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风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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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风云图-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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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颠听在耳中,更不是滋味,嘟着嘴道:“手艺好又怎样,我在谷中吃了三年,虽然几乎天天有新花样,也早吃腻了。”

    古钺聪大点其头,说道:“是啊,你我相伴三年,师徒一场,为师本欲留你在谷中住个十年八年,可你执意要走,我也只好相送了。”

    玄颠脱口道:“那你也没留我啊。”

    古钺聪道:“你的脾性我最了然,一旦在一处吃腻了,纵然有人苦求也不会留下,为师又何必强人所难。”

    玄颠口中嘀咕道:“你留我试一试,你一留我,我就不走了。”

    古钺聪故作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玄颠大声道:“我说我不想走,还想留在谷中陪师父练武玩耍,求师父不要赶我走。”这几句话说得极快,但情义深切,换做他人,恐怕说不出口。

    古钺聪哈哈一笑,说道:“傻徒弟,收你为徒,是为师生平所作的最对的事,谷中三载,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为师一身武功,都是你授于我,只要你高兴,便在谷中白吃白喝三五百年,我也绝不会赶你走。”

    玄颠听得这话,似是不能相信自己耳朵,望着古钺聪半晌,见他绝不像说假,才试探道:“师父果真改变主意,不赶我走了?”

    古钺聪道:“我几时说过要赶你走,你自己胡思乱想,自个儿生闷气,我若不激你一激,你果真斗气走了,我在谷中无人陪伴,岂不无趣之极?”

    玄颠大喜道:“我就知道师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师父,你放心,藏经阁虽然有小和尚日夜严防,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我在寺里其他地方放把火,再趁机溜进藏经阁多搬些出来。”

    古钺聪正色道:“你若还想留在谷中,就听我的话,不许再到寺中盗秘籍。”

    玄颠见古钺聪言辞威厉,说道:“只要师父不赶我走,师父说怎样就怎样,弟子不去就是。”

    暮夜深远,星月浩瀚,若虚谷悠悠旷渺,万里阒寂,正是:

    清霄月色一片寒,皎曜光辉照玉关。

    千山暗错浮云后,万壑回萦险嶂前。

    崖谷夜莺长有扰,远落残灯正无眠。

    路客从容南向去,木杖芒鞋叩人间。

    若虚谷北面十里外,却是另一幅景象。漠漠草原之上,重山迭嶂之中,无数灯火暗涌,战马攒动嘶鸣,数十座营帐在一峡谷中一字排开,四围驱赶野兽的柴火烧得哔啵作响。

    一字营阵北首,一金色营帐较其他大出许多,四名身形高大壮阔的汉子恭恭敬敬立于帐外,从身形相貌看是蒙古人。金帐内,正中放着一个三足青铜炉,炉上置着口大锅,炉内焰火舔着锅底。夜已深沉,贺兰寒风甚凛,帐内却是熏笼焚香,其暖融融。金帐正北,坐着一个身材高瘦,手握铁扇的男子,男子左臂依偎着一个妖娆的妇人。

    手握铁扇的男子,正是当今武林盟主高进伦,他身旁的美妇,是风月观媚乙道长。时隔三年,高进伦两腮满蓄了浓密的胡须,与先前的书生装扮相比,秋霜威厉,望之俨然。媚乙道长手捧琉璃,正微笑着呆呆望着高进伦,半杯葡萄酒在她指尖晃动,宛若流光。许是喝了些酒,她殊无改变的容貌更显得朱颜酡些,唇若激丹,冶容风姿更见妖娆。

    媚乙道长一手捧杯,一手伸向高进伦颌下胡须和脖颈,似乎他胡须之中藏着无限乐趣。高进伦一声不吭,正凝目查看案上一张地图。

    就在这时,帐外一护卫道:“禀盟主,香儿到了。”

    高进伦头也不抬,说道:“让她进来。”

    片刻间,一双白如玉笋的手轻轻掀开门帘,紧接一身着碧绿翠烟露脐短衫,外披粉色薄纱,面上浓妆艳抹的少女碎步走了进来,轻轻跪在营帐之下,炉火一旁,说道:“弟子香儿见过师父,见过盟主。”

第九回 佳人如梦3() 
媚乙道长眸中春水一转,轻轻从高进伦臂弯中坐起来,盯着面前的少女看了半晌,说道:“三年不见,一见面就给姓古的小子送去这么一份大礼,真是便宜他了。”

    香儿抬起头道:“多谢师父夸奖,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高进伦闻此,方抬起头道:“你师父交代给你的事,都记住了么?”

    香儿道:“回盟主,都记住了。”

    媚乙道长瞥眼高进伦,只见他望着香儿,手中铁折扇却轻轻杵在地图上,既不落下,也不拿起,当即轻喝道:“小狐狸精,谁要你抬头了。”

    香儿显是不知师父为何突然生气,慌忙低下了头,说道:“弟子知罪。”

    媚乙道长道:“为师平日教你的话,你都还记得吗?”

    香儿道:“师父教诲,弟子不敢忘。”

    媚乙道长道:“你再说一遍。”

    香儿道:“是,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不好色的,不管那男人武功多高,有多大本事,见到漂亮女人都会晕头转向,言听计从。”

    媚乙道长道:“好,此行责任重大,正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可不要让为师失望。”

    香儿毅然道:“香儿全家都死在嗜血教魔掌之中,只有师父和盟主肯收留弟子,香儿虽死难报厚恩,一定不辱使命。”

    媚乙道长道:“你还没忘父母之仇,那很好,不过记住了,你这一次是要引姓古的小子来此,不要因他是魔教大护法,你的杀父愁人,就急于报仇误了大事。”

    香儿道:“弟子记住了。”

    高进伦道:“去谷中的路,不会搞错罢?”

    香儿道:“周缙白天带弟子走了一遍,弟子下午又细细想了两遍,怕是不会错了。”

    媚乙道长道:“什么叫怕是不会错,你要是记不住,为师可另派人去,她们可都想为爹娘报仇。”

    香儿忙道:“不会错了,弟子记牢了。”

    媚乙道长看了香儿一眼,忽而柔声道:“香儿,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为师对你是严厉了些,但那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埋怨为师。”

    香儿道:“弟子容师父相救,方能逃过魔教恶人追杀,师父对弟子恩同再造,弟子绝不敢埋怨师父。”

    高进伦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去罢,记住,一定要在天亮前将古钺聪请过来。”

    香儿道了声是,正要起身,忽又问道:“师父,为什么要请姓古的深夜来这里?”

    媚乙道长道:“放肆,这也是你该问的?”

    香儿道:“弟子不敢,只是一会见了姓古的,他一定要问我是谁,请他来此做什么,弟子若答是盟主相请,他多半不会来,要是答错了,又怕误了大事。”

    媚乙道长道:“你见了他,就告诉他,盟主要他连夜来此一趟,他若不来,就派十八大门派夷平嗜血谷。”

    高进伦道:“现在他也该有十六七岁了,三年前这小子已颇不凡,如此堂而皇之威迫他,只怕未必有用。”

    媚乙道长红唇微微一咧,娇声道:“哥哥,你派去的人不是早说了么,这小子终日与一个姓胡的老夫子读书习字,三年来几乎未出过若虚谷半步。没错,他是一块可造之材,但欧阳老贼这些年未教过他一招半式武功,一个书呆子能有什么能耐?”

    高进伦道:“欧阳老贼将偌大的若虚谷赠他居住,三年来却只让他读书习字,我担心这只老狐狸必有什么诡计。”

    媚乙道长笑道:“老贼那一丁点儿嗜好你还不知道么?倘若让那小子继续习武,有朝一日他翅膀硬了,随时会脱其鼓掌。”转过头对香儿道:“他若不肯来,你再告诉他,盟主打探到他母亲下落,他若想救母亲,就赶紧来见。”

    香儿点头领命,又道:“如果他不被弟子美色所动,也不相信我的话,却要向欧阳老贼通报,弟子该怎么办?”她被风月观门规观念多年浸濡,她说“不被弟子美色所动”时,也是随口而出,面上丝毫没有忸怩羞赧之色。

    媚乙道长喝道:“你哪有这么多问题?”高进伦微一扬手,说道:“这小子当初误打误撞投入魔教,也正是为了打探他母亲下落,你这样说,他一定会来。”

    香儿回了声“是”,站起身来,刚要转身,又道:“师父,我们乃是名门正派,这样做会不会有失光明磊落?”

    媚乙道长看了一眼她款款扭动的腰肢,又瞥看了高进伦一眼,说道:“你忘了你爹娘是被谁杀害的吗?对付魔教的人,你还和他讲江湖道义?”

    香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要问什么,见师父重又倚在了盟主腿上,只好退了出去。

    炉中炭火正旺,营帐中只剩高进伦和媚乙道长二人,媚乙道长懒懒打了个哈欠,望着高进伦,悠悠说道:“哥哥,这丫头也还有几分姿色,不如找个时间把她收受了罢?”高进伦正色道:“香儿才不过十五岁,你吃什么干醋?”媚乙道长道:“你果真不肯收用?那一会等她回来,我就把她杀了。”高进伦皱眉道:“人家好好的,又不曾惹你,你杀她做什么?”媚乙道长星眼流波,伸出双臂环住高进伦脖颈,说道:“谁让这只狐狸精勾引你。”高进伦盯着地图,一语不发,似乎没听见她说话。媚乙道长哼一声,坐起身来,说道:“我就知道,你的魂儿早被那狐狸精勾走了,我这就去杀了这骚狐狸。”高进伦脸色一沉,说道:“杀了她谁引姓古的小子来此,你这样任性胡闹,下次我不带你出来,你可别怨我。”媚乙道长见他动怒,复又坐了下来,勉强一笑,楚楚可怜道:“你生我气了?”见高进伦仍不理她,伸出纤手握住他手,轻轻贴在自己面颊上,任由如漆柔丝在高进伦胸口滑摩,说道:“是我的不是还不成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声音柔媚之极。高进伦始终目光盯着地图,说道:“我没生气。”媚乙道长见他始终不肯看自己一眼,就在高进伦怀中翻了个身,双手支在高进伦大腿上,也和他一起看地图。她颈中扣子松开两颗,本已露出雪白的项脖,此时俯身下来,高高耸起的胸脯若隐若现,在暖融融的火光中,白若春雪,脂香浸人。看了一会,媚乙道长问道:“那通往若虚谷的小道,欧阳老贼果然还不知道么?”高进伦听他问攻教之事,说道:“若是知道,欧阳老贼定然早派人封堵上了。”媚乙道长见他脸色缓和,又道:“将姓古的小子诱来此,不是正好告诉他我们已经发现了那条小道么?会不会打草惊蛇,反而惊动了欧阳老贼?”高进伦一面在地图上比划,一面道:“这个问题我已再三考虑了,你看,嗜血教与若虚谷十里相望,我们扎营在此,正好互成犄角之势,嗜血教正门奇门八卦是进不去了,但十八大派要经小道潜入嗜血教,极可能会惊动若虚谷中人,与其让他发觉,不如先将他引开,然后攻其无备,一举歼灭嗜血教。”媚乙道长道:“这小子颇有几分小聪明,要是他另派人通风报信怎么办?”高进伦摇头道:“绝无可能,连古钺聪这小子要入嗜血谷,都需欧阳老贼的标牌,烟波苑中的奴才,绝无可能接近嗜血谷。”媚乙道长哦一声,抬起头来,娇艳欲滴的嘴唇几乎触到高进伦下巴,说道:“这次攻打嗜血教之主力乃是十八大门派,他们能打赢了自然更好,两败俱伤也不赖。”高进伦道:“不可胡说。”媚乙道长见他又冷冷淡淡,轻哼一声,嗔道:“要不是怕你一个人冷清清孤零零的,我才懒得不辞辛劳陪你这劳什子地方来,我朝望晚盼,只盼和你好好在流云山庄过快活日子,永远也不要分离才好,什么攻打嗜血教,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要不是你在乎这盟主之位,我才懒得劳动精神问东问西,你倒好,骂人家胡说。”说到此,眼圈儿突然红了。

第九回 佳人如梦4() 
高进伦目光从地图上转向媚乙道长,见她一双醺醺醉意,充满浓浓情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鼻头,笑道:“我何时骂了你来?”

    媚乙道长道:“刚才你那么凶。”这几个字虽是娇中带嗔,但从她口中说出,依然柔媚之极。

    高进伦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凑嘴向她面颊轻轻一吻,笑道:“你不是最爱我凶么?”媚乙道长“唔”的一声,略略一扭头,四唇正好相触。高进伦一怔,见媚乙道长睁大眼望着自己偷笑,心旌一摇,更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

    香儿出得营帐,一路骑马前往若虚谷。

    账内如春,账外却是另一番景致。香儿从西面高峰一路东下入谷,一盏茶功夫,已将营帐灯火远远甩在身后,回头看去,点点营火犹如挂在半空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香儿身上衣衫十分轻薄,离营帐越远,越觉风冷如削,待转至山腰,身子更忍不住瑟瑟发抖。茫茫旷野之上,耳中听得百虫哀鸣,老树枯草好像也不愿与她亲近,在云翳间时明时暗,躲躲闪闪。她越走越觉发冷,心中不由想起和父母生活的日子。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吃过夜饭了,也已经喂过圈里的两只小山羊,要么在听爹爹讲诉村子里久远的故事,要么缩在温软舒适的棉被中酣然入梦。但现在,她要顶着寒风,只身一人前往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中去,去引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魔头出谷。在她心里,这些年自己虽得师父收留,但师父对弟子向来十分苛刻,虽然有时候也与她说几句话,但多数时候还是冷冷淡淡的,自打爹娘被魔教恶人杀害,自己终是孤孤单单一人,有什么心事,无人问,也无人说,这一次前往魔教,就是死了,又有谁会记得她,为她伤心落泪?想到这里,只觉心中有许多委屈说不出来,不由喉咙发硬,有些哽噎了。就在这时,一只夜莺从一旁枯树枝上噗嗤一声飞走了,只留下断断续续的悲啼萦绕谷中。她忍不住道:“夜莺呀夜莺,你叫得这般伤心,也和我一样孤零零的,有许多不能给别人说的委屈么?你一个人在这空谷之中,也觉着孤单害怕么?”说到这里,想起前路和自己的身世,泪珠儿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哭了一会,她忽抹去了泪,说道:“真是没出息,爹娘的大仇未报,现在在这里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深吸了口气,打马向谷中奔去。

    道路愈行愈狭窄崎岖,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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