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少年英侠2()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听玄颠道:“师父,怎样,肚子还痛么?”
古钺聪本正悲伤,听他这样一说,缓缓回过神来,只觉全身散洋洋地,犹如一团火浸在冰水中一般,方才灼烧刺痛也荡然无存,他浑身舒泰,忍不住道:“这是什么缘故?”玄颠哈哈一笑,说道:“弟子七十余年的功力,岂同寻常。”古钺聪似懂非懂,见自己并未死去,却又能开口说话,暗自舒一口气,低头猛见自己两手手背竟有一层薄薄的冰霜,大惊道:“这又是什么缘故?”玄颠道:“此乃‘罗汉伏魔神功’内力,师父体内毫无内力,经受不住此等纯阳之气,所谓物极必反,内力到你体内,只能结霜。”古钺聪闻此,呐呐道:“你……你不是要杀我?”玄颠道:“傻师父,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寒气自后背透及全身,上窜至巅顶,古钺聪一个哆嗦,只觉浑身气寒彻骨,脑子却清醒了不少。他本已怀必死之心,如今侥幸活命,只觉死也不过如此,惧意一去,忍不住回过头来将今日、昨夜的事连起来想了一遍,隐隐觉出玄颠此举真义,问道:“你是在传为师武功么?”玄颠道:“刚才么?没有没有,徒儿只是将师父全身经脉打通了,好在你全无武学根基,连最难打通的任脉也打通了,这样你就不会走火入魔啦。”顿了一顿,接道:“你转过去。”古钺聪道:“干么?”玄颠将他转过去,双掌离开古钺聪后背,交叉在半空划了一个圈,又抵了上去。古钺聪只觉一股热流从后心涌入,与体内寒气相交融,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次第舒张开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头顶似乎还有热气冒出。他忍不住大叫:“乖徒弟,我要飞了,我飞起来了。”没多久,寒气冰消雪融,浑身复又燥热难当,古钺聪大惊道:“我又走火入魔了,快用伏魔功伏它。”玄颠道:“师父放心,这一回和上一回不同了。”古钺聪面似火烧,想要挣脱玄颠双掌,但双腿软绵绵的,竟连挺腰的力气也没有,一时间天旋地转,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睁开眼一看,只见满眼大火,已将少林寺烧为煨烬,但细下一看,却又不是少林,而是在贺兰山山巅,爹娘正在山中茅屋前舞剑。他见到父母,大呼一声“爹,娘。”欲冲过去,玄颠掌中突然吐出一股气流,将他凌空托起,他想要挣脱,无奈四肢凌空,什么也抓不住。玄颠右手一扇,古钺聪便向左翻滚一圈,左手一扇,又向右翻滚一圈。古钺聪只觉自己腾云驾雾一般,在空际遨游,一忽儿潜入碧海深处,一忽儿坠入冰川,忽的天下大雨,忽的躺在软绵绵的棉花被上,越来越累,越来越累,终于,他缓缓醒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依然躺在石上。
古钺聪翻身爬起,只觉胸口不热了,竟连浑身酸痛也没有了,他十分高兴,转过头大声道:“徒儿我……”“我”字刚说一半,不由得猛吃一惊,只见面前一老人枯坐石上,满头大汗,原本干瘦矮小的身材,犹如一棵飘摇垂死的老树。这人正是玄颠,一瞬之间,他似乎老了不少。
玄颠笑道:“师父,现在可以帮我抢盟主了罢?哈哈……哈哈哈……”
古钺聪听他笑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不知为何,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两行热泪却夺眶而出。
古钺聪又哭又笑道:“傻徒弟,我听爹说,传人内力就像赠人寿命,是……是要死的,你会不会死?”
玄颠微微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么?弟子只传了二十年功力给你,现在不过有些累了罢了。”又呼了两口气,说道:“快去,向那石壁打一掌试试,别忘了心法。”
古钺聪走到石壁边上,将心法回忆了一遍,伸出手来摸了摸石壁,试探了两次,却怕大力之下手腕骨折,没敢用力。
玄颠道:“没让你以掌击石,只需虚击一掌。”
古钺聪一想有道理,退后三步,依言出击一掌,正是易筋经第一式韦驮献杵,“砰”的一声,石壁登时石屑纷飞,古钺聪又惊又喜,看看石壁,又看看右手,忍不住拍手道:“我练成神功了。”
玄颠却连连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掌法不对,心法也不对,你体内已有我二十年功力,早已跻身江湖一流好手之列,纵然对易筋经一无所悟,这一掌也不该如此不济。”说着扶在石头上轻轻跃下,走近古钺聪道:“所谓‘御气八方,神游无穷之地,力及天地乾坤’,说到底是要注意发力于丹田,发气于肺,心、神、掌、意合一,你这一掌出去,心神全不在掌中,既无力也无气,如何与人过招?”又将第一式心法及内功要诀,融入自己数十年所悟细细解说了一遍,道:“再试试看。”
古钺聪用心领会,又向石壁猛拍出一掌,这一回劲道果然大了许多,已微微印出一个小手手印。玄颠仍不满意,说道:“这样的功夫拿出去,玄悲老儿必然对我冷嘲热讽,再来。”古钺聪却是十分欢喜,说道:“这就不错了。”玄颠拉着他手,说道:“你看好了。”一面摆开架势,一面说道:“气由肺而发,由肩出力。”缓缓推出一掌,石壁上登时留下一个寸余深的掌印。古钺聪道:“你也说了,这一掌你练了几十年,手印深一些也在情理之中。”玄颠瞪他一眼,说道:“武学无穷无尽,你怎么能学得一星半点就自鸣得意,沾沾自喜?”古钺聪嘟了嘟嘴,说道:“为师又没说不用心学,我学就是。”当即拍出一掌。
古钺聪天资聪颖,每拍一掌,进步竟是奇速,没过多久,那面石壁上已留下四五十个掌印,先前不过石屑纷飞,越到后来,掌印越是清晰,有的五指和掌纹都清晰可见。玄颠比古钺聪还要欢喜,说道:“师父武功如此精进,不出三五年,当远在弟子之上。”
古钺聪心中感怀玄颠恩情,心忖:“他比爹爹还大,又传我神功,我却三番五次错怪他,向他磕几个头谢罪谢恩罢,”正要磕头,又想:“常言说大恩不言谢,他一口咬定要做我徒弟,我向他磕头,又该惹他不高兴了。”想了一想,说道:“徒弟,你想要为师怎么谢你?”
第七回 少年英侠3()
玄颠喜道:“弟子早想好啦,我们这就出去夺下武林盟主,让天下狗熊开开眼,让玄悲吓一跳。”
古钺聪迟疑道:“我果真行么?难不成陆掌门和欧阳教主几十年的苦修还不如我一夜所学?”
玄颠道:“你道我传你的内力是吃白饭的么?退一步说,就算不胜,也能吓他们一跳,快走罢。”拉起古钺聪就走。
古钺聪走到悬崖边上,猛然想起昨夜一路奇险,一望足下,更忍不住向后连退,口中道:“我不去了。”突觉背后一紧,玄颠已点中他后颈风池穴,抽出腰带将他绑在身上,一跃而出。
两人攀过悬崖,将到积香厨,看到群豪早上吃剩的饭食。因是剩饭,并无人看管。玄颠指着半缸子稀饭道:“师父,你饿不饿?”
古钺聪道:“我天快亮时刚吃过,不饿。”
玄颠道:“你等我一等。”拿起瓜瓢风卷残云大喝起来,他嘴里含着一大口稀饭,下巴也全是汤水,忙又去拿馒头塞在袖中。只听他含糊其辞道:“稀饭没法子装,只好先吃在肚子里,走罢。”两人这一回从寺北而南,不一会便到了天王殿。
天王殿外,数千群雄目光正聚于擂台之上,古钺聪和玄颠身材矮小,一路大摇大摆走来,挤入人群,来到擂台近处,竟无人理会。
擂台之上,陆守义一声低啸,左足迈开半步,左右手向心口一划,呼的一掌向左丘推出,正是北斗长拳中的“开山问路”。左丘与陆守义分立擂台两侧,相距丈余,不料对方掌力说到就到,当下左臂一挽,右手轻收,也是一掌,乃是玉满堂掌中的“一掷千金”,玉满堂掌讲求“掌如喷珠,金玉满堂”,掌法天马行空,虚多于实,到了左丘手中,更多了一份刚柔并济,内外相重之概。。
两人掌力相拼,轰的一声,在当中炸开一团白光,各自退开一步。古钺聪距擂台足有三丈之远,正觉大风拂面,却见左右群豪纷纷后退数步,不禁甚是诧异。他却不知,自己体内元气氤氲,早已今非昔比,群豪是被陆守义和左丘排山倒海掌风所退。
“好!”群雄忍不住齐声大赞。陆行云意气风发,向群号一一拱手,说道:“大会之后,我爹在山下醉仙楼宴请各位,但凡赏脸光临的,日后自与我太乙北斗同气连枝,要是不来,就休怪太乙北斗日后也不给他脸。”
古钺聪闻陆行云如此狂妄,心忖:“一会儿要是陆掌门胜出,又恰巧无人登台,我要不要上去一试身手,一则让陆行云不敢如此狂妄,二来也好看看我的武功到底有几分威力?”
正自想着,忽听远处“咔擦”一声,擂台一角石屑纷飞,原来陆守义拳风扫过,被左丘斜身避开,他这一拳打在了擂台东侧一大腿粗细的石柱上。
“哎唷,啊哟!”忽闻两声惨叫大响,古钺聪放眼看去,只见左侧的鬼影阁弟子捂住左额,手脸均是鲜血,而右侧苍霞弟子裤腿破了一个洞,瘫倒在地叫苦连天。
原来,两人被擂台飞石击中受伤。
古钺聪吓得退了两步,望着那摇摇欲坠的石柱,暗道:“我用尽全力不过将石壁击出一个掌印而已,陆掌门拳风所及也是如斯威力,我上台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苍霞一弟子一面为师弟包扎,一面哭道:“说好点到即止,陆掌门下手忒也狠毒了。”
巴图图斥道:“住嘴!”瞥眼擂台,只见左陆二人分立擂台两侧,都只拍掌对抗,眼见数十招已过,两人兀自不分胜负,虽是交斗,但越到后来,两人面上钦服之色越重。
一旁圆通击了两掌,大声道:“素闻陆掌门‘太乙神功和北斗神掌’深不可测,南宫先生的‘十凤朝凰拳’冠绝天下,两位打了半天,却都用本门入门功夫交手,不知是瞧不起寺中英雄,还是徒有‘南拳北掌’之名?”
邱一丈道:“不错,邱某也对北斗神掌仰慕已久,还请陆掌门不吝施展。”
他话音方落,右一天立道:“姓邱的,你这话的意思,是瞧不起‘十凤朝凰掌’了?”
邱一丈道:“什么十个鸡九个蛋,闻所未闻。”
右一天大怒,踏出两步道:“有种就上擂台,我让你闻个够。”
只听人群中一人道:“两位别吵了,请陆掌门和南宫先生一展绝技罢。”寺中群豪多有看客之心,闻此一齐吆喝起来。
陆守义退出半步,说道:“北斗掌第一式‘北冥之鲲’,先生当心了。”双掌在半空连划三个半圆,接连三掌次第拍到,两人相距丈余,左丘陡觉对方掌力拍到,轻啸一声:“好!”只觉陆守义前一掌掌力未消,次掌又至,到面前之时,三掌掌力融在一起,形成一堵厚厚的高墙,好像三个与陆守义功力相当的人同时发掌打来,左丘忙双掌同时推出,正是“十凤求凰拳”中的招式“浮生若梦”。
十凤求凰共十招,从第一招“风轻云淡”,第二招“淋雪落虹”,到第十招“白云玉月”,非但每一招名字都淡泊清疏,姿工也极尽雍荣闲雅。甚或连“十凤求凰拳”之名,也是化用古琴曲《凤求凰》,以此向世人表明,富可敌国的朱雀宫向来无心刀光剑影,只喜“满堂金玉”,独爱“雪月风花”,那“玉满堂掌”的由来,亦正是如此。
“十凤求凰掌”虽重姿工,但威势却着实不凡,陆守义发掌虽疾疾疾猛,左丘竟还能后发齐至,及时击出两拳。
群雄无不凝神屏息,要看这一掌到底孰高孰低。
眼见陆守义三掌波光汇成一道光幕,翻江倒海的掌风已到面门,左丘突然抬起头,满面惊恐失措之色。他非但运力抗御,反而收起双拳抱住胸口!
“砰!”左丘在三掌掌力推送至下,凌空飞出八丈,撞在寺中一颗老槐树树干之上,登时不省人事。
第七回 少年英侠4()
两名南宫弟子齐声大呼:“南宫先生!”抢至老槐树下,一弟子在他胸口探查半晌,说道:“先生还活着,只是胸骨尽裂,全身经脉都废了。”另一弟子双目满含泪光,说道:“先生为什么不出手抵挡?他为何突然以臂挡胸?”
此变故太过突然,群雄无不恍若梦中。听得南宫弟子这话,登时便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南宫先生怎会虚击两拳?”“南宫先生好像看到了什么?”
天王殿北角的玄悲道:“阿弥陀佛,左施主突然收掌,似是因为掌中无内力生出。”说到此,缓缓闭了眼,抬手当胸,手心向下微微一沉,突然睁开眼,说道:“老衲丹田好像也不能聚力了。”
群雄见一向沉稳的玄悲眼中中大有惊惧之色,纷纷运力,这一试,才发现丹田空空荡荡,全都不能运力。
众人大是惊惶,忽听身后窸窸窣窣之声大起,正扭头去看,耳边“哎唷”、“我怎么了”、“快扶我一把”呼叫声此起彼伏。片刻功夫,除了各派耆宿尚能强自站立外,数千群豪竟如狂风拂草般东倒西歪,一齐倒了下去。
“大家是不是阴跷脉不畅,内关、后溪两处穴位隐隐胀痛?”周通天因有伤在身,本就坐着,见群豪如此,忍不住大声问话。
群豪忙试一脉***纷纷点头。周通天道:“大家怕是中了‘奇香酥筋软骨散’。”
查干木道:“这是什么毒?”
周通天道:“此毒乃由五月艾,马钱子、附子、斑蟊等十七种寻常草药熬制而成,无色无味,中者也无性命之忧,八个时辰后药力消散。但无论内功高低,都会全身瘫软,丹田之气散尽。”
一瞬之间,群雄成了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而持刀俎之人为谁尚不知,无不惊惶骇然,裘仁智道:“谁下的毒?给我站出来!”
巴图图颤声道:“魔教,是魔教,一定是欧阳老怪下的毒。”
群雄一齐向欧阳艳绝看去,只见嗜血教奴才也都摊倒在地,欧阳艳绝虽仍坐于太师椅上,但额上细汗如雨,一动不动,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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