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圆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小的姓唐,正是唐门西口帮的头儿,小的虽有一膀子力气,但不是出家人,更不会武功,小的三年前被这青年人所迫骗了大家,在此向各位英雄磕头认错,求各位好汉看在小的是身不由己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向英雄盟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又调过身来,向武林盟人磕头。
孔一太道:“法师,这种玩笑,千万莫要乱开。”
圆通道:“小的不敢玩笑。小的不过一名戏子,从来没学过武,各位大侠若是不信,一试便知。”说着将手伸出去,要群豪试探他武功。
裘仁智刚伸出手,邱一丈一把拉住他,摇摇头道:“三年前法师的武功已臻化境,他若是被人挟制……总之,你还是当心为上。”他一向与裘仁智对着干,这一次忽而好言相劝,众人均甚诧异。
裘仁智道:“多谢邱掌门提醒,三年前武林大会上群豪身中剧毒,前陆掌门发疯,后来又冒出个圆通和尚,如今想来,确是蹊跷之极,裘某死不足惜,但一定要弄明白事情真相。”拿过圆通的手,把了片刻腕脉,随即甩开道:“此人身体精壮,但并无内力,绝不可能凌空托起石狮,更不可能将石狮四腿震碎。”邱一丈见圆通丝毫不敢动弹,也老实不客气抓住他腕脉,结果一般无二。
“凡某来试试。”武林盟的凡天殊走上前,一云梦谷弟子道:“凡天殊,你敢对盟主不敬,好大的胆子!”
凡天殊转过身,说道:“不查清真相,才是对盟主不敬。”走向圆通,恭恭敬敬道:“多有得罪。”圆通和尚见他极是客气,又看了一眼陆行云,只得伸出手来。片刻,凡天殊谦恭之色尽去,说道:“这厮没习过武。”
陆行云道:“在下派人查过了,普渡寺上至方丈,下至刚入门的小沙弥,从上到下依次是衷正善禧禅五辈,从来没有一个叫圆通的高僧,也绝无可能有圆字辈的和尚。”
第三十一回 真情至意3()
邱一丈道:“难怪鄙人数次造访普渡寺,都无缘得见法师,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人。”三年以来,慕名而至普渡寺,或下挑战书,或要拜师的何止千百,群雄纷纷点头,孔一太道:“现在想来,普渡寺众僧言辞闪烁,或是受人要挟也未可知。”
凡天殊道:“姓唐的,逼你耍戏法的青年,莫非不是前陆掌门?”
圆通道:“自然不是。”
群号齐声道:“那是谁?”
圆通道:“大家只需想一想,三年前的武林大会,谁是最终获益之人便知。”
群雄不由纷纷望向高进伦,高进伦只淡淡一笑,说道:“陆行云,你果然会颠倒是非,且不说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圆通和尚,他从何而来,是真是假,都与高某毫无关系。大家请想一想,或若这个假和尚真是为我所逼,他还能活到今日么?”
话音刚落,圆通大声道:“你以为这三年我像耗子一样苟且偷生很快活么?”当下将自己如何偷偷离寺,如何东躲西藏,骗吃骗喝,以及古钺聪如何识破自己,甚至殿上石狮凌空飞起,炸碎石狮四条腿的机关诀窍,事无巨细,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此事本就是实,他又是戏子出生,说到害怕处声音便发颤,说到可恨处自是咬牙切齿,群雄听在耳里,恍如梦回三年,历历在目。一想到这些年竟为如此狡诈阴狠的人马首是瞻,大家均是不寒而栗。有人道:“三年了,原来我们都冤枉了前陆掌门,也冤枉了太乙北斗。”
高进伦望着群豪,大声道:“怎么,你们因为一个假和尚的几句话,就怀疑本盟主江湖拳拳之心?”
陆行云大声道:“你逼圆通主持大会,一改武林大会规矩,让群豪互相残杀,再假冒好人救了大家,如此便能登山盟主宝座,如此狼子野心还会有假么?”
紫罗宫宫主道:“如此惊天绝密,若只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证,实在难以置信。”
群雄正议论纷纷,只听古钺聪朗声道:“谁说只有人证。”
霎时间,生死炉中数万群豪均将目光投了过来。
陆行云忙道:“你有物证?在哪里,快拿出来。”
古钺聪两步走近高进伦,说道:“请容在下也来讲一段故事。”望着群豪道:“三年前我十三岁,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普通少年,阴差阳错随嗜血教前往少林参加武林大会。”
古钺聪救过群豪,大家都记忆犹新,纷纷点头,均忖:“欧阳教主既是你外公,你入嗜血教,自非阴差阳错。”
古钺聪接道:“我同诸位一样,也是武林大会前一日就到了少林,那天向晚,我吃了饭在营帐闲坐,耳听得寺内寺喧嚷之声,便走出去看热闹,我还记得在离字房外看了一会耍弄大刀,又走到艮字房,”说到此,拱手道:“晚辈年少无知,只是起了贪玩之心,绝无偷觑之意。”
群雄不知古钺聪那时候还不会武功,均想:“且不说以你品行决然不会,你那时的武功已群豪之上,自然不会偷觑。”齐声道:“好说。”
古钺聪道:“我在艮字房外看了一阵,正要转身离去,突然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穿过营帐,往天王殿东南侧尽头的松林走了去。”
高进伦冷笑一声,说道:“你该不会说那个人背影像我罢?”
古钺聪道:“不错,那时候虽然天将黑,无法看清那人面目,但从身形看,确与你有九分相似。”
高进伦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是你的物证?”
古钺聪走到他跟前,说道:“你先前曾与苏含笑勾联陷害二护法,也打过我,虽然那时我既恨你又怕你,但我知道如果真的是你,多半不会有好事,便偷偷跟了上去。我来到松林尽头,发现没了路,那人也不见了谁知,松林尽头并没有路,那人也不见了。”
玄颠道:“松林里有条地沟。”
古钺聪留心高进伦面上神色变化,点头道:“我听到流水声,也发现了这条地沟,但当时也没多想,正拟原路回少林,谁知忽然听到地沟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人显然钻进了地沟。我踌躇了半晌,还是跟了上去。出来之时,才发现又回到了寺中,但是却迷了路。”
高进伦笑道:“你没见到那人面目,还迷了路,古钺聪,你是来消遣大家的么?”
古钺聪见他额上微微渗出汗珠,说道:“我胡穿乱走,全不知到了那里,直到忽然闻到馒头的香味。”
群雄齐声惊道:“积香厨。”
玄悲道:“阿弥陀佛,大会之前半个月,老衲就派人轮流严守积香厨,却万万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此人竟从地沟潜进积香厨施毒。”问道:“古将军,你误入积香厨后,可有见到那人面目?”
古钺聪摇摇头,说道:“我没见到他。但我却碰到了另一个人。”
陆行云道:“谁?”
古钺聪道:“玄颠法师。”
群雄更是稀里糊涂,陆行云皱眉道:“玄颠法师本就是寺中和尚,在积香厨也不稀奇啊。”
玄颠也道:“师父,你讲了大半天,到底想讲什么?”
古钺聪望着他道:“我和你不打不相识,你传我内力,教我武功的事这里就不说了,只是后来你无意间说的一句话,让我找到了物证。”
玄颠道:“什么话?”
古钺聪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那时候你正在房梁上睡觉,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谁知此人拔腿就跑,你说当时睡意正浓,也没去追,只是将腕上的珠子掷出,想要吓吓他。”
玄颠揉了揉鼻子,说道:“没错。”挽起衣袖道:“就是这串珠子。”
陆行云道:“那又如何?”
古钺聪道:“玄颠乃玄字辈高僧,这串珠子虽是随手掷出,但中珠之人,一定会受伤并且留下疤痕。”
群雄数万双眼睛一齐看向高进伦。不知何时,高进伦额上渗出粒粒汗珠。陆行云道:“法师,你快想想,你打中他哪里?”玄颠皱着眉头,用力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转了两圈,忽大声道:“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打在了屁股上。”
群雄登时议论纷纷,裘仁智道:“那就是说,如果高进伦臀上果然有佛珠的疤痕,那他一定到过积香厨,三年前在群豪饭食中下毒的人就是他。”邱一丈道:“还好这疤痕是在屁股上,不然这厮必要说是古将军无意间看到,有意栽赃于他。”立有不少人道:“脱他裤子!”玄颠一心想看自己是否有记错,大步走上前去解高进伦裤腰带。
第三十一回 真情至意4()
高进伦堂堂一代武林盟主,片刻前还振臂一呼,响者云集,做梦也没想到此时竟要当着群豪被脱掉裤子,当真奇耻大辱。高进伦望着“父皇”刘雷傲,只盼他能救自己,却见刘雷傲昂着头眺望远方,似乎丝毫也没听见生死炉中喧嚷声。
高进伦深知事到如今,不脱裤子就是承认了当年的毒是自己所下,脱了裤子,日后有何颜面面对武林群豪。一刹之间,他甚至想干脆横剑抹脖了事,又想:“就算自刎而死,谁知大家会不会在我死后脱我裤子。”再说穴道被点,自刎也全不由己。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我这一切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讨好刘雷傲,日后继位称帝?我大可将三年前的事全盘托出,将这一切罪责说成是对他的耿耿忠心,如此一来,群豪愈是憎恶我,愈能显出对当今皇上的忠心无二。只要刘雷傲将皇位传给自己,莫说区区一个太乙北斗,便是整个江湖又何足道?”又将此决断极快的想了几遍,只觉绝处逢生,妙不可言。他忽然仰天纵声长笑,说道:“没错,三年前的事都是高某一手操纵。”环顾群豪,面上一往的恭谦之色尽去,反而大有睥睨天下之概,说道:“四年前,高某在江湖中不过是无名无姓的后生小辈,自知若靠勤学苦练,一百年也难以出人头地,更别说留名江湖。我在青冥时就已打听清楚,当今武林之中武功最高的是少林玄悲和太乙北斗陆守义,而少林自来不参与武林盟主之争。所以我才盗取青冥清风剑,鼓动周缙随我投入太乙北斗。”说罢咧嘴一笑,接道:“可真是天随人愿,我发现陆守义武功虽高,但拙嘴笨舌,迟钝愚蠢,还养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两年之中,我一面讨好父子三人,一面谋划武林大会的事,是我与风月观结盟,有意让媚乙和太乙北斗走近,是我潜入积香厨下毒,是我先用清风剑杀害朱雀宫、天书坊、沙雪盟各派弟子,让群豪以为是青冥派所为,再凭三寸不烂之舌栽赃给陆守义,三顾凤门丸表面能治腹泻,但服用后不止功力大减,还会神志不清。也是我捉来这个假和尚主持武林大会,让我可以在陆守义狂性大发之时除掉他,从此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群雄闻此,有的勃然大怒,有的惊骇愕然,有的瞠目结舌。陆行云道:“你自以为这些事毫无破绽,没想到圆通会活到今日,更没想到下毒之事会被古将军和玄颠法师撞见。”
高进伦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非这个疯和尚经常出入积香厨,高某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绝无可能闯入防卫森严的寺中厨房。以至于将寺中僧人何时煮饭,何时轮班,何时洗碗,何时打坐歇息都探查得一清二楚。”
玄颠道:“你这么会算,怎么没算到我在积香厨。”
高进伦道:“那时天色已晚,一旦错失良机,寺僧换班就没机会了,再说,你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就算碰见我也能轻易瞒混过去。”
陆行云道:“你没有想到古将军也进了积香厨,更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童,能从中找到你下毒的证据。”
凡天殊道:“高进伦,你如此居心叵测,费尽心血,就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你可知道,此中只要走错任何一步,你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正合高进伦心意,他望了望天,悠悠说道:“为了父皇,孩儿天不怕地不怕,死又何惧。我若错失良机,便要多等三年,三年之后,陆守义九阳神功恐已练成,而各门各派对同门被清风剑所杀的仇恨也将淡去,若还想将罪责栽赃给陆守义,就得再一次冒大险闯入各门各派,事情必将困难重重。就算高某可以等三年,等六年,父皇却等不得。”这话说得诚挚恳切之极。
刘雷傲道:“乖儿子,难得你一片诚心,你且等着,我杀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来救你。”
高进伦忙道:“父皇,你可以……可以交换人质。”
不等刘雷傲答话,欧阳龙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交换?”微微上前一步,向群豪拱拱手,说道:“各位,欧阳龙儿我既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会武功,实对众位无足轻重,更与大家毫无关系,陆掌门好容易将这个狗东西真面目揭穿,若因我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子就放虎归山,只怕天下英雄都会说古将军假公济私。他想换,我却偏不换,来来来,抓紧我,别让我跑了。”
群雄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人挟为人质不仅毫无惧色,还口出此言,无不诧异钦服。又听欧阳龙儿道:“相公,你安心对付刘雷傲,武林盟区区几万人,我还将就对付得。”
此话若是他人说来,古钺聪必斥之为荒谬之言,但龙儿的本事,他不止一次见过,见她志在必得的神色,却也并不担心,一扫玄悲、陆行云,两人都点点头。
刘雷傲嘿嘿一笑,说道:“少了个老怪,又来了个小子,来来来,时候不早了,朕拿了贡物好去也。”身影一晃,到了三人当中。
夕阳之下,余晖如火,生死炉中四名当世高手衣袂飘仙,掌影如画,再次斗在一处。陆行云与欧阳艳绝功力相当,三人一时虽不至于落败,但也毫无胜算。刘雷傲道:“古钺聪,你已经知道欧阳老怪是你外祖父,那你知不知道龙儿是你什么人?”玄悲道:“将军莫要被他分神。”古钺聪道:“是!”手上并不稍慢。
刘雷傲笑道:“怎么,老怪也没有告诉你,八王爷孙尚商是他的私生之子,八王爷是你的舅舅,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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