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俞修龙见她如此误会自己,急忙解释道。
昨天她把珠子往自己手里一塞便走,俞修龙怕东西摔坏了,便只得先接着。此时见她脸色渐变,若是再拒绝的话指不定又有其他想法了,俞修龙只得闭口不再推辞。
这颗珠子虽说是石头质地,但却光滑温润,胜过真玉,而且仔细看时,隐约有海水流动的波纹,实实在在是个宝物。“若是被秋彩看见,必然又要问个明白了,到时怎么同她解释?”俞修龙不禁犯难。
“这个东西是哥哥做生意时对方附赠之物,他觉得挺喜欢,便拿来送府上的人了。”
俞修龙点头,放下心来,“哦,原来大家都有是吗?”
古若妍说:“哥哥、爹娘、我、念楠都有娘说带着睡觉很安神。”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古若妍和俞修龙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以为是江楚端茶来了,但那个人却是秋彩。
古若妍心里突然一颤,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她未露声色,冲秋彩笑道,“是秋彩妹妹来了?”
“是啊,原来姐姐也在。”秋彩走进屋来,她一手卷着自己垂下来的小辫儿,对俞修龙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俞修龙急忙起身走向她,面上嬉笑道:“你去练功,我闲着没事就来和江楚他们下下棋,碰巧古小姐从此路过,就进来坐坐。”
“哦那江楚哥他们呢,我怎么只看见你们两个人在这儿?”秋彩四处看了看,似乎有些不信。
“这他们刚好都出去了”俞修龙搔了搔头,回头望望古若妍;古若妍也有些无奈,面色尴尬。
“秋彩姑娘,你好。”
幸得江楚及时出现,打破了僵局,他端着茶和点心,温声问候道。
秋彩回头见果然是他,开颜笑道:“原来真的是江楚哥啊。”
江楚微微点头,笑容和煦,将手中茶盘轻轻搁在桌上,向秋彩解释道:“方才俞公子和我们下了许久的象棋,大家玩得尽兴,大吵大叫;小姐见我们闹得欢腾,便过来瞧瞧,我去端茶,她还特意嘱咐这点心呀,一定要按秋姑娘教的方法来做呢!”
他这一席话说得秋彩心花怒放,只见她面上微红,害羞道,“我做的点心真那么好吃吗?”
这时三人异口同声答道:“绝对的好吃!”
俞修龙还不忘补上一句:“好吃到吃八十年都不会腻,若是我将来牙掉了,就打成糊糊喝下去!”
古若妍面色微变,将双眼望向棋盘掩饰。
“哪里学得这些鬼话,尽会哄人。”秋彩依旧嘴上呛他,心里却百般受用,来自心上人的情语,胜过这世上最甜的蜜糖。
江楚微笑颔首,心想:凭他俞修龙这张嘴,也无怪乎小姐会对他如此青睐,再想想自己,除了对她说‘好’和‘是’,还会说什么?刚才还大言炎炎地与他论道理,说什么“扬长避短”,此刻想来,只觉得自己脸皮发烫。
也不知怎地,自己一见到小姐,便如含了满嘴浆糊,舌齿胶黏,怎么也说不转话来。
“唉”他微微耸了耸肩,在心里暗叹,不觉七想八想,思绪飘飞。
“我可要抽你的马了!”
江楚听到棋子落定声响,身子微震。他见古若妍手里捏着一个棋子,脸上略带得意之笑,原来她已同俞修龙对弈起来了。
“小姐可是我的得意弟子,有时就连我自己都未必能赢,以他俞修龙的棋艺,只怕是难以抵挡。”江楚扫了一眼局势,胸中了然,嘴角不禁勾起弯弧。
可当他看见古若妍的仪态时,只觉心里拥堵,颇有些难受。古若妍一颦一笑间,看俞修龙的眼神不一般。
“我的马,我的马”俞修龙哀叫道。
只听古若妍抿嘴一笑:“这些都是江楚哥平日教我的,我只学得他一半功夫。”
江楚听了,心里立时又温暖起来:小姐心里还是记得我的。这时他意气盎然,抬头挺胸,眼中神采复生。
“看得出来你是他的徒弟,车用的好厉害。”俞修龙又被吃了个车,没好气道。
古若妍笑道:“当然啦,车来去自如,无可限制;马与炮虽说威力不俗,但比起车来还是略逊一筹不过倒也无妨,因为对你来说‘丢车不算输’,哈哈!”她说完抿嘴窃笑。
“丢车不算输什么丢车不算输?”俞修龙不明其意,回头看了秋彩一眼。
“说你傻呗!”秋彩手指点点他脑门。
俞修龙“哦”一声,转头对古若妍笑了一下,这笑有几分尴尬。
“对不住俞公子我胡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见秋彩语气不善,古若妍知她识破自己哑谜,慌得连连道歉。
第38章 幽愁暗恨()
其实,无怪秋彩心里泛酸:所谓“丢车不算输”正是他这个“俞”字,古若妍拿他如此打趣,颇有些暧昧之嫌,她自然感到不快意。
秋彩见她立马道歉,卖乖道:“只瞧古姐姐是个文静的人,没想到下棋也这么厉害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虽然不会下棋,但瞧俞修龙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歪蔫蔫儿的。心里有些想笑却又强行忍住,拍了拍俞修龙后背,鼓舞他振奋起来。
俞修龙哪里能不郁闷呢,自己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同敌人拼杀过的热血男儿。下象棋居然被一个姑娘家杀得丢盔弃甲,这要传出去多让人笑话?
“都怪若妍,一个姑娘家没事学什么象棋啊还有江楚,没事教别人下什么象棋啊?”
当然,俞修龙只是在心里稍微发一点儿小牢骚罢了,“舅舅也只领我进门而已,全赖我自己学艺不精。技艺这个东西可不分男女老少,出手一亮相,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俞修龙心里想着这些,脸上不自觉露出古怪的表情,挤眉弄眼,鼓腮嘟嘴,颇为有趣;古若妍被他的表情逗乐,但此时在众人面前又不好笑出声来,只能强行忍住,好不难受。
接下来这一盘,古若妍由于心神分散,数次走出昏招,终被俞修龙惊险逆转;俞修龙勉强得胜,顿时眉开眼笑道:“若妍小姐,承让了,承让了!”
见他如此开怀地冲自己笑,仿佛一股春风吹过来,把古若妍心尖的花儿都拂开了。
秋彩一见她这眼神,眼中登时射出锐芒,直刺过去。
俞修龙夹在两女复杂的目光当中,只觉芒刺在背,浑身都不对劲。他忙低下头假装研究起棋局,不时拍腿点头,作出恍然的样子。
这时候的三个人,倾慕,嫉妒,逃避,又是一幅耐人寻味的画面。唯有江楚一身淡蓝色衣衫立于画境之外,陌上人如玉,风雅世无双。
“小姐,俞公子,秋姑娘,该吃晚饭了。”这时,婵娟走进来提醒众人道。
俞修龙顿觉一阵轻松,说声“我饿了,走吧走吧”,逃也似地跑出门去。
秋彩大喊一声:“小龙哥,等等我呀。”慌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顷刻间屋内便只剩下古若妍与江楚二人,她怔了一怔,然后对江楚说道:“我们也走吧。”
“是,小姐。”还是万古不变的这一句话,他记得清清楚楚:进古府这么多年来,一共说了八万九千四百七十一句。
究竟是说不出其他话来,还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让他说别的话的机会?
江楚默默跟在古若妍身后。
“等等我啊傻芋头,你跑那么快干嘛,又不是不给你饭吃?!”
俞修龙停了下来,等秋彩近身,说道,“其实,我跑快点儿,只是想单独和你待在一起。”
“骗人,我瞧你和她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哪有的事,和她在一起我总觉得不自在”
“那是当然,谁跟她这样的大美人在一起都会不自在。”秋彩低着头,垂着双眼,依旧玩弄着自己的辫子。
俞修龙回道:“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开心也最自在。”
“嗯,其实我知道。”秋彩听他这么说,不禁开颜笑道。
“那你还乱说我和她”
秋彩忽然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就是想听你说那些话嘛。”
说完,秋彩便跑了出去,像是害羞;俞修龙此时方醒悟过来,“啊,好你个鬼丫头,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路数?”
见秋彩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俞修龙几步赶上,揪了一下她的小辫儿,秋彩回身还击,两人遂在路上疯闹起来,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你干嘛?”
“别动,我给你头上也编个辫儿!”
“哎,不要啦。”
“你给我站好!”
俞修龙觉得在古府日子*逸了,像是做梦一般,眨眼便已过去大半个月。
从前他每天在田里干活,夏天热得受不了,冬天又冻得受不了,过得不知是什么日子。回到家里还不能歇着,挑完水要劈柴、劈了柴还要喂鸡喂猪。等做完这些睡到床上的时候,全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
“哪像现在这么舒坦?要是一直都能这么舒坦该有多好?”
吃罢了晚饭,古胜川便拉着俞修龙,与他在院内坐下说话,此时已经快入夏了,刮来的风也有了些暖意。
“兄弟,我跟你说啊,秋彩妹子现在可是不简单,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把我教的功夫学得像模像样了,啧啧巾帼不让须眉呀!”古胜川对秋彩如此赞许,却也有些得意,更像是在夸耀自己教得好似的。
俞修龙听了心里暗暗骄傲,“看来每日陪秋彩练习,果然大有成效,不但自己得了厉害功夫,而且秋彩也学得扎实了许多,今后大有裨益。”
“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家业兴盛,何苦每日这样操心劳碌,是不是也该娶妻生子,享受享受齐人之乐?”俞修龙突然想到古胜川好像孑然一人,便话锋一转,提到这个话题。
他本是善意无心之言,不曾想却令古胜川脸色丕变,似忆起什么往事来。
俞修龙见古胜川怔了许久,便小声喊道:“古兄,古兄。”
古胜川猝然惊醒,脸上尴尬一阵,反问道:“别说我了,不提也罢,你呢?”
这话却又让俞修龙沉默了,他想起自己浴血杀敌,用性命博来的官印文书却遭盗窃一事,心绪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古胜川见他的神态,知有隐情,便等他开口说话。
良久,俞修龙才缓缓说道:“我心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只可惜她是富家千金,而我只是一个穷小子虽然日日与她相见,却不知道今后会如何。”说完便叹了口气。
岂料古胜川一听,竟是大喜过望。
原来,他以为俞修龙所说的心上人,是暗指自己的妹妹古若妍。这些天来,他也已看出了妹妹的变化,所以一时欢喜之下竟疏漏了秋彩的存在。
他连连摆手,宽慰俞修龙道:“兄弟,休要妄自菲薄,凭你这这表人才,又是抗倭英杰,配哪位姑娘会不如呢?大哥我有一言,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在意那些浮华事物?你只管大胆追求,我相信定会成功!”
“真的?有古大哥这番勉励,我便自信多了。”
俞修龙心里鼓起了些勇气,心忖道:官印失窃既然已成事实,若是实在找不到那便只能顺其自然。“现在我和秋彩两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两情相悦,家境的差距也并非不可逾越吧?”
古胜川见他的样子,心中暗喜,“之前我一直还怕若妍心气高,难以找到如意郎君真是没想到啊,现在有这么一位大家都满意的人送上门来了,我得马上跟父亲谈一谈这事儿,问问他的意见。”
对古若妍的婚事,两老一直放心不下,古胜川也时常被叫去问话,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他若是娶了若妍,与自己亲上加亲,可不是大美事一件?爹娘对他这么喜欢,我看这件事十拿九稳只是这终身大事,也不要操之过急,稳妥一些更好。”
古胜川拍他肩膀,笑的很开心;俞修龙受他感染,也笑了起来。
两人各怀心事,却又隐忍不说,以为对方全然都懂,其实相去甚远。
夜渐渐深了,几颗星挂在天上,遥相辉映,点亮人们的梦景。
俞修龙梦见自己终于和秋彩如愿成婚,看见心爱的她身着凤冠霞帔,美丽至极,不禁高兴地直蹦。
忽然,他听见一阵哭声,转头望去,竟是妈妈曾淑瑶。
“妈妈,今儿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哭了?”
“小龙啊妈这是看着你成婚,心里头高兴呐!”
“以后咱们一家人就要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再也不离开您了!”
“那就好,真好!”
俞修龙做了如此美梦,手舞足蹈,竟已掀起棉被,整个人反倒压在被子上面,那颗石一样的珠子滚落在他脑袋边。
只听他口里念道,“妈妈,秋彩,我、我好幸福,我感觉好像在做梦,在做梦”
这边厢的秋彩却做了个怪梦,她看见俞修龙正朝自己走来,突然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她心里大惊,回头一看,只见他和一个女子拥在一起,看不清是谁。
只见他俩游园赏景,看花戏蝶,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傻芋头小龙哥哥,小龙哥哥!”
无论她如何焦急地呼唤,却仿佛传不出任何声音似的,那两人丝毫没有回应,依旧双栖双宿,爱意绵绵。
“呜呜傻芋头你不要我了么。”
秋彩坐地哭泣,悲伤得不能自已。
“唉!”
古若妍叹了口气,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因心里满是那个英朗挺拔的身影,一想到他,便心跳加快,陡生欢喜;可是当她想到秋彩时,又觉得很是遗憾与愧疚。
“唉,明明是他们更般配吧”她心烦意乱的,索性起床穿衣,想写写字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长夜漫漫,不知不觉都化作笔尖下的三个字。
第39章 贵客(1)()
“快点,阿月,阿月!”
“来了来了,等等我宝儿妈。”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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