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乙道长无暇施展毒掌,霎时间险象环生,也顾不得说话了,手中拂尘一漾,五根毒丝如闪电般飞出。这五根毒丝却并不冲着白苗凤,而是射向静仇师太。
白苗凤微微一惊,但见一道白光过处,五根银丝断为数十节,他衣袂一张,将银丝尽数揽在衣袂之中,抖落在地。
群雄之中,有一半人没看清他如何拔剑的,剩下一半看清的,却没看清他是如何挥剑斩断银丝。场中只十数人看清他拔剑斩毒丝,也不禁为他手法之干净,之利落叹服,均道:“天猫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更有人想:“白苗凤的天猫七剑法,似乎比师太的哀山劳舞剑法更胜一筹。”
媚乙道长趁白苗凤援救静仇师太之罅隙,连连拍出数掌,几道紫雾射向白苗凤面门。
谁知白苗凤丝毫不避,大喊一声:“拿解药来!”足下一点一冲,影随声至,直取媚乙道长要害。
媚乙道长见他闯入毒阵,冷笑道:“想要解药,你自己来拿。”双掌齐出,掌中紫雾势如狂飙向白苗凤喷出,白苗凤手中湛卢剑左点右击,快捷无伦攻向媚乙道长。媚乙道武功大不如白苗凤,只得且战且退,一面拟寻机施毒丝暗算,一面盼白苗凤吸入紫雾中毒。
一待紫雾消散,媚乙道长立即发掌补满,好容易撑住半柱香辰光,却见白苗凤面不改色,自己渐渐慌了,如此一来,更是连连败退。
第六回 武林大会11()
原来,白苗凤号称“天猫”,其“天猫七剑法”内外均效仿于猫,外练招式幻变,内练凝神闭息,莫说一时片刻,便是一炷香时间不吸一口气,也绝不会窒息而死。白苗凤所练武功,恰恰是脸谱神功的克星。
“拿来!”寒光一闪,白苗凤一剑劈落,将媚乙道长手中拂尘一断为二,长剑急转而下,刺中媚乙道长右膝,媚乙道长花容失色之间,白苗凤如电剑影已到了媚乙道长咽喉。
“杀了妖道,为武林除害!杀了妖道!”群豪见媚乙道长被制,大舒一口气,放声大喊起来。
媚乙道长面色惨白,双目看着眼前利剑,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苗凤道:“请道长交出解药。”媚乙道长望着湛卢剑,毕竟心生寒意,说道:“此毒并无解药,若不当场毙命,中毒后可自行化解。”白苗凤湛卢剑微微一挺,媚乙道长白若秋霜的颈项上渗出一丝鲜血,她娇躯轻颤,说道:“贫道生平有两件事不做,一不心软,二不说假。”
就在这时,忽听静仇师太道:“白大侠请住手!贫尼…贫尼一定要手刃这妖女。”
白苗凤目中精光灼灼,看了媚乙道长一眼,抽回湛卢剑,朗声道:“霄凰庵和风月观的私人恩怨,白某不便插手。”一个飞身,退出擂台。媚乙道长被弟子扶着,退到风月观中。
白苗凤从怀中掏出一蓝色绸布,轻轻展开,当中是一张紫灰色,不知是何物织成的脸谱,说道:“师太,八王爷答应将此物完璧归赵。”静仇师太捧着脸谱,此脸谱她从未见过,却率全庵弟子为之出山追凶三载,如今就在眼前,手不由微微发颤,眼角竟也湿润了。她望着脸谱半晌,忽道:“清觉,把它烧了。”
群尼均是大惊,清觉道:“师父……”静仇师太道:“此脸谱虽是祖师爷之物,但今所见,这脸谱留下来,非但会遗祸本门,怕还会殃及江湖。”清觉再待说话,静仇师太道:“为师让你烧了它。”
清觉闻此,当即取出火折子点燃,就在寺中,群豪面前将脸谱焚了。
静仇师太支撑着起身,无奈全身仍无力气,只得由弟子扶着道:“贫尼照看不周,以致聪儿留书离庵,不知去向,如今又蒙大侠相救,贫尼……贫尼……”说到此,身子晃了一晃,又要晕倒。
白苗凤扶着他道:“师太宽心养伤要紧。”顿了一顿,又道:“聪儿没说去了何处?”
静仇师太摇了摇头,满脸愧色。白苗凤正待劝慰,忽听林中槐道:“聪儿回神教了,他现在是神教大护法。”
白苗凤一见是林中槐,面上大有喜色,四下一望,说道:“他没入寺?”
谁知林中槐也是满脸愁色,说道:“昨晚他说累了要睡了,直到今早,我才发现他不在房中。”白苗凤道:“他可有留下书信?”林中槐只是摇头。
古钺聪此刻在玄颠“家中”呼呼大睡,昨晚奇遇,众人自是全然不知。
这时候,圆通走上擂台,说道:“霄凰庵和风月观的恩怨就到此为止罢,谁还要上台一较高下?”
十八大门派之间各有恩怨,本拟在擂台之上化解,然方才静仇师太和媚乙道长一役之惨烈,群豪始料未及,均觉自己与霄凰庵的灭门、夺谱、邪功以及勾结朝廷,拐卖少女,欺压百姓相较,实是不足一哂,在擂台上说将出来,显得忒也小气。群雄面面相觑,均觉还是在大会之后私下了结妥当,一时间竟无人上台。
圆通逐渐马下脸来,说道:“怎么,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天下英雄万众瞩目,期许已久,莫不就看一群尼姑和道姑耍耍?”
陆行云忙道:“自然不能。”向群豪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自然要一睹我太乙北斗风采。”
圆通立道:“有请太乙北斗陆掌门。”
陆守义想说什么,几次张嘴,均没开口,迟疑之中,已被儿子拖拽着半推半就登上擂台。圆通朗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武林不可一日无主,当今武林,武功盖世、仁义当先者,在江湖上振臂一呼,响者云集者,除了太乙北斗陆掌门,焉有其二?陆掌门肯驾临擂台,实是武林之福,圆通代天下英雄,谢过陆掌门。”说罢深深一鞠躬。
方才霄凰庵求助之时,陆守义并未出手,如今无人登台,他方姗姗现身,群雄一则多有看客之心,如今既无热闹可看,不禁颇为失望,二则一旦陆守义当上盟主,如何讨好陆行云,那可是件头疼的事。寺中呼声虽是不少,但与初时相较,已是大大不如。甚至除了太乙北斗和苍霞、鬼影阁三派,其余门派像褪了毛的鸡一般,东一撮,西一撮,极不齐整。
“左某向陆掌门讨教一二。”一道亮影如风筝一般轻轻飘起,缓缓到了擂台北角,他身着绿罗衣,头插金簪束,身上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兰麝的清香。手中持一根弯弯曲曲的绿玉杖,乃是历代南宫宫主所传之物。
左丘脸如桃杏,姿态闲雅,群豪均看得心旷神怡。寺中不乏高手,见他上台身法,均是一凛,心想:“轻功讲求快如电,轻如风,南宫先生这一纵看似稀松平常,比起走路还要慢上几分,但天下轻功快虽容易,慢却极难,南宫先生内力之精纯,轻功之高妙,江湖中恐不出前三。”也有人想:“他此番上台,无疑是要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了,江湖中能与陆守义一较高下的,除了玄悲和欧阳老怪,也只有他了。”
“好!”人群中一人高呼,其余人纷纷响应起来,这一吼,倒颇有响者云集的意味。
左丘拱手道:“陆掌门,幸会。”
陆守义回礼道:“南宫先生,久仰大名。”
陆行云道:“爹,他既然登上台来,那便是要和您一争武林盟主之位,和这种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群雄暗道:“这个陆行云好讨厌!”均向他投来烦恶之色。
左丘道:“擂台之上只陆掌门一人,岂不无趣之极?在下不自量力,前来凑凑热闹,只期聊博一哂。”
陆守义道:“好说。”
圆通见两人越说越亲近,忙道:“两位,请罢。”
陆守义不再客套,大袖一挥,双膝微屈,说道:“陆某用北斗长拳会会南宫先生的玉满堂掌。”
左丘道:“还请陆掌门手下留情,点到即止。”
陆守义闻此,说道:“好,点到即止最好。”右手在前,左手微微下探,挥掌向南宫先生击出,南宫先生斜身避开,一招“玉砌雕栏”回击。
两人均是当世高手,只一交掌,擂台之上立时飞沙走石。群豪只觉面如刀刮,气息将窒,便似立于高山绝顶一般,一面向擂台四围退开,一面运力屏息,竭力抗拒。
第七回 少年英侠1()
古钺聪初尝习武滋味,只觉其乐无穷,当晚将易筋经心法、掌法练了又练,直至筋疲力尽,腹中饿极,眼皮打架,才将玄颠放在石头上的四个冷馒头吃下肚中,倒在石头上酣睡如泥。
许是昨晚太累,这一觉睡到旭日东升,万道阳光直投入洞中来,从他棱角愈显分明的脸颊上,很快照到浓眉之下。一缕清风入室,先后在古钺聪、玄颠脸上拂过,卧在石上的玄颠缓缓睁眼,一见到满屋阳光,突然翻身爬起,大叫道:“哎呀,不好,师父,快起来。”古钺聪甜梦正酣,听得玄颠刺耳的声音,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又睡。玄颠叫他不醒,一把将他拉起来扶正坐好,说道:“再不起来,要错过好戏了。”古钺聪手臂懒懒一张,欲挣脱玄颠,不料只此微微一动,双臂酸痛难当,浑身如灌铅一般沉重。他半睁开眼,旋又闭上,说道:“要看热闹你自己去,让我再睡一会。”玄颠不肯放他,说道:“师父,我们说好的,我教你武功,你帮徒儿赚个武林盟主回来当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见古钺聪虽是坐着,却早已睡着,伸手捏住他鼻子,说道:“师父,醒醒。”
古钺聪呼不过气,微微睁开眼,没好气道:“我早说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太乙北斗陆掌门、嗜血教欧阳教主,十八大门派掌任何一个习武之人,一伸手也能将我提起来扔出擂台,我连还手的机会也绝然没有,小命早已了账,还赚什么盟主?”
玄颠道:“徒儿也早说了,我早已想到办法。”
古钺聪揉了揉眼睛,这才见石室外万里翠微,极目辽阔,旭日东来,峭岫起而复伏,势若游龙,现在想来,昨夜之事仍如南柯一梦,他已知玄颠和尚看起来疯疯癫癫,武功确是极高,问道:“什么办法?”
玄颠道:“你先将昨夜所学演练一遍给徒儿看看。”
古钺聪听到练武,只觉昨夜的一股暖流仍在体内窜走,兴致起来,精神也随之大振,说道:“这套功夫当真十分有趣。”方站起身,突然“哎呦”一声,双手捂着小腹蹲身下去,说道:“痛,痛,好痛!”
玄颠听他连说三个痛,问道:“师父,你头痛么?”
古钺聪道:“你看我是头痛么?哎哟……”霎时之间,小腹中犹如千万只蚂蚁在抓啃一般,他无心再打趣,说道:“肚子痛,是肚子痛,一定是昨夜吃坏了肚子。”
玄颠皱眉见他面如火烧,娇嫩的面颊好像要滴出血来,问道:“师父,那易筋经心法,你昨晚练了几遍?”
古钺聪道:“我哪记得清,总之……没有一百遍,也有七八十遍罢,好热,好烫……我要烧起来了。”
玄颠“哈哈”大笑数声,说道:“这都是天意,天意如此。”扭过身去在石室来回踱了两圈,不慌不忙道:“师父全无内力,又胡乱练功,你走火入魔了。”
古钺聪痛得五官扭曲,听到“走火入魔”四个字,大是害怕,一回头见玄颠神色竟是十分高兴,登时又怒又悔,大声道:“你这疯和尚,你说修炼易筋经无需内力,原来你又骗我?”
玄颠在他面前叉手道:“易筋经乃少林至高武学,内力稍有不足也会走火入魔,你全无内力,偏偏悟性又高,自然走得更快一些,更凶一些。”
古钺聪见他火上浇油,一口气下不去,更觉小腹欲裂,剧痛难耐,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性命?”
玄颠道:“是你自己练功走火入魔,我何时害你性命了?”
突然,一股热气从小腹直冲而上,霎时间就到了胸口,这股热气犹如滚油一般,似乎要将心肺也烫化了,想要呼气,这股热气却卡在喉头出不来。古钺聪双手握紧拳头,使劲向胸口猛砸,说道:“我死定了,我死了!”
玄颠在近旁一块石头上坐下,闲闲道:“师父放心,你若能熬过这半个时辰,这疼痛会自行消失,小命也就暂时保住了,不过你体内已经有了一股易筋经真元,它就好像一匹野马一样,师父不能驯服它,他就要拖着你满山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你体内跑上半个时辰。”
古钺聪痛得在地上打滚,头重重撞在石头上,撞出一个又红又大的包也恍恍然不知,剧痛之中,忽想起父亲曾说过,但凡中毒可凭内力逼出,忙道:“你快将我体内这团热气逼出来。”
玄颠道:“你说逼出来就逼出来?你学会说话,可也能将其逼出,变得不会说?此真元已在你体内扎根,再也没有办法逼出。”
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不一会,古钺聪筋疲力尽,只偶尔抽搐一下,再无力气满地打滚了,但胸腹灼痛却分毫未减,他有气无力道:“疯和尚,你给我个痛快,把我从悬崖推下去罢。”
玄颠道:“这可是你说的。”见古钺聪两眼紧闭,一动不动,已然是半死了,又叫了他两声,不闻答话,这才跳下石块,将他扶来坐起,自己在他身后坐下,双手抵住他后背就是两掌,说道:“师父,你我相识不过短短半日,徒儿却认定你我有缘,今日大因缘,或能成他日之大果。”
古钺聪昏昏沉沉中,也没听玄颠说什么,忽觉背后犹如火烧,两道热流滚滚而来,五脏六腑登时翻江倒海,眼前更是天旋地转,他口中想质问:“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干么还折磨我?”但全身肌肉都已僵死,如何也开不了口。一想到自己走火入魔,死期将至,死后必被玄颠推入崖下,而父母之仇尚未得报,霎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玄颠道:“师父,你怎么哭了?”
古钺聪口不能言,心道:“我古钺聪自下山以来,几经艰险,受尽折磨,最终一事无成,早知如此,还不如和爹爹一齐投身火海,葬身贺兰山。”
第七回 少年英侠2()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听玄颠道:“师父,怎样,肚子还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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