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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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昼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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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弄错,偷袭的黑衣人的确熟知未央楼里的阴阳五行机关,还将落鸿七式练得丝毫不差。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担忧。

    “那庄主为何愁眉不展?若真是玉家的人,能从当年那场劫难里存活下来,岂不是万幸?”朱贵默默观察着楚修翳的表情,却看似不经意地问。

    “怕就怕别有用心的人假冒玉家故人为非作歹。”

    “原来如此。”朱贵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小心将茶水吹凉,抿了一口,才抬头看向楚修翳,试探道,“那庄主何不去问问少室山那位?”

    听到这句话,楚修翳本紧皱的眉头豁然松动开来,抬起头若有所思。

    是的,他怎么能忘了少室山的那个人,那个他早就该去拜访的人。

    “谢朱掌柜提醒。”楚修翳坚毅冷峻的脸柔和下来,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对着朱贵拱手道谢。

    “庄主见外了。”朱掌柜笑道,轻轻摇摇头,又将手上的茶往嘴里送。

    清香扑鼻,又含特有的苦味,好茶,暗藏玄机,朱贵将茶饮尽,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消。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有一干人停在了千日楼前。

    这行人皆是精壮的青年男子,手中握剑,行走站立都比常人更加笔直有力,一看便知气势不凡,必是驰骋沙场的老手。

    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大步跨进千日楼,而其余人在酒楼门口分成两排站齐,守着酒楼大门。

    “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留情,我现在头还是麻的。”夜锦衣一边揉着发胀的脑袋一边跟坐在自己对面的闻人落雪抱怨。

    是他太大意了,忘了面前这个被称为毒医的人,既救人又害人,他的药既是解药又是毒药。

    不过虽然头还是疼的,但夜锦衣不得不承认闻人落雪的药是很管用的,他腹部的伤口今早已然好了很多。

    “你的药量,我向来下三倍。”闻人落雪给自己倒杯酒,自顾自地饮着。

    他的一只手轻轻按着桌上的一个木匣,自始至终没将手从上面移开,也不管夜锦衣如何在对面抱怨。

    不是他狠,是他知道夜锦衣这个人向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下三倍的剂量,他夜锦衣的伤能好?

    笑话,那不得三天一流血,五天一溃烂,早烂成泥了。

    也正在这时,夜锦衣就看到了大步走进来风尘仆仆的黑衣男子,他猛地站起来走过去:“厉奴。”

    来人的确是王诜的护卫厉奴将军,他看到夜锦衣便匆忙迎上来,焦急问:“夜公子,我接到你的飞鸽传书就赶过来了,驸马都尉怎么样了?”

    还没等夜锦衣回答,楼梯上就有一个人接过话,略带着惊讶和慵懒道:“驸马?”

    虽有惊讶的语气,但是极微弱,更多的是不在意,听起来跟没睡醒一样。

    夜锦衣扭头,果然看到墨发披散的卫卿笑看着跟他一起下楼的王诜,似乎还摸着下巴端详了半天,才转过身看着楼下的夜锦衣点点头:“是有点像。”

    “都尉。”厉奴看到王诜,慌忙快走几步,半跪在地上跟王诜请罪,“是属下不力,害都尉身处险境。”

    王诜走下楼梯,扬手虚扶厉奴,示意他起来:“不怪你,公主怎么样了?”

    厉奴站起身,拱手道:“公主府的护卫前来接应,公主已经回府,属下收到夜公子的飞鸽传书便连夜赶来。”

    他看了看夜锦衣,夜锦衣神色沉静,似乎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又坐回闻人落雪旁边。

    他也不再追问,只是粗粗地应了厉奴一声:“好。”

    不多时,朱贵楚修翳等人也从楼上下来,见此番景象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许是早已经有所预料,许是昨夜发生的一切令人猝不及防,他们已经心神俱疲,不愿意去思虑太多。

    只是楚修翳走到夜锦衣身旁站定,直接开口:“昨夜多谢夜兄相救,也为我误伤夜兄道歉。”

    这道谢和道歉无论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草草了事,无论如何也听不出丝毫诚意,像是救他楚修翳和被他楚修翳误伤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只是夜锦衣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楚修翳如果太过计较这件事反而对自己不利。

    所以他只是侧脸微微笑道:“小事而已,楚庄主不必介怀。”

    “那楚某就不多留了,我们须得快些赶回山庄处理后事才行。”听夜锦衣这么爽快,楚修翳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对着众人拱手道别,便与楚云棠冷寻等人走出千日楼。

    临走之时,冷寻走到夜锦衣面前,冷声道:“我记得我那枚飞镖还在你那里。”

    夜锦衣闻言,无奈笑着,从袖中拿出那枚黑羽飞镖,站起身递给冷寻,带着歉意开口:“抱歉。”

    可是冷寻并没有伸手接这枚飞镖,只是继续冷淡地开口:“我欠你两个人情,这枚飞镖送你,人情我会还你的。”

    夜锦衣笑着看着手里的飞镖,抬头看着冷寻笑道:“可我的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

    冷寻没有再说话,直接转身大步走出千日楼,没有回头。

    夜锦衣将手里的黑羽飞镖放回衣袖,嘴角突然显出意味不明的浅笑。

    直到冷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突然转身,走向闻人落雪,拱手道:“我父亲病情沉重,还请闻人先生赐药。”

    “既然有缘,这天山冰莲赠你也无妨。”闻人落雪站起身,这才将那个一直放在桌上的木匣拿起,在夜锦衣面前打开。

    周围的卫卿笑朱贵等人也看的清清楚楚,里面的的确确是一株极其珍贵的天山冰莲,花瓣剔透,隐隐还泛着寒气。

    只一眼,闻人落雪便啪地把匣子阖上,不让他人窥探半分。

    “先生高义,锦衣拜谢先生。”夜锦衣看到那株仍然盛开的冰莲,向着闻人落雪深深一拜,才双手接过木匣。

第十二章 无境山庄() 
不远处就是东京的城门,夜锦衣再次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骑马与自己并行的卫卿笑,似乎有所思虑。

    两日前拿到天山冰莲后他便启程回东京,因着王诜身上有伤,他便再三叮嘱王诜晚些日子回京。

    一是怕一路颠簸,他又心急要回去救任啸决,路上王诜旧伤复发;二是为了保护王诜,江湖上的事情他这个驸马都尉不该知道太多。

    即使如此,他此行也并不会孤单,因为他知道卫卿笑是必定会与自己同行的。

    也好,正好他也有很多疑虑想要请教卫卿笑,须得促膝长谈才是。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城门口的分岔路,夜锦衣一扯马缰,马便转头右拐,朝着小路跑去,卫卿笑见状,也跟上夜锦衣,倒是没有多问什么。

    似乎这一路上,卫卿笑的话都少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是在暗自观察夜锦衣。

    夜锦衣早就习惯了这种探究,加之脸上的面具多多少少让他觉得心安,他并没有感觉到不自在。

    穿过路旁皆是参天大树的林荫大道,二人便看到宽阔平坦的路上架着一个石拱门。

    那拱门极高,宽度恰恰横跨过大路,拱门正中央用行书刻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无境山庄。

    但再往拱门后看,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一马平川。

    别说是山庄,连花草树木都看不到,只有许许多多乱石散落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从无人光顾的蛮荒之地,荒凉萧瑟至极。

    卫卿笑看到那拱门着实是有些惊讶的,不是因为那一马平川的荒凉之境,而是因为那拱门上的“无境山庄”的四个大字。

    此前,他一直在猜测夜锦衣是何身份,直到得知王诜是驸马都尉,他便猜测夜锦衣是京中哪位高官的子弟,是皇室子弟也说不定。

    此番看来,夜锦衣的来头比自己想象的更大。

    这么多年,无境山庄可以称得上武林中的异类,以亦正亦邪自居,不站派别。

    但在武林中庸思想并不顶用,正邪两方都不站也就是两方都站,这样的立场自然有些尴尬。

    但无境山庄的庄主任啸决太聪明,不仅立足于江湖,还将无境山庄的御器生意做到朝廷。

    这样一来,武林中人不会碰无境山庄,因为顾忌朝廷的势力;朝堂中人不会动无境山庄,因为忌惮武林的众派。

    在血腥江湖和动荡朝堂中仍然能稳稳保全自身甚至赢得一票人的敬仰,任啸决的的确确是有实力和谋略的。

    此时卫卿笑才思及夜锦衣身上清逸却带着些许邪气的气质,倒也觉得合理。于是坐在马上气定神闲地等着夜锦衣解开阵法。

    只因这拱门后面的景象太过诡异,不是无境山庄防止外人侵入设下的阵法,又是什么。

    “是我。”谁知道夜锦衣根本没有打算自己解开阵法,只是冲着拱门后面冷冷清清喊了两个字,等着镇守阵法的暗卫。

    一个山庄入口的阵法是山庄抵御外敌极为重要的屏障,让他当着卫卿笑的面自己破开阵法。

    笑话,那不等于把自己的命门暴露在别人面前等着被捅吗?

    果然,夜锦衣的声音刚刚响起,拱门上的四个大字就泛出幽蓝色的光,笼着整个拱门,也遮住了他们看向拱门之后的视线。那幽蓝色的光一瞬间极为强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卫卿笑稍稍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便看到幽蓝色的光尽数褪去,拱门下站着两个白衣护法。

    再往后看,十余丈的空旷草地之后,赫然一座极大的府邸坐落在那里,背靠青山,隐隐还能青山上倾斜而下的瀑布,显得庄严肃穆,且神秘幽静。

    “恭迎少庄主。”那两个白衣护法见到夜锦衣,依旧站的笔直,齐刷刷尊敬开口。

    饶是卫卿笑想的再深,也没有预料到夜锦衣这层身份。

    他以为夜锦衣最多是庄上一个格外出众的青年或是庄主的徒弟罢了。

    如今,他才真真觉得惊讶起来。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听过无境山庄还有一位少庄主。

    只有江湖传闻任啸决独子尚在襁褓之时便被贼人盗去,如今只有一个侄子,不过却是一个书生,就读于国子监,不习武学之术,不问江湖之事。

    如今,这个少庄主从哪里冒出来的。

    夜锦衣知道卫卿笑心中有怎么样的疑虑,可是他没有太多时间解释。

    所以等阵门一开,他便策马朝着山庄驰去,没有丝毫停留。

    刚刚到庄门口,他便跳下马,拿起闻人落雪给自己的木匣,匆匆朝庄里跨去,进去的时候不忘跟门口的侍卫叮嘱一句:“替我招待客人。”

    侍卫还在疑惑,这哪来的客人,眨眼间就见一位红袍公子从阵门的地方策马赶来,像是在追夜锦衣。

    “公子,请先到偏殿歇息。”侍卫见卫卿笑着急掉下马,便马上迎上去帮忙牵住马缰,按照夜锦衣的嘱咐请卫卿笑先去偏殿等他。

    卫卿笑知道夜锦衣此番洛阳之行就是为了取天山冰莲救任啸决,此次回来必然也是着急去救父亲,这点他是可以理解的,百善孝为先,的确是没有比救自己父亲更要紧的事情了。

    所以,他便跟着侍卫走进无境山庄,没有觉得不妥。

    刚进门没走多久,卫卿笑和侍卫恰撞见了任子钰。

    彼时,任子钰正扶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往侧苑走,看到山庄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任子钰扶着那妇人堪堪停住脚步。

    等到二人到了他们跟前,他才恍若无意地悄悄打量了卫卿笑,轻声开口:“这位是?”

    “二公子,这位是少庄主的客人。”侍卫答。

    卫卿笑也抬眸细细端详了任子钰一番,形神俊秀,举止端庄儒雅,想来正是任啸决的侄子,便轻轻拱手道:“在下卫卿笑,叨扰了。”

    “锦衣回来了?”那位一直被任子钰小心扶着,沉默不言的妇人虞宁听到侍卫的话,突然向前一步盯着侍卫开口询问,看似很关切夜锦衣的模样。

    “少庄主刚到,去找鹤先生了。”侍卫答道。

    任子钰见虞宁面上尽是担忧之色,抬手轻轻拍了拍虞宁的后背,宽慰道:“大哥既然回来了,就肯定无事,宁姨别担心。”

    “这孩子哪次回来不是带了一身伤。”

    卫卿笑看着虞宁担忧夜锦衣的模样,心里却一阵发酸,一瞬间竟有点羡慕起夜锦衣。

    而他卫卿笑,一路走来,孑然一身,身上心里的伤,又有哪一个不是自己的至亲之人给的。

    任子钰见卫卿笑的脸色有些不对,以为是觉得烦了,便微笑着安慰虞宁:“要是大哥一会儿看到宁姨哭,可要骂我没有照顾好宁姨了。再说,还有客人在呢。”

    虞宁闻言,强定心神,才笑着看向卫卿笑带着歉意道:“看我,老了,让客笑话了。”

    卫卿笑微笑着摇头,像是在否定虞宁的话,顺道也是在宽慰虞宁。

    “客人先稍稍歇息,宁姨到服药的时间了。”任子钰见时间不早,不便在这里多絮叨,便抬手先跟卫卿笑告辞,扶着虞宁去侧苑。

第十三章 父子情深() 
“锦衣,你回来了。”鹤半月看到夜锦衣手里的木匣,心里的石头才略略放下去。

    他慌忙迎上去,有些急躁地将木匣打开,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先是露出惊喜之色,而后愣在原地,面色犹豫,又抬头看向夜锦衣像是要确认什么。

    见夜锦衣面色沉静,他后退一步,深深地叹口气。

    “锦衣呀。”鹤半月皱着眉头,背过身去面色为难地叹息道,“这天山冰莲固然珍贵异常,药力奇佳,但对庄主的毒却是无用啊。”

    夜锦衣没有开口,只是腾出右手,将放着冰莲的盒子轻轻往上一抬。

    鹤半月转过身来,看着夜锦衣的动作,不知有何玄机。

    等到那盛着冰莲的一层从匣子里被拿起,鹤半月才看的清楚,这木匣子是两层的,待到那放冰莲的一层被完全拿出,鹤半月的眼睛便死死地盯着匣子底层,因着激动而两眼放光,似乎那里藏着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

    “血如意!”鹤半月猛地跨到夜锦衣面前,小心翼翼地,极为珍视地从匣子里将那物什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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