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香闻此,忙道:“各位青冥的朋友,我不知你们如何进得神教来,但你们若想救柳哥哥出去,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们如此……只会害死柳哥哥。”
古钺聪藏身床下,本来又快入睡,猛然听得脚步声起,打斗声大响,吓得睡意全无。他听说是来人是青冥派人,心下又喜又惊,忖道:“周长老义气深重,都说魔教难如登天,他们还是想法子来了。”又想:“周长老身受重伤,不知他可来了?”
赵含香话音方落,只听一人大声道:“在左边!”兵刃从不同方位疾攻而来。赵含香大惊,对方人多,不敢硬拼,举刀挡开左侧进攻,纵身一滚,随即一跃而起,五指扣在南面石壁的凸起处,一动不动,凝神细听五人动静。
五人惧他暗算,亦不敢稍动。石屋内一片死寂,似乎月光洒落也猝然有声。过得片刻,忽闻“吱”一声,原是有人踩着半截被砍断的凳腿。这一声甚是刺耳,但谁也没有稍动,五人不知踩着腿凳的是敌是友,赵含香不敢妄动,心里也无意为难来人。
只听一人道:“我们人多,怕暗不怕明!”“嗤”一声,一道火光照亮斗室。
火光一亮,赵含香才看清来人:眼前五人身着青衣,面上亦以青布裹严,只露出两只眼睛。五人见赵含香悬于石壁,齐声叫道:“往哪里跑!”室内刀光闪动,五柄单刀呼呼劈来,赵含香飘然落地,抓起床上被褥顶在头上,猛向石室冲去。
他方到门口,忽觉胸口一痛,门外有人一掌将他震进石室,他抛开棉被,见面前站着一人,此人鹤发飘飘,也只露出两只眼睛。
赵含香站身起来,问道:“阁下就是周通天长老?”
古钺聪听说“周长老”,忍不住要爬出来相见,只听那老者冷哼一声,说道:“你别管我们是谁,总之我等今日要么死在魔教,要么把柳兄弟从天牢救出去。”
赵含香道:“长老私闯神教,莫说赵某绝不敢放你们走,纵是你将二护法救出天牢,也绝无可能活着离开神教,就算侥幸离开神教,教主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他。”
老者望了一眼关押柳少颖的铁笼,说道:“他伤成这样,不出去一样是死,赵兄弟,我听柳贤弟说过,他和你交情不浅,还请高抬贵手,让我们搏一搏。”
赵含香想了一想,说道:“实不相瞒,赵某本已有救人之法,只是你们一来,反而帮了倒忙。”愁眉苦脸摇了摇头。
那老者道:“你是说那姓古的孩子?”
赵含香听古钺聪说过周长老是他朋友,也不以为奇,说道:“长老有所不知,这孩子非比寻常。”
古钺聪却是眉头一皱,暗道:“和周长老辞别后我便去了霄凰庵,是林叔叔将我带回教,他怎会知我到了这里?”
正自想着,只听那老者道:“他在哪里?”
赵含香道:“我不能告诉你。”
那老者看了一眼铁笼中的柳少颖,说道:“你确认有了那孩儿,就果真有十成把握能救他?”
赵含香道:“虽无十成,但七成当有,你们带着二护法,闯出去的可能不会高于两成。”
那老者沉吟片刻,问屋中五人道:“你们怎么看?”
五人面面相觑,不置可否,老者道:“就算我们救柳兄弟出去,他后半生也不得安宁。”顿了一顿,接道:“我们所以铤而走险,只是不想让柳兄弟死,早知你已有法子救柳兄弟,我们真不该来。”
赵含香大舒一口气,说道:“周长老,趁一切还来得及,赶紧走罢。”
那老者道:“多谢!”缓缓转身过去,突然之间,他遽然转回来,“呼”的一掌拍向赵含香脖颈。赵含香猝不及防,下意识向后退出,不料屋内五人也一齐攻来,他避开四道刀光,最后一柄单刀从他右臂穿骨而过。
赵含香摔在地上,惊怒之下,左袖一抖,手中多了一柄匕首。老者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一招,右脚疾伸,踩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左脚飞起将他手中匕首踢入塌下,恶狠狠道:“魔教果然无恶不作,鞭打兄弟,还想暗算老夫。”
古钺聪听闻周通天偷袭赵含香,已然险些叫出声来,不料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更吓得缩作一团。他一双小手紧紧握住榻脚,丝毫不敢出声,哪还敢出去?过了半晌,又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将那匕首拾起,紧紧握在手中,心想若有人要杀自己,自己也只好和他拼了。
赵含香道:“赵某念在长老是二护法至交的情面上,冒死放你们走,没想到你竟暗算我。”
老者哼哼一笑,右脚暗暗运力,“哔哔”数声,赵含香左手五指关节纷纷脱臼,疼得大叫。老者道:“你折磨我兄弟的时候,可曾想过念在兄弟情面上,饶他一次?”
古钺聪闻此,才知原来周长老是为柳少颖报仇。
赵含香道:“教主之命,做奴才的不得不从。”
老者勃然大怒道:“那个老妖怪只爱你们这些光会阿谀逢迎的蛆虫,真正为教中出力的人,却不得重用!教主喜欢你,你嘴上抹了蜜是不是,我今日就让你尝一尝鲜血的滋味。”一脚踩着赵含香手,挥动拳头,接连十数下重重击在赵含香嘴巴上。赵含香避无可避,门牙脱落,满口鲜血。不待他后仰,老者一把抓住他头发,又向他小腹猛踢数脚,说道:“迟早有一日,这个老东西会不得好死,你等着瞧好了,不,你也瞧不见了。”手一松,赵含香软瘫在地,一动不动。
老者指着一中年汉子道:“你留下来料理他。你们两个,去解救柳兄弟,其余的随我去搜那孩子,一定要给我找出来。”众人纷纷自石室涌出,石室中复又漆黑一片。
第四回 内外纷争22()
石室内只剩那中年汉子。古钺聪吓得牙齿打战,一动不敢动,心想:“长老找我做什么?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凶残,莫不名门正派对魔教都是如此?那正教与魔教又有什么两样?”
林中槐在铁牢中看得一清二楚,无奈自己被锁,无力相援,只得在铁笼中大叫。
那中年汉子缓缓走近赵含香,沉声道:“赵小儿,你没料到会有今天罢?”见赵含香一动不动,伸手在他脸颊狠狠扇了两耳光,喝道:“给我起来!”赵含香猛咳一声,呻吟道:“你……你……到底是谁?”
中年汉子“哼哼”一笑,说道:“你都要死了,我告诉你也无妨,我乃青冥大弟子高林。”
古钺聪一听高进伦,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暗道:“高进伦已不是青冥弟子,他怎么也来了?”微光中见中年汉子一把提起赵含香衣领坐起来,袖中青冥刺滑入手中,阴森森道:“别害怕,过不多久就会有人会来陪你……”缓缓将青冥刺扎进赵含香心口。
就在这时候,赵含香突然探出双手,一把将对方脖颈狠狠勒住,叫道:“我和你同归于尽。”
中年汉子大惊,松开青冥刺,双掌齐出,重重打在赵含香肋上,赵含香知难避一死,只闷哼一声,手上劲道竟丝毫不减。中年汉子甩不开,只觉脖颈更紧了,急忙吐气缩颈,双掌左起右落,左落右起,接连击出了十余掌,却仍觉呼不过气来。
古钺聪吓得瑟瑟发抖,他距两人只一尺之遥,赵含香濒死时喉咙发出的嘶吼声和中年汉子大口喘气的声音就在耳际。眼见赵含香一呼一吸时间越来越长,古钺聪知他就要死了,忍不住要冲出去救他,可最终还是不敢。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手中死死握住一把匕首,而那汉子后背正好对着床榻!
中年汉子好容易从嘴中吐出两个字:“放手!”摸到赵含香心口,右掌向前一送,青冥刺全部刺入赵含香胸口,赵含香痛呼一声,口中溢出一口鲜血,手上却仍没放松。
只听赵含香嘶哑道:“走,走!”已不像人发出的声音。
古钺聪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暗道:“原来赵叔叔拼死缠住青冥弟子,是为了救我。”悄悄从塌下爬了出来,刚走两步,又想:“赵叔叔救我,我不能舍他不顾。”沉吟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那汉子身后,举起匕首,闭上眼睛,对准中年汉子后心猛插而下。
“铛”地一声,那人后背竟如钢铁一般,匕首到了后背,立时反弹回来,震得古钺聪手心发麻,匕首更险些脱手。原来青冥刺成双成对,古钺聪全力一刺,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另一枚青冥刺之上。
古钺聪立知不妙,暗叫:“死定了!”
中年汉子被赵含香缠得脱不了身,不料背后有人暗算,大惊之下,向后飞起就是一腿,正踢中古钺聪小腹,古钺聪“啊哇”一声,被重重踢到墙壁,后背撞在墙上,口中连吐几口鲜血,全身筋骨几欲碎裂,再也动弹不得。幸得中年汉子脖颈被死死勒住,腿脚不能全然施展,不然古钺聪已毙命当场。
中年汉子见偷袭之人是个孩童,大舒一口气,叫道:“来人,小孩……在这里。”无奈脖颈被勒住,竟发不出声。他屏息凝气,正欲挣脱气若游丝的赵含香去抓古钺聪,忽闻赵含香一声暴喝,手脚并上,使出“夹颈背”、“兔子蹬鹰”摔跤功夫,把中年汉子四肢和腰死死缠住,叫道:“逃……”终于气绝。
古钺聪正痛得眼冒金星,他不知赵含香已死,听到他喝叫,想也不想,强忍剧痛翻身爬起,夺门就逃,方到门口,又道:“我这一走,赵叔叔必死无疑。”这一次胆子大了许多,悄声走到中年汉子背后,举起匕首就往他光光的后脑勺猛力刺去。古钺聪这一刺使出浑身力气,五寸长的匕首直没至柄,直插至中年汉子上颚。中年汉子当场气绝。
中年汉子武功虽非卓绝,毕竟是力大气壮的成年人,若在平素,绝不至于被古钺聪杀掉,只因他被赵含香死死缠住,已极焦躁,闻得古钺聪咚咚咚逃出门去,料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绝不敢再回来,当下放了七八成警惕之心,哪知“平地覆车”,自己竟会丧生在一个十岁小孩之手。
古钺聪一屁股坐在地上,紧紧靠在墙角,畏畏缩缩一动不敢动。过得片刻,又怕一刀仍未将中年汉子捅死,鼓起勇气摸上前去,见他一动也不动,这才摸到赵含香,叫道:“赵叔叔,赵叔叔……”不闻回答,去探他鼻息,才知他已气绝。古钺聪强抑恐惧,摸索到他胸口,将青冥刺从他腹中拔出来,企图救活他,刚拔出些许,只听得“叮”地一声,青冥刺撞到中年汉子身上一件金属物什。古钺聪顺手摸去,摸着他从脖颈滴下来的黏腻热湿的鲜血,正要缩手,从他怀中摸到一个圆环状物。古钺聪微微一怔,心忖:“这物什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在哪里呢?”他惊吓过度,黑暗中也看不清楚,顺手将那人手上环状物取下放于衣袖中。
古钺聪顾不得足如灌铅,走出石室,正想问林中槐怎么办,忽见前方火把如龙,喊声大起,又有数十人向天牢赶来。
两人均是大惊,林中槐沉声道:“是大护法来了,快躲回去。”
古钺聪只好重新退回石屋,在屋内转了两圈,别无藏身之处,又缩至塌下藏起来。
霎时,只听苏含笑道:“给我搜,发现青冥狗,杀无赦,一个也别放过!你,去看看叛徒柳少颖还在不在。”古钺聪闻得这声音振聋发聩,不由捂住耳朵。
但听一人大喊:“青冥狗藏在这里,快来啊。”紧接便是兵戈交斗和杀喊声。
历经方才一劫,古钺聪也不知此变故是福是祸,到底青冥派救走柳少颖好?还是大护法将青冥弟子全部拿下的好?
惨叫声传入石室,古钺聪听得心胆俱寒,一人道:“师父,他们人太多,你快走!”
那老者道:“救不到柳贤弟,我绝不走。”紧接便传来有人撞在墙上,有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古钺聪闻周长老为了救柳少颖,全不顾自身安危,想起半月前他为了弟子身受重伤的情景,不由想冲出去救人,可一想到他对赵含香的手段,却又不敢去。
正踌躇之际,又听一人道:“师父,你再不走,弟子只好死在你面前。”
老者低啸一声,一个黑影从天牢窜出。苏含笑大吼:“别让青冥老狗跑了,追。”又有不少人追出天牢。
第四回 内外纷争23()
古钺聪正自害怕,忽见眼前一亮,一少男擎着火把走了进来。这少男发现赵含香与中年汉子紧抱而死,伸手探了探两人鼻息,向屋内四下打量,发现落在地上的青冥刺,出门禀道:“回大护法,三护法被青冥狗杀了,这是凶器。”话音方落,又有一人道:“启禀大护法,天牢四名狱卒均尸首异处,在他们身上也发现了青冥刺。”
苏含笑道:“全都收好。”走近林中槐,说道:“林贤弟,你一入教,青冥派便混入天牢,这到底怎么回事?”
夜里的事,林中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看了看柳少颖所在铁笼,将目光落在赵含香尸首上,哽咽道:“我不知道。”
苏含笑道:“是不是柳少颖让你暗中传信,深夜劫狱,苏某不敢妄断,不过,教主洞若观火,他一定能查出真相。”
林中槐费尽心力将古钺聪请入谷来,本拟能救二护法一命,谁知又遇到今夜之事,一时间万念俱灰,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一时,一奴才匆匆而来,说道:“回大护法,青冥狗拒不归降,已被尽数处决,还有……周通天不见了。”苏含笑道:“此事教主怪罪下来,我们都得掉脑袋,给我搜,一定要找到周老贼。”众人纷纷去了。
苏含笑立于高处,借着天窗翘首望月,说道:“若非苏某及时赶到,神教就要被青冥派掀个底朝天了,林中槐,你是条铁铮铮的汉子,苏某不能和你共事,的是此生大憾。可目今发生了这种事,就算我想要救你,怕也是无能为力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
林中槐双目无光,一言不发。
苏含笑说完,缓缓走出天牢,说道:“把青冥狗弟子的尸首和兵器全部带走,明日一早请教主裁决。”
其中两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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