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去。
那冒牌货却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他略有些不耐的催促道:“只需什么?”
我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与琅琊一模一样的男子,忽而露齿一笑,道:“我干嘛要告诉你?好让你以后再变本加厉的来坑我吗?”
冒牌货悻悻的笑了笑,沉下脸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一样把你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是么?”我笑眯眯的道:“那便试一试,究竟是你的幻境厉害,还是我的手段更胜一筹!”
说完我十指翻飞,迅速的结出一个繁琐的手印。然后厉声喝道:“起!”
话音甫落,密密麻麻的青笋便破土而出。
我所处的这片空间看模样是个空旷的石洞,如今,满地的青笋节节升高,转瞬间。碗口粗的青竹便填满了我身后的每一寸角落,只在我与冒牌琅琊之间留下了一处几尺宽的空隙。
“你是打算将这密不透风的石洞撑破吗?”冒牌货慢悠悠的道:“真是异想天开!”
“是么?”我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斜倚在背后的青竹之上,然后学着琅琊的模样轻抬手指
竹节穿透洞顶的嘎吱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然后,大块大块的山石伴着细碎的土屑滚滚而落。
身后几杆青竹无声的弯了下来,交错成一方宽阔的竹笼,和着细密的竹叶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堪堪挡住当空砸落的泥石。
我好整以暇的坐在竹笼里头,看那冒牌的琅琊抱头鼠窜。
“你这小狐狸恁地狠毒。我也没想要你的命,可你竟然毁了我的根本!”
那冒牌货气咻咻的跳着脚,却最终不敌如雨般砸落的泥土石块儿,于是恨恨的道:“你且等着,我酒仙跟你没完!”说完袍袖一卷,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散去。四周的石壁和青竹随之消散,刺目的阳光直射进来,我不由自主的伸手一挡,却有双大手比我更快,迅速的蒙到了我的眼上。
微凉的手指尚带着清冽的水汽。和着清冽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我顿时安下心来,软软的唤了声琅琊,便听耳畔果然响起了琅琊的声音,道:“正午的日头正毒。你先别急着睁眼,等我寻一处树荫再说!”
言毕俯身将我抱起,又紧走了几步将我安顿好,这才道:“好了,睁开眼睛罢。”
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头落了来,在湿润的泥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我望望前方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清澈小溪。再看看自己尚带着湿痕的手脚,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琅琊刚刚正在帮自己擦洗。
我颇不自在的缩了缩光着的脚丫子,琅琊见状起身朝正在溪边埋头喝水的灰毛小驴子走去,片刻后回来,手里便多了双宝蓝色的软缎绣鞋。
“自己擦干穿上吧。”
一方淡青色的锦帕垂到了眼前,并一双绣工精良的鞋子。
我面红耳赤的接了过来,用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脚,便急急忙忙的拎过鞋子往上套,却忘了尚未干透的脚是不好穿鞋的那软缎的绣鞋一沾水汽便起皱,任我撕拉扯拽,这该死的脚爪就是塞不进鞋里。
“你何苦拿这鞋子出气?”
琅琊略皱了皱眉,俯身捡起地上的帕子,然后在我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一脸淡然的帮我擦干脚,又利落的将我手里的鞋子抽走穿好。
见我目瞪口呆迟迟合不拢嘴巴,琅琊从善如流的将我的下巴给托了上去,然后神态自若的道:“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妖么?既然是妖,又何苦学那凡间女子的诸多做派?手脚也好,胳臂也好,就算被人看见又有何妨?”
呃?什么意思?
我的脑筋顿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琅琊见状恨铁不成钢的横我一眼,道:“总归不是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又与清白何碍?至于你寻死觅活的要杀我灭口么?”
我愣了一瞬,然后脑袋里轰的一下,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发现了发现了。。。。。。竟然被琅琊发现了!
我这无法诉诸于口的龌龊心思哟!怎就这么轻易的被琅琊给说出来了呢!
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偏琅琊说的都是事实,又不好矢口否认,我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没真的伤到你吧?”
“你说呢?”琅琊白我一眼,切齿道:“换你冷不丁挨上一爪试试!”
我顿时愣了:“原来。。。。。。不全是梦啊?”(。)
第一百七十章 誓言 (感谢腾讯书友 朱砂墨 的打赏)()
“梦?”琅琊冷哼一声:“能在梦里暴起伤人,你也真是好本事!”
我讪讪的挠了挠头,忽然想起幻境里‘琅琊’满襟血渍的凄惨模样,忙问:“你伤在哪儿了?重不重?我记得自己挠的是肚子。。。。。。”
边说边朝琅琊腰腹间睃了一眼,却见他衣衫整洁,丝毫没有半分遇袭的凌乱模样。
“就凭你那只钝爪,想伤我,还早得狠呢!”琅琊淡淡的掩了下衣襟,又道:“只不过,被你吓了一跳倒是真的!”
“那就好!”
我舒了口气道:“你不知道,那老不死的酒仙老头儿在幻境里装成你的模样,满身的血迹。。。。。。我还以为你也受了那么重的伤呢!”
“幻境。。。。。。”琅琊喃呢了一声,忽然展眉一笑,道:“原来如此!”
见我满脸疑惑,琅琊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昨日里你平白无故的暴怒起来,之后又突然间人事不醒,我见你脉象平缓有力似是睡熟了,可任凭我使尽手段你却依然不醒,便觉得不好,偏巧那时收到青鸟的传讯,说她私自探查酒仙的洞府被酒仙发觉,那老叟用失传已久的上古妖狱困了她整整一夜,濒死之际才将她放了出来,还放言若青鸟再去窥探,那便杀无赦。青鸟觉得酒仙老叟手段诡异,便忙着向我示警。我还奇怪,那上古妖狱的阵法图谱如今只剩下半卷残篇,我琢磨了几千年,才堪堪修复了六成,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竟能完整无缺的重现上古妖狱,我还当他真是高深莫测,如今看来,不过是以幻境取巧罢了!”
说到此处,琅琊微微翘唇,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妖狱残篇。是很多年前我自麟葵手里赢过来的。有段时间我闲暇无事便捧着残篇琢磨,青鸟曾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一时兴起,便细细的和她说了妖狱的恐怖之处。如今细想,那夜青鸟所经历的妖狱,可不就是我曾说过的景象?锁妖台、煮皮亭,拆骨妖监、洗筋池。。。。。。十九层妖狱,我唯独没有说出最后一层的细节。青鸟便只走到第十八层便被放了出来。。。。。。那酒仙,果真是窥伺人心的好手啊!”
“这与窥伺人心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问。
“那日我所形容的妖狱酷刑,是埋藏在青鸟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深到就连青鸟都不曾发觉可那酒仙老叟竟能以此为幻境,骇的青鸟神志不清!你是没见青鸟传讯过来时的恍惚模样怕是真进了妖狱也不过如此吧!”
以心底最恐惧的事情为幻境。。。。。。
我默默的想着琅琊的话,又听琅琊问道:“你从昨儿晌午一直昏睡至今,想是像青鸟一样困在幻境里了吧?你都看见些什么?”
看见些什么?
琅琊、凤玖、爹爹。。。。。。还有山下会织捕鸟网那老张头儿的媳妇儿!
在进入幻境之前,我莫名其妙的烦躁与暴怒,怕都是那酒仙的手笔吧?
那日在楼船之上,我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尽数被琅琊看在眼里。大抵是从那时开始,我便有了隐隐的心虚和不甘心虚是害怕凤玖会知道我有这样不堪回忆的过往,不甘是因为,这一切本非我愿,只是赖永年为了救那小蛤蟆精而做出的荒唐之举,却要我来背负可能被凤玖厌弃的恐惧!
如今,这份恐惧在酒仙的刻意操纵下被无限放大,随之牵出了心底那丝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恶毒心思!那便是赖永年已死,小蛤蟆精也神魂尽散,知道那日事情的人。就只剩下琅琊了!若琅琊死了,那我便再不用担心了!
为了维护自己在凤玖眼里的纯真模样,我将利爪伸向琅琊,所以。在幻境里,我才会看到琅琊满身是血的凄惨模样!
而爹爹与凤玖,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再次见到的人,他们会出现在幻境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唯一奇怪的是老张头儿的媳妇儿,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太太!
琅琊说。因为自己没来得及说完妖狱十九层的细节,那幻境便无法凝聚出这一层的模样,所以青鸟才从第十八层破幻而出我明明也不知道老张头儿的媳妇生的何等模样,更没见过老张头的家是何等布局,那我为何会在幻境里清楚的看到这些人和物?
还有就是,最后在石洞中那个琅琊,分明是酒仙所化!
他那句‘我也没想要你的命’,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想要我的命,那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我一时间有些迷惑,直觉得那酒仙似乎对我并无太大的敌意,却又解释不清他究竟为何会将我困入幻境。。。。。。
我抱膝而坐,将下巴搁到膝头默默的望着溪边的小驴子出神如果狐六爷还在,让他帮我占上一卦,是不是这所有的一切就都大白于天下了呢?
许是我太久没有回应琅琊的缘故,他忽的凑到我跟前,蹙眉问:“你这小狐狸,发什么呆呢?”
我吓了一跳,忙将身子往后一仰,然后极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不悦的道:“你说便说吧,凑这么近干嘛?”
边说边下意识的拢了拢胸前的衣襟。
琅琊见状微眯了眯眼睛,仍维持着俯身前倾的姿态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倏然坐直了身子,望着远处潺潺作响的清溪郑重的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望向琅琊,却见他转头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那日在楼船上的事情,我琅琊以妖心为誓,绝不会对人透露半点风声,若违此誓,便要我神魂俱灭不入轮回,从此湮灭与天地之间!”
望着琅琊清澈如水的双眸,我忽然一阵别扭与不安。
“你。。。。。。你不怪我?”我绞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琅琊却听懂了,他摇了摇头,缓缓的道:“我不怪你。”
“可是,你帮我那么多次,我没有报恩不说,还想要。。。。。。”
想要取你性命!
这句话在舌尖翻转半天,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刺 (为朱砂墨的打赏加更)()
自己犯下的恶行,默默自省是一回事,有勇气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如花婶婶评价的没错我的性子果真随了爹爹!懦弱不说,还虚荣寡断!
明明是自己犯的错,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我揪着垂到手边的柔软衣袖,直将那截袖子拧成了麻花,却仍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似乎这话若是说了,就会将自己的罪过昭告天下一般如果不说,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假装从未发生过,将那些不可告人的阴狠心思埋在心底无法触及的角落,然后刻意遗忘,从此后,我便还是那个善良无邪的小狐狸。。。。。。
琅琊似是看出我心底的纠结和难堪,他了然地笑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见我仍皱着张脸,琅琊轻笑一声,道:“我之前就与你说过我与凤玖不熟!况且,我也不是那种爱嚼舌头的无知村妇,再有就是我已经诚心实意的赌咒发誓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愣了一瞬,然后脸上腾地发烫,半晌才吭吭哧哧的道:“我才不是在纠结这个!”
“归根纠底,还是由它引发的心结罢了!”琅琊莞尔一笑道:“其实你不就是怕凤玖知道你差点被赖永年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么?”
我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
之前的纠结和歉疚统统不翼而飞,现在,我满脑子都被琅琊那句‘霸王硬上弓’给塞满了,偏一时间又羞又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才好,于是只能恶狠狠的盯着琅琊,恨不得把他给撕碎吃了才解恨。
这件事,已经成了刺入我心底那根不能碰触的鲠,我一次次的假装忘掉,然后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与琅琊说笑。我以为总有一天这尖锐的利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磨掉,可如今,不等它消磨,却被琅琊血淋淋的拔了出来。就这样明晃晃的摊在了太阳底下,连带着心底那不愿示人的伤口。
眼泪慢慢沁了出来,我别过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愿它掉处眼眶。
“擦擦吧。”一方淡青色的锦帕递到我跟前。
望着那方绣着竹叶的云锦帕子,我忽然觉得心里噎得难受。
该死的竹叶。。。。。。
我猛地抓过那条帕子。然后疯了似得撕拽起来,那云锦的帕子结实得紧,勒的我指头生疼,我咬牙忍着,却抵不住心底的绝望和悲凉,于是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而落。
那帕子却依然完好无损。
我愈发的恼羞成怒,索性连牙齿都用上了,却只咬出几个斑斑点点的破洞,一根抽离的丝线还勾到了牙缝里头,我死命的一拽。那线是拽了出来,可口中却瞬间溢满腥咸的血味。
琅琊劈手夺去我手中的锦帕,只三两下便撕成了碎屑,然后随手一扬,接着一把将我拥进怀里。
我使劲儿的捶打着琅琊的胸口嚎啕大哭,他却巍然不动,只用一双坚实臂膀紧紧地箍着我的肩头,勒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晌后,我筋疲力尽的消停下来,琅琊这才松开胳膊。改用右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我的后背。
我像是被抽去骨头的猫一般软绵绵的靠在琅琊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着,琅琊默不作声的拥着我,半天后忽然低低的问了一句:“糊到脸上的鼻涕都快干了。要不要先擦一擦?”
“不要!”我极快的回了一句,然后报复似的把脸埋到琅琊衣襟上使劲儿的蹭了又蹭。
琅琊抚着我后背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
我顿时有些失望,索性又使劲儿的蹭了两把,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