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是顾氏庄园?要知道邪祟形成,必定有着根由。
满井阴气,那么源头会在哪儿?井底深处?
陈唐便要施展手段,一探究竟,可哗啦啦的,井水忽而开始稳定住,随后无数阴气消弭,起得快散得更快,不过转眼工夫就消弭得干干净净,不知是融进了水里,还是渗进了井壁的土壤里。井水微微荡漾,带着浑浊,再不见丝毫异常。
“拿竹竿来!”
陈唐喝道。
那边苏涛吞了口口水,终是取了一根长竹竿递来。其感到畏惧不假,但由于陈唐的表现稳健,起了主心骨的作用,使得部下也不那么害怕了。
陈唐手持竹竿,往井里探去,很快到底,然后慢慢探了一圈,除了井水,一无所获。若有尸体,肯定能碰到的。那失足落井的农汉,真得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过先前感受到涌腾起来的阴气,陈唐已经快要确定,一定是有邪祟。
他提起竹竿,吩咐道:“苏涛,你找些人来填土,把此井封了。”
目前而言,无法明确对方的类型和位置,最简单的办法是先把出事的水井给填了,也能让庄园的人稍微安心。
“顾管事,我们再去看看那渗血的农田。”
“啊,还去?”
顾管事心在打鼓,他可真是怕了。
“走。”
陈唐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他担任门首的第一桩事件,如果无法解决,后面还怎么开展?还怎么做事?
顾管事想了想,一咬牙,终是迈起步来。他是庄园的主管,在面临危机时,总得拿出些表现来才行。否则的话,在顾家便没有立足之地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血田()
正当季节,稻浪成片,过得一段时日,便将迎来收割。只是现在蒙上了一层阴影,在田野忙活的人稀稀疏疏的,人们远远地躲着那片出事的良田,却也担心自己踩着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踏出丝丝殷红来。
“诺,就是那儿。”
顾管事伸手一指,脚步下意识地变得迟缓,不愿意走过去的样子。
阡陌之间,那片良田如同是一块伤疤,显得狼藉。刚来到田埂边上,陈唐就感受到了丝丝阴气,袅袅而生。如果说阴井的阴气是喷涌而出的话,此地则是丝丝缕缕,很是分散且式微。
他一伸手,立刻有人送上一柄锄头。抡起锄头去挖掘稻田的土壤,掀起来时,果然就见到原本灰黑的泥土里夹杂着缕缕殷红。倒没有顾管事说的那么夸张,殷红不算多,却也触目惊心。
“在中心地带,血水最为浓郁。”
顾管事说了句。
陈唐点点头,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嗅闻到一抹腥臭的味道,想了想,摘下一片稻叶,醮了些殷红,认真看了一会,可以肯定,这绝非是真正的血水。只是水田的水质受到了某些玷污,从而形成的样子。
不过在这时空,是无法用科学来辩证的。毕竟,阴气的存在确凿无疑。
“顾管事,这田地死过人?”
闻言,顾管事连忙摇头:“应该没有,我负责这儿好多年了,如果死过人,肯定知道。”
陈唐又问:“若有逃荒者而或落难者恰好死在田里呢?”
“那也该有尸骸呀,可从不曾听农人说过。他们如果发现,自然会禀告。”
陈唐点点头,若有所思。邪祟类型多样,但总有根源,并且会随着事态发展而越演越烈,变得严重。稻田里先出现端倪,可真正出事的地点却是接近庄园的一口水井,死了人。
死的,只是个健壮农汉,显得蹊跷。
还有,这仅为开端。解决不了的话,后面还会死人。
顾管事搔了搔头,小心翼翼问:“无忌门首,你看这事?”
陈唐回答:“暂时没有头绪。”
闻言,顾管事掩饰不住地失望,想着自家公子让陈唐来,是不是失策了。陈唐或许武艺不俗,可在邪祟面前完全不是专业水平,对不上,不如请金禅寺的僧人,而或道观里的修士来。不过顾氏当前面临的困境众所皆知,人手欠缺,难以寻到厉害的人物帮手,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陈唐接着问道:“对了,近期庄园有没什么别的异常事件,包括可疑人出没等?”
顾管事想了一会:“神莲教的人算不算异常?”
“神莲教?”
“不错,他们神神叨叨的,蛊惑人心,能说会道。一些村庄的百姓饱受欺凌辛苦,心思不稳,一不留神便被人骗了去。”
顾管事脸色忿然道:“在太平年间,这些人哪敢如此行事?被人告发的话,直接下狱,起码得受枷刑,游街示众。”
陈唐问:“如何个骗法?”
顾管事嘴一撇:“具体我也不甚清楚,反正便是救苦救难那一套,让人捐献家财,积善积德什么的。可怜些百姓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拼命捐献,甚至把家中儿女都奉送过去。”
陈唐默然,对于这些套路他并不陌生,莫说在这动乱不堪的世界,便是在文明发达的社会,邪端异说一样有着市场,乃至大行其道。
顾管事道:“我谨记公子叮嘱,吩咐下面的人注意,不许神莲教的人到庄上活动,也不让农人们与之接触,更不要信奉那些玩意。但你也知道,人心浮动,很难完全控制得住。不过说起来,那些神莲妖人倒是有些手段,变化起来,很能把人唬住。”
这是当然的事,如果没些伎俩,空口无凭,哪能那么容易叫人死心塌地地信奉。
陈唐记得,关于神莲教的事,詹阳春曾经说过的,说那神莲教主的姓名,唤作“陈鸿儒”,名字相当堂皇。其手中有一枚宝镜,能映照出人的前途命运,十分神奇。照一照,就知道自己以后是什么样子,是当官还是贱命一条。而陈鸿儒照出他自己气运蒸腾,有真命之相这般说法,已是大逆之罪,要株连九族的。但偏偏就有人信,为之卖命。
詹阳春还说,神莲教与谭家来往密切,这就相当耐人寻味了。想到谭家的出身,也就不难理解。
顾管事问:“无忌门首,你是怀疑此事与神莲教有关系?”
“难说。”
陈唐言语含糊,顾管事也不好多问,心中一想,庄上出了这样的事非同小可,即使能解决,也不是说一下子就能搞定的。起码陈唐的表现并不怵,似乎有些把握。
诸人在稻田没有停留多久,便开始回庄。顾管事如释重负,走得快。不知怎地,来到这边他总觉得四下阴森,叫人心底发寒。
其实这并非心理作用,而是实在的感觉,源自土壤散发出的丝缕阴气。阴气虽然不算重,可范围大了围绕起来,普通人处得久了,便会遍体生寒。
阴气属于线索,不过陈唐感受过了,此地气息太过于凌乱散碎,很难捕捉得到,想了想,干脆先回去,在庄上坐镇,免得又出人命。毕竟事态已经开始蔓延,使得一口水井发生了变故。农汉失足,说是意外,谁也不信。更何况人掉进去后,连尸体都捞不着,诡谲得很。
回到庄上,顾管事吩咐人开始张罗酒席,当是为陈唐一行接风。
陈唐则去看那口出事的水井,在苏涛等人的忙活下,已经用土填没起来了。整个过程安然无事,并无事端。
到了黄昏时分,酒席开张,一番饮食不提。吃饱喝足,回到安排的客房,做了洗漱等琐碎事,房中点起灯火。
坐于灯下,陈唐一如往常般做起功课来。
今晚天气闷热,过了戌时,他站在窗前观望,见到外面一片阴沉,星子寥落,月光昏昏,带着一种浑浊的红黄颜色。
偌大庄园,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漆黑昏暗,人们早已入睡。
突然间,有狗狂吠。但只嚷叫了数声,随即失去了声气,变得死寂。
陈唐霍然抬头,身子一纵,从窗口掠了下去。 。
第三百五十三章:夜行()
陈唐纵跃而下,身形轻灵。随着体内真气的不断壮大,他的武功进步神速。其中《九极技》已经糅合到了一个大成的境界,无论是拳头,还是掌法,而或指爪腿功等,皆可信手拈来,随时而变。而《草莽剑法》更是运转得微妙,再加上自创的招式《破釜》,威力巨大。可以说,他已经由南服县时期的二流,开始跻身一流了。
二流,是燕还丹对他的评价。
进步的基础在于天人之气,想要气息提升,就得不断汲取。邪祟出没的局面,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劫难,可对于陈唐,却是机会。
夜幕下的庄园,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黑沉沉的,在熹微的星月光线下勾勒出些轮廓,如同一头庞大之兽。庄园内养着不少狗,看家护院。先前狗吠响起,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凸显出了异常。
被狗声惊动的人当然不止陈唐一个,只是其他人等俱畏缩在屋子里,甚至把被子卷在一起,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在以前,这庄园一直都是很安稳的。高墙大院,有家丁巡逻,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端。此地毕竟是顾氏的产业,顾学政虽然权柄有所削弱,可总归是一方大员,等闲没人胆敢招惹。
但现在,情况在发生变化。
陈唐行动悄然,朝着狗吠声最先响起的方位掠去。庄园的外墙上挂着灯笼,火光下可见人影走动,那是守夜的壮丁。他们显然也觉得了不妙,只是心有畏惧,不敢过来巡查,而是躲在哨岗上,聚在一起壮胆。
这些壮丁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如果让他们对付山贼盗寇,他们或许还会奋力抗争,可要是去面对未知的邪祟,众人就手脚发软,不敢动弹了。
一座哨岗内,三名汉子背靠背地窝在里头,手中把持着短刀,火光映照出三张带着惊惶的脸色。
“方老二,先前狗是不是叫得厉害……”
“废话,你不也听到了吗?”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有贼摸进来了……”
“我倒想是贼,可一般小偷小摸,哪里进得来?你没听到么,那些狗只叫了那么几声就断了。”
“狗都不叫了,难不成都被杀了?”
此话一出,诸人顿时觉得心里发寒。庄园里起码有着十多条狗,什么手段能一下子将它们斩杀?农家鸡犬,不止家畜家禽那么简单,两者往往有着某些特别的象征意义,俗话有言:鸡犬不宁、鸡犬不留……
那方老二大力吞口口水,支支吾吾地道:“你们说,会不会是田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另一壮丁的牙齿都在打颤:“你可别吓我。”
“说着我腿肚子都发软了,黄昏的时候,我听吴阿大提过一嘴,说宋小一打水的时候很古怪,似乎是井里头有什么东西把他勾住,然后拉进了井里。”
一阵风吹过,三人都是打个冷战。
“我记得了,前些时日,不是有神莲教的仙师经过,指指点点,说咱们庄园地冲煞气,要大难临头了吗?”
方老二疑问:“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管事大人早有诫令下来,不许我们与神莲教的仙师接触,当其时还派人将对方赶走了的。但我觉得,那仙师似乎有真本事的,定然瞧出了什么。”
“按照你的意思,是应该请神莲教的仙师来坐镇,而不是信公子派来的人?”
那壮汉忙道:“我可没说,但你们想呀,神神叨叨的东西,就该让特别的人来对付解决。”
两人闻言点点头,很以为然。这一点认识在市井间早形成了共识,深入人心。说来说去,他们并不信任陈唐一行,觉得欠缺些火候。如果事件镇压不住,闹大开了,死人多了,可就严重。谁敢保证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了?性命攸关,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固然不敢在陈唐面前质疑,可暗地里讨论却没问题。
方老二叹息一声:“神莲教的仙师在乡上行走,讲经布道。我听说在有些地方,他们都是整队仪仗出行的,大张旗鼓,男男女女,十分堂皇。信奉的人可真不少呢,追着捐献钱财。”
“可管事大人说了,他们都是骗子,还是乱党,被朝廷抓到,要抄家砍头的。”
时局虽然乱,可朝廷的存在依然根深蒂固,至少在底层百姓上,还拥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而神莲教的活动范围,主要便集中在潘州郊外乡下,城里头虽然也有人做事,但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
“你们还是少说这些,免得惹祸上身。要是被管事大人听到,就把咱们赶出去。这世道,到了外面怎么活得下去?”
闻言,他们都不敢再说话了。
“谁?”
突然间,方老二似有发觉,猛地嚷了一声。
其余两人被吓一跳,霍然站起,手中挺着短刀,紧张地问:“方老二,你看见了什么?”
方老二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刚才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个人影在外面飘过。”
“飘过?”
那两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一个道:“要不,我们敲响锣鼓吧。”
这是一种紧急的示警方式,一旦敲响,整座庄园的人都会被惊动起来。
“可我也不肯定,是否眼花来着……”
方老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拿捏不定主意。惊鸿一瞥,并没有看得清楚。
“那,那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三人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总是下了决心,一起出去瞧一瞧。他们商定,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绝不分散行动,走在一起,一旦发现不对劲,就敲响铜锣。
呼!
然而三人还没有走出去,一股风卷了进来,呜呜作响。
这是阴风,吹到身上,遍体生寒。
“什么?”
走在前头的方老二大惊失色,觉察到了不妙,就要敲响手中铜锣。只是被那风吹过来时,整个人就觉得失魂落魄,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做不了。
咿呀一响,却是哨岗的木栅门被吹动,慢慢地关住了起来。
风散去,灯火依然,从外面看去,整座哨岗很是平静,安然无事。
第三百五十四章:暴毙()
庄园颇大,夜色很浓。陈唐像一尾鱼儿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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