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任命香主管辖。发展至今,已经有九个分舵了。
这座别院,便是分舵之一。
从外面看,别院无甚出奇之处,好像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不过院门之上,张贴着两幅形象狰狞的门神像,尖角獠牙,与别的门神大相径庭。而在门的右侧,还插着一朵白色的莲花。此为标志,根本不怕官府巡查上门,等于是打开门来做生意。
一人快步走来,迈步入院。
“禀告裴香主,苏法师的仪仗遇到了事。”
那裴香主年约三旬,个子矮墩,十分壮实,一双巴掌宽厚且短,呈不正常的灰黑色,明显是修炼了某种外门毒功:
“什么事?”
“有不长眼的人跟踪。”
裴香主不以为意,随口问道:“什么人?”
“应该是顾氏的人,这几天顾氏一直在招募门客,这厮便是从东乡庄园开始尾随的。”
闻言,裴香主呵呵一笑:“都是些三流货色,法师下手处理即可,难道还要我出手?”
那人禀告道:“一路有村乡,信徒反应热烈,有些事情,法师不愿被人看见。另外,对方似乎功夫不弱的样子,万一出了纰漏,恐怕有麻烦。”
裴香主一怔:“顾氏虽然名望不低,但人脉多已凋零,而且走的是读书人的路子,他们能网罗到什么像样的高手?”
“这就不知了,法师正是揣测不准,这才让小人回来禀告一声,请香主定夺。”
裴香主摸了摸下巴的短须,一对豹眼有凶光闪露:“哼,顾氏自命清高,在城中阻手阻脚,教主大人他们早看不过眼。之前三番几次向其示好,却是给脸不要脸,如此就不要怪咱们了。”
那人问道:“香主的意思是,我们直接……”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裴香主笑道:“不急,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先探个虚实,然后再逐步蚕食。这顾氏家大业大,可不是一口能吞得下去的。明面上,自有谭家和阎家进逼。”
那探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裴香主又道:“既然法师不便出手,那好,我就让马五马六他们去,有机会的话,直接把那厮做了。”
“好,我立刻便去回禀法师知晓。”
等其走后,裴香主伸个懒腰,对于仪仗队伍被人跟踪的事并未太在意。神莲教发展至今,遇着的事不计其数,相比之下,被跟梢实在算不上什么。对方只尾随,不敢行事,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不过是小角色罢了。既然不长眼,弄个偏僻地方,咔擦了事。
……
潘州城内,繁华不再,民生低落。街道上不时响起一阵马蹄急奔的声响,有兵甲耀武扬威,惊得行人闪避。
顾府,今天顾珩没有去提督学院,而是留在家中。
顾源知道父亲有心事,早早来请安。
“源儿,东乡庄园的事可曾解决了?”
顾珩喝着茶,开口问道。
顾源忙道:“父亲,无忌门首才去一天,应该没有那么快。”
顾珩又问:“那你可清楚究竟是什么事?”
顾源把良田冒血,阴井死人,尸骨无存的事说了。
顾珩听着,伸手揉了揉额头,很是头疼的样子。圣贤云:不语怪力乱神。但有些东西,一直存在着。只是从不像现在这般,来得那么凶猛。
顾源叹口气:“偏偏我们碰到了,也是无奈。”
顾珩冷笑一声:“未必。”
顾源一怔:“父亲的意思是?”
顾珩慢慢道:“这样的事,谁说得准,也有可能是有人冲着我们家来的。”
顾源听着,吸口冷气:若真是如此,那情况可就要复杂得多。随即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平衡被打破的话,作为势弱的一方,顾氏肯定会首当其冲。
顾珩道:“我听到个消息,说圣上派遣了钦差代天子出巡,很可能会来到潘州。”
顾源精神一振:“那样的话,岂不是能扳回局面了?”
顾珩苦笑:“那会那么容易?钦差什么时候来,都还不知道。目前之计,唯有自救。另外,我们还得做好准备,如果真得守不住,你与乐儿就见机行事,离开潘州吧。”
顾源身子一颤,没有说话,他想到了很多,千头万绪,父亲的意思很明白了,若是东乡庄园的事解决不了,也就意味着家族苦苦维持的局面将会被撕开一道口子,再不可收拾。
无忌门首,行不行?
第三百五十七章:元凶()
日头渐渐高升,越发燥热。林子那边,神莲教的队伍没有启程的意思,一个个木然坐在树底下,摆着古怪的手部姿势,仿若入定。
这其实是一门神莲教的“禅功”,乃是教主陈鸿儒自创的,被教派上下奉为经典,相信坚持修炼的话,便能延年益寿,甚至刀枪不入……
很是玄乎。
陈唐不知道那些,只冷眼观看。他骑在胭脂马上,躲在一株树下,借着树荫,倒是凉快。看了这一阵,别的不说,其中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能参加仪仗的信徒绝对是铁杆,瞧一张张木然的面孔,就知道几分。
这些人脑子已经不清醒,信仰狂热,只需神莲教一声令下,他们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却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少。数目多了的话,颇为棘手。
忽然间,那领首的瘦削法师站了起来,一对眸子,漠然地打量着陈唐。陈唐衣装简朴,背负剑匣,腰悬长剑,再加上座下显露神俊的胭脂马,足以说明了身份,绝非寻常的江湖武者。这也是法师没有轻举妄动的一个原因,拿捏不准,免得失手,在信徒面前失了脸面。
“裴香主派来的人,应该快到了……”
心里暗想道,目光一扫,见着数道人影,不禁脸露喜色。
五名体型剽悍的汉子,大踏步奔来。他们手中把持棍棒,直接就把陈唐围住。
“盗马贼,哪里逃?”
领首的一个大喝一声,随便捏了个名头,更不废话,一棍就朝陈唐砸来。
这等时局,衙门名存实亡,律法那些更是沦为纸上笔墨,在荒郊野外,打杀之事实属平常。把人往坑里一埋,便无人知晓。
“聿!”
胭脂马早有防备,一蹄飞踏。
那汉子吃一惊,想不到这畜生如此灵通,比战马还要凶悍几分,连忙侧身避开。
几乎同时间,其余的汉子纷纷抡起棍棒动手。
陈唐更快,剑不出鞘,拳脚挥舞,对付这些角色只需两三分本领即可。
砰砰砰!
一照面一个,不过一会儿工夫,五名汉子就全部躺在了地上,打滚呼痛,站不起来了。
那边法师看见,双眸一缩,忌惮之意更甚。那五人可都是分舵中的好手,可在对方面前却不堪一击。这就不好对付了,等闲的术法施展出去,恐怕讨不得好。
他一咬牙,霍然站起,指着陈唐喊道:“兀那凶徒,汝触犯神莲,必将遭受凶煞,死于非命!”
此时有些附近的村民问讯而至,要向神莲神像磕拜进献,他们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目光不善地注视着陈唐。
法师义正辞严地喝道:“各位乡亲父老,有人要对神莲不利,我们应该怎么做?”
哗啦啦,仪仗队伍的人员全部站起,簇拥成列,大有一言不合就冲上来打陈唐的意思。围观的百姓则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唐一张面瘫脸不见任何神色变化,目光清冽,落在法师身上。
法师莫名心慌,声厉内荏地道:“你莫要逞凶,你触犯神莲,必遭横祸。”
陈唐咧嘴一笑:“是吗?我正要看看……”
说着,一提缰绳,胭脂马心领神会地撒开四蹄,直接冲了过去。
那法师见状,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对方如此凶悍,毫不忌讳神莲教的名头,看样子竟是要痛下杀手。看先前只是尾随,还以为只是个探子,负责侦查情况的,断然不敢动手。
他一边想着,一边快步后退,口中大叫:“守护神莲!”
所有的信徒顿时像打了鸡血般嗷嗷嚷叫,把持各种事物,奋不顾身地冲上来,要把陈唐拦住。
胭脂马一声长嘶,声势惊人,骇得多名信徒瘫软在地。这些人,总归到底,只能算是普通的人们,并不曾练武——所谓“禅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东西。
法师见陈唐来势汹汹,更是心慌,知道手下的那些信徒很难拦得住,转身就逃进林子里。只是没走多远,身后马蹄声霍霍,对方已经追了上来。
来得好快!
这下没办法了,法师一咬牙,伸手掏出一物,仿佛是个纸扎人,约莫一尺长短,是个童子模样。其咬破中指,指头往纸扎人额头上一点。
染了血后,这纸扎人忽而开眼。
呜呜呜!
一股阴风席卷而起,弥漫住了林子。
“是你逼我的,本法师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跑得急,气喘吁吁,头发凌乱,面孔显得狰狞,目露凶光地瞪着追来的陈唐。
因风起,胭脂马嘶叫一声。
陈唐扫一眼,淡然道:“一介妖人,养鬼作祟,算什么法师?”
那法师一愣:“你胡说。”
陈唐嗤笑道:“你这小鬼没有放出来之前,我还没有肯定。不过现在,确凿无疑。东乡庄园的事,死的人,都是你闹出来的吧。自导自演,先是制造恐慌,然后收割信仰,这种套路没甚新鲜的。那么除了东乡庄园,在别的地方,只怕也是这般操作。看这小鬼的气息虽然斑驳,但着实浓郁,看来已害人不少。”
被他一语道破,高削汉子也不遮掩了,狞笑道:“算你有几分眼力,那又如何?你挡不住我们的。”
说着,一挥手臂。
哇!
阴风之中,一道阴影浮现,状甚狰狞。
“上吧,鬼童子!享受你的午餐。”
陈唐武功不弱,身上血气虽然不知什么缘故隐晦不显,但肯定十分充沛,如果被鬼童子吞噬,定然大有裨益,远胜吃那些寻常百姓。得此一餐,说不定境界提升,实力大涨。
林子里阴风阵阵,光线晦暗,显得可怖。
嗤!
一道乌光闪过,从身后偷袭,扑向陈唐。
陈唐浑若不觉,坐在马背上不动。
那妖人见状,暗中欢喜:武功高手气血蒸腾,的确能克制一些邪祟。反之,那些气血同样是邪祟甘之如饴的美食。他就不信了,这个面瘫脸能对付得了自己苦心豢养多年的鬼魅。
嗡!
妖人正窃喜间,就见到对方背后那方剑匣猛地迸发出一道霞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攫住了扑来的阴影,将其拉了进去。
“什么?”
妖人失声惊叫,与鬼童子失去了联系,心头一震,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执法()
鬼童子被收,这神莲妖人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萎了,瘫倒在地。
陈唐策马过去,伸手一捞,抓住其背心,提在手里,得得得的,快马从另一边跑开。如果被那些狂热的信徒堵住,恐怕只有大开杀戒了。而杀死众多被蒙蔽的人们,并非所愿。
他没有选择回东乡庄园,而是先到一个偏僻的山坳处,把俘虏扔在地上,准备开始审讯。
这妖人法师缓了口气,坐在地上,很是狼狈地望着陈唐:“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其虽然算不得什么得道高手,可有鬼童子在手,很是凶厉,将牠放出,无往不利,从不曾失手过。不料今日只一照面,鬼童子便被收了去。
说着,偷眼去瞄陈唐背负着的木匣,猜测那是不是一件极为了得的宝物。
陈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吧。”
妖人眼珠子一转:“说什么?”
“聿!”
胭脂马突然人立而起,两只海碗般大小的蹄子就在妖人头顶上方晃悠,随时会落下来。如果被这一蹄给踏在身上,不死也得残废。
妖人大惊失色,拼命挪动身子,口中叫道:“五乃神莲法师,受天命庇护,你不能杀我!”
陈唐听见,哑然失笑,不知这厮是嘴硬呢,还是真得被洗了脑,冷笑道:“不杀你,难道要送你去见官?”
“对!对!”
妖人连声道:“依照程序,你得把我送去衙门。”
心中掠过一些窃喜,凭借神莲教与谭氏的关系,如果到了衙门,肯定安然无事,顺利的话,甚至连牢房都不用进去。
“啪!”
说话间,一只巨大的马蹄就落在他胸口处。如受重击,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了,杀猪般惨叫一声:“断了,要断了……”
陈唐语气冰冷:“说,把你知道的关于神莲教的事情,还有做过的恶事全部说出来。否则的话,把你踩成肉酱。”
这妖人感觉浑身骨架子都像要散掉,惊慌地道:“你先让马放开……”
“聿!”
胭脂马嘶鸣一声,洋洋得意地收回了蹄子。话说在牠铁蹄之下,还没碰过硬骨头。
妖人伸手去抚了抚胸口,似乎都凹进去了一块儿,他感觉到了惊惧,稍作停顿,就一五一十说起来。
陈唐听着,怒气渐涨。诚如之前猜测的,对方为了收割信仰供奉,面对一些村庄,往往是先派出鬼童子为祸,然后再打着降妖除魔的幡子,做些表面文章,表示邪祟已经收服。如此一来,那些村民自然感激涕零,成为信徒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套路。
陈唐不禁想起书上记载着的故事,说一些旁门左道之士在街道上给人算命,为了讹诈钱财,就出言恫吓,说事主有霉运兆头,血光之灾云云。对方如果不信,到了晚上,妖道就会遣出豢养的小鬼去作祟。事主饱受惊吓之下,当然对妖道深信不疑,要什么给什么了。
在本质上,两者并无多少区别。
显然,这妖人抖出来的并不全面,一些地方隐晦其词,不敢说出来,生怕将陈唐激怒,把其碎尸万段。毕竟养鬼作祟,不恶贯满盈,这鬼都养不出来。开始之际,还无法对付武者,只能先拿些健壮农汉开刀,以之为食。多年以来,起码害了二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