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
大祭司听见他骂自己,桃眼一瞪,挥手拍了他一巴掌,分外清脆;俞修龙怒目而视,刚想再骂,却被飘带紧紧缠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大为抑郁。
大祭司冷笑着转身游走,身后拖着俞修龙,像拖一个巨蛋似的。剩下两个目瞪口呆的鲛人卫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还喝酒耍钱不?”
“耍啊,今儿我们竟碰见大祭司真人,运气冒天了都,必须赌几把去,上回那几个混蛋把我的钱都赢光了。”
“走,赶本儿去!”
俞修龙被缠的如同一个虫蛹,只觉得外面海流之声迅疾无比,可想而知大祭司游起来有多迅捷。
“刚才是她抓我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女鲛人,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俞修龙已经历过一次,心里不像方才那么慌乱,“鲛人王都说放了我,应该不会再点灯了吧?”
正想着呐,“咚”的一声,俞修龙又被狠狠丢到地上,摔得龇牙咧嘴,“我是人,不是粽子让你们捆来捆去,更不是沙包,给你们丢来丢去”
原来,他又被带回了刚才那个天心大殿里,殿内还是那些人,方才都已打过照面。
“安陛下,我刚刚已抓到了他,你为何还要将他放走?”大祭司显然有些不满,语气颇硬。
“梦祭司大人,我想症结不在他身上,海脉之事应该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而且我审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也没用。”王不愧是全族领袖,此时受她当面质问,依然没有乱了气度。
“不论怎么说,海津石已流落到陆地上,他们陆人别想脱开干系。”大祭司遭飘带裹着,飘上了白玉阶,到王跟前说道,“紫微异象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据这个陆人所说,海津石流落陆地之间,那么‘明珠出海之格’已然应验,后面几象看来也为时不远。”
“祭司大人有什么高见?”
“自从那一战之后,我族安安定定过了这么多年,大都只记得享乐而忘了忧患。依我之见,这次必是大凶之祸,祸及全族。”
只瞧她与王两相对视,眼中精光迸现,“陛下,事关我族兴衰大计,我认为你应当立马派人夺回海津石,不论用什么法子,即便与陆人们开战”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哗然,争议纷纷。
“疯了吗,与陆人开战?”
“开战还做不做生意了?!”
“怎么可能,我们鲛人族离了水可不成!”
“祭司大不,怜梦,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王突然叫出了大祭司的名字,令众鲛人惊奇不已。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大祭司的名字了,所以也几乎没有人记得起来。
大祭司也稍显诧异,但是脸色很快恢复了过来,“安吉,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既然错了;便只能一错到底,无法回头了。”这么多年来,更是没有人胆敢直呼王的名字,此乃大不敬之罪。
也许,只有身为大祭司的怜梦敢如此大胆。
“错唉,错!”安吉叹了口气,锁眉沉默很久,如凝结了千年的玄冰,散发着绝冷的气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没有人敢出声打扰他。
就连大祭司怜梦,也只是静静望着他,双眸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呼!”
安吉长出一口气,突然身子一软,向后瘫倒在王位上。阶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他伸出一手往外挥了挥,“由天意决定吧。”
怜梦露出一丝浅笑,傲如斗胜的雄鸡,安吉如此说已无异于妥协了,她拍了拍手,唤道:“来人,速速去取‘合天万象仪’!”
“合天万象仪”便是用来占星祭月的圣器,由历代大祭司所掌管,意义非凡。
即是大祭司有令,何人敢怠慢分毫?很快这神秘至极的“合天万象仪”便被抬进殿来,放置在星空穹顶之下。
“这又是什么玩意,好几个环”自这东西一搬进来,俞修龙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底如铜鼎般的事物来。
只见其上部乃是数层可独立运转的金环,各层分别刻着看不懂的字,排列凌乱。而其周身皆是金光灿灿,夺人眼球,四臂分别是不同的怪物雕像,如此古怪,叫俞修龙感到不解。
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此物未受任何人驱动,那几圈金圆环却忽快忽慢,运转自如,仿佛活物一般。
这时,殿内安静无比,众人纷纷开立一旁,唯有大祭司一人站在“合天万象仪”的跟前,与俞修龙相对。
她双手相扣,口中发出古怪声响,忽快忽慢,忽高忽低,似乎在念动着晦涩的咒语。说来奇妙,经她一念咒语,那“合天万象仪”仿佛生出感应,金环运转也开始起了变化。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变得喧闹震天,惊动了殿内众人;安吉本坐在王座上看着怜梦,神色颇为紧张,此时忽受到惊扰,眉头紧蹙,不快地问道:“发生何事?!”
第86章 七杀夺宫(1)()
见王已发问,赫哲立马对一个鲛人卫士挥手命令道:“你,出去看看!”
“是,大人!”那名鲛人卫士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往外游去。
哪知他还未到门口,便与进门来的鲛人狠狠撞在一起,由于事发突然,两人皆是措不及防,登时“哎哟”、“哎哟”,双双跌倒于地。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进门的鲛人身上;俞修龙就在他身边不远,心想:看这家伙火急火燎的样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陛下”原来进门那鲛人是个传信兵,他爬起来,气喘吁吁道:“报,报陛下,不好啦海妖族突、突然大举进攻,犯我海域,现、现在弧月之门已经守不住啦!”
“什么?”
安吉从座椅上腾地起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海妖族?”只瞧他那金带倏地一扬,飞快飘下玉阶,来到那传信兵面前盯着他,目光如刀。
“陛、陛下”那传信兵被安吉盯得浑身发抖,汗出如浆,颤巍巍道:“确实是海妖族,他们、他们无耻偷袭弧月关的守军一时没有防备,吃了大亏呀!”
他们的对话,句句皆被俞修龙听在耳朵里,“还有这等情况原来不止我们陆人争战打仗,海底也是一样?”他小时候便曾听舅舅讲过七雄争霸、三国鼎立的故事,此时见到这幕情景,心中不由十分感慨。
距天心殿数千海里的弧月关,已涌进越来越多的海妖军队;鲛人守军兵力薄弱,根本抵抗不住,节节败退,一直退到数十海里之外的幽月关。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将军!”
“要走你走,守不了弧月关,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一位鲛人将领不顾属下劝阻,将刀一横,冲向敌阵,在人群之中奋力劈砍,勇猛无比,令士气为之一振。奈何敌军实在过于强大,鲛人族的士兵接连倒下,他很快便成了一个孤杆司令,浑身是伤,被敌人团团围住。
这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血线飙射,他的头颅滚了下来,双眼依然大张着,望向弧月关口的地方,死不瞑目。
“可恶!”怜梦听得心头冒火,杏目圆瞪,怒道,“海妖他们居然敢不顾协议?!”
鲛人族与海妖族历来争战不断,抢夺海域居权,死伤无算。终于有一天,在各族人的请愿声中,双方首领共同定下了休战协议,从此划界而居,互不相扰。
安吉、怜梦二人这一冷一怒,皆释放着骇人的杀气,殿内众人不免感到有些后脊发凉。
“马上加派守军,一定给我守住!”安吉扬眉挥袖,当场下了军令。
“兄弟们,咱们已经攻下了弧月关,接下来还要攻占幽月关、离月关、银月关”海妖首领渚寒率军亲征,便是吃准了两族实力与心机上的悬殊差距,此番是势在必得。
“天谕关!”
“天极关!”
“天央关!”
他每念一个关名,海妖大军便要发出一阵呼喊,震耳欲聋,刀叉扣击,挥杆摇旗,气势极为豪壮。
“咱们一路杀穿七道关,一直杀到‘沐天宫’活捉安吉、怜梦,还有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哈哈哈!”
“活捉安吉!”
“活捉怜梦!”
“活捉公主!”
“吼嘿!”“吼嘿!”
海妖大军一路向前推进,刀枪齐飞,杀声震天,两族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尸首堆积如山,鲜血横流,染浑了海水。其惨烈之状,与陆地上的战争一般无二。
“陛下,这是幽月关鼋考将军传来的战报,他们已经被敌军围困好几天了”赫哲走入“天慈偏殿”,向安吉呈递前方战报,汇报战况。
“坐吧。”安吉接过信函急急翻开来看,眉头一直锁得很紧,越翻脸色越沉。待他看完过之后,不禁心蕴怒气,问道:“援军为何还没抵达,飞沙到底在干什么?”虽身为鲛人之王,可是他自登基以来未闻战事,因此许多事务都依靠赫哲去施行,安吉只是执着过问审批之权。
“目前尚不知道,不过老臣斗胆猜测,这飞沙将军曾与鼋考将军有隙,两人屡屡争功,互不相让,该不会是”
赫哲说到这里便住了口,去瞧安吉的脸色。
“唔,你说得对,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安吉颇为不快:“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计较这些个人私怨?”
赫哲赶忙站了起来,说道:“陛下息怒,这只是老臣胡乱猜测,当不得真。”
安吉扶案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一圈又一圈,走个不停,一停下来便觉心里堵的慌,就像压了一座大山,沉重无比。
鲛人与海妖两族已经休战百年,父辈们曾安稳度过了一朝,经过休养生息,鲛人族慢慢发展壮大,兴盛繁荣起来。可没想到这战事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一旦开战,给两族子民带来的只能是无尽灾劫。
赫哲静静看他,如一株百年老松,不发出一点声响。
“那个陆人现在在哪儿?”安吉突然回过头来问道。
“回陛下,他现在东云宫。那日东君大人说这人交由他来看管,所以”
“哦。”安吉返回座椅上,向后瘫坐,这几天日夜未眠,他已感到极为疲倦,难以支撑。此时他半闭着眼睛,似寐未寐,一点动静也没有;赫哲也看不出来他是否已经睡着。
“为什么海津石会流落到陆地上?这到底是谁干的?”安吉虽闭着眼,脑子却一点儿没歇着,环绕着无数困顿疑问,“此次突然入侵,海妖定是预谋已久,会不会是我们内部有人勾结?”
这些疑问在他的脑袋里左右夹攻,来回冲撞,就像一张大网牢牢缚住了他,令他心力交瘁,透不过气来。
“陛下。”
“嗯?”安吉睁开眼睛,满是倦惫之色。
“海脉被毁一事,老臣怀疑是咱们有人与海妖勾结。”
安吉立马坐起了身,这话正说到他心坎上,瞳中倏然一亮:“你觉得是谁?”
“谁负责和陆人贸易?”赫哲胡须轻飘,反问一句。
第87章 七杀夺宫(2)()
“你说是他?”安吉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精光愈盛,继而却又摇了摇头,“不会,他应该不会背叛我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么?”
“陛下,老臣听说陆人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叫‘若要世人人心足,除非南柯一梦西。’陛下对他当然好,不但救他性命而且还给他封官进爵,赐他荣华富贵。可是一旦落了好便想要更好,私欲膨胀如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高,永无止境。”
“可鲛人族近些年来的发展有他一份功劳,他办事尽心心力,应是对鲛人族有很深的感情啊,有什么理由要去勾结海妖?”安吉还是不肯相信,“自从他主持海陆之间的贸易,大加改良后,贡献是全族人有目共睹的,而且就连赫哲你也是受益者之一,我看你还是不要乱猜。”
赫哲走上前一步,继续躬身答道:“我不否认他确实有些能耐,可是老臣敢问陛下,海津石流落到陆地之上,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本事?眼下又来了个小陆人,和他关系不清不楚,手里居然有海津石碎片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安吉木着脸不说话,双眼紧盯案桌上的信,慢慢透出一抹厉色来。
“有道是‘非我族类,必有异心’,陆人穷奢极欲,谁能保证他们不把算盘打到海里来?”
见安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赫哲闭上了嘴,屋里顿时显出可怕的沉静,仿佛时光凝滞不动。
安吉一双眼珠在眶里来回转了几转,终于打破了沉默,对赫哲挥了挥手:“嗯,你先下去吧。”
“陛下,老臣告退。”
临走之前,赫哲看了安吉一眼,颇有深意。
待他走后,安吉抚着腰间挂的一块金玉牌出神,这块牌子上雕刻飞龙鸾凤,华彩非凡,是用海里的珍珠和绡缎从陆人手里换来的。
“难道你真的会背叛我?”
天慈偏殿里传来一声长叹,久久不散。
“兄弟们,杀光鲛人!”渚寒手举长钩,身先士卒,在乱军丛中七进七出,厉声呼喝,身上染满了鲛人将士的鲜血。他这番举动无疑激励了自家士兵们,海妖一族士气激昂,越战越勇。
海妖族此举如同日倭入侵,气势汹汹;而鲛人武备松散,战力积弱。几番交战下来,鲛人各部连吃败仗,所派援军也屡遭伏击,损失惨重。
自弧月关陷落以来,幽月、银月、离月三关尽皆失守,海妖大军正向天谕关进发。
“陛下,天谕关告急!”
“陛下,天极关告急!”
听到前线传来的急报,安吉只觉头疼欲裂,心乱如麻。他清楚地知道“七杀夺宫之格”已然降临了,恨不能亲自率兵对敌,这个想法吓得一众臣子急忙劝阻。
“舅舅,这几日你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俞修龙在东云宫住了几日,感到颇有些无聊,此时好不容易见到舅舅的身影,急切地拉着他询问。只见曾清玟一脸沉重,说道:“鲛人族曾与海妖族订下契约,互不相犯可是谁知道海妖族突然大军进攻,侵犯鲛人疆域,眼下已经快攻到天央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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