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风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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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风云图-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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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饱,林中槐和卫子离把手畅谈,直至日头偏西,方才起身。

    林中槐、李凌风出得厅来,向古钺聪告辞,林中槐又着实与卫子离道了几句珍重,方扬鞭前往嗜血谷。

    古钺聪初至烟波苑,只觉处处皆是赏不尽的美景,一个人在院前院后走了几圈,眼见天色将晚,这才跟随一名婢女来到西面寝卧。

    月上柳梢,淡淡的山茶花时时飘满庭院。婢女手擎风灯,古钺聪跟随在后,走过两间房,趁着月色,见内陈设均极静雅,赏心悦目,到第三间房时,两人方走过,古钺聪突然立住脚步,望着屋内呆呆出神。那婢女问道:“不知老爷……护法大人有什么吩咐?”古钺聪说道:“姊姊,请你把烛火移过来。”借着烛光,古钺聪步入第三间房内,只见床头暗红的木柜上方一葵花铜镜,两边挂着精巧的刺绣丝帛,一副鱼戏荷叶,一副雨中牡丹,屋子南侧用半屏屏风分割开来,隐约可见满屋诗书和一张琴。

    这间房,自是欧阳静珊昔年的卧房。

    古钺聪见这房间陈设与娘的一模一样,胸口猛地一震,忍不住叫出声:“娘!”

    身旁婢女吓得骨惊肉颤,四下望了望,变色道:“护法大人,你看见谁了?”

    古钺聪回过神,见婢女清澈的双眸中满是惊恐,笑道:“实在对不住,我见此处陈设和娘的卧房一模一样,想起我娘,忍不住叫了出来。”在屋中观瞧一阵,又问道:“姊姊,天下女子卧房都是一个样子么?”

    那婢女道:“奴婢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只进过小姐的房间,奴婢也不知。”

    古钺聪点点头,小心翼翼拿起那铜镜,心想:“如此也好,我看到这葵花铜镜,也可常常想起娘,不忘找寻她的下落和报杀父之仇。”看了一会,说道:“还要有劳姊姊时时打扫这房间,但不要变动布置。”那奴婢道:“这些年奴婢每天都打扫的,一应物品也从未移动过。”两人出了房间,又走过两间屋,到了寝卧。

    一路旅途劳顿,古钺聪让奴婢退下,自己躺在榻上没多久就觉睡意来袭,不一时已酣然入梦。

    玉漏无催,也不知睡了多久,忽闻耳中隐隐传来一个声音:“我来啦……”不多时,声音越来越响。古钺聪沉梦正酣,翻个身又睡,没多久,那声音又在耳际响起:“这里有个活人。”这一回那声音清晰入耳,古钺聪猛然惊醒,喝道:“谁?”一骨碌自床上坐起,睁大眼欲看清屋内,但此时窗外星月黯淡,屋中又无烛火,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那声音道:“古钺聪,你为什么见死不救,害我被陆守义一掌分尸,我死得好惨啊……”那声音阴恻恻的,却又十分尖锐,古钺聪听得毛发皆竖,暗道:“这声音好生熟悉,好像在武林大会上听到过,哎唷不好,一定是武林大会上惨死的冤魂前来索命了。”他毕竟是个十余岁的孩童,还是怕鬼的,紧紧拽住被褥,颤声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那声音嘶声道:“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古钺聪吓得一把扯过被子将头裹住,过了半晌,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探听屋内动静,却觉四下空空荡荡,窗外冷风呼呼,隐隐吹入房中,那鬼似乎在屋中来回飞荡。

    那声音又道:“我的手被削断了,头也掉了,好容易才安上。”突然“砰”地一声,一件物事掉落在地板上,滚在古钺聪床边停下,那声音道:“头又掉了,你看到我的头了么?”紧接便听着踏踏脚步声,显是在找他的头。

    古钺聪大气不敢出,那人在屋中转了几圈,又道:“我在阴朝地府遇见好多吊死鬼,大头鬼,全身血淋淋的,我一看,原来都是在少林惨死的人……”说着,竟在古钺聪脚边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道:“没有头,可吃不成‘蕉鹿之梦’了。还是点上蜡烛,仔细找找罢。”不一会便听见“嗤嗤”打火折子之声。

    古钺聪藏在被中,见被褥外隐隐透着亮光,知是那人点燃了屋中烛火,心忖:“他知道少林发生的事,可见并非此苑中人,但神教有奇门八卦为屏,外人如何进来?就算他并非神教中人,又怎会知道‘蕉鹿之梦’这道菜名?莫非,他果然是鬼?”越想越觉害怕。

    那鬼坐了半晌,突然抓住褥角,要扯开古钺聪头顶被褥,古钺聪“啊”一声大叫,说道:“你要报仇就去找陆守义,我……我是想救你来着,可陆守义武功高强,我……我也没办法。”那鬼道:“陆守义已经死啦,鬼总不能死两遍吧,不能找他,只好找你啦。”伸手去掀古钺聪足下被子,古钺聪只觉脚底一凉,一只冰凉的手伸入被中,已经抓住自己,他大叫道:“别杀我!”突然,只觉床边一轻,那鬼似乎飘然而去。

    古钺聪蜷在被中,身子不住发抖,隔被探听半晌,只闻东边窗外传来雨打桂树之声,雨点渐沥,一片死寂。

第八回 烟波仙苑10() 
古钺聪手脚冰凉,耳朵却热得发烫,过了半晌,不见屋内有异,才壮着胆子缓缓伸出半个脑袋,张大嘴呼了一口气,他看着微微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心忖:“那鬼飘走了?”坐了一会,惧意渐去,才觉尿意来袭。他挺了挺胸,自言自语道:“世上哪有鬼,方才一定是做了噩梦。”翻身下床寻鞋。突然间亮光一闪,一个满面焦黑,耳鼻流血、下巴挂在颈上的厉鬼映入眼帘,在眼前半寸之处左右晃动,那厉鬼口中兀自流着鲜血,正痴痴发笑。

    古钺聪“哇”的一声向后疾仰,后背靠在床头一动不敢动。

    “哈哈哈,师父,是我。”那厉鬼从房梁上飘下来,伸手至脖颈后一撕,将一满面血污的面皮扯了下来。

    扮鬼的,正是玄颠。

    古钺聪瞪眼看着玄颠,惊魂未定,一动不动。玄颠坐在古钺聪床前,说道:“师父,我是你弟子,你不用怕,方才的鬼是我扮的。”伸手在他脸颊轻拍两下。古钺聪回过神来,大声道:“怎么是你?你吓死我了。”

    玄颠笑嘻嘻道:“师父,武林大会上你大显威风,着实将玄悲老儿气了一番,那天下午徒儿解毒之后,知留在寺中,玄悲虽然未必会罚我,但一定会让我吃斋戒酒,打坐诵佛,那多没劲?徒儿见师父跟着欧阳老怪走了,便一路悄悄尾随,一直到嗜血谷外。”

    古钺聪道:“那你是怎么入谷来的?”

    玄颠道:“徒儿知奇门八卦阵无人指引,绝难进入,但又怕跟得太近,被欧阳老怪发觉,便趁你们在客栈打尖时劫持了一名随从。”

    古钺聪恍然大悟,说道:“难怪林叔叔清点人数时少了一人,原是你动的手脚。”说道:“原来有人给你带路。”

    玄颠摇头道:“带什么路,徒儿逼问了那人半日,他差不多快死了,仍只说教中的奴才都无人知道入谷方法。”

    古钺聪奇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玄颠伸出双手,撸起双袖,嘟嘴道:“你看。”

    古钺聪见他衣裤成丝成缕,双臂皮肤也满是一道一道的刮擦伤口,知他为找到自己,煞费苦心,心中微微一酸,说道:“好徒儿,早知你要来,我求教主让你随行便是。”顿了一顿,接道:“不过神教戒备森严,从来无人能进,你到底是怎样进来的?”

    玄颠道:“徒儿不敢冒然入阵,只好绕着嗜血谷转圈寻找入口,他娘娘的,这嗜血谷地势极低,四围却都是高崖峭壁,徒儿从下午走到天黑,肚子也饿了,还是没找到下山入口,只好一面骂师父不讲义气,一面在山上采些野果果腹。徒儿沿着密密层层的丛林往南走,走了约莫十多里路,突然发现面前是一堵十余丈高的山陵,纵然施展轻功也过不去。”

    古钺聪问道:“你说的地方,我听教中奴才说过,叫雁断崖,在嗜血谷西面,绵延三十多里。”玄颠道:“正是,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徒儿正想要不要原路回去,谁知就在这时候,一头好大的岩羊忽从面前石壁里蹦出来,从我裤裆钻了过去,吓了我一跳。”

    古钺聪奇道:“从石壁里蹦出来?”

    玄颠道:“徒儿也好奇啊,就走过去查看,我扒开枯草丛,发现崖壁有一条窄窄的裂缝,虽然陡峭之极,却好像是通往谷中。”

    古钺聪睁大眼道:“石壁中有条小路?”

    玄颠道:“那裂缝似有似无,寸步难行,也算不得路。”见古钺聪神色,说道:“师父,你好像很吃惊?”

    古钺聪道:“烟波苑与神教相通,自来便只能从奇门八卦阵方可入教,你这样一说,我才知神教另有道路,此事要赶紧告诉教主才是。”看了一眼玄颠,又道:“不过这样一来,教主一定会怀疑有外人进入神教。”

    玄颠道:“欧阳老怪狡猾得很,这可真说不准。”

    古钺聪沉吟片刻,说道:“乖徒弟,你还是快走罢,万一被忍发现你在谷中,那可就糟糕了。”

    玄颠闻古钺聪要赶他走,可怜巴巴望着他道:“师父,徒儿好容易来这里,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古钺聪道:“你留在这里,也不能四处走动,有什么好的?”

    玄颠道:“我可以教你武功啊,除了少林易筋经,徒儿还有好多绝学呢。再说了,师父收留我,也好有个人作伴。”

    古钺聪闻此,倒也颇为心动,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留在谷中,不只是为了传我武功罢?”

    玄颠闻此,咕嘟一声吞下一大口口水,痴痴笑道:“卫子离这老头儿厨艺果真不赖,随手烹上几道菜,也比少林的斋菜好吃千倍万倍,那蕉鹿之梦,更是名非虚传!”

    古钺聪微微一愣,当即恍然大悟,笑道:“你偷吃之能,天下无双,武林大会之际也能在积香厨来去自如,在此偷食,自是小菜一碟。”说到这里,想起在积香厨与玄颠偷吃馒头的事来,心头一热,说道:“你真想留在这里?”

    玄颠道:“想,做梦都想。”

    古钺聪道:“留在这里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两件事。”

    玄颠大喜,想也不想,说道:“莫说两件,便是三件四件也无妨。”

    古钺聪道:“第一,嗜血谷非比他地,白日里你不可四处招摇,每日饭菜,我自会为你留到晚上。第二,玄悲方丈是你师兄,以后我不叫你徒弟,你也不可叫我师父。”

    玄颠道:“第一件事徒儿答应你就是,这第二件,你是徒儿的师父,那是我磕过头的,与玄悲老儿何干?李凌风比你大好几十岁,却口口声声与你称兄道弟,卫子离比林中槐和李凌风大许多,不也一口一个老爷叫你,如此算来,李凌风岂不成了卫子离的爷爷,林中槐既是卫子离和李凌风的拜把兄弟,又是卫子离的爷爷。”

    玄颠一席话颠三倒四,古钺聪听到一半,连打哈欠,说道:“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罢,我要先睡一会。”

    如今有玄颠作陪,他更无挂碍,倒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玄颠心满意足地将屋中长凳拼在一起,就在凳上睡觉。他常年住在山洞之中,如今能有地方遮风避雨,还得珍馐美食,心绪如何不快?

第八回 烟波仙苑11() 
至此之后,古钺聪令卫子离每日多做三五道菜,说是夜宵之用,实是留给玄颠。若虚谷四季如春,谷中奇珍异兽数不胜数,瀑下潭中还能钓捞着黄鳝、甲鱼、水獭、大鲵等水中食材,这些食材一经卫子离之手,都成绝顶美食,玄颠既享口腹之欲,白天果真不见踪影,一到晚上,便到古钺聪房中说话切磋武艺。古钺聪内力已在玄颠之上,但招式之运用,对敌之经验却丝毫也无,谷中时光散淡,两人每晚以练武为乐,倒也并不寂寞。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来年三月。这一日,古钺聪练了三遍昭阳拳,吸吐纳已毕,突然想起:“我到若虚谷已四个月了,分别之时,教主曾说不久就会派人来找我,如何迟迟没有动静?”又想:“不见教主差人来,林叔叔也是一别数月,今日恰巧也没甚么事,不妨去教中走动走动,跟教主答对一下。”正想着,忽见王总管匆匆忙忙走进来,禀道:“护法大人,教主派人来请。”自古钺聪让众人叫自己大护法,众奴才虽然不敢再以老爷相称,却异口同声在护法后加了“大人”二字。

    古钺聪喜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时,一身姿俊秀挺拔的白面少男走进屋来,跪地道:“奴才见过大护法。”

    古钺聪本想将他扶起,但见面前的人面傅脂粉,一身粉红衣衫,身上胭脂味甚浓,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问道:“是教主让你来的?”

    那少男道:“是,回大护法,教主请大护法即刻去一趟。”说着拿出一张粉红色木牌,正是嗜血教牌号。

    古钺聪说道:“你可知教主差我做什么?”

    少男道:“奴才不知。”

    古钺聪当即起身,说道:“我们这就走罢”

    两人各自骑了白马,加鞭前往嗜血谷。

    古钺聪来到宫殿,进了大厅,见欧阳艳绝斜斜倚在金色躺椅中,左右各一美貌少男服侍,众奴才都立与殿下,立即上前磕头请安。欧阳艳绝见到外孙,自然欢喜,说道:“聪儿,你可来了,若不是本宫差人叫你,你怕还不记不得来探望本宫,快起来。”

    古钺聪站起身来道:“聪儿正想来见教主,教主就差人来了。”

    欧阳艳绝上上下下将古钺聪打量了半晌,说道:“四月不见,长高了不少,怎样,烟波苑住得可还习惯?”

    古钺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烟波苑很好,聪儿很习惯。”

    欧阳艳绝道:“那就好。”两人说了些闲话,欧阳艳绝又问:“聪儿,你可识字?”

    古钺聪道:“娘曾教过我一些,但我不用功,斗大的字也认不得几个。”想起母亲教自己读书的情景,心中忍不住一酸。

    欧阳艳绝道:“本宫替你寻了位先生,以后有空多读些书,有甚么不懂的道理,也可请教先生。”叫道:“胡先生,请进来罢。”一位白发老者当即步入大厅,向教主作揖请安。

    古钺聪本对读书并无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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