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楚保一看那豆花上撒的满是白糖,登时怒道:“这是什么破玩意儿,怎么还洒了糖?!”
这火发得极为无名,让豆花老板摸不着头脑,讶然道:“这、这豆花本来就是甜的啊!”
楚保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啪啪”拍他脸道:“胡说,豆花是咸的!咱家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甜豆花就算有,那也是给猪吃的!”
老板被他拍得脸上剧痛,挣扎不得,不一会儿便显出几个红巴掌印,哪里敢忤逆这位大爷?只顾点头捣蒜,连声称是。
秋彩正把一勺豆花喂进口中,听到这话登时气得顶门冒烟,再也忍不下去,倏地起身,怒目而视:“你骂谁是猪呢?!”
那楚保放开老板,眼中冷光射向秋彩;同桌其他几个也纷纷转头来看她。
“这甜豆花你爱吃吃,不吃就滚,哪那么多废话?!”秋彩可不是软柿子的性儿,直视他双眼,毫无惧意,“本小姐去的地方也不少,豆花从来都是甜的!”
“哟呵,这丫头片子有点意思啊!”楚保与同伴调笑,不禁抚掌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秋彩抱着双臂,眼珠朝上斜睨着天,鼻中哼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那我让你知道知道!”楚保见她如此不屑的样子,面上肌肉微微抖动,眼中闪出一抹怒意,说时迟那时快,竟忽然出手朝她袭来!
他手指森白,好似鬼的手一般,此时青筋暴起,瞧着吓人;秋彩脚尖一点,飞出一掌,抵住他的手指,同时身子向后倒退。
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拳脚生风。
楚保这人看着妖里妖气,武功竟颇为不弱;而秋彩这些年虽未曾动武,但根基还在,况且“灵狐身法”仿佛为她而生,只要每日走走路、爬爬坡便相当于练腿功了,所以她此时运用起来也极是灵巧自如,游刃有余。
“两位客官别打别打呀!”
豆花老板瞧两人这番架势,四周已是碟碗齐飞,桌歪椅倒,急得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摊子也要被他们打个稀巴烂,往后自己还怎么做生意?
还未说完,只见楚保手成鹰爪之式,“啪”一声,抓断了一条桌腿,随手一扔,直向那老板的头飞去,如射出的枪箭;老板顿时吓得抱头蹲下,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做声,摊子和小命比起来,自然还是保命要紧。
“这雌儿好本事”
那楚保连连抢攻数番皆未占到什么便宜,头也不回,高叫了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其他几人眼看他落了下风,本已按捺不住,此时听他一唤,立马围攻上来,指掌齐出,瞬时间飒飒阴风,自多个方位一齐袭向秋彩;秋彩陡然四面受敌,情形惊险了许多,只觉对方个个身手不赖,怒啐一声:“以多欺少,真不要脸!”
那几人阴沉着脸不说话,只顾狠攻,招招毒辣,其中一人面庞瘦削,指甲尖利,武功明显高出其他人一截。
虽说秋彩身具“灵狐跃”和“捕风拿云手”两门精妙功夫,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已渐渐感到吃不消,更何况他们一伙四人共有八手八脚,厉害非常。
“啊!”
她刚避过面前两人的合攻,却一不留神后心中了那尖甲人一掌,阴劲侵入心脉,凝滞血气,好不难受。
秋彩见敌他们不过,不想硬拼,眼珠一转,猛地向面前一人挥掌拍去;那人见掌风甚是凌厉,自然而然地后退两步,让出一道空隙来。
这空隙左右不过两尺,但对于秋彩来说已经足够了。
“后会有期了!”她身子半蹲,双腿瞬间贯足劲力,使出那“灵狐三窜”来,咻咻咻三声,如足下生风,须臾间她整个人已跃至数丈开外。
“臭丫头想跑,哼!”楚保飞身追去。
后面几人也迈步追赶,势如鹰隼,平日里他们在东厂给人掌嘴打习惯了,这次被秋彩得罪,誓要拿住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狠狠掌嘴,以泄心头之气。
“糟糕”
这几人的内力很是古怪,秋彩身为女子,对阴寒之力难以抵御,急行一阵后,只觉身子虚脱,气血运行更为不畅,脚下如同锁了一条铁链,步子迈得甚为艰难,眼瞧着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
“前面这是哪儿?”秋彩刚来云南不久,对此间地形不熟,慌然间竟穿进一片密林,不明方向。此时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花香,幽幽袅袅,沁人心脾。
她闻到这香气时微微一愣,这一分神,立时遭后面几人拉近距离,耳听嚓嚓嚓密集的脚步声,仿佛仅有尺余之隔。
“哼,看你这下往哪儿跑!”
尖甲人在这伙太监中武功最高,追得最快,此时见秋彩身子摇晃、步履蹒跚,显然是内伤已经发作。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双足一蹬高高跃起,凌空猛地一掌劈向秋彩后颈。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花香倏然浓烈,斜里飞来一只长袖,快如飞鞭,只听“啪”一声脆响,正打在那尖甲人伸出的手指上。
但听尖甲人低喝一声,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只觉五指生痛,颤抖个不停。冷不防有人出来横叉一杠子,拦住自己去路,他不禁怒喝一声:“谁?!”
来人却不答话,轻盈落地,挡在了秋彩与他之间。
“姑娘何必管这闲事?”尖甲人脚下不丁不八,冷声问道。
那女子淡淡一笑,脸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窝来:“闲事未必,我只瞧这么多人猛追一个姑娘家,想来总不是什么好事。”
楚保亦飞身赶到,听了这话不禁冷笑:“咱们东厂的人做事,何曾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他暗运内力,反手又是一掌拍去,嗖嗖风动,哪知还未及身,忽听一声锐响,好似有一根针朝自己刺来,冒着森森白气,离自己眉心越来越近。
尖甲人大惊失色,急忙从后面将他扯了一把;楚保堪堪避过那无形的针,心有余悸。
此时林间一阵寒风扫过,枯枝败叶贴地滑动,沙沙作响,只见两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与四个太监对峙,气氛出奇的怪异。
“呼”秋彩捂着心口站在那女子身后,觉得这背影和声音颇为熟悉,心里不断回忆;那女子面对对面四人,气定神闲,好似全然没把这伙人放在眼里。
尖甲人见识了方才那道气针,仿佛看到极为可怕的事物,虽是天气微凉,太阳穴处却已冒出了冷汗。
后面几人还欲再上,却被尖甲人伸手拦住,只见他低声喝道,“别冲动,走!”
楚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瞪着秋彩她们二人不放;张根一手拉着他胳膊往后扯,附耳说:“这位姑娘不好惹她是”
“哼!”楚保拂袖转身;其他人也跟着离去
眼见这伙人终于走了,秋彩可算松了口气,忽觉心肺间一阵发寒,筋软无力,腿脚没有站稳,眼看便要摔倒。
一道香风扑入秋彩口鼻间,她感到自己身体被那女子轻轻扶住,“谢谢啊,是你?!”秋彩抬头一看她的脸,不由惊呆了,瞠目结舌。
第153章 香谷()
“好久不见,秋彩。”这姑娘正是古若妍,身穿青绿长裙,长发飘飘。
秋彩一见这个对自己横刀夺爱的女人,顿时心底涌出数般滋味,两手好似无处安放,极不自在,嘴唇动了几动也没出声,只问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说来可长了。”古若妍已瞧见了她双目中的神情,对自己的哀怨之意溢于言表,嘴边露出一丝苦笑。
“什么,你说傻芋头他那天被人抓走了?”秋彩不禁又悲又喜,悲得是俞修龙遭人打伤掳走,喜得是他毕竟还未和古若妍完婚。
可她立马感到不对,急问道:“谁那么厉害,连古大哥也敌不过么?”
古若妍一回想那天的景象,心里倏然发紧,那天是古家盛景破灭的开始。
她叹了口气道,“那人厉害极了,她是和我师父齐名的人物,当世四大高手之一,我原以为哥哥武功很高,哪知全然不在她眼里。”
“当世四大高手?”秋彩满眼疑惑,瞪大了眼睛,“那你师父又是谁?”
“我一发说了吧,秋彩妹妹可听过一句话?”,古若妍眉目如画,风姿如仙,似比以往更美上一分,“这话叫做‘先生在前,罗刹生怨’,我师父便是江湖人称的“怨罗刹”;后面还有半句是‘神燕迷形,暗月无间’,暗月便是那个抓走他他的人。”提起俞修龙时,古若妍心湖荡漾,口齿立时不利索了,结巴了一下。
“啊”
秋彩眼眶一红,捂住了嘴,泪珠直刷刷掉下来,“他落在这种人手里还能活么?!”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显然比见俞、古两人成亲还坏。
“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不和他成亲了。”此事由家族生意纷争而起,若不是要与自己成婚,俞修龙说不定便可免遭祸患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古若妍又何尝不伤心?
她走上前握着秋彩的小手,眼泪在眶边久久徘徊,回想起当日他毅然决然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肩背是那样宽阔,“不管怎样,他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怎么这么苦命,哇啊”秋彩一时伤心得站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唉”古若妍将她扶住,心里发酸,亦跟着一起落泪。
两位姑娘相拥而泣,泪如滚珠,不知要是俞修龙见了这个场景,又会作何感想。
哭了一阵,古若妍先止住了,拿出帕子轻轻揩干眼泪,转而安慰秋彩道,“妹妹别哭了,他、他若是有知的话,一定不希望你以泪洗面、伤心过度。”她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家,可在秋彩面前,却显得坚强了许多。
古若妍替秋彩拭去泪珠儿,再看她那梨花带雨的娇容,心中生怜,拉着她向一条小路走去,“我带你去谷里看看花草,散散心。”
秋彩并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她一起走,觉得跟着她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两人握着手,心里都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待二人穿过几处花草小径,眼前豁然开阔了起来,一片旷野展现在面前,盛开着红的、粉的、黄的、白的各色花朵,五彩缤纷。风儿一吹,花朵都摆动起来,尽态极妍,说不出的美妙。
“哇”花香袭来,沁透心脾,秋彩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立时便惊呆了,双眼盯着那片花海看,只觉怎么也看不够。她又想起了和俞修龙在山间采花的日子,心里酸楚之意急剧上涌。
她呆呆看了一会儿,双目渐生氤氲。可不知怎么的,那些花朵忽然都扭曲起来,根茎朝前一倒,花瓣大张,如同一个个小箭塔。那花芯中冒出尖刺,锐利无比,似要直射自己的眼睛。秋彩浑身一震,吓得想往后退,却被古若妍一把搂住了身子。
“这是幻觉!”古若妍在她眼前拂了一下。
秋彩已经脸色苍白,腮边香汗淋漓,显然被刚才那阵势吓得不轻。
“幻幻觉?”秋彩瞪大眼睛看古若妍,满脸错愕,再转头看那片花海时,果真已风平浪静,只留下姹紫嫣红的一片,除了一阵阵花草异香传入鼻内,已全无刚才那副吓人的架势。
“这是我们浴香谷的入口,师父喜欢清静,所以在此处设下奇花绝阵,可引发人的幻觉。倘若是一般人碰见便会被吓走,这也是师父为了免除打扰才设的。”
说完,她便拉着秋彩的手往里面走,叮嘱道:“小心跟着我,别乱走。”
秋彩一边四处看,一边感叹道,“原来你们住在这‘浴香谷’好别致的名字。”
这幽谷里石奇山青,松柏苍翠,水声潺潺,深吸一口气只觉心肺舒畅,让人不知不觉忘记俗世的烦恼。
“是啦,这里充斥着花香、草香、木香,各种自然香气混合在一起,就仿佛沐浴在其中一样,所以才叫浴香谷。”
秋彩对这美景简直毫无抵抗之力,挪不开眼睛,周遭绿荫蔽日,风吹松动,如碧波万顷,简直是绝妙的一副景象,“真羡慕你们,能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那你要不要也住一段时间?”古若妍回头笑道。
秋彩双目一亮,抓她的手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嗯!”古若妍点点头。
“太好啦!”秋彩禁不住搂她脖子,可立马又觉得羞涩,除了自己的爹娘还有俞修龙,她还从没有勾过其他人的脖子,况且这人还是个女人,身为自己情敌的女人。
古若妍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看着她的小脸,目光渐渐扫向秋彩脖子上那颗小红痣。之所以留秋彩住这儿,只是怕她伤心过度,现今俞修龙已经不在了,古若妍便想替他照顾照顾秋彩,也算是尽到未亡人的责任吧。
虽然那天没有拜完堂,可在她心里,已把自己当作是俞修龙之妻。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古姐姐,你回来啦!”
古若妍听见后还未搭腔;秋彩倒是好奇地转头去看,是谁在说话?
第154章 怨罗刹()
秋彩偏着脑袋去看,却见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姑娘,头上盘着厚厚的辫子,通身深色长裙,上面贴了许多晶闪闪的亮片,一见便知是个异族少女的打扮。
“小蝶,这位是秋彩姑娘。”古若妍手指秋彩,给她做介绍。
这位少女正是小蝶,原来那日小蝶在破庙里救下的人便是古若妍,并且还带她见了自己师父。
古家众人逃亡至开封城时,古若妍不慎与他们失散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处境之中,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自保?况且以她的姿色,免不了要被人算计,因此小蝶的师父便收她做了门下弟子,一同住在浴香谷内。
古若妍天资极高,学什么东西都非常快,短短半年多武功便已小有所成。
“秋彩姑娘今年多大了?”小蝶点头微笑,身上的亮片亦跟着摇摆,在阳光下闪烁如星。
古若妍笑了一声,“不用问了,她比你大一点儿,安心叫姐姐吧!”
小蝶福礼道,“阿彩姐姐好!”
秋彩急忙回礼,“小蝶姑娘,你好。”起身时悄悄伸手拢了拢鬓边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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