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道号“燕云子”的道士,分明便是老虎的主人,乃一介妖道。
从一开始,陈唐便知道了。
猛虎为祸,培植伥鬼,背后没有人操纵才怪。
此兽逃到此处,绝非偶然,而是自然而然的归返,是想逃回到主人身边来,寻求庇护。可笑妖道以为能瞒得过陈唐,先是故意驯服猛虎,然后热情邀请,想要诓骗陈唐进入道观内。
这个妖道不知甚来历,陈唐也懒得多问,趁其不备,暴起发难,直接削了。免得夜长梦多,不知其身上还有甚厉害术法。
此刻去搜身,搜出几件事物来。
一个钱袋,钱财若干,不多;一口葫芦,浑身黑不溜秋的,陈唐感受到了一股阴寒的邪祟之气,仔细去领会,便觉得内头装有数以百计的冤魂在里面嘶吼呐喊,哭闹诅咒……
陈唐面色一变,这得虐杀多少人,才能收集到这些冤魂厉鬼?
妖道,该杀!
另外,还有一块黑玉牌子,上面雕刻着一个骷髅图案,颇为细腻逼真,有森然之气。图案之下,一个大大的“鬼”字。
此牌,应该便是这道士的身份铭牌了,不知代表什么。
除了这些,别的没甚好东西了,至于那柄拂尘,完全就是糊弄人的家什,拿在手上当装饰品的。
陈唐目光看向了那座道观。
第一百三十五章:务尽()
道观不大,布置简单,陈唐进去一看,便知此处应该是燕云子的临时住所。就是弄个地方暂住,盘桓在此,炼制邪法的,与那猛虎伥鬼脱不开关系。
提着灯笼,在观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想来也是,似这等妖道,好东西,自是随身带在身上,不离左右。
当然,所谓好坏,也是因人而论。在对方眼里,炼制的冤魂厉鬼,都是苦心孤诣得来的宝贝资源,而陈唐看来,皆为罪孽。
这一葫芦的鬼魂,放到外面去,指不定闹出什么大乱子,为祸人间。
陈唐不是和尚道士,不懂得超度净化之法,不过他有剑匣。
便在道观房间内盘膝坐下,竖放剑匣,处理妥当后,拨开葫芦的黑玉塞子。
嗡嗡嗡!
一团团黑气当即冒出来,化成一副副狰狞扭曲的面孔。
这些鬼魂生前饱受折磨,死后怨恨冲天,早丧失了本来的神志意识,只知道择人而噬。
它们嗅闻到了生人气息,便要朝着陈唐扑去。
霞光喷薄,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
当最后一团黑气被收进剑匣内,一切皆安然。
陈唐端起剑匣,摇一摇,水声咚咚,颇为清脆。
这一次的汲取,显然大有裨益。
他很是欢喜,运转天人之气去感应。当气息探入匣子内,马上感觉到了一股锋锐之意,如同被凌厉的北风刮在脸上。
此剑看来,已然开刃。
最开始的时候,匣内之剑,就是一个雏形,而或说是模具,只具备剑的形体,却没有剑的气质。但随着不断汲取鬼魂阴气,这剑才渐渐变得真实起来。
陈唐不知道它要汲取多少气息,就当是养剑吧。
再一摇,没有水声了,显然已被吸收干净,随即将其背负到身上。
再去看那葫芦,发现其颜色发生了蜕变,不再是那种深沉的黑,色泽清淡了起来,有点发黄。
指头敲一敲,弹一弹,噗然有声。
这葫芦能装鬼魂,想必不是寻常之物,便系到了腰间上,走出去,处理燕云子的尸首。
“咦?”
见到那具虎尸的时候,陈唐惊讶出声。
原来老虎的尸体再度变化,干瘪了下去,虎皮毛色,黯淡无光。伸手一抓,便是大片的脱落。
在上面,陈唐还感受到了一些阴气的存在,很是微弱,但缭绕不散。
原来这虎,被妖道淬炼过了,便不再是正常的老虎。当一缕虎魂被剑匣汲取,剩下的躯壳,在一段时间内便会腐化烂掉。而残留的阴气,仍然有害。
只能烧掉了。
过不多久,道观着火,烧了起来。
除了那口葫芦,钱袋之类,甚至那块代表身份,可能价值不菲的玉牌,陈唐也都扔进了火里。
担心火势蔓延开来,会引起森林火灾,他便守着,直到明火皆灭,又推石墙压住,这才离开。
上来时,怕追丢了,速度颇快;下山之际,则云淡风轻,并不着急。
破晓时分,回到村落。
“陈公子回来了!”
一声嚷叫,满村沸腾。
陈唐见到,原来屋子外聚着十数人,等在那儿。他们看见陈唐平安归来,都是欢呼雀跃。
“那虎,我已经杀了!”
陈唐淡然说道。
“好好……”
诸人齐声叫好。
张阿发神情激动地道:“虎尸在哪,我这就带人去抬下来。”
陈唐摇摇头:“搏斗之下,它跌落悬崖,找不到了。”
闻言,诸人皆扼腕叹息。不过虎患已除,乃是天大好事。特别是张小旺一家,更是感激涕零,前来感谢陈唐救了小青。
吃过午饭,陈唐便收拾好东西,背负书箧,辞别众人,返回京城。
村民们虽然不舍,却也知道,陈唐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罢了,不可能久留于此的。
人家,可是入京考试,来考功名的。
但愿这位陈公子能金榜题名……
……
青州某地,云深不知处,白云飘渺,恍若仙境胜地。
一座座青山林立,一株株巨木参天。
山后还是山,山上又有山。
更有飞瀑喷泉,水流潺潺。
在其中一座山上,一间凉亭内,一名白衣少女坐在那儿,手捧一卷书在看着,自有一种儒雅恬静的美。
凉亭檐下,挂着一串别致的风铃。
叮叮叮!
风铃作响,发出悦耳的鸣奏。
“姐姐,看甚书,快来陪我练功!”
胡不喜快步走来。
她现在的形态有点怪,两只耳朵尖尖的竖起来,身后,拖曳着一根毛茸茸的长长尾巴,毛色青青。
到了亭子,嘟嚷道:“看书哪有练功好?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咱们必须反击,必须报仇!”
说着,龇牙咧嘴的,做凶恶状。
胡不悔黛眉微蹙:“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况且,打不打,娘亲自会拿捏主意。”
“哼,是他们先用卑劣手段袭击的,还故意制造事端,把我从你身边骗走,害你差点出事,绝对不可饶恕!”
胡不喜很愤怒。
胡不悔淡然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那么多年来,不一直这样吗?”
胡不喜跳起来:“所以说咱们不能再忍让了,全面开战,看谁厉害。”
“阿喜!”
胡不悔声音徒然严厉起来:“我早跟你说过,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胡闹的事。一旦开战,便不可收拾,娘亲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都可能毁掉。”
胡不喜小声嘀咕道:“怕这怕那,何时是个头?”
胡不悔盯着她:“你还敢说,上次又偷偷跑出去,作弄人家,闹得满城风雨,弄出诸多传闻来。你知不知道,先生很可能会遭受牵连,被你害苦。”
胡不喜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小义告的状!好哇,这小老鼠,活得不耐烦了。”
顿一顿,又很委屈地道:“姐姐,我不是看你送了玉砚给他,又送书给他温习,以为你对他有好感,就去帮你探一探他的底细吗?我就发现,这先生的变化甚大,越来越像个小白脸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去恶作剧吗?”
胡不悔气恼不已,却拿这个妹妹没办法。
胡不喜撅起小嘴:“别说了,这先生学了本事,已经吓不到他,好生无趣,我就回家咯。”
说到这,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起来:“这先生身上,一定有着秘密。那天晚上,我应该直接把他给绑了的,用皮鞭抽,滴蜡油上去,逼问他……”
见到胡不悔脸色越发冰冷,不敢说下去了,嘻嘻一笑:“姐姐继续看书,我去找小义玩耍玩耍。”
一溜烟跑掉。
被她一闹,胡不悔看不进书了,怔怔发呆:不知先生入京考试,今科能否高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中秋()
(中秋将至,提前应景下哈!)
天子试临近,京城越发繁华热闹。
三年一度,才学云集。天南地北,数以千计的举子进京来,汇聚一堂,此乃国之盛事。
举子们都为金榜题名而来,舟车劳顿,到了京城后,大都住宿休息,而或温习功课,鲜有外出游玩者。
等考中了进士,想怎么玩都行。
外出归来,回到道观,陈唐同样开启了寒窗苦读模式。
他对于今科天子试,志在必得。
如果说最初之际,前来京城考试,思想上还有所松懈的话,与大胡子相遇后,则彻底改变了想法。
大胡子说,想要救他出去,得先考中进士。
这就等于附加上了一个必须的前提条件。
几番琢磨,陈唐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进士功名,俨然官身,对及第学府的邪祟有所克制。
功名官气,真切存在。当时考中举人后,老师的鬼魂想要触碰一下功名书,都不敢伸手。
虽然不知进士功名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但肯定会比举人优胜许多。
论起身份地位,举人只能算候补官身。所谓候补,就是说没有人脉,没有人情,没有空缺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仕;但进士不同,哪怕最差的三甲“同进士”,基本都能捞个九品芝麻官当当,虽然末流,但终究入了品阶,不是“吏”,更不是“役”。
陈唐要一考而中,单靠天人之气的加持,并不保险,还得温习读书,大量做题,写文章。
他现在有了钱,可以到贡院附近一带租赁地方住了。但思索一番后,还是觉得道观清净,更适合温书备考。
所以继续留了下来。
只是找个时间,去贡院报备,留下道观的地址,有什么问题事宜,贡院那边可派人来联系他。
在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时空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联系,真得非常困难,很不方便。人出门后,基本就等于“生死未卜”的悬疑状态了。
“家书抵万金”,绝非夸大其词。
来到京城后,陈唐写了一封信,请驿站寄递回潘州给苏菱,报个平安。将近过去一个多月,只怕现在还在半路上。
……
贡院,天子试的报考阶段已渐到尾声,各种统计、登记,抄录的工作正在密锣紧鼓地进行着。
今科天子试颇有不同,虽然属于常规的三年一度的正科,但由于皇帝进服丹药,身体安康的缘故,龙颜大悦,或许会进行恩科,对于落榜次数多者,直接赐予“进士出身”。
所谓恩科,就是开恩之意。屡考不中者,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会是一次莫大机遇。
一般而言,考来考去都考不中的,基本都比较老的了,他们大都绝了金榜题名的希望,唯一的机会,便是恩科了。
不过具体章程还没有出来,只有不少小道消息传扬,让人闻风而动。
贡院一间公房内,那古大人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丝不苟。
他身前的公案之上,无论书籍,而或笔墨,还是其他的宗卷文书等,一份份,一本本,都是摆设叠放得整整齐齐,容不得有一丝紊乱散杂。
由此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极为规矩的人。
“大人。”
一位执事毕恭毕敬地叫道。
在贡院内,谁不知道古大人的规矩?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僭越和冒犯。
“甚事?”
古大人放下手中毛笔,问道。
那执事把手中一份宗卷递上去:“这是举子们最新的补录信息。”
“好。”
古大人接过,那执事又行一礼,便走出去了。
翻开宗卷,翻得很快。
他只在意一个人的信息,要看对方有没有来登记。
“嗯?”
古大人目光一闪,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浮山分观?”
他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着:“此子,竟与浮山有关系?如斯,倒有几分棘手……”
……
时光荏苒,忽忽而过。
今天,已到了中秋。
中秋佳节,美满团圆。
只是这京城中,同样有着无数外乡离人,孤身在外。
每逢佳节倍思亲。
不过众多举子,他们终究是不甘寂寞的,以文会友,中秋诗会,各种各样的名堂大行其道,到了晚上,便是一场场盛宴。
正好能借机放松一下。
道观一如往常,清净冷幽,不见什么节日气氛。
上午的时候,有一只怪鸟飞进了道观,落在浮图道人手上。
陈唐恰好见到,很快便意识到那鸟不简单,很可能是浮山观用来传递信息的特殊信使。
鸟飞起来,当然比马跑得快。
陈唐心想,如果有飞鸟传书,送信,那自己那封信就能早传递到苏菱手里了。
显然,道人得了某个讯息,而或是指示一类。他走过来,对陈唐道:“书生,我要外出一趟。这道观,你帮贫道看着。”
陈唐道:“道长,你修行几十载,怎地不找个徒弟?”
他是想撩拨一下,有机会可以自荐。
道人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找徒弟就像养儿子,麻烦得很,我才懒得伺候。”
陈唐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下面的话没机会说了。
看过潘州以及京城的两处分观,对于浮山观的人员数目,也就有了个大概,满观上下,不知有二十个人不,当真是式微得很。完全不像那些小说写的,人家一个小门派随随便便都是上百人的。
好吧,世界不同,不可相提并论。
也许,适合修道的人并不多;又或者,人家对于传法之事,极为看重,宁缺毋滥。
这个,才是修炼圈子的真实情况。
“道长要出去多久?”
陈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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