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云心绪极佳,撒娇道:“爹!孩儿知道武林大会非同小可,怎敢去撒野,方才孩儿和大师兄正商议着,待明日爹爹做了武林盟主,我们当在何处大宴宾客,宴设几百桌,都要请谁,谁坐主位,谁坐侧位,倘若魔教欧阳艳绝不请自来,我们是拒是留,该如何安排座次,大师兄说一定要杀百十来头牛,我给他说太乙北斗每逢佳节都是宰羊的,太乙北斗数百年的习俗变不得……”
陆守义开始还听得连连点头,后来听儿子没完没了,打断道:“此次武林大会玄悲方丈虽只做评判,并不参与,可嗜血魔教欧阳艳绝、朱雀宫的苏震坤和青冥派周通天都是强敌。云儿,你心意是好的,但这个时候张罗,未免太早了些,倘若为父没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岂不遭人笑话?”
陆行云一双眼睛只在擎大旗的美姑身上来来回回,全无心思与爹说话,应道:“跳梁小丑何足为患,爹爹近几年日夜研习北斗神功,纵然没练到十成,八九成当不在话下,孩儿以为,天下唯少林玄悲老儿配与爹爹过上几招,他还算识得些时务,乖乖退出武林盟主之争,至于那人不人妖不妖的欧阳艳绝、重伤半死的周老儿和有几个臭钱的朱雀宫宫主,爹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陆守义闻此,缓缓说道:“本门北斗神功,以正心明智为要,为父自任掌门以来,虽非心猿意马,但自知资质愚钝,悟性拙劣,正心尚可后天恪守,明智一求,委实极难。”说及此,不免陷入愁绪之中,半晌方接道:“大师兄曲灵风比我聪明百倍,倘不是十年前被欧阳艳绝害死,他定然已做了太乙北斗掌门,太乙北斗也自是另一番局面。”
媚乙道长闻此,笑盈盈道:“时隔多年,陆掌门仍对大师兄念念不忘,盼他来做太乙北斗掌门,太乙北斗执武林之牛耳,陆掌门又这般深情重意、虚怀若谷,贫道好生敬仰。”媚乙道长舌底清音甜得发腻,听在耳中荡气回肠,婉转缠绵,喉咙中也似有无穷回甘。
陆守义听得浑身不自在,说道:“道长过誉了。”
媚乙道长悠悠接道:“所以呢,就算陆掌门瞧不起贫道,正眼也不愿意看贫道一眼,贫道也愿跟着陆掌门沾沾荣光。”
陆守义道:“道长严重了,陆某绝无瞧不起之意。”
媚乙道长道:“陆掌门终究也不肯看我一眼,不是瞧不起又是为何?”
陆守义欲要扭头去看,又觉不妥,欲要不看,却不免授人以柄,一时间甚是尴尬,说道:“我……我……我以后再看罢。”
媚乙道长“噗嗤”一声娇笑,说道:“陆掌门言出如山,可不要诓贫道。”
陆守义正不知如何答话,突然“哎唷”一声,小腹传来一阵隐痛痛,不一时,关元、气海、神阙三大穴道脉象淆乱,两股热气缓缓自下游走,骤有出恭之意。
陆守义游目四周,见大道两侧皆是光秃秃的崖壁,全无隐蔽之处,而身后一群年轻美貌的女道士因自己方才痛呼,正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两股热气来得极烈,霎时之间,会阳穴不守,额上冷汗如豆,脸色也煞白了。
还是陆行风心细如尘,见父亲面色不对劲,低声道:“爹爹,你身子不舒服?”
陆守义沉声道:“为父肚子痛,你可有止泻药?”
陆行风道:“孩儿谨遵父命,带了跌打药、金疮药和调息内力的大补丸,未曾备得止泻药。”见爹爹双拳紧握,微微颤动,忙道:“行云向来稀奇古怪,他或有止泻药。”
第五回 神功初成3()
陆守义咬着牙摇摇头,说道:“这臭小子靠不住,别给他说。”但闻肚内咕咕作响,热流浩浩荡荡直奔而下,陆守义挥了挥手,示意陆行风去问。
陆行风忙叫来弟弟,问道:“你可曾带了止泻药?”
陆行云笑嘻嘻问道:“要止泻药干么,你要捉弄谁?”
陆行风猛向他胳膊一拳,说道:“到底有没有,爹爹内急。”
陆行云“哦”一声,说道:“我哪有!”当即转身高声道:“谁有止泻药?掌门要拉屎!”
此言一出,陆守义面色更是铁青,无奈陆行云话已出口,便如这腹中之急一般,是收不回来了。
媚乙道长忙问弟子,一道姑从怀中掏出一叠草纸,递给师父,媚乙道长接过道:“贫道这有草纸,陆掌门若是不弃,将就用罢。”
陆守义强自按捺住,心想倘若此处方便解手,就算没有草纸,树叶枯草也可凑合,如今是无处解手,草纸有什么用?说道:“多谢,我不是很急。”
媚乙道长顿了一顿,突然道:“弟子们,都转过头去。”自己也跟着转了过去。
众尼姑虽然都转了过去,但却就在眼前,陆守义堂堂太乙北斗掌门,果真要脱裤出恭,就地大解,却哪里能够?
陆行云见爹爹焦躁,这才上了心,忽想起高进伦给他的“三顾凤门丸”,心忖:“大师兄说男人服此药有止泻之效,可我怀中就这三颗药,给老爷子吃了,如何与小娘子‘刎颈之交’?”正踌躇之际,只听陆守义道:“行风,快……快扶我下马。”
陆行云见他马也骑不住了,咬咬牙道:“罢了罢了,就‘坐怀娇俏’了罢。”从怀中掏出布袋,抖出一颗“三顾凤门丸”,说道:“爹爹,止泻药,快吃。”
陆守义迟疑道:“这是哪来的?”
陆行云道:“我方才突然想起怀中还剩一颗止泻药,趁我主意还没变,你快吃罢。”
陆行风见他颇为不舍,说道:“弟弟,这个时候可别瞎胡闹,这果真是止泻药?”
陆行云不耐烦道:“他是你爹,也是我爹,你盼爹爹当上武林盟主,我就不盼着趁机耀武扬威一把?难道我会害他不成?”
陆守义闻此,将药丸放入口中,干吞而下。
“三顾凤门丸”方才下肚,陆守义只觉一股热气在肚腹中走窜,没多久已泰然如初。陆守义平复心绪,复又端坐马上,说道:“我们走罢。”
太乙北斗大队整备辎重又行,风月观仍是同行。
天色大亮,山路渐行渐狭,越走越陡,两队人马正缓慢前行,忽闻前方号子声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也是两拨人马,当中十余人正奋力推着一辆大车缓缓上山,大车之上置着一个长半丈,宽六尺的大木箱,木箱上盖着黄绸布,不知所盛何物。
前方两拨人居高临下,见了太乙北斗大旗,一灰袍汉子大声道:“是太乙北斗派,快快让道。”对陆守义道:“在下苍霞派掌门巴图图,恭请陆掌门先行。”大家一听是太乙北斗陆掌门,均一齐俯首,纷纷让道。
另一白袍汉子亦道:“鬼影阁掌门王易武见过太乙北斗陆掌门。”
陆守义见苍霞、鬼影两派对自己如此恭谨有礼,方才内急不快一扫而空,微微回礼,说道:“贵派在前,敝派在后,请各位先行。”
巴图图道:“我等辎重缠身,三步一歇,只怕误了陆掌门脚程,陆掌门无需客气,请罢。”
陆守义闻此,也不推辞,拱手道:“多谢。”率众走上前去。
苍霞、鬼影两派恭恭敬敬退至两侧。陆行云十分得意,大摇大摆走将过去,到了大车近旁,见八名大汉蹲开马步,用肩膀抵着那架车,防止大车坠落山崖,这时正值仲秋,嵩山之上天气已颇严寒,这八名大汉额上却满是汗珠,鼻孔里还呼着粗气。陆行云“咦“一声,问巴图图道:“你叫王易武罢,这箱子里装着什么宝贝,这般沉重?”
巴图图知他是陆守义次子,回道:“陆公子,在下是巴图图,车上乃是敝派和鬼影阁众弟兄献与本届武林盟主的一点微薄心意。”
陆行云“哦”一声,说道:“你们给我爹备了礼物?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伸手就去揭木箱上的黄绸布。
巴图图不料陆行云如此无礼,说动手就动手,面上为难道:“陆公子……这……”伸手想要上前阻拦,却又怕惹怒太乙北斗,王易武上前挡住道:“陆公子,还是等明日之后再看罢。”
陆行云恍若未闻,右手一撩,将王易武撞开,说道:“明天看今天看有何不同,你莫不以为,这武林盟主除了我爹还会另有其人?”
王易武一个踉跄,立又挺身挡住,说道:“明日再看罢。”
陆行云一把扯住王易武衣领,怒道:“我告诉你,我今日偏要看看箱子里藏着什么古怪,非看不可。”右手拔出腰间长刀,接道:“你执意要拦,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鬼影阁弟子见师父受辱,又惊又怒,纷纷握刀预备动手,巴图图见状,忙打圆场道:“王掌门,太乙北斗乃武林泰山北斗,他想看,苍霞和鬼影阁何其幸甚。”
陆行云道:“还是你识相,你是苍霞的掌门罢,本公子记住了,明日之后,我让爹爹提拔你。”举起刀划车上黄绸布。
“当”的一声,陆行云长刀方触及绸布,陆行风挺出长剑将他架开,斥道:“二弟,不可造次。”陆行云道:“哥哥,你也看见了,姓王的全不将太乙北斗放在眼里,这口气我非出不可。”
陆行风拉住陆行云胳膊,说道:“明明是你无理在先,怎能怪王掌门!”
陆行云甩手挣脱他,说道:“你别管我。”
陆守义闻得身后吵闹,调转马头回来,见陆行云正动手割绸布,当即拦住他,斥道:“休得放肆!”对王易武拱手道:“犬子任性,请二位掌门勿怪。”
巴图图、王易武本就无意与太乙北斗结梁子,见陆守义当面训斥孩儿,只盼尽快将他支走,巴图图忙道:“陆掌门,请!”
第五回 神功初成4()
陆守义还礼毕,忽听陆行云道:“爹,他们死活不肯打开这箱子,当中定藏着甚么古怪。”
陆守义道:“住口,还不向巴掌门、王掌门赔不是!”
陆行云大声道:“爹,这干人鬼鬼祟祟,我看多半与魔教有所勾联。”不等众人回神,突然施展开太乙北斗轻功“梯云纵”,倏忽抢近木箱,大刀举处,已将遮盖货物的绸布割开。
木箱之中,竟是满车金银珠宝。
太乙北斗弟子和风月观弟子均是一惊,陆守义跃下马,正欲上前制止儿子,高进伦低声道:“师父,武林大会乃是武艺竞技之盛会,他们在武林大会前夕运送如此巨量财物上山,其中或真有蹊跷也未可知,不如待行云盘问一番,若果有误会,再斥责也不迟。”
陆守义闻此有理,便在一旁静观其变。陆行云见到珠宝,伸手就抓起一把珠钗翡翠放在日光下把玩品鉴,看了半晌,说道:“王掌门,你鬼影阁上下不过四五百名弟子,从哪里劫来这许多财宝?”
王易武冷“哼”一声,不肯答话。巴图图强自作笑道:“区区菲仪,乃是敝派与鬼影阁多年的积蓄,不瞒陆公子,当中也有不少钱财是劫来的,不过敝派早与鬼影约法三章,只劫强盗和不仁富商,绝不惊扰百姓,还请陆公子明察。”众人听他言语诚恳,均想:“他话已说至这个地步,难道你还不收手。”
陆行云仰头望天,说道:“你说此箱财物要献给本届武林盟主?”
巴图图道:“是。”
陆行云道:“倘若这武林盟主的宝座被欧阳老妖怪夺了去,二位也要拱手献上?”
巴图图一愣,说道:“这……”
陆行云道:“就算欧阳老妖怪没能夺得盟主之位,你们碰着他,他要劫尔等,你们能奈何得了?”不等巴图图回话,又道:“这箱珠宝在众位手中,终究也是凶多吉少,我看不如暂由我太乙北斗替二位看管,待明日我爹做了武林盟主,大家也都省事。”
巴图图低头不语,王易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陆行云见无人阻拦他,挥手道:“来人,把箱子搬走。”立有二十名太乙北斗弟子上前要动手。
就在这时,王易武身后一弟子冲出人群,拦在车前,大喝:“住手!”
此人乃是四十来岁的高壮汉子,方才站在队列第二,是鬼影阁二弟子。王易武心中本就有气,见弟子出来,也不阻拦,只在一旁一言不发。
陆行云道:“你是什么东西,让开。”
鬼影阁二弟子道:“武林盟主花落谁家尚还未知,太乙北斗如此,与打家劫舍有什么两样?”
陆行云伸手去推他,但对方身材高大,陆行云推了两次,竟没推动。陆行云道:“你师父也不敢放屁,你敢拦我?”
鬼影二弟子大声道:“我就敢。”
陆行云左右一晃,欲绕过他,谁知鬼影二弟子身形虽大,却极灵便,经没冲过去。陆行云大怒,吼道:“我今日偏要过去。”向左一个虚探,右足一点,施展开“梯云纵”向右纵出,他两步奔近宝箱,抓起一串珠子就向鬼影二弟子面上掷出。
这珠子去得甚快,但鬼影二弟子早有戒备,见珠子袭来,两刀格开。不料陆行云有心露一小手,在珠子上使了阴劲,珠子顺着刀锋滑溜而前,“嗤”的一声,打在他嘴角之上,虽未重伤,却擦破了嘴皮,彷如被人掌了嘴。
鬼影二弟子大怒,说道:“我和你拼了!”刚举起刀,巴图图早上前拦住道:“雷羽兄弟……”雷羽撞开巴图图,骂道:“这小子欺人太甚,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出手便是“金刀十八砍”。
陆行云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当即迎了上去。
陆守义看在眼中,知此事是由儿子挑起,正待出手阻拦,高进伦道:“师父,请恕弟子直言,行云所以淘气,多是因师父时时处处维护之故,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凡事总要他亲历过后才会明白明白。”
方刚说完,只见陆行风踏出一步,说道:“我去把弟弟揪回来。”
陆守义拦住他,说道:“且由他历练历练。”
陆行云平素虽不用心,但太乙北斗毕竟是武林正宗,又得陆守义亲手指点,耳濡目染,亦自不凡,到第七招,他右手挺刀,左手握住刀柄向后一拉,身子亦闪过雷羽进攻,大刀顺势劈出。雷羽闪避不及,左腹登时被划出一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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