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闻此,想到嗜血教伤亡近半,而同门也惨受重创,没有一两年辰光,再难重振雄威,人人低下了头,大大后悔来此。
巴图图道:“姓古的,你要放就放,要杀就杀,休要污蔑高盟主。”
话音方落,王易武道:“巴贤弟,你少说两句。”
古钺聪道:“高进伦和媚乙道长勾结朝廷所做的事,各位无可能一无所闻,大家都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顶天立地的西北汉子,该怎么做,无需在下多嘴。”对白苗凤道:“白伯伯,放人。”
柳少颖道:“大护法……请你三思。”
古钺聪心意已决,反觉胸臆大快,站起身来,朗声道:“教主若怪罪下来,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群豪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活着离开若虚谷,无不向古钺聪投来感激之色,刘青子道:“郡主大人,我错怪你了,古少侠……古大侠,三年前你救我一次,今日又放我一次,刘青子日后若再与你相遇,就算要我自杀,也绝不与你动手,告辞!”对朱雀宫弟兄道:“兄弟们,我们走。”
周缙道:“大家上的当还不够么?谁知道前面有没有埋伏。”
刘青子急于救师父,说道:“我等已是俎上鱼肉,他们要动手,何须多此一举,走。”
古钺聪道:“各位离开后,还须答应古某一个条件。”
群豪急于离开若虚谷,齐声道:“请说。”
古钺聪道:“从今往后,各位不得再踏入嗜血教半步。”
沙雪盟当先道:“孔某素知嗜血教教规极严,古少侠此举,不知欧阳老妖……还不知欧阳教主要如何责罚,孔一太在此允诺,从此以后沙雪盟再不踏入嗜血教半步,天地为证,群雄共鉴,如有违者,十八大门派共诛之!”群雄本来就对欧阳艳绝颇为忌惮,立此誓日后便可有所托词,自是求之不得,当下纷纷许诺。
古钺聪目光一扫,落在周缙身上,群豪会意,古钺聪是要他许诺。周缙冷哼一声,不肯说话,王易武低声道:“周老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巴图图见状,说道:“古少侠,我等虽不进入嗜血教,但如嗜血教举兵来犯,可就不在诺言当中。”古钺聪道:“这个自然。”巴图图不住向周缙递眼色,周缙闻此,方冷冷道:“周某从今后再不踏入嗜血教半步,如违此誓,有如此鞭。”双手一分,那皮鞭一分为二。
白苗凤道:“兄弟们,让道!”
十八大门派千余人如遇大赦,狼狈逃出若虚谷。
转眼之间,硝烟四起的若虚谷,复又宁静下来。
群豪一走,白苗凤、柳少颖、古钺聪等人齐聚一处,古钺聪向柳少颖引见白苗凤,谁知两人早已相识,还是老朋友。众人大获全胜,但却都知大祸临头,无不愁眉不展,沉吟半晌,柳少颖抬起头,问道:“教主那边,该怎么交代,怎么也要拿出个主意来啊?”
古钺聪道:“大伙一路追杀敌人,不曾有违教令,是我擅作主张放走了十八大门派。”
柳少颖道:“要受罚,自是大伙一起。”众教众纷纷附和,只是知此次祸事极大,不免没有底气。柳少颖接道:“三年来,教主派三护法和李凌风暗查流云山庄,片刻未曾疏懈,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恐怕这一回不是挨几鞭子的事,我是担心大家性命都保不住。”
古钺聪道:“如此,就更不能连累大家,此事因我而起,教主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就是。”
一教众道:“大护法待我等恩重如山,要一起死,我等也不怕,眼下要紧的是,我们要想法子如何一起逃过此劫,让大家都免于一死。”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众人纷纷称是。
古钺聪放走群豪,本是一时的主意,此时想来,虽绝不后悔,但也知兹事体大,教主会如何处罚,实不得而知,心忖:“教主要如何处罚我,倒是无妨,只是怕连累了这些兄弟。”众人商议半晌,均无良策,柳少颖忽道:“大护法,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古钺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说就是。”
柳少颖道:“教主的脾性,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为今之计,不如……不如你离开神教罢,从此以后再不要回来,或许过得十年二十年,教主气消了,就不再追究此……”
第十一回 瘗玉香消13()
不待他说完,古钺聪打断道:“我不能让香儿一个人在谷中,再则说来,一旦我离开神教,你们更要被教主重罚,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桑弧蓬矢,敢作敢当,岂能一走了之,却让大家顶罪。”四野一望,接道:“我们这就去见教主。”
众人齐声道:“大护法,你不能去!”
古钺聪道:“多谢各位,我意已决,无需再多说。”转身去骑马。
一教众道:“大护法,我们跟你一起回去,大家一起担罪,说不定竟免于一死,就是一起死,我们也情愿。”
“我们都心甘情愿!”众人齐声道。
白苗凤道:“此事白某责无旁贷,愿与各位一并入教。”
黑万通道:“哥哥,你糊涂了么?我们效忠的是王爷,欧阳老儿算什么东西,帮他是情分,不帮他也是天经地义,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白苗凤看了一眼欧阳龙儿,说道:“有些道理,你以后自会明白,你带郡主和弟兄们即刻出谷,在云来客栈等我,两日之后等不到我,就回京觐见王爷。”
欧阳龙儿见三人义气深重,不禁又是向往,又是感动,说道:“我才不,我要跟你们入教,我倒要看看,这个欧阳教主是何方神圣,大家竟如此怕他。”
古钺聪道:“你不能去,教主生平最恨女子,对好看的女子尤其恨之入骨,教主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
他这话本是随意而出,但欧阳龙儿听在耳中,却是无比受用,忖道:“他夸我生得好看也就是了,还说什么一定会杀了我,那不是说我在他心中十分好看么?”面上十分得意,又忖:“不知和他心上人相比,谁更好看一些。”想到此,连声呸呸呸,暗道:“他心上人怎能和我欧阳龙儿比。”口中一本正经道:“我的本事你也见过了,我随你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救你们一命。”
古钺聪全没留意到她面颊微红,只缓缓道:“郡主,你助我退敌,我谢谢你,但这一回我们自身难保,我不能让你涉此凶险。”
欧阳龙儿听他口气,对自己颇为在意,更毫不犹豫道:“江湖中人以义气为重,我欧阳龙儿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对白苗凤道:“白伯伯,不如你和万通叔叔出谷去,我去会会这个欧阳教主。”
话音方落,忽闻一声雕鸣划破长空,紧接着便听得马蹄声响起,两人疾速驰来,霎时间已至驰近,众人一看,正是林中槐和李凌风。
林中槐方到近前,那雕儿双翅一收,缓缓落在他肩上,不住咕咕鸣叫。
林中槐摸了摸那雕儿,与众人相见,说道:“大护法,二护法,教主让你们速速回教。”
众人均是一惊,心忖:“教主全都知道了?”
林中槐又道:“教主请欧阳郡主和白大侠也一并入教。”
欧阳龙儿大喜道:“是请我么,本郡主微服私访,他竟也知道我来了?”
李凌风一见到欧阳龙儿,便双目放光,片刻也不曾稍移,说道:“教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是无所不知。”说到此,捋了捋空空如也的下巴,接道:“李今日方知,武平一笔下的‘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是怎样一种风姿,妙哉,妙哉。”直到林中槐瞪他一眼,他才看向别处,但不一时,眼珠子又在欧阳龙儿眸间唇间来回。
白苗凤道:“既是教主之令,事情也就好办了,我们一同入谷就是。”
古钺聪想了一想,说道:“如此也好。”
黑万通道:“哥哥,我也去。”
白苗凤道:“教主并未邀你入谷,再说,这两千将士还要你带领下山去。”
黑万通急道:“哥哥,这么多年来,我们出生入死,那一刻分开过,这一回你要去魔教之地,我黑万通绝不……”
欧阳龙儿急于入教,不耐烦道:“让你下山就下山,听见没有?”
黑万通道:“我……”
欧阳龙儿道:“我什么我,快去。”
黑万通竟是十分忌惮欧阳龙儿,睁眼望着她,一张脸拉得老长,口中道:“下山就下山,山下有酒有肉,怎么不比这个破洞教安逸。”
白苗凤像黑万通交代了几句,与众人骑马入教。众人心惊胆战,谁也无心说话,只欧阳龙儿东望望,西看看,一路之上说个不停。见众人都不理她,看了会天,便望着林中槐肩头的雏雕呆呆出神,只见那雕儿不时将黝黑的羽毛抚摩林中槐面颊,其态可掬,忍不住问道:“三护法,这雕儿好可人,它多大了?”
林中槐道:“还有一个月就两岁了。”
欧阳龙儿望着它如雪的尾巴,说道:“我能摸摸它么?”
林中槐右手伸向欧阳龙儿肩头,那雏雕轻轻扇动翅膀,跳到欧阳龙儿肩上。欧阳龙儿见那雏雕尖爪利嘴,十分凶猛,不禁害怕,扭着脖颈道:“你快拿回去,我不摸了。”林中槐笑道:“郡主放心,这雕儿虽不到两岁,但经过我精心驯养,已与三岁小孩儿智力一般,绝不会伤人。”欧阳龙儿虚着眼望着那雕儿,仍有余悸,李凌风道:“郡主大人,你放心好了,方才与十八大门派一役,六弟所养大雕立下汗马功劳,敌人全身粪便,也是拜这些雕儿所赐。”
欧阳龙儿闻此,又见雕儿果真不行凶,反“咕咕”两声望着自己,这才壮着胆摸了摸它身上羽毛。
日已西斜,众人加快马速,薄暮未昏之时,嗜血教宫殿已遥遥见到。暮色之中,只见大殿四围灯火通明,白晃晃一片直如白昼。众人当中,有人怕死期将至,有人苦思教主会如何折磨自己,都是忧心忡忡,低头不语,只李凌风东望西看。
到了神教后山入口,忽听他道:“大家快看,有好戏。”众人举目看去,只见颐鹤殿大门口一奴才,正扯着绳子向门梁上拖拽,绳子一头,一个人缓缓升了起来。
众人抬头看去,见暮色森森之中,神教大殿门口吊着一个人,均感不祥,柳少颖道:“不知殿上挂着的人是谁。”
林中槐道:“今日混战,高进伦忽然失踪,此人莫不是高进伦?”
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嘶声大叫:“香儿,是香儿!”
这五个字虽然听得清楚,但声音惊骇已极,全然不是常人发出,众人均是一怔,不由回过头来张望。
第十一回 瘗玉香消14()
众人尚未回神,古钺聪胯下马匹已绝尘而去,饶是那马四蹄如风,古钺聪仍觉太慢,双足一纵,赶在马前头,几个起伏,到了大殿门前,一个飞身,踢飞那拉绳的奴才,双手接住绳上那人。
梁上吊着的,果然是香儿。方才失声呼喊的人,正是古钺聪。古钺聪一探香儿鼻息,已觉察不到半丝气息,他将香儿揽在臂弯,口中不停道:“香儿,香儿!你醒醒,你醒醒!”香儿一动不动。
众人驰马赶到,见古钺聪似哭非哭,似怒非怒,一双手不住颤抖,突然之间变得痴痴呆呆,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古钺聪望着香儿无一丝血色的面颊,霎时之间,眼前一切仿佛噩梦一般,似乎看不真切,又似乎这一切并不真实,只觉胸中懊闷欲绝,一颗心沉至黑暗深渊。
突然,他站起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扶起香儿在身前坐好,自己在背后盘腿坐下,双掌伸出,将源源内力输入香儿体内。
不一时,香儿背后头顶冒出汩汩白烟。
众人见香儿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皆知欲救无望,却不忍说出,只听白苗凤道:“聪儿,人已死,不要徒耗内力了。”
古钺聪全未听见,掌心加运内劲,使出生平所学少林绝学,只要将香儿救活,没多久,他额上已是满头大汗,香儿仍是一动不动。
古钺聪痴痴道:“香儿,你别睡了,快醒过来,我回来了,你答应要和我要在烟波苑一起生活的,你答应我要一起牧马放羊的。”阵阵热流顺着手臂,输入香儿的四肢百骸,流进了身体。
蓦地里,古钺聪觉得手掌微微一颤,只听得香儿轻哼一声,悠悠转醒。
在场众人莫不大喜,古钺聪在香儿背后连拍数下,加送内力,以免香儿脱力,口中道:“香儿,你没事了,不用怕,我……我现在救你。”
香儿身子微微动了一动,仍没睁开眼,后背轻轻贴在古钺聪双掌上,过了好一会,才声若蚊嘶道:“古……大哥,是你吗?”
古钺聪道:“是我,我在这里。”
香儿说完,似又昏了过去,过了片刻,才悠悠说道:“我好……好冷,古大哥,你来抱着我……”
古钺聪欲要抱紧她,却不敢稍停掌中内力输送,说道:“我这就来抱着你,你不要……不要睡着。”
香儿缓缓道:“你不来抱我……我……我就再也抱不到你了……”
古钺聪不忍拂逆她意,正过身来,一手轻轻抱住香儿,一手扶在她肩上,为他传输真气,口中道:“香儿,我在这里,大哥在这里抱着你。”
香儿勉力一笑,身子不住发抖:“古大哥,我不能陪你了。我很想陪着你,和你一起,永远都不想分开……可是,香儿不能陪你了。”
古钺聪心中悲恸欲绝,颤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你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救好你。”转身道:“华瞒天,快去请华瞒天。”众人一愣,柳少颖道:“我这就去。”疾步走开了。
欧阳龙儿望着两人,不由得也呆了。
香儿微微道:“我好想一直这样,很久很久……一直这样……”说到最后,身子微微一沉。
古钺聪眼中含泪,掌中一再加劲,香儿微微一动,复睁开眼道:“古大哥,香儿对不起你,你恼我么?”
古钺聪大声道:“我不恼你,我恼我自己,我不该……”
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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