“不要”“血”“救命”这样的话,眼里的惊恐毫无消失的意思。
那王寿呢倒还是把女孩当成自己的孩子,搬出好多旧东西,撒了一地去逗她,很是开心。常疯坐在房间里练练内功看着他们,小疯子遇上真疯子,耳朵都要被吵麻了,时间就这么一下下地过去。
“我回来了”依旧每日走个把时辰去葫芦院的萧白回来了。他把怀中抱着的书卷放到桌上,坐在那里就翻阅起来。
“怎么才回?”以前萧白回来地也晚,但时间都差不多,今日却是迟了一些。常疯还想让他想法子把这两位安置好来着,可萧白一回来就是沉默的样子让常疯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
这个闷子的话常疯完全不信,他凑近过去,只见萧白翻着的书卷有些陈旧,像是古籍。但这上头又有多处新的被拉扯破的痕迹,还有几个脚印清晰可见。
看书卷上的文字,里头记载的都是一些毒草,常疯瞟了几眼问:“这书是哪来的?”
“今日测试,师傅给的奖励。”萧白说着下意识地稍微用身子挡了点破旧的书卷。他不是小气不让常疯看,而是尽量不愿意把这破处让人发现。
萧白对医药的研究真的只是因为炼器么?常疯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继续盯着萧白。萧白顶着常疯的视线继续看书,看上去平平无事的他左手摩擦星铁的频率明显加快,也无法掩饰自己右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女孩和王寿的声音还在耳边交织,常疯也是服了这个闷子能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下继续学习。他看萧白手上还反常地沾了点点墨水痕迹,终是忍不住地抓起萧白右手,作势就要撩开袖摆。
萧白此时的反应居然更快,放下星铁呼一下按住常疯:“不可。”
常疯收了力,强势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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