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一回大护法若有甚危难,我吴天德第一个冒死替他求情。”另两人齐声道:“算我一个!”
这时候,林中槐走过来,沉声道:“嘀咕什么,不要命了么?”三人浑身寒颤,霎时住口。
就在这时,忽听欧阳艳绝道:“聪儿,你过来。”
古钺聪走到欧阳艳绝大轿前,道:“教主有甚么吩咐?”
欧阳艳绝道:“你今日力战太乙北斗鹰隼,一定累了罢?上来与本宫说些话儿可好?”
古钺聪忙道:“属下不敢。”
欧阳艳绝微微提高嗓音道:“有什么不敢,今日你力挽狂澜,救得全教上下奴才的性命,还一举挫败武林败类陆守义,在十八大门派面前为本宫赚足脸面,功不可没,上来!”
古钺聪不敢违拗,回道:“是!”欧阳艳绝令轿停下,待古钺聪上得轿来,继续前行。
众奴才头也不敢抬,心下着实艳羡,均想:“神教自立教以来,除了小姐外,还从未有人受到过此等荣宠,大护法待人好,又前途无量,日后需好好巴结巴结才是。”另一些人却是胆战心惊:“教主突然如此,莫不是要在半途结果了大护法?哎哟不好,只怕与他有甚牵连的人,也要跟着遭殃。”当下极力回想与大护法有无交情。
古钺聪体内突然多了五十年纯正功力,虽劳动了一日,仍觉精力充沛之极。欧阳艳绝轻轻握住古钺聪小手,说道:“聪儿,此次武林大会你立下大功,不知想要怎样的封赏?”
古钺聪脱口道:“请教主派人打探聪儿的杀父仇人和娘的下落。”
夜色之中,欧阳艳绝微微一笑,轻声道:“此事本宫已经派人去寻了,一有消息便会告诉你。”
古钺聪又惊又喜,想到教主神通广大,想来不用多久,一定就会有线索,说道:“多谢教主。”
欧阳艳绝点点头,又传林中槐上前,令道:“你派人将高进伦这人的底细,仔仔细细给本宫打探清楚,另外,从明日起,让二十名奴才乔装改扮,长驻云梦神谷四围,一定要给本宫严密监视高进伦一举一动,不得败露行藏。”
林中槐道:“奴才遵命。”说罢,仍低着头,迟迟不退下。
欧阳艳绝道:“还有什么事?”
林中槐道:“有一事,奴才思来想去也不明白,斗胆请问教主。”
欧阳艳绝心绪显然甚佳,说道:“你且说来。”
林中槐道:“大护法身怀少林绝学,又得玄悲方丈三十年功力,论武功,绝不让于高进伦,教主何不趁此良机一举夺下武林盟主之位,却让大护法主动退出?”此话也正好道出古钺聪心中所问,他也扭过头看向欧阳艳绝。
第八回 烟波仙苑5()
欧阳艳绝咯咯一笑,说道:“你也以为是本宫怕了?”
林中槐毅然道:“教主大会上怒斥奸贼陆守义,何等泰然若神,又怎会将区区高进伦放在眼里。”
欧阳艳绝道:“本宫岂与十八大门派的猪狗一般,只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十八大门派都中了毒,这个盟主就算拿来做做罢,又有什么趣味?”
林中槐道:“是。”只觉仅此说法,仍难免让人信服,这个“是”字不免颇是迟疑。
欧阳艳绝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聪儿做了盟主,这下毒的罪名,可就实实在在算在本宫头上了。本来嘛,这群豚犬不如的东西爱算在谁头上也无妨,但如此一来,十八大门派定会以此为由,纠集乌合之众扰我神教清静,这笔账,可不大划算。”
林中槐恍然大悟,说道:“教主英明,奴才望尘莫及。”
古钺聪忽道:“下毒也好,不下毒也好,只要是神教中人做了盟主,十八大门派都不会善罢罢休。”
欧阳艳绝道:“不错。”
古钺聪却道:“既是如此,教主又为何要参此盛会?既然教主已经参此盛会,这笔账想来早就算过,又怎会担心十八大门派纠集?”
欧阳艳绝哈哈一笑,赞道:“问得好。”反问道:“依你之见,本宫为何要这么做?”
古钺聪道:“教主不让我争盟主,一则是避免神教成为众矢之的,二则是高进伦武功平平,日后便宜对付。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了。”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一事,聪儿想一并请教。”
欧阳艳绝道:“你说。”
古钺聪道:“教主今晨方至少林,怎么知道是陆守义派人下的毒?”
欧阳艳绝笑道:“本宫何时说过陆守义是凶手?”
古钺聪听他矢口否认,说道:“教主亲口说陆守义下毒将群豪连同本门弟子一齐毒倒,还说他突然发疯,是……是‘装疯卖傻’之计,意在诛锄异己,陆守义为此还要为难教主,那不是……”
欧阳艳绝笑道:“是三十六计‘假痴不癫’,不错,本宫是这样说过,但本宫并没说这话是实话。”
古钺聪惊道:“教主的意思是……”
欧阳艳绝道:“当今武林除了少林,太乙北斗无疑是十八大门派之首,陆守义的太乙神掌和北斗神功,确也不可小觑,只要太乙北斗大厦倾倒,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无疑是一盘散沙,十八大门派中既有人陷害陆守义,本宫扇一扇风,点一点火,有何不可?”
古钺聪听得瞠目结舌,此时才知教主大会上的一番话,原来另有用意。
欧阳艳绝道:“你也认为下毒之人另有其人,是也不是?”古钺聪点点头,欧阳艳绝道:“那你可猜到是谁?”古钺聪想了一想,摇摇头道:“没有证据,我不敢乱猜。”欧阳艳绝道:“不管是谁,今日之后,江湖中势必有人就下毒一事彻查到底,到时候难免掀起一场大风大浪,倘若又恰恰查到此事与高进伦有所勾连,你想会怎样?”
古钺聪脱口道:“若真如此,高进伦盟主之位是一定保不住了。”
欧阳艳绝道:“就本宫所知,高进伦杀害青冥弟子,将尸体送给叛逆苏含笑,妄图乱我神教,却将罪名栽赃给青冥。此人背叛师门,盗取清风剑,绝非善类,他口称十八大门派中人之死是陆守义所为,然凶手究竟是谁,如今陆守义已死,死无对证。这样的人做盟主,武林岂能太平?且不说你年纪太小,此时做盟主群豪难以信服,一旦登任,十八大门派必会沆瀣一气,与神教为敌。我们何不顺势而为,待江湖大乱,再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一统江湖?”
古钺聪闻此,心忖:“教主深谋远虑,常人难及,原来他让我退出擂台,是这个原因。”轿下林中槐闻此,更是震惊叹服,心想:“若非大护法相问,我等只知教主此举是为避免与十八大门派冲突,怎会料到教主所虑,已在数年,甚至十数年之后。”
只听欧阳艳绝接道:“本宫所以救陆行云一命,也正是因为此。”
古钺聪和林中槐面面相觑,古钺聪道:“教主何时救了陆行云?”
欧阳艳绝笑道:“十八大门派让除掉陆行云的时候,高进伦是何反应?”
古钺聪微微一想,说道:“他走下了擂台,是了,这时候他已有杀陆行云之心。”
欧阳艳绝道:“之后呢?”
古钺聪道:“教主您忽让高进伦把媚乙道长也除掉。”
欧阳艳绝仍微笑着望着他,古钺聪皱着眉,想了半晌,说道:“聪儿还是不明白,教主让高进伦杀掉媚乙道长,怎么却是救了陆行云一命?”
欧阳艳绝道:“本宫本是投石问路,没想到能一石二鸟。”握了握古钺聪的手,接道:“今后江湖之势,必是高进伦领袖群雄,本宫必使一人掣其肘足,以防其羽翼成,难动也。高进伦于陆行云有杀兄弑父之仇,恰恰太乙北斗又是江湖第二大门派,我救他一命,可为大用矣。”
古钺聪和林中槐听得五体投地,古钺聪道:“我还是不明白,教主是如何救了陆行云一命,教主方才说的一石二鸟,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艳绝问林中槐道:“你明白么?”
林中槐亦摇头,欧阳艳绝哈哈大笑,说道:“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媚乙妖道与高进伦倒像是一丘之貉?”这句话似是陈说,又似相问。
古钺聪低头沉思半晌,突然抬起头,睁大眼道:“教主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媚乙道长曾自言与陆守义独处一室,纠缠不清。高进伦被陆守义逼得险象环生之际,也是媚乙道长提醒他挟持陆行云,还掷出一柄剑给他。”
欧阳艳绝拍了拍他脑袋,说道:“果真是媚乙道长提醒,还是两人早有预谋,两人到底有没有勾联,本宫也只是怀疑,我见他要杀陆行云,故意那么一说,没想到陆行云果然罢手,可见,高进伦绝不会杀媚乙道长,他二人,可能早就有所勾结。”
第八回 烟波仙苑6()
古钺聪和林中槐无不叹服,欧阳艳绝道:“本宫有些乏了,不说此事了,聪儿,在神教十三里以南,有一若虚谷,谷中有一座‘烟波苑’甚是清静,本宫现将它送给你,今日之后,你就在谷中住下罢。”
古钺聪心忖:“教主让我住在神教外十三里外?这是什么用意?”林中槐闻此,忙向他递个眼色。古钺聪不明就里,也不多想,说道:“聪儿谢过教主。”
欧阳艳绝又道:“林中槐、李凌风,你二人护送大护法往烟波苑。”两人领命,林中槐道:“教主,时已黄昏,回还神教路途甚长,不如且在山腰结营,暂居一宿?”欧阳艳绝左手握着古钺聪的右手,双眼轻闭,似乎早已沉沉睡去。
李凌风见教主不答,忙道:“教主万金之躯,岂能受此夤夜风霜之苦,我们还是接着赶路罢。”
大家马不停蹄,连夜下山,第三日天黑便到洛阳。第七日黄昏在平阳最大的“平阳第一栈”下榻。许是十八大门派元气皆伤,又忙于新任盟主立派之事,众人一路上竟并未遇到任何埋伏阻拦。
第七日一早,众人正待启程,不料林中槐按例清点随行奴才时,发现竟少了一名,他不及多想,忙向欧阳艳绝禀报。
欧阳艳绝听禀后,问道:“可曾见着尸首?”
林中槐道:“奴才查过了,既未见尸首,也未发现打斗痕迹。”
欧阳艳绝道:“无需惊怪,接着赶路。”
林中槐道:“教主,神教教规严明,奴才是绝不敢私逃的,如今突然少了一人,必是有高人暗中下手。”
欧阳艳绝道:“此人对神教奴才下手,却只将其劫走,要么是想从这奴才口中探得神教秘密,要么是欲拖延本宫行程,以为后图,不足为惧。”
林中槐一听有理,吩咐众奴继续前行,第十三天晌午时分,嗜血谷已遥遥在望。
进入嗜血谷,穿过奇门八卦阵,欧阳艳绝道:“聪儿,你且在烟波苑安心住下,本宫不日会派人叫你来神教。”
古钺聪领命,说道:“一有娘的下落,请教主一定告知聪儿。”
欧阳艳绝点点头,又对林、李二人着实交代了一番,坐轿离去,古钺聪一行恭送教主远去,方才分道而行。
若虚谷与嗜血谷相距甚远,当中只有一条通幽大道相连,也极为方便。离开教主,古钺聪、林中槐、李凌风均长吁了口气,心绪均是大佳。林中槐挑了三匹教中奴才精心饲养的白鬃马,一人一匹,一路曲折盘绕,缓缓下到深谷中。
白马橐橐,放眼望去,但见大道左侧重岩迭障,隐天蔽日,延绵至极目处,岩壁上三五株怪柏劲松,清荣峻茂,迎风而斜,不时两只鸟雀自高空御风而过,空谷传响,悠转久绝;放眼左侧,却是宽滩绿潭,丽影轻妙,一道细长的悬瀑于危石间倾崖而下,坠入深潭,潭中波光流转,涟漪朵朵,不时见游鱼戏水,跃出水面。
约莫走了一刻半钟,林中槐道:“前面就是烟波苑了。”古钺聪极目眺望,但见光照云表之下,一座红顶木堡映入眼帘,三五座草屋依稀萦绕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堡宇,草木苍翠中与山谷浑然天成,融为一体。
古钺聪见此胜景,脱口道:“好漂亮!”胸臆大畅,不自觉加快马速。林中槐道:“七年前属下也曾陪同二护法来过这里一回,看奴才葺屋栽花,修道填滩,那时只觉此地让人神怡梦回,难以忘怀,却不曾想时隔多年能再度重游此地,实是此生之幸。”
古钺聪亦叹道:“这烟波苑比神教另有一番趣味,难怪教主赠我时,林叔叔要我答应。”
林中槐道:“大护法有所不知,烟波苑是教主二十三年前所建,乃教主送给他十岁的女儿的生日之礼,那时我和五哥还没入神教,听教中奴才说,最近十余年来,这烟波苑虽一直空置着,仍有奴才常年打理,教主将此地赠与你,无疑是已将你当家人看待,此等殊荣,焉能稍却?”
众人只知此苑是教主爱女欧阳静珊的居所,却没人知道,欧阳静珊正是古钺聪的母亲。古钺聪要去的地方,正是自己母亲昔年长大成人的地方。
古钺聪“哦”一声,心忖:“原来此地住的是一名女子。”又想:“说来也真巧,谷中主人十岁来此,我也是差不些年岁。林叔叔说此苑是二十三年前所建,那时候谷中主人正好十岁,这名女子现在应是三十三岁……呸呸呸,真是没大没小,她应和娘年纪相差仿佛,怎能没大没小以女子相称。”一想到此处山清水秀,主人应和母亲一样,是个亲近慈爱、美丽温柔的人,不禁对此地好感更盛。又想:“原来教主有个女儿,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是了,教主本就……有些不男不女,这种事情,他自吩咐奴才不许提及。”胡思乱想了一阵,问道:“林叔叔说十余年来这里一直空着,不知主人去了何处?”
他此言一出,林中槐、李凌风脸色果然大变,林中槐道:“此事属下等均是不知,神教中更是无人敢提,大护法,你来神教不久,教中诸多规矩尚还不知,这个问题,日后千万莫要再问。”
古钺聪见两人神色,心忖:“看来我料得果然不错。”说道:“我记住了。”心中好奇却更盛。
大道由窄而宽,由直而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