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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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昼行-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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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庄主。”沈渊也艰难地皱起眉头看向他。

    而他却只是安静地转身打算离开,他不想沈莫弃和沈莫离和自己一样,更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杀害别人父亲的凶手。

    可想到身后的沈亦岫,他的眉头还是仍不住皱了下,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一笔勾销,他累了,不想再追究了。从此,他要和身后的那个人形同陌路。

    “你觉得你替我大哥隐瞒的事不值得我为你做这一切吗?”他刚从上官若仪的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袖,身后沈渊无力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也停住了他的脚步。

    夜锦衣缓慢的扭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沈亦岫,冷声开口:“什么意思?”

    “你为了他的名誉隐瞒了多少事情?”沈渊捂住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站起,绝望的看着夜锦衣。

    “到底是你挑衅他,还是,他嫉妒你逼你和他比剑?”

    “到底是比剑时你被他伤了,还是,他胜之不武偷袭了你?”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少庄主,你不是很清楚吗?那你觉得你替他做的这一切,不值得我为你付出一切吗?”

    沈渊赤脚站起来,慢慢的向夜锦衣走去,他每说一句话,夜锦衣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这么多年,夜锦衣一直没有告诉别人,沈壑的死到底带给了他多大的震撼,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因为那个意外,他不禁害怕面对沈渊,也害怕面对自己,面对曾经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单纯善良的自己。

    也因为那个意外,他不敢再用剑,他将自己的佩剑扔进了机杼城熔铸兵器的炉子,亲眼看他们融化成铁水。

    更是因为他不能接受他杀了沈壑这个事实,他才越发不能接受沈渊不恨他,反而对他好。

    这才是他将自己逼到绝路,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沈渊的理由。

    “原来你知道?”半晌,夜锦衣才费力开口。

    “我大哥他不是你杀的。”沈渊闭上眼睛,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你的剑刺得那么浅,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了?”

    上官若仪猛地站起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沈渊,也有些心疼地看着沈渊。

    夜锦衣却不说话了,目光平和的看着沈渊,到现在,还有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

    “我大哥是我杀的。”沈渊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是解脱,“我看到他挑衅,看到他偷袭,他不配做我大哥,所以在你走后,我杀了他。所以,他被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可我没想到他那么对你,你还会替他隐瞒,所以我决定用尽我的一切也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更没有想到,你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留下阴影,不再碰剑。”

    沈渊伸出手,按住夜锦衣的肩膀:“这件事情庄主也知道,可他是什么反应?你拼了性命也要救他,可这么久以来,他是怎么对你的?”

    夜锦衣猛地扭头盯着沈渊,之前他说的什么事情他都可以接受,可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义父明知道不是他,还如此待他,甚至和沈渊一起欺骗自己?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自责了三年?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因为沈渊对自己的好折磨了自己三年?

    笑话,真是笑话。

    夜锦衣侧头看看按在自己肩头的手,猛地打掉,他看向沈渊,目光冰冷而晦暗。

    沈渊看到夜锦衣那种尽是讽刺和冷漠的目光,心就像被万箭穿心般痛苦,他知道说出来会让夜锦衣怎样厌恶自己痛恨自己,这种厌恶痛恨比之前夜锦衣对自己的冷淡更让他难受。

    是了。是他自己做的孽,若是当时就说出来,夜锦衣就不会因为沈壑的死而痛苦了这么多年,而自己也不会看着夜锦衣痛苦而更加自责。更不会,让夜锦衣知道真相后更加恨自己。

    夜锦衣冷冷的看着一脸痛苦的沈渊,心里再也没有之前他为自己挡剑的半点怜悯,他轻笑一声走出房门,没有再看沈渊一眼。

    “大哥!”上官若仪从房间里跑出来拉住他的袖子,小心道,“对不起。”

    “你去照顾他吧。”夜锦衣强扯出一个笑扭头拍拍上官若仪的手背,又大步流星地走开。

    被隐瞒这么多年,被自己的良心折磨了这么多年,隐瞒自己的却是自己一直尊重信任的义父。

    这么多年,他只能一直戴着面具,隐藏了自己的所有痛苦,只留下一个虚假的微笑给世人。

    夜锦衣走进任啸决的房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看看认真的看卷宗的任啸决和一旁的容翎,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这样执着的要一个答案是否是正确的。

    屋里龙涎香很浓,让夜锦衣有些不习惯。

    “义父。师父。”夜锦衣站在那里,却是低着头,不去看任啸决和容翎。

    屋里一阵沉默,再加上燃的烟有些刺目,夜锦衣觉得这里的空气太沉重太压抑。

    虽然夜锦衣不抬头,但他确定面前的两个人的目光是停留在自己身上,自己今天那样冲进沈渊的房间,他们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

    “怎么回事?”任啸决严肃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夜锦衣听到这句话,突然很想笑,抬起头浅笑的看着任啸决:“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义父吗?”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问什么?”任啸决竟也笑笑,径直站起来走到夜锦衣面前。

    夜锦衣没有想到任啸决竟然这么大方的就承认了,许久才自嘲的一笑:“我把义父当成我最信任的人,没想到竟是义父骗了我三年之久。”

    “你是想说这么点挫折你承受不住吗?你还记得,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我说了什么?”任啸决表情漠然地站在夜锦衣的面前,这场景太像十年前夜锦衣踏进无境山庄的样子。

    “你要活着,这不是公平的交易。”

    即使过了整整十年,夜锦衣还是将这句话记得清清楚楚,十年前的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决绝要摒弃过往,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脸,丢掉了自己姓名,自己的身份。

    他快要不记得了,却又这样想起来,当年发生的一切又清晰地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心里像是开了道口子一般,漫天的充斥着悲伤血腥的血雨顺着那道口子流进他的心底,流进他的血液里去。

    可是,他现在在做些什么?他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优柔寡断,这样的负重难行。

    “可是你呢,做到了多少,一件事情,一个人,你可以让他折磨你三年之久。你摒弃过往摒弃在哪里?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劳神烦心。我知道沈壑当时怀的是怎样的心思,我更知道不是你杀了他,我知道他偷袭了你,所以他那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徒弟,不配留在这里,他死有余辜。可是,你呢,你干了什么,为了这么一个人,三年来你连剑都不愿意碰。”

    任啸决面色凝重,几乎是忍着怒火说完这些话。

    “所以义父对我的隐瞒只是想要磨练我?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义父?”夜锦衣第一次这么冲撞任啸决,他抬起头,“义父不是应该明白,我三年来的自责不单单是因为沈壑的死,还有沈渊这三年的付出。难道义父以为这样只是伤害了一个人而已吗?”

    “那你到底想要个怎样的交代?”任啸决不是没有因为这件事后悔过,在他听了沈渊的话后,他当时就想去机杼城把夜锦衣放出来,可是当年却处于让他多受磨炼的心理没有说出真相,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而且因为那一年里的劳累和伤病,让夜锦衣的身体越发虚弱,在内力弱下来的时候尤为明显,而现在无论他的理由到底有多么充分,确实都是他欺瞒在先。

    “请义父撤去我无境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夜锦衣毫不犹豫。

    “不行。”任啸决斩钉截铁。

    “我可以同意你手上的事情暂时交给子钰,但是撤去少庄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同意。”

    “好。那就这样。”夜锦衣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争辩,他缓缓转过身,他想休息了。他不是舍不得这个身份,身份越多带给他的麻烦就越多,只是他太清楚他的义父了,他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

    与其无谓的争辩,不如剩下些力气去应付自己命中注定要做的事情。

    “夜儿,你说我骗了你,那么你就没有什么事情隐瞒过义父吗?”夜锦衣还未走到门口,就觉得双腿发软,眼前的东西有些模糊,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似乎还带着不同的味道。夜锦衣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任啸决这样的话。

    从牢房里的小窗子刮进来的冷风吹在夜锦衣的身上,让夜锦衣的全身冰凉,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可是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他坠入在多年以前记忆里快要出不来了。

    任子钰说他待沈渊如同亲兄弟一般,可是沈渊什么都没办法为他做。

    任子钰只以为是沈渊嫁祸他,却不知道,他和沈渊之间有过兄弟之间的生死相随,也有过莫大的仇恨纠结,当然任子钰也不会知道,两年前,沈渊伤的最重的那一次是为了保护他夜锦衣,而他却差点要了沈渊的命。

    任子钰只以为任啸决对夜锦衣不好,却不知道,任啸决和容翎这两个看似对他最严厉的人,却是如今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是保护他无数次从危险里走出来的人,也是他无从隐瞒任何事的人。

    他夜锦衣是个彻头彻脑的骗子,但却不是一个瞎子。

    若看不清楚这些事情,这十年他是不是算得上白活了。

    “咣当。”

    牢房门口突然传出来什么声音,让夜锦衣猛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自从失了内力之后,他很难再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这又是一个他是废人的证明罢,他在心里这样嘲讽自己。

    进来的人是楚修翳,他手里握着一柄剑,一个人开了牢房走进来,这么大的声响却也没有招来狱卒。见到夜锦衣如此狼狈虚弱的模样,他忍不住皱住了眉头。

    夜锦衣分不清楚那是嫌弃还是同情,他已经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声音极度微弱:“楚修翳,劫狱吗?”

第六十九章 改变注意了() 
“跟我走。”楚修翳没有答话,却是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修长指腹却粗粝,那是他习剑多年的证明。

    这个人,永远都这样争强好胜,永远都不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这样不好,很容易成为一种执念。

    夜锦衣微笑着摇摇头:“不必,你走吧。”

    楚修翳闻言,眸中有一丝失望划过,他道:“现在不是计较你我仇恨的时候,若是你死了,就永远没办法向楚家报仇。”

    夜锦衣轻声道:“我知道。”

    “那为什么不走?”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夜锦衣从床上站起来,极缓慢地走向牢房的门,扭头看着楚修翳道,“要走很简单,可是要解决所有的问题,我就不能这样离开。”

    若他走了,王诜怎么办,无境山庄怎么办,若是他走了,便更加坐实了王诜与无境山庄勾结,私藏兵器的罪名,若是他走了,才真的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他现在绝对不能走。他也知道,楚修翳何其聪明,一定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但如果这件事情无法解决,到时候你必须跟我走。”楚修翳沉吟片刻,盯着夜锦衣道。

    夜锦衣笃定地笑道:“放心,一定会解决的。”

    楚修翳抬眸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夜锦衣扶着栏杆笑笑:“你说的是。”

    楚修翳反问道:“所以,你凭什么笃定这件事情可以解决?”

    夜锦衣低着头轻笑一声,又看向楚修翳轻微地叹口气道:“你知道我说不过你。”

    楚修翳道:“我们打个赌。”

    夜锦衣道:“什么?”

    “若是这件事情可以解决,我不来救你。若这件事情解决不了,你必须跟我走。”楚修翳的目光沉静,刀削似的侧脸更显出他的坚毅与果决,他从来都是这样,一旦做出决定,就再没人能改变。

    夜锦衣在心底轻笑一声,楚修翳这个人就算打赌,也不会给人留商量的余地,这两个选择本质上本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要夜锦衣全身而退罢了。

    “好罢。”夜锦衣无奈地点点头,又用下巴指了指牢房的门口,“你走吧,这种地方你不该多待。”

    另一厢,卫卿笑看着站在被封查的伯牙居门口久久不愿意离开的赵浅予,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失望难过,或许还有怅然。

    琳琅,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如今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在这样折磨她自己,为什么,凭什么?

    他不懂,也不甘心。

    “琳琅。”他终于抬脚走向赵浅予,轻声唤道。

    “叫我蜀国长公主。”赵浅予沉默许久,才转过身来看着卫卿笑,道,“或者,王夫人。”

    赵浅予将王夫人这几个字咬的极重,她的表情是很恬静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卫卿笑心里一冷。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吗?”卫卿笑愣了一下,才看似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为了王诜那个负心人。”

    “他的心从没给过我,何谈负心二字。”赵浅予扭头看着伯牙居那气势磅礴的三个大字,语气落寞至极,但却也带着皇家自有的威严,“但他是我的夫君,我不会放弃他。”

    我不会放弃他,不是不可以放弃,也不是不能放弃,而是不会放弃,这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的话从赵浅予的口中说出,着实让卫卿笑有些吃惊,但却是心痛多于吃惊。

    “至于,我与你。三年前,我父皇驾崩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与你不是一路人,如今再次相遇,你我自是不可能当做陌生人一般,但也绝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卫卿笑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听着赵浅予说完这些话,微微抬头按着赵浅予的肩头,盯着赵浅予的眼睛问道:“那我们之间算是什么?”

    “朋友。”

    “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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