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这个时候,邪神的悬赏令都下来了,今年怎个不见彼岸阁的动静。”
“呦,你可甭提了吧,这么多年,为了这赏金去找邪神的人数不胜数,结果呢,没一个活着回来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眼看这赏金都加到一万两了,可惜。”
“可惜什么?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听着下面人们的议论,卫卿笑抬头问:“邪神殿的邪神?”
夜锦衣道:“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邪神?”
卫卿笑道:“许是没有。”
卫卿笑知道他们口中的邪神,因为近两年江湖上风头正劲的两大邪派就是邪神殿和无极门。
不过邪神殿成名的方式却与无极门大不相同。
无极门声名顿起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杀人,他们杀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单纯想杀人罢了,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而且杀人手法之残忍,令人咋舌。
相比较而言,邪神殿声名渐起的方式几乎全依赖于彼岸阁。
因为从彼岸阁建阁开始,悬赏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但有一个人的名字始终在悬赏令上未下来过,那就是邪神殿的主人。
五年来,死在邪神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却始终没有人能将他在彼岸阁的悬赏令上除名。
于是,邪神殿成了一个传奇,邪神和无极门门主成了这个江湖上最神秘的两个人物。
正在说话间,一个提着剑的青袍男子走了进来,也顿时吸引了一片人的目光。
夜锦衣也扫了这男子一眼,嘴角勾起饶有意味的笑。
这个青衣男子模样周正,眉宇间一股清冷之气,涔薄的嘴唇紧抿,勾勒出他一丝不苟的神态。
看起来像极了月下一棵结了霜的玉树,冷清孤傲,遗世独立。
他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把轻巧的剑,一把曾染过很多血的剑。
他提着剑走到一个桌子面前,将那柄剑放在桌子上,手却未曾离开剑身,他端端正正的坐着,并未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问人。”
他目视前方,简单明了地说出这两个字。
晴马从阁楼的雅间探出头来,扫了一眼这个奇怪的男人,笑道:“不知道客官想猎谁?”
男子敛眸道:“邪神。”
夜锦衣闻言,又多看了那男子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听到这话,晴马扫了这厢的夜锦衣一眼,又看看雅间里面,把头收回去。
不多时,那雅间的房门打开,月鹿从里面走出来,手搭在栏杆上道:“抱歉,邪神的悬赏令我们已经收了。”
男子“哦”一声,就站起来打算离开,但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男子看着月鹿道:“我出钱请彼岸阁找邪神的下落。”
闻言,夜锦衣这才认认真真地端详这男子,一身青衣虽然简单,却不简陋,看起来并不华贵却是极珍贵的缎子。这样看来,这个男子不是为了钱而来。
若不是为了高额的赏金,那便是为了一个“赢”字。
江湖上,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有着绝世的武功,不去行侠仗义,也不去烧杀抢掠,他们唯一的爱好是跟形形色色的人决斗。
他们似乎不知疲累,赢字在他们眼里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是一种高于生命的存在。
输便死,赢便生。
他们称这个叫做侠客的情怀,不过,夜锦衣不是侠客,他不懂这种情怀。
在他看来,与其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怀去决斗,倒还不如为了那悬赏的万两黄金,起码显得实际一点。
“唰。”
突如其来的,一枚飞镖贴着夜锦衣的耳朵飞过来,被夜锦衣夹在指间。
他侧头看了那飞镖一眼,就拿着飞镖踩着二楼的窗户迅速飞出去。
“……”卫卿笑看着夜锦衣这一系列动作,顿时无言,只能继续看着下面的情况。
而此时,两个黑袍男人从彼岸阁的大门走进来,其中一个看着那个青衣男子道:“这笔生意,我们不做。”
下面的人们看到这两个男人,就低声道:“火舍和水引两位老板回来了。”
此时,长安城偏僻的街道上空,两个男人各站在一个屋顶上,狂风卷起他们的衣袍,空气中充满着危险肃杀的意味。
夜锦衣将手里那枚飞镖甩给对方,抱臂讽刺道:“你就是这么还我人情的?”
第三十章 红颜祸水()
对面的冷寻接住飞镖,冷冷道:“如今有比还你人情更重要的事?”
夜锦衣挑眉道:“哦?是什么?”
冷寻狠色道:“取你的命。”
夜锦衣道:“这算恩将仇报?”
冷寻道:“你的话很多。”
夜锦衣笑道:“你的话也不算少。”
夜锦衣的话才刚刚落音,冷寻就朝夜锦衣飞来,手里一枚飞镖直直射向夜锦衣的喉咙。
夜锦衣不费力的接住,反手甩回给冷寻:“这世上能打败我的人寥寥无几,很明显,你并不是其中之一。”
冷寻将那枚飞镖置于指间,冷笑道:“今天,就会多我一个。”
说罢,他依旧是用原来的招数,以移形换影般的速度绕夜锦衣发出飞镖,那速度极快,在夜锦衣看来似乎有五个冷寻在自己周围同时向自己发出攻势。
五枚飞镖同时向自己射过来,更为诡异的是,那飞镖后面的黑羽突然在冷寻的操控下脱离了飞镖,幻化出成千上万根羽毛,像是黑色的细针一般锋利。
此时的夜锦衣,看起来极像是被包裹在一个黑色的银针阵里面,被围的水泄不通,无逃离的可能。
冷寻冷笑,掌心发力,令那五枚飞镖和无数根黑色羽毛朝着夜锦衣快速飞去。
生死攸关的一瞬间,夜锦衣的周身突然窜出火焰来,将那无数根如银针一般锋利的黑羽燃烧的干干净净,如同成群扑向烈火的飞蛾,转眼间消弥。
因为羽毛终究是羽毛,无论它再怎么锋利,它的本质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就如同他面前的冷寻,武功明明只适合用来逃避江湖纷争,却偏偏要来搞事情。
而在那黑羽燃烧的一瞬间,夜锦衣堪堪避开飞镖的锋刃,将它们打回原处,踢回冷寻手中。
冷寻接住飞镖,皱眉道:“什么功夫?”
夜锦衣轻笑:“无幻掌。”
任啸决教给他的无幻掌,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无幻掌是用来给小孩子们变戏法看的。
因为他之前总是喜欢在沈渊和上官若仪的那对龙凤胎面前卖弄这个本领。可今日,他才发现这个无幻掌还挺有用,起码以后吃鸡不用再费力拔毛了。
冷寻也笑道:“你觉得你赢了?”
夜锦衣道:“莫非我输了?”
冷寻不答,只是将手抬起,露出自己握的几枚飞镖,恰好四个。
夜锦衣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弥干净,他看的清楚,四枚飞镖,若他记不得错,本是有五枚飞镖的。
也恰恰在那一霎那,一枚飞镖紧贴着他的脸颊从后面擦过。
他的银色面具因为这枚飞镖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夜锦衣接住那枚飞镖,状似无意地在掌心把玩着,他抬手抚上自己的面具,那道刮痕的触感无比清晰。他抬眸冷笑,脸色看起来极为老成。
一瞬间,那枚飞镖如一道极冷的寒光朝着冷寻射过来,速度极快。
冷寻一个旋身,快走几步想要接住那枚飞镖,却在他刚刚触碰到那枚飞镖的瞬间,他的手指便被这锋利的飞镖划出伤痕。
他吃痛地松开力道,那飞镖便穿过他的指间,径直钉在他右肩的衣服上,即使如此,那飞镖的走势一直未停,径直地钉着他的衣服带着他一直往前,直到钉在挨着屋顶的一棵树上。
此时的冷寻却因为这一枚小小的飞镖被桎梏在这棵树上不得脱身。
夜锦衣飞身上前,扫了一眼冷寻因为右肩衣服被那枚飞镖钉死而裸露出来的锁骨。
他轻声一笑:“如今是我赢了罢。”
冷寻闭上眼睛,大有赴死之意:“我输了,要杀要剐……”
夜锦衣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若你死了,当日我成全你和楚云棠岂不是白费。”
闻言,冷寻睁开眼睛,微微动容:“你不杀我?”
夜锦衣从袖中拿出那枚冷寻给他的飞镖,抬手放在冷寻面前。
“我记得你欠我两个人情。”
冷寻扫了那飞镖一眼,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夜锦衣背过身道:“你今天来这里要杀我,不过是为了楚云棠,我可以答应你,不碰她。”
冷寻冷笑道:“你以为不杀她便是成全吗?若有一日,你的父兄被杀,却独留你一人苟活,你会觉得这是成全吗?”
闻言,夜锦衣的眸子倏然紧缩,太阳穴的地方血管突突地跳着,让他觉得脑袋发胀,他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才转过身来。
“我能留着楚云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冷寻不屑道:“你这样做必是有条件的。”
夜锦衣道:“条件便是你欠我的第一个人情了。”
冷寻问:“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毁掉青岳山庄,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你带楚云棠走。”
冷寻因着这句话猛地抬头,他看着站在风中微微阖着双眸的夜锦衣,他看不分明,面前的夜锦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不知道为何,夜锦衣会和楚修翳让自己做同样的事情。
楚修翳明明可以杀了夜锦衣以绝后患,他却偏偏不动手,反而真的等夜锦衣去报仇,唯一的心愿是让自己带云棠走。
夜锦衣与楚家明明有深仇大恨,却独独愿意放过楚云棠,甚至一定要让自己带楚云棠离开这纷乱的江湖仇杀。
难道,他们二人都笃定,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
他问:“为什么?”
夜锦衣笑了笑:“今日你为了楚云棠杀我,便证明了一句话。”
冷寻问:“什么?”
夜锦衣道:“自古红颜祸水。我若杀了她,日后你必定会为她报仇,我何必为自己徒增祸根。”
冷寻也笑了,言语讥讽又冷漠:“原来你是害怕。”
夜锦衣身后从树干中拔出那枚飞镖,抬手丢给冷寻,转身打算离开。
“让我害怕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为了这个艰难的尝试赌掉楚云棠的性命,我不介意。”
冷寻沉默了,他看着夜锦衣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夜锦衣所说的话字字诛心。
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眼里除了护住楚云棠的性命,难道还会顾及到其他的事情吗。
不会!
当这个答案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头一颤,抬头多看了夜锦衣的背影几眼。
夜锦衣早已飞身远离冷寻,白衣身影在长安的楼阁间飞跃,在这肃杀的秋季,他却像一个清逸的仙,遗世独立,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他,也没有什么能打败他。
夜锦衣一连飞跃过几条街,才落在彼岸阁的楼阁之上,他负手站在那里,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面色凝重。
“咔。”
突如其来的声响从他的脸上发出。
他面具上那条被飞镖划出的刮痕越来越深,面具竟直接从那个刮痕处裂开,只是一瞬间,那面具便从那刮痕处一分为二。
“啪嗒,啪嗒。”
两截断开的面具落在房顶的瓦片上,直接顺着瓦砾滚落下去,掉在繁闹的街道,转眼便淹没在路上行人的脚下。
他露出的左脸如右脸一般白皙俊秀,没有丝毫异样。
他看着那面具落下去,眸子紧缩,脸色晦暗幽深。
只是一瞬,彼岸阁的房顶上便空空如也。
第三十一章 情势严峻()
夜锦衣再次出现在彼岸阁大厅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这个时间段是彼岸阁客人最少的时候。因为黄昏是人们最容易困顿的时候,这个时候不适合来喝酒,不适合来听曲,更不适合杀人。
除了,这残阳带来的壮烈跟杀戮倒是般配地很。
残阳透过二楼的窗柩照进来,给大厅的正中央铺上了一层淡黄色。
整个彼岸阁的前厅此时有几个小二在仔仔细细地擦桌子,他们擦了很久,擦地很用力,似乎他们的眼里只有擦桌子这件事可做。
除了这几个小二,大厅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个穿着青袍握着轻剑的男人,残阳恰映照在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在淡淡的阳光下翕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执着的男人,夜锦衣见得太多了,所以他并不感到好奇,只是脸色平常从那男人身边走过,顺道伸手扶了扶自己脸上的玄铁面具。
这面具他并不常戴,所以此时觉得硌脸的紧。可这玄铁面具,却是极结实的,他此时很感激冷寻那一镖,提醒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事情。
他只刚刚踏上二楼的楼梯,就有匆忙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少爷,少夫人请您快些回去。”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子的话刚落音,就有凳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随后就有极轻却极快的脚步声响起。
夜锦衣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起身匆匆往外走的青衣男人目光有一丝交汇,只是一瞬,那青衣男人就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着另一个男子匆匆走出彼岸阁。
夜锦衣微微勾唇,才又转过身,不慌不忙地继续往上走,然后拐角转进了一个房间。
打开门,房间里已有三个人在候着他。
正对着他的是卫卿笑,左右两边各是彼岸阁的火舍老板和水引老板。
他走进去,关上门,同样跪坐在一边。
这时,他右手边的水引才道:“听说二位想查无极门?”
夜锦衣答道:“是。”
火舍笑道:“无极门的事,我们此行恰好有所收获。”
夜锦衣抬手在桌面上放下一叠银票,拱手道:“请。”
火舍扫了那叠银票一眼,才不慌不忙道:“无极门在江湖上的出现从五年前开始,他们的第一次行动就血洗了神剑门,在江湖上造成不小的震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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