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龙儿道:“我姓区,各位都比我大,叫区区在下区小弟就好。”
朱天豪知她将“歐”阳的“歐”字一分为二,取名为“區”,也不说破,但他方历奇险,又闻她有妙计,不免心有余悸,说道:“换衣裳的事慢慢想法不迟,我们还是尽快找地方躲起来罢。”
欧阳龙儿妙目一瞪,笑嘻嘻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朱天豪浑身一哆嗦,说道:“听你的,听你的。”
何胡来等人见朱天豪如此忌惮此人,只道此人必有过人能耐,想及方才她杀人手法,却不见得有多高明,不禁暗暗纳罕。欧阳龙儿道:“我还真饿了,这小镇上必有大户人家,埋了他们赶紧走罢。”
五名侍卫将两名太监尸首草草掩在树丛中,跟了上去。走了一阵,朱天豪问道:“何兄,我在树林中明明听得赵二的声音,为何是你们来此镇上搜查?”何胡来微微一惊,说道:“如此说来,赵二那厮并没猜错,你们果然去过城东树林。”朱天豪点点头,何胡来接道:“郡王爷您一走,赵二便领了手下来东城门搜查盘问,我知你心绪不佳,怕你逃得不够远,自是百般搪塞拖延,赵二得不到讯息,正欲离开,哪知突然见着水月郡主自林中慌慌张张走出来,赵二那厮知道水月郡主是郡王爷您未过门的妻子,也知她平素极少离开家门,便料到你匿在林中,他怕人手不够,命我和四名侍卫一起到林中搜查,我怕你仍在林中,特叫了他们四个信得过的。搜了半天,也偷偷给你打了暗号,却只查到树上的一座木屋。赵二那厮仍不死心,要我们兵分三路,分从南面、东面、北面搜寻,幸好我们五个奉命与那两名阉狗往东而来,这才遇郡王爷。”
朱天豪听完,心下感动之甚,说道:“是我害得大家成了亡命之徒。”
五人齐声道:“郡王爷哪里的话,我们心甘情愿。”何胡来道:“这些年在侍卫营,我们别的没有,气是他妈的受够了,出来倒也快活,郡王爷你休要耿耿在怀。”
朱天豪本是爽豪之人,闻此道:“好,从今往后,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郡王爷一称,可不能再叫了。”
何胡来道:“话不能这样说,郡王爷,这些年宫中侍卫地位江河日下,若不是您平日照顾我们,我们还不知要受多少窝囊气。”其余侍卫齐声道:“以后我们还叫您郡王爷。”
众人一路说着,不觉来到小镇南面,方才镇北冷冷清清,镇南和镇北相比,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华灯初上,到处是祥瑞欢腾景象,与京城皇宫相比,却又多了几分怡然静谧,实是别有神韵。不过众人此时心绪,见此盛景,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正行间,忽见前面不远处有家大户人家,朱门高墙,门额宏伟,门外兰膏明烛,华镫错些,蔚为壮观。欧阳龙儿停住脚步,说道:“就这家了,我们进去吃饭换件衣服罢。”
何胡来道:“原来这镇上有区兄弟的朋友,区兄弟可是镇上的人?”
欧阳龙儿拍拍身上尘土,说道:“朋友?没有。”
何胡来奇道:“区兄弟不认得这户人家?”
欧阳龙儿道:“我只来过此小镇一次,自然认不得。”
众人皆甚惊诧,何胡来道:“既不认识,只怕主人不让进去。”
欧阳龙儿道:“你们是朝中重臣,我是江湖大侠,大官自古黑白通吃,高手向来劫富济贫,专门敲大户竹杠。”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欧阳龙儿道:“各位,一会依我言语相机行事就是。”提起门上铜环,当当大敲。
不一时,一男子自门缝顶端探出一个头来,见了欧阳龙儿和身后众人,也不吃惊,问道:“找谁?”
那男子言语中殊无敬意,倒让欧阳龙儿颇出意外,她大声道:“你眼瞎了么,他们都是宫里来的大官,本公子是江湖中人,快快开门。”
那男子听了这话,并不闭门,却踏出一步来,说道:“你们可知府上老爷是什么人?”众人一望那男子,均忍不住向后退了三步,只见对方膀粗腰圆,足有九尺之长,少说也有四五百斤。何胡来拉了拉欧阳龙儿衣角,低声道:“区兄弟,算了,我们换一家。”欧阳龙儿瞪他一眼,对那男子道:“快去通报,说朝廷和江湖上来了好几个大人物,要是敢不开门,烧了你这草棚。”那男子这才看清,何胡来等人均是侍卫装扮,朱天豪一身郡王服色,说道:“等着,老爷见不见你们,我可不知道。”砰一声,又将大门关上了。
朱天豪和众侍卫均是胆寒,朱天豪道:“我们走罢,我手上还有些碎银,我们到客店去。”
欧阳龙儿道:“走什么走?这世上还没有本公子进不去的地方。”说罢提起门环猛力敲打,敲了一会,不见动静,便手敲足踢,但动静虽然大了,大门就是不开。
第十六回 城东小镇4()
众人正自气馁,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忽又开了,方才那男子道:“老爷让你们进去,不过他说了,如果又是骗子,下场也是一样。”
欧阳龙儿哪容他说,早挤身而入,朱天豪怕她一个人冒冒失失丢了性命,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进去,五名侍卫见朱天豪也进去了,便也跟着一拥而入。
方到院中,众人眼前忽然一黑,似乎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举头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大门左右两边整整齐齐站了六名极高、极壮、极大的汉子,身形竟比那开门的还高壮一圈,六人手握红缨钢刀,眼瞪瞪瞧着这几名不速之客。
众人行走其间,仿似小羊儿进了狼群,无不战栗,均暗道:“这次来错地儿了。”欧阳龙儿心中虽惧骇,面上却一如平常。众人随那开门的男子来到大堂,见大堂上立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也是一条大汉。朱天豪和五名侍卫不敢稍动,欧阳龙儿却是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对那管家模样的汉子道:“叫你老爷出来。”那管家模样的看了看来人,说道:“诸位夤夜造访敝府,想做什么?”既不作揖行礼,也没有通报的意思。欧阳龙儿道:“你是聋子么,叫你老爷出来说话。”那管家模样的大袖一拂,说道:“诸位不肯说明来意,就请出去罢。”众人见一个府上管家,竟也如此气势,更是惊骇,欧阳龙儿道:“你去不去?”管家模样的朝着门外道:“乌老大!”院中一大汉正要上前,只见一腰大十围,姿貌严毅的老叟从大堂侧门出来。
欧阳龙儿看看府上众人,无不是世间罕有的大汉,心下暗想:“这可不大好对付了,看来今日不先赏他个下马威,讨不到便宜还要吃亏。”不待那老叟说话,当先道:“你这个老头子好大的架子,宫中大官驾临,还不快快磕头下跪。”
只听引路的男子道:“放肆,胆敢对昭武都尉……”一语未毕,那老叟微一挥手,说道:“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提这个。”说着向欧阳龙儿微一拱手,问道:“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欧阳龙儿本欲借几位侍卫之名,在府上作威作福一番,一听那老叟竟是都尉司职,一扫众人,知多半不假,心忖:“皇帝哥哥给我说过,昭武都尉官居四品,一般有名无权,只是封赏有战功的武将。”又想:“一看这老头儿,就知要凭战功获得四品官禄,绝非常人能够,难怪一入府门就有这许多条大汉,这一回要骗吃骗喝可不大好办。”还了一礼,说道:“本公子乃是江湖中人,路经此地,特来讨碗酒水喝,借两件衣服穿穿。”说着指向朱天豪等人,接道:“你既是昭武都尉,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了。”
那老叟看了六人一眼,皱了皱眉,问那管家道:“王管家,你看他们身份,是真是假?”
不等那王管家答话,欧阳龙儿冷哼一声,说道:“老都尉,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怀疑我等身份?”
那王管家道:“这世间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谁知各位是不是冒牌货,冒充京官出来招摇撞骗的骗子?”
欧阳龙儿奇道:“这世上还有人冒充京城高官的骗子?”
王管家道:“怎么没有,前些日子就有两个大骗子,说是什么当朝的武翼都尉,我家老爷见是同僚,官也比老爷高一级,便盛情恭请两人在府上小住,哪知这两个骗子一住就是两个月,整日大吃大喝,却只不说走,后来老朽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知道两人原来是江洋骗子。”
众人此时才明白,大家对来客如此不客气,原来是受过骗。均想:“也难怪,以我们侍卫,甚至郡王爷的身份,入府来却只是讨要一顿饭,几件衣服,难免让人生疑。”欧阳龙儿正好找到台阶,当下拱拱手道:“原来如此,老爷子早说便了。”说着指了指朱天豪道:“这位是当今六王……”想说当今六王爷,忽又想到不知六王爷被捉拿一事是否已传到这小镇,当下改口道:“这位便是当今皇上册封的郡王,你们看看他身上的二层镂金顶,这石青绣五爪行龙四团,怎会有假?”
那管家听她欲言又止,更生怀疑,说道:“郡王和骗子,也只是一身装束之别,若要鉴明真假,少不得又要一年半载,到时候你们骗吃骗喝也够了,连夜趁机溜脱,老爷岂不又上一当?”
欧阳龙儿没好气道:“你待怎样?”
那管家道:“身份不好辨别,武功却是货真价实,这位小兄弟方才说是武林中人,武功定然高强,不如请点拨府上下人几招,倘若各位身份不假,老朽自当倒茶斟酒一一谢罪。”他一个管家,对客人这几句话已是无礼之极,但他语气至诚至恳,众人听在耳里,谁也不便反驳。
都尉亦道:“这样罢,众位如果真是来骗吃骗喝,请这就离开,老夫也不为难各位,当然,若肯当场赐教一二,老夫感激不尽,也必当亲自谢罪,不止奉上衣物,各位便盘桓一年半载也无妨。”
众人不住向欧阳龙儿递眼色,显是让她知难而退,欧阳龙儿斜眼瞟一眼门外六名大汉,暗忖道:“这些人个个虎背熊腰箩筐头,就算聂姊姊在此,也未必是对手,我一些儿武功也不会,该如何赢来?”又忖:“要是古大哥在就好了。”想了一想,说道:“吾等初至贵府就打打杀杀,委实有伤和气,不如换个法子,比如,你问问我宫中的事,看在下是否了若指掌。”
话音方落,那管家连声道:“老爷,一模一样,一模一样,请下令奴才轰他们出去罢。”
欧阳龙儿不慌不忙道:“什么一模一样?”
那管家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的伎俩那两人早用过了,上次来的骗子也是这般,一见老爷就大说宫中之事,还说得头头是道,直到两个月后,老奴心生怀疑,便请老爷提议他们点拨府上下人几招,谁知他们都是百般搪塞,老爷慧眼识破两人诡计,下令将他们打得半死,挑了手筋脚筋轰了出去。”
第十六回 城东小镇5()
众人一听将骗子打得半死,还挑了手筋脚筋,均不寒而栗,院中一大汉走上前来,大声道:“你们这伙骗子,再不滚,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扔出去。”左右手齐出,提起两名侍卫衣领,两名侍卫便如小鸡一般被他提了起来,眼见要扔出两丈来高的院墙。
欧阳龙儿道:“慢着!”
王管家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欧阳龙儿道:“尔等执意要比,那便比划比划也无妨,不过,在下若与老将军府上的下人过招,大失身份,忒也不成体统。这样罢,这五名侍卫原是在下弟子,乃是在下亲自点拨过的,按照江湖规矩,我与老都尉平起平坐,这比武切磋之事当由我徒弟来。”
众侍卫一听要自己出手,均是骇然失色,何胡来道:“区……”
欧阳龙儿一扬手,说道:“取什么取,胡来,我知你一双短刀打遍天下无敌手,大家比武切磋,自是比试内家功夫,就不用兵器了罢。”
那都尉并非武林中人,也不知武林是否有此规矩,只觉此话也甚为在理,说道:“好,就这么比,乌家兄弟,都请进来罢。”门外六名大汉一齐进到大堂,偌大的厅堂登显局促,朱天豪和五名侍卫均忍不住向边上退了又退。
都尉对六名大汉道:“大家点到即止,不可伤了性命。”
欧阳龙儿道:“要打自然要大打出手,我们武林中人,向来是不见鲜血不江湖的。”
众人均甚惊讶,何胡来又道:“要打你……师父自己打,徒儿不过向师父学过三两天功夫,技艺深浅,师父自是知晓,徒儿如何敌得过这六名壮士?”他心中不服,但事已至此,毕竟不便拆穿欧阳龙儿西洋镜。
欧阳龙儿微微一笑,说道:“胡来,你比不比?”
何胡来道:“打死也不比。”
欧阳龙儿指着朱天豪道:“你不比我就把这位郡王的事抖露出来,老都尉为皇上效命半生,若是知道他的身份,我想决然不会袖手旁观,他纵然知道当中冤情,一定也会秉公将郡王交给朝廷处置,朝中现在是什么境况你也知道,到时候我看谁能救得了他?”
何胡来一怔,他方才见朱天豪十分惧怕欧阳龙儿,着实摸不清面前这人是敌是友,只怕她果然将朱天豪是通缉要犯的事说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朱天豪见他为难,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何兄弟,你不必……”何胡来突然抬起头,望着朱天豪道:“郡王爷,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们五个绝不是知恩不报、忘恩负义之人。”他这一番话言辞悲切,说得身后四名侍卫气血上涌,热泪满面,一齐挺身而出,大声道:“开始罢。”
府上众人看得云里雾里,老都尉道:“不知各位想怎么比?”
欧阳龙儿知人越多,被打死的几率就越大,说道:“这间屋子格局不小,不过家什太多,如是两拨十人一起上,打坏屋内上好器具事小,搅扰老都尉清净事大,不如一个一个来罢。”
老都尉点点头,说道:“乌老大,你先来。”
欧阳龙儿当即道:“何老五,你来罢。”
府上众人微微一怔,心想老爷令六人中老大先上,对方侍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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