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钺聪看到这里,心想:“原来周长老是为了救弟子。”如此一想,好感更胜。
但霎时之间,太乙北斗弟子又将他围住。黄沙之中,周通天双手青冥刺快敌一步,叉住四杆长枪,顺势一拧,借敌人的兵刃扫开,正待抽身,忽见黑光忽闪,王舵主挥软鞭向他脖颈扫来,周通天挺刺而上,“娑”一声,竟是火星四射,原来那软鞭是由千百根极细的钢丝织成。
周通天须髯迎风,顾盼之际,见两名弟子倒在血泊之中,其余大多被围困,性命只在顷刻之间,说道:“王贤弟,和魔教中人结交,是周某一个人的事,罪不及他人,请你放过他们。”
王舵主微一沉吟,说道:“好,兄弟们,让青冥弟子走。”
青冥弟子和陆行云同时道:“我们不走!”“谁也不许让他们走!”
周通天见情审势,对王舵主道:“得罪!”身影一晃,欺身近前,王舵主忙挥鞭去拦,第一鞭与青冥刺缠在一处,他手腕一抖,正待反向扫出,周通天已闪到跟前,挺刺抵住他脖颈,说道:“都住手。”众太乙北斗分舵弟子见状,纷纷止戈。
陆行云骑在马上,飞起一脚踢向一名太乙北斗分舵弟子,骂道:“混账东西,给我上!”王舵主虽非掌门,但平日与众弟子朝夕相处,情义极深,众弟子谁也不肯动手。
陆行云气吁吁道:“岂有此理,本公子的话你们竟敢置若罔闻,这次回去,我就告诉我爹,贺兰分舵就此散了罢。”众弟子面面相觑,仍不动手。王舵主道:“陆师兄的话就是掌门的话,大家不用管我,奉命行事。”
高进伦道:“周通天,你平素满口江湖道义,没想到人家饶你弟子,你却反过来挟持他,高某虽已不是你弟子,见你深陷魔道,委实……委实让人心痛。”说罢长叹一声。
陆行云当即道:“对付这种伪君子,大家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上。”
高进伦一扬手,说道:“他挟持王舵主,你们也可以对青冥弟子下手。”
太乙北斗分舵弟子闻此,登时便十余人围一人,将青冥弟子一个一个围起来。
陆行云大喜道:“大师兄妙计,周儿,你给我听好了,再不放人,我让他们都去见阎王。”
一青冥弟子道:“高进伦,你个白眼狼,枉师父对你一番栽培!”
高进伦道:“正邪自来不能两立,嗜血魔教无恶不作,祸害武林,高某岂能为了儿女私情,任魔教妖孽奸贼势力膨胀。”
陆行云大声道:“不错,诛除魔教,刻不容缓,给我杀!”陆行风道:“弟弟,不可……”陆行云哪待他说完,抢道:“哥哥,你太心软啦。”
周通天岳峙渊渟立于敌群中,忖道:“三人之中,陆行风心地最仁善,陆行云虽是骄横跋扈,为所欲为,却好对付,唯高进伦最是阴狠,若制住他,弟子可救。”想及此,轻轻推开王舵主,足影一飘,冲开人群,直奔高进伦。太乙北斗众弟子抵挡不住,纷纷被撞开,未及涌上第二拨,周通天右手已抓住高进伦衣领,单臂一擽,将他震出人群。
周通天喝道:“叫你的人住手。”太乙北斗弟子见大师兄被制,不约而同停了手。
高进伦目中大有惧色,但转瞬即逝,仰天长笑道:“高某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屈服于魔教淫威,周通天,我知你早想杀我,我告诉你,要杀便杀,高某若说半个怕字,就不配做太乙北斗弟子。”
众人均极钦佩,忖道:“大师兄为除魔教,置生死于全然不顾。”
高进伦接道:“太乙北斗兄弟们,你们若还当我是大师兄,就不要管我,把魔教走狗全杀了。”
太乙北斗弟子纷纷向青冥弟子欺近,周通天本拟挟持高进伦便可救得弟子,未料他全然不惧。他深知若杀了高进伦,青冥此番更难脱险,见爱徒有难,一把推开高进伦,斜身闪入敌群,将两名弟子救出敌群。
陆行云纵身下马,呼的一掌,将一名青冥弟子击毙,叫道:“大师兄脱险了,大家不必顾虑,给我杀!”青冥弟子又一次被围攻。周通天武功虽远在群豪之上,但群敌环伺之下,毕竟无暇兼顾。不一时,四名青冥弟子死于枪雨剑戟之下,其余受伤大半,能站立者,已不足一半。周通天仰天轻啸一声,青冥刺穿、挑、拨、扎,如雨点般舞出,招招击向敌人要害,身周七八名太乙北斗弟子纷纷倒地。他提起两名重伤弟子,一面格挡,一面撤退。太乙北斗弟子如潮水般涌来。周通天以一敌百,要突出敌群,也并非极难,但他左右手各负两人,无法还击,登时险象环生。不一时,周通天左臂、右腹已受伤。
古钺聪看在眼中,心下焦急,暗道:“周长老已经受伤,他要救人,只怕自己也难逃一死!”
突然,“嗖嗖嗖”三声,三枚青冥刺透过人群间隙,分左中右三路射出。周通天侧首疾避,一枚青冥刺掠颊而过,射入太乙北斗一弟子右眼之中,当场毙命。另两枚暗器分射向他左右手中的两名弟子,周通天眼见不能兼顾,情急之下,双臂挥出,以臂为盾,挡下暗器。两枚青冥刺插入他双臂之中,登时血染白衫。
古钺聪看得心惊肉跳,差点没叫出声来。青冥众弟子见长老受伤,心神大乱,不顾生死上前相救,但敌众我寡,非但近不了身,反死了一人,重伤四人。这样一来,二十余名青冥弟子均被太乙北斗打成重伤,死者过半,只大弟子无恨奋力突围。
第四回 内外纷争13()
周通天手把手传授高进伦功夫,如今却被本门弟子本门暗器刺伤,他喉头一动,拔掉青冥刺,也不止血,肘撞拳击,腿踢掌拍,出手如狂,渐渐靠近大弟子无恨。太乙北斗弟子一拨被逼退,一拨立即蜂拥而上,源源不绝,战不多时,周通天多处受伤,双袖也被血水染透,额上汗如雨落,叫道:“无恨,快走”。
无恨左臂骨折,惟右手持刀狂砍,说道:“师父,你先走。”寒光一闪,肩头又中一刀。周通天面色惨白,突然之间,只觉胸口如塞,“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说道:“无恨,好好打理青冥。”左手挥动青冥刺,右臂为他扫开一片空地,说道:“快跑!”只此一瞬,周通天后背中了两刀,伤口长逾两尺,再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无恨悲啸一声,大步上前,从一众太乙北斗弟子人墙中硬挤了过去,哭道:“青冥可以没有无恨,不能没有师父,师父,请恕徒儿不孝!”提起周通天猛向外掷出,周通天身材削瘦,登时被抛出垓心。陆行风赞道:“好强的膂力!”话音未落,无恨纵身跃起,猛向高进伦扑出。
高进伦不料无恨突如野兽冲向自己,大惊之下,险些跌下马来。无恨一扑不成,右手顺势抓住高进伦坐下马缰向下扭拽,那马一声长嘶,前蹄被双双拉断,反倒在地,众太乙北斗弟子见状,人人失色,慌忙涌上来救高进伦。
周通天大叫:“无恨!”方刚站定,转身冲入人群。无恨知师父此来势必无回,随手抄起一杆长枪,说道:“师父,弟子辜负了您一番栽培。”挺枪向自己胸口刺入。
鲜血顺着枪头滴落地上,染红飞沙。
周通天悲啸一声,望着弟子尸首,眶中浊泪翻涌。微一四顾,不及多想,转头钻入灌木丛中。高进伦惊魂稍定,令道:“斩草务要除根,追!”太乙北斗弟子得令,纷纷掉头来追。
古钺聪见周通天向这壁厢踉跄而来,向后一缩,转身便欲逃走,忽忖:“周长老身受重伤,我不能见死不救。”转过身来,又忖:“我一小孩儿,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救他?”正六神无主,灌木之声由远及近,霎时已至近前,“扑通”一声,周通天重重摔在古钺聪身旁数尺之外,一动也不动。古钺聪见他双臂衣袖血红,背上两道伤口裂开,足有一指宽,双腿一软,向后坐倒。
耳闻太乙北斗追杀声驰近,古钺聪不及多想,爬起来,双手抱起周通天肩膀向山下拖走,费了好大劲,才拖出不到丈余。古钺聪暗道:“这样怎么救人?”四下张望,忽然想起方才自己险些摔下去的黑洞。他既下定决心救人,便不再丝毫犹疑,心道:“不管洞中有什么毒蛇猛兽,逃进去再说。”当下肩手并用,将周通天推入洞中,回头一看,地上枯草均是血迹和翻爬痕迹,一眼便知周通天在此匿迹,耳闻太乙北斗弟子越来越近,已望得见灌木丛中刀光晃动,古钺聪蹑手蹑脚潜到方才藏身的乱石旁,挑拣一形如西瓜的圆石,挪至崖壁上,用力推出,那石头骨碌碌滚下山去,圆石过处,枯草灌木倒向一侧,乍看仿似有人从此滚下。古钺聪方转过身,太乙北斗分舵的人已经到了。
一人道:“奇怪,血迹到此就没了。”另一人道:“这荒山野岭怎会有个孩儿在此?”王舵主道:“小朋友,那老头儿哪去了?”古钺聪知洞口尚未掩好,深怕有人发觉,他抓起一把枯草藏在背后,目不斜视走近王舵主,说道:“我本是和一群尼姑打这里路过,后来你们打起来了,我和师太走散了,就躲在这里。”说罢,将手中枯草向背后洞口扔出。
一人喝道:“我让你答非所问!”说着便作势要打,古钺聪本来就害怕,不自主一屁股坐地,缓缓向后挪退,臀部不自觉刮带了好些野草到洞口。说道:“太乙北斗乃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大派,你不会欺负我小孩儿。”那人闻此,不好下手,说道:“你老实说来,我就不打。”古钺聪又将一把枯枝败叶扔向身后,说道:“方才我看见有个黑影从这里滚下去了,不过我很害怕,也没看清是一个老头儿还是一个老太婆。”众人向另一侧看去,果见一条纵深折痕,王舵主道:“老头儿定是滚下山去了,跟我追!”纷纷向山下奔去。
古钺聪眼望众人远去,大舒一口气,回头看时,那洞口已被枯草掩好,正欲拨开草丛跳下去。忽又望见乱石堆上方才搬挪那圆石的新痕,他知太乙北斗分舵的人迟早要折回,忙捧来乱草盖住,方才掩好,又闻身后一阵打草之声,他大惊一跳,慌忙转身,却是高进伦、陆行风、陆行云三人。
陆行云一见古钺聪,当先道:“小兔崽子,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古钺聪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陆行云道:“快说,那群尼姑谁是你妈妈,拿了你去能换几个尼姑?”古钺聪道:“陆大哥无需拿我,再过一个月,想要多少尼姑便有多少尼姑。”
陆行云一愣,问道:“怎么?”古钺聪道:“太乙北斗神功盖世,你爹爹做武林盟主那是众望所归,到那时候,莫说区区几个尼姑,便是少林寺的大和尚,陆大哥也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陆行云大喜道:“不错,这话中听,不过,我可不要秃驴。”
高进伦问道:“小孩儿莫要贫嘴,我问你,青冥派的老头儿逃哪里去了?”
古钺聪正待说话搪塞,不料太乙北斗分舵一行人折了回来,王舵主道:“三位师兄,老贼逃到山下不见了。”
古钺聪见要穿帮,心下暗叫不妙。高进伦目光如电,问道:“你们怎知他逃下山了?”
王舵主一愣,瞪了古钺聪一眼,说道:“是这个小兔崽子说不知有个老头儿还是老太婆滚了下去,我等见沿山下去果有痕迹,一路追去,却不见老头儿。”
第四回 内外纷争14()
高进伦向山下探看片刻,转过身来,向乱石堆望了一望,突然抓紧古钺聪小臂提了起来,笑嘻嘻道:“说罢,他没下山,躲在哪里?”古钺聪左臂被横着提起,身子悬空,肘关节剧痛,心忖:“石头搬痕我已盖好,他怎知长老没下山?”见高进伦满脸堆笑,愈发厌恶,说道:“我不知道。”
“咔擦”一声,高进伦手上轻抖,古钺聪肘关节登时脱臼。高进伦仍笑道:“小朋友,你若说了,我就放了你!”古钺聪拼命忍住泪,一口咬定道:“都给你们说了,是你不信!”
高进伦道:“还敢骗我?”提起胳膊,作势要拧断,陆行风看不过意,说道:“大师兄,方才这小兔崽子和一群尼姑在一起,料他和周长老并无瓜葛,不敢骗我们。”
高进伦毫不留情,将古钺聪胳膊也拧得脱了臼,说道:“很疼罢,轮到右手了。”一般模样提起他右手来。肩关节比肘关节脱臼痛得许多,古钺聪大哭起来,说道:“你不信我,就杀了我罢。”陆行风只怕大师兄果真将他杀了,说道:“大师兄,他还是个小孩儿。”
高进伦指间轻轻一松,将古钺聪扔在地上,说道:“剪除魔教乃武林大事,决不可因一时心慈手软有所差池,这小子甚是滑头,若不如此,只怕他不说实话,我们走!”转头对古钺聪笑道:“小朋友,方圆百里都是太乙北斗的势力,如果骗我或是想逃走,可就不是断手断脚了。”率人纵马奔下山去。
古钺聪单手撑地,强忍剧痛站了起来,眼望太乙北斗弟子远去了,心忖:“原来他并未识破机关,折磨我是要恫吓我说实话,幸好我没上当。”又想:“不管怎样,我此时逃走,周长老必死无疑,救人当救到底才是。”踉踉跄跄走向黑洞,一手拨开草丛,脚踩在那截树根缝隙中,又伸手将草丛小心翼翼掩好,直至完全看不到,呼了口气,纵身跳下。
孰料这一跳脱臼的左臂正好撞在墙壁上,古钺聪痛得满地打滚,却不敢丝毫作声。过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已然到了洞底,原来此洞并不深。他摸到周通天身体近旁,伸手去探周通天鼻息,但觉有微微热气呼出,知他没死,这才舒了口气,心忖:“待太乙北斗恶人走了,再想法子救长老出去。”他又累又困,身重如铅,方坐地上不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久,醒来更觉手臂剧痛难忍,用手轻抚,左手肘部、肩部早已高高肿起,一碰不敢碰。古钺聪四下张望,目不能视物,也不知是已是半夜还是洞中本就无光,他小心翼翼站身起来,将身子贴在洞壁边沿探听顶上声响,除了阵阵轻风拂草的声音传入耳间,再不闻一些动静,良久,才又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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