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老大道:“两个龟孙平日缩在嗜血教不肯出来,只要能找到他们,被高盟主利用又何妨。”
魇老四道:“老大,和他说许多他也未必能记住,动手罢。”
魇老大道:“你往左,上!”他知老四会立即出手,身形当先一晃欺了上去,魇老四果然丝毫不慢,与他同时攻出。
两人凌空飞起,一齐向柳少颖夹击而去。柳少颖今年二十八岁,比正值壮年的魇老大、魇老四小将近二十来岁,知纵然能接住两人中一人之力,但要以一对二,势必不敌。他左手一伸,夺过一枚钢盾格挡魇老四,右手全力推向魇老大。
“砰”“波”两声大响,柳少颖左手盾牌被魇老四击得粉碎,自己也被两人震退两步。
魇老大不料他格挡老四之余,竟能接下自己一掌,睁大眼道:“好小子!”虎吼一声,三人又斗作一处。柳少颖道:“柳某有一事不明。”魇老大道:“请讲。”语气和神色甚是温和,但每一拳都直攻要害,每一招都蕴藏着极凌厉的杀招。柳少颖道:“漠北十四魇追杀兴州七煞几十年,不知两派到底有何种深仇大恨?”魇老大道:“无冤无仇,人在江湖,若是终日无所事事,只是挑粪浇菜,掘地种瓜,那还像什么江湖中人?”魇老四道:“不错,漠北十四魇志在剿灭兴州七煞,没有任何原因,但绝不半途而废。”双掌与魇老大双拳连环攻出,柳少颖没了盾牌,又以一敌二,登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魇老大道:“敢问柳老弟,江湖中像我和老四这般志诚之士有几个?”疾攻柳少颖下盘,魇老四趁此良机凝足十成功力打向他面门。
“像两位这样是非不分,稀里糊涂的人,也挑不出第三个来。”喧嚷之中,这声音几不可闻,但魇老四却如触电般浑身一颤,拍向柳少颖的这一掌有如打在一堵墙上一般,硬生生定在原地,再不敢推进半分。
“是你,你没淹死,你……你是人是鬼?”魇老四一回头,古钺聪正好站在他面前。
古钺聪也不动手,只轻轻道:“还不快走。”魇老四望着他,一面伸手去拉正与柳少颖激斗的魇老大,颤声道:“老大……他……他让我们快走。”
魇老大正全神应对柳少颖,大声道:“你他妈又怎么了?”
魇老四道:“我……我……”牙齿咯咯打战,再说不下去。
自魇老四在白知府被古钺聪打得犯了失忆之症,他对古钺聪均大为忌惮,饶是如此,也不至于见到古钺聪就魂不附体。只因魇老四一犯病就想起古钺聪,说起古钺聪,平日行走江湖,也怕突然遇到古钺聪,以至夜里也常常不敢睡,正所谓日思夜梦,这一年来,他心中恐惧无日或减,反而与日俱增,此时猛然见得古钺聪,难免心胆俱寒。
近旁一嗜血教众忽道:“哪来的尿骚味?”四围群豪一看,只见魇老四裤腿湿透,原来吓得尿了裤子。
魇老四顾不得众人讥嘲,说道:“老大,快……快逃。”
魇老大闻老四声音不对,这才看见古钺聪,他微微一惊,望一眼裤管湿透的老四,连连拍出两掌,当即向后飘开,说道:“不打了。”
魇老四拽着老大想跑,无奈双腿发软,竟没力气转身。魇老大声喊道:“林中槐,李凌风,你们两个乌龟,我们还会回来的。”携着四弟,纵身跃过人群,眨眼间到了三丈之外。忽听“啊”的一声惨呼,接着砰的一响,有一人被掷了回来,落在了古钺聪面前,却是一名嗜血教众。此人胸口稀烂,手中兵刃仍未脱手,显是尚不及还手,就被魇老大抓毙。
吴天德道:“将军,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古钺聪道:“让他们回去报信。”
吴天德不明所以,更不多想,说道:“柳护法,我们一并回去。”接着向前开路。越往后走,英雄盟的人就越多,不多时便到了欧阳艳绝跟前。古钺聪道:“教主,鞑子已除,让大家往北撤。”柳少颖道:“北面都是乱石,没有路。”吴天德道:“没有也要杀出一条路。”欧阳艳绝听到鞑子已除,大舒一口气,也不多问,令道:“大家向北撤。”柳少颖高声喊了出去。
英雄盟本就大是不敌,闻令纷纷向北退,武林盟有的紧追不舍,有的停下来听候盟主后令。
高进伦望着人潮北去,剑眉微微皱起,问道:“怎么回事?”
沙雪盟帮主孔一太道:“所谓狗急了也要跳墙,他们打不过,自然只好逃之夭夭。”
天阅山庄庄主上官陌白了一眼孔一太,说道:“我看,他们是发现了生死炉。”
天书坊掌门凡天殊道:“那他们何不早撤?”
第二十八回 黑库烽烟13()
南宫先生左丘道:“凡掌门所言有理,欧阳老怪方才蓄意惹怒武林盟,那是要决一死战,绝不像是虚张声势。”
众人正自议论,漠北十四魇狼狈而回,高进伦问道:“你两个回来做什么?”
魇老四面色如纸,话也说不出来了。魇老大道:“我们见到姓古的了。”
众人均是一惊,纷纷道:“他还没死?”两魇一齐摇头。
高进伦道:“方才两军对阵之时,我也留意看了,怎么不见这小子?”
魇老四更是一哆嗦,说道:“莫非……他果然是鬼?”
魇老大轻轻拍着他肩膀,说道:“我见他从西而来,往欧阳老怪方向去了,想来是刚从黑库河回来。”
媚乙道长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小子沿途打听到了生死炉所在,这才让英雄盟北撤。”
高进伦道:“来人,再将探子给我叫来。”
不一时,天阅山庄和天书坊的两名弟子上前拜倒,高进伦道:“我再问你们一遍,生死炉果然是个死胡同?”
两人齐声道:“是。”天书坊的弟子道:“属下二人所率的五百探路先锋这几天将莫高山查了个遍,尤其对生死炉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情形查探再三,生死炉外狭内阔,东面是绵延数十里的莫高山,确是死胡同。”
天阅山庄的弟子指着远处道:“回盟主,属下从小在那边村里长大,乡亲都说生死炉是个不祥之地,从不让小孩儿靠近,但属下儿时还是经常爬进炉中去玩,对里面情形一清二楚,当中地形情势,确如两位所言。”
孔一太道:“盟主,欧阳老贼乃是无恶不作的魔教教主,自然不会顾及盟友生死,他见无路可逃,就虚张声势,见计不售,索性拼死一搏,后来得知北面有个生死炉,自然让英雄盟的人撤退自保,至于后路,那也不及多想了。”
媚乙道长冷笑一声,说道:“虚张声势,拼死一搏,不及多想?你以为欧阳老怪如此无用么?”欧阳艳绝初时确是虚张声势,见到古钺聪后,却是要决一死战,任众人如何聪明,也猜不透他为何到最后也意定神闲。
高进伦望着英雄盟,腮帮肌肉渐渐鼓起,说道:“先给我追,他们要是敢入炉,我们就将入口守死。”众人去了,高进伦叫住凡天殊,私下道:“凡掌门,武林盟中,本盟主只信得过你和巴图图,你带天书坊三百精骑从小道前往莫高山东面监视,一旦发现敌踪,立刻回报。”凡天殊得令去了。
英雄盟且战且退,好容易退了里许,已是寸步难行,渐渐又呈被围困之势。及至退了一里半路,武林盟大军全数压过来,英雄盟死伤更众。好在群豪见到古钺聪,均是喜出望外,又见他神智如常,武功非但复原,还远在群豪之上,总算没缴械归降。
喧嚣声中,一个声音远远传来:“禀报将军,山洞找到了。”
古钺聪道:“拜月贡先行,大家进山洞,神教弟兄,与我拦住敌人。”
群豪纷纷退入山洞,周通天道:“将军,老朽来助一臂之力。”揣青冥刺入怀,夺过一柄长枪与古钺聪、欧阳艳绝并立而站。裘仁智、邱一丈见状,也回来助阵。
古钺聪、欧阳艳绝、周通天、裘仁智、邱一丈各持一杆捡来的长枪,双手舞处,敌人如纸鸢般乱飞。
但敌人人数太多,仍如潮水般涌来,时间一长,五人终有不敌之时。古钺聪忖道:“要引武林盟入炉,就要有人传话,可先将陆行云拿进洞。”说道:“教主,周长老,裘帮主,邱舵主,你们先进洞,我断后。”欧阳艳绝目视前方,说道:“何须如此。”突然掷出长枪,趁身前敌人后退之际,人影一闪,冲入敌群。
众人正自惊骇,只见他又如闪电一般从敌群中退了回来,手中却多了一人,正是陆行云。
武林盟之中,没有多少人将陆行云放在眼里,仍纷纷上前。此举虽然正合古钺聪心意,但他和陆行云均是既惊又骇,古钺聪惊骇的是:“教主一心想要除掉陆掌门,让我做盟主,他此举该不会假戏真做?”陆行云却想:“他会不会误以为我是高进伦的走狗,当我是窝囊的废物,果真要杀我?”
思虑只在一瞬,陆行云对弟子大叫:“他妈的,都愣着干什么,快救为师。”暗忖:“我若不抗御,可能立时毙命,若要趁机挣脱,三年忍辱负重将毁于一旦。”
欧阳艳绝冷笑道:“你这种懦夫做掌门,真是有辱太乙北斗百年盛誉。”手掌一晃,掐住了陆行云脖颈。陆行云右手微微一颤,一瞬之间,虽然踌躇、惊惧、冲动,终究忍住没动。欧阳艳绝道:“让你的人都退下去。”陆行云忙道:“都退下去。”太乙北斗弟子纷纷后退。欧阳艳绝道:“高进伦,让你的人也退下去。”
孔一太哈哈一笑,说道:“为他退兵?”
欧阳艳绝臂上微一用力,将陆行云提了起来,高进伦道:“武林盟中人都是同生共死的亲兄弟,哪怕为救一个人,也要不惜一切,退下。”众人缓缓退开。
欧阳艳绝道:“聪儿,我们走。”拽着陆行云缓缓退入洞中。
欧阳艳绝低声说道:“你小子还几分胆识,本宫倒有些舍不得杀你了。”陆行云苦笑道:“教主过奖了。”陆行云眼见欧阳艳绝来拿自己,虽不知是福是祸,还是束手就擒,而后欧阳艳绝制住他颈后天柱穴,顷刻之间便可能丧命,他仍不抗御,胆识确是无人能及。欧阳艳绝又道:“那两个蒙古兵,不知是你的主意,还是聪儿的主意?”陆行云道:“我得知鞑子全军覆没,特在镇上找了两个来谎报军情。”原来那两个报信的鞑子,是陆行云和古钺聪昨晚捉到的鞑子先锋。
古钺聪紧靠在陆行云身侧,以防教主一旦施毒手,自己不及相救。
第二十八回 黑库烽烟14()
三年来,太乙北斗弟子忍辱偷生,除了一两个陆行云亲信,其余均不知掌门心中所想,胸中所谋。陆守义死后,高进伦“大义灭亲”自立门户,陆行风惨死,陆行云登上掌门之位,原来的四弟子孙男,自然而然成为太乙北斗大弟子,孙男今年五十开外,在太乙北斗已逾四十个春秋,最是德高望重,太乙北斗弟子正是在他的领率之下,与子同袍,与子同仇,全心扶持新任掌门陆行云,立志重振太乙北斗。陆行云认贼作父,大家心中不服,但却绝无二心。
眼望掌门被挟持入炉,太乙北斗弟子无不大急,纷纷问孙男:“大师兄,怎么办?”
孙男转过身,大袖一拂,说道:“盟主,请允太乙北斗弟子进入生死炉救掌门。”
高进伦仿若未闻,只凝神望着生死炉入口。媚乙道长道:“哥哥,让他们去一趟也好,顺便打探炉中情况。”
高进伦道:“你们有没有发觉不对劲?”
众人面面相觑,孔一太跟着看了半晌,说道:“没什么不对啊?”
高进伦道:“他们逃进生死炉,何以门口一个守卫也不设?”
此言一出,众人均觉奇怪。上官陌忽道:“会不会生死炉另有出口?”
紫罗宫宫主一向不爱说话,此时道:“上官掌门的意思,他们都逃之夭夭,已不用在洞口设防?”
高进伦闻此,面色一沉,望向孙男道:“你们要知道,英雄盟三千多人若都在炉中,一旦进去,可是九死一生。”
孙男道:“就算刀山火海,我们也一定要救出掌门。”手中长剑出鞘,太乙北斗弟子齐声发喊:“刀山火海,救出掌门!”
高进伦道:“好,难得各位这份忠主之心,孙男,你立即派一百名太乙北斗弟子入炉,记住,一旦发现有异,不可恋战,马上撤退。”
孙男大声道:“是!”当即点了一百太乙北斗弟子闯入生死炉。
高进伦道:“守住入口。”两万武林盟人将生死层层包围。
众人一走,媚乙道长低声道:“哥哥,这个姓陆的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方才何必为了他要大家住手。”
高进伦嘴角一抽,说道:“这也是这三年来我明知他是心腹之患,却始终不杀他的原因。”
媚乙道长双眸望着高进伦,一转也不转眼,显是在等他接着说,高进伦道:“时隔三年,太乙北斗弟子对我杀死陆守义的事仍是耿耿在怀,陆行云虽然百无一用,两千太乙北斗弟子却不能小觑,尤其是这个孙男,你也看到了,他麾下师弟为了救掌门,竟无一人胆怯。”
媚乙道长道:“哥哥的意思,陆行云若是因我们不肯鸣金而死,太乙北斗可能倒戈相向?”
高进伦道:“也会在群豪面前留下不仁不义的口实,不过反过来,太乙北斗就会心甘情愿入炉查探。”
媚乙道长痴痴发笑,忍不住伸出白如凝脂的手,轻轻握住陆行云手背,说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高进伦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轻轻推开,说道:“太乙北斗弟子如此齐心,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媚乙道长道:“哥哥不放心,要不要我也派些弟子入炉?”
高进伦转过头来,说道:“自英雄盟出谷以来,你手下弟子折损了不少,怎能再让你操心。”
媚乙道长听到这话,美眸中满是情意,说道:“只要是为哥哥做事,别说是几个弟子,就是要媚乙我去死,我也绝不眨一眨眼。”
高进伦道:“看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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