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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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斋-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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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胭脂马牵回马厩,然后返回官署内。

    “不矜哥,你回来了!”

    苏菱叫道。

    她与丫鬟住在后宅,对于衙门的事并不知晓。

    看着她一张小脸,陈唐忽然觉得带她来江南,未必是好事,指不定什么时候狂风暴雨便打落下来。脑海里就想起当日胡不喜的叮嘱,还有何天玄的言语,果然意有所指。

    “呵,想那多作甚,不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陈唐笑一笑,放下心事:“午饭好了没,今天吃什么?”

    “炖了牛肉。”

    苏菱甜甜一笑:“我现在就端上来。”

    ……

    宁州州衙,比起下面的县衙,自然要大得多。机构部门,数目繁多,依次排列开来。

    一间公房内,黄道志身穿官袍,坐在里头。他卸任南服县县令,调入州衙,是一次不错升迁,本为一大喜事。

    只是眼下,他毫无喜悦之意,脸色阴沉得可怕。黄师爷跪倒在地,双眼通红:“大人,我那四弟,也被陈唐杀了,送了首级过来,要邀功。这简直欺人太甚,此子,绝不可留啊。”

    黄道志看着他,慢慢道:“你们都是我的家奴,俗话有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陈唐不识进退,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黄师爷大喜:“大人,但凭吩咐,我这便带人去南服县。”

    黄道志呵呵一笑,摇摇头:“杀人何须见血?”

    黄师爷一怔:“大人的意思?”

    黄道志目光阴沉:“既然他是朝廷命官,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官场上的规矩来压他,直接压得他无法翻身。”

    黄师爷听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一圈,咧嘴一笑:“大人高见。”

    黄道志扫他一眼:“你想明白了?”

    黄师爷连忙摇头:“不明白,但既然大人说是好办法,就一定是好办法。”

    这马屁拍得,黄道志哈哈大笑起来。

第两百二十六章:视察() 
这日,陈唐叫来王默:“王师爷,你带几名衙役出去,询问那些有人失踪的人家。每一户,都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王默闻言,心中一喜:“大人,你要帮忙寻人?”

    要知道,失踪的人中,还包括他的好友白衝。以前没办法,做不了什么,现在可不同了。

    陈唐含糊道:“先备案再说。”

    内心却是明白,那些不见了的书生秀才,十有八九,已经尸骨无存,到哪里寻去?

    “好。”

    王默兴冲冲地带人去了。

    陈唐坐在公房中,默然不语。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面对诸多事务,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烧起。税赋那些,乃是朝廷固定,难以撼动,无法改变。所能做的,不外乎励精图治,发展民生经济。但时代的条件就摆在这,很多东西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至于衙门内部,上任之前,想着会有不少阻力,下面的人办事会阴奉阳违,推三阻四什么的。不过那天带着两具精怪尸身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下子就把场面给震住了。

    能斩杀妖魔的大人,谁还敢轻视?哪怕再老的老油条,也纷纷收起秉性,夹起尾巴做人。

    吏者狡诈,但也是因人而异。如果上位者有足够的实力,下面的人就不敢动弹。

    这样一来,陈唐想来个杀鸡儆猴,都找不到人下手。如此正好,省下很多事。他故意在人前显露锋芒,目的也在此。

    作为本地势力的领首者,杜县尉的态度是风向标,他已经服服帖帖的了。叫干嘛就干嘛,让向东绝不向西。暗地里又勒令手下衙役,都安分些,尤其不能再随便地敲诈商贩百姓了——至少现阶段不行。

    整个县城的面貌肃然一变,有着几分清正严明的氛围来。以前间或有人失踪,虽然对于很多人家来说,事不关己,但这样的消息总是叫人心中不安,暗生惶然。

    不过近日衙门出了告示,说有妖物作祟,但已经被斩杀除掉,让大家放心生活,安居乐业云云。

    见了告示,众人自是奔走相告,喜上眉梢。

    陈唐诛杀刘君保,可以有好几个处理方案,甚至包括换上无忌画皮,来个“不留名”。然而考虑之后,觉得并无必要。刘君保背后是否有人,是一回事,但不管有还是没有,其实结果都一样的。其冲着陈唐而来,然后死掉了。这样的一笔账,别人当然是算在陈唐的身上。

    有些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证据的。

    该事的根由,从借宿王默家,出手斩杀驴猪二怪时,便已经埋下了。

    但即使重来一次,陈唐还会出手。

    既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不如宣扬开来。在明面上,诛杀精怪,本就是一件功绩,将会获得上级嘉赏。而对于满城百姓,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将首级送去州衙后,有公函发回,上面多有褒奖之词。另外还提及,过一段日子,将有巡按使下来视察……

    地方官者,任期大都为三年。在此期间,自有考核审查的制度,以评估该官员的政绩优劣,从而进行升迁,而或罢黜。

    整套程序,井井有条。

    考核的内容五花八门,主要为税赋、人治、教育等方面。管辖下出了人命案子,都会被扣分。比如说那桩灭门案,若是人为,即使最后破了案,缉拿到凶手,可在政绩上,也会被记上一笔。不过查出是精怪所为,案件的性质就不同了。

    关于邪祟,关于妖魔,两者存在,早不是秘密,而由它们犯下的事件,主要由九扇门处理。但如果地方上自主办妥了,该地主官便会受到表扬。

    这都是定下来的规矩。

    南服县出现精怪,虽然已经被除掉,但按照程序,会有一名巡按使下来视察情况,也是情理中事。

    看过公函,陈唐并不知道是哪位巡按使下来。即使知道,也不会认识。他初入仕途,在人脉方面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几乎为零。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既非出身大族,又无担任高官的老师而或贵人带路,想要积累人脉,只能从点滴做起。如今刚当官,到哪里识人去?

    不过他为人做事,一向秉持本心,至于别的,向来没有想过太多。等那巡按使下来,依照正常程序接待即可。

    到了下午时分,王默回来,脸有戚色。

    陈唐问道:“出了甚事?”

    王默回答:“大人,白山伯死了,悬梁自尽,死于家中。我发现的时候,尸体还挂在梁上晃荡着……”

    说到这,不禁哽咽起来。

    陈唐与那老者,只照过一次面,话都不曾说过一句。那时候,便觉得对方精神不太正常。唯一的儿子失踪,老伴又意外摔死,剩得他一个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生活悲苦,可想而知。

    当即黯然一叹,说道:“让衙门出钱,好生安葬了。”

    王默便道:“大人仁义。”

    陈唐又问:“别家情况如何?”

    王默摇摇头:“都很不好。”

    失踪的皆为书生,一户人家想要养一个读书人出来,并不容易。供书教学,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精力。但求这儿子能考中功名,出人头地罢了。然而突兀间便不见了人,对于该家庭的打击之大,无需赘言。

    “该死的妖魔,都是它们做下的恶行。幸好有大人在,将它们一一诛杀!”

    同样作为受害者,王默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对妖魔的恨意。

    陈唐很理解地点点头:“王师爷,你关注下那些人家,有甚需要,尽量帮忙解决,勿要疏忽怠慢了。”

    王默忙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做得妥当。”

    “还有,过些时日,有巡按使下来视察。你看下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也得做好。”

    陈唐又吩咐道。

    他是第一次当官,王默也是第一次做师爷,难免经验不足。就怕到时手忙脚乱,出了篓子。

    “明白。”

    王默凛然回答,随后便出去忙活了。

    过得数日,有快马进城来禀告,说州衙派来的巡按使已在路上。大概黄昏时分,便抵达南服县,要县衙方面提前做好迎接事宜。

第两百二十七章:乱始() 
王甫近日很是烦躁。

    自从公子赴任,奔赴江南后。才过了一个多月,潘州的状况便有些恶化起来。

    先说生意方面,赵三爷的顺福镖局接连出事,死伤数十人之多。有幸存者逃回来哭诉,押镖路上不是遭遇不详,便是碰到了山贼。不但镖师趟子手多人折损,而且镖货都丢失了……

    损失如此惨重,镖局步履维艰,已然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在此之前,顺福镖局也曾遭遇过多次危机,还停顿过一段时日。但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频临倒闭。

    这是外难,还有内忧。

    潘州府内有些当官的,对于赵家偌大的产业虎视眈眈,借机施压,不断进行兼并吞食……

    陶家那边的布匹营生同样遭遇到了问题,货物大量囤积,竟卖不出去,流动资金极为紧张。

    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粮食价格暴涨,简直要到一个离谱的地步。

    对此,很多人都是一片茫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世道就变成这样了?

    人心初始迷惑,继而被时势给裹挟着,渐渐也变得躁动疯狂起来。

    大势之下,无人能幸免。

    不过很多事情,绝非寻常百姓所能接触了解得到的。

    生意上的事情让人焦头烂额,王甫甚至怀疑,公子的家业是否能守得住,都成了问题。

    而他的家族中,也不安宁。那位侄子王兴,年纪轻轻中了秀才,本来有着光明的前途。但不知怎地,他一次外出,遇到了位美艳女子,名叫“孙氏”的,顿时就被迷上了,执意要娶回家中。

    家人拗他不过,见孙氏长得确实也还行,就答应了。

    然而娶亲之后,王兴日夜沉迷于男女之事,就连白天,都关在房间内颠倒衣裳,不亦乐乎,整个人一下子瘦削了下来。他爹娘百般劝说无效,便求助于王甫,让他出面说说。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难以把持得住……”

    王甫回到王家村,满腹忧虑,还在担心生意上的事,若是无法帮公子守住家业,日后陈唐归来,该如何面对?

    而在他看来,侄子的荒唐,不外乎是没有节制,加以劝说,过了新鲜期后,应该就能收敛的。只是登门之后,看见王兴的样子,他大吃了一惊。

    眼下的王兴,形销骨立,瘦得完全脱了形。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夜夜当了七度郎?

    王甫心中有火,当即大声叱骂起来。其自从跟随了陈唐,身份地位扶摇直上,与以前浑然不同。

    骂完之后,拉着王兴去找那孙氏,也想责罚女人一番。

    进屋之后,见到一位容光焕发的美艳女子坐在那儿,正对镜梳妆,仪态万千。

    王甫到了嘴边的言语,竟生生又吞了回去,讪讪然,然后便离开了。

    到了外面,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他帮陈唐打点生意后,随着交际广阔,识人不少,眼界方面也是大有拓展,知道了些不同寻常的事。再想到侄子王兴的暴瘦,更觉得此事诡谲。一咬牙,进城到道观找詹阳春,述说起来。

    詹阳春何许人也,听完之后,当即与他赶到王家村。

    时近傍晚,凉风飕飕。

    王兴走出来,见着王甫带个道人来,当即怒气冲冲地道:“阿叔,你究竟想怎地?”

    王甫道:“我是为你好。”

    詹阳春朝着他打量一眼,嘴里啧啧有声:“精阳亏空,果然是妖魅所为。”

    王兴怒道:“胡说八道,你们快走,莫要误我好事。”

    王甫不理,示意王家下人上前,把王兴抓住。

    这番动静,把那孙氏惊动,走了出来,看见道士,本来娇艳无匹的脸容登时狰狞起来,皮相裂开,现出一具青面獠牙的样貌。吓得王甫等人屁滚尿流,连忙躲到一边去。

    詹阳春持法剑,握铃铛,与那妖物一番激斗,并诛杀之,曰:“此妖才山魈成精,借交合之行,采补精阳。”

    王兴痛哭流涕,磕头谢恩。

    王甫又斥责他一顿,便带着詹阳春离开。

    在路上,道人忽问:“你家公子可有信笺回?”

    王甫摇头道:“无。计算时日,只怕还没有抵达南服县。”

    道人昂首望天,缓缓地道:“潘州大乱在即,尔等不可久留,不如收拾行李,投奔你家公子去吧。”

    王甫闻言,吃惊地道:“大乱?怎么回事?你是指有妖物作祟吗?像祸害我家侄子的那般?”

    詹阳春摇摇头:“不是……说你也不懂,我道观也快要从潘州搬走了。”

    王甫一脸茫然,随即道:“我不能走,公子的田产房屋都在此,这些东西可走不动。”

    “那你好之为之。”

    詹阳春瞥他一眼,飘然离去。

    又过得一个多月,潘州形势越发紧张。至于到底哪里紧张,王甫又说不上来,只是进城之际,到处可见兵甲游弋,气氛肃杀。有流言满天飞,说新登基的皇帝,新政操之过急,引得诸般不满。下面各州势力蠢蠢欲动,要进行互相讨伐……

    世道已然开始崩坏,王甫当机立断,各项生意都主动停了,留着钱,购买粮食等物,储备在村庄上。

    这时候,又想起当日詹阳春的提醒,在考虑是不是要离开潘州,投奔公子。

    然而思前想后,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舍不得割弃庄上的田园,再说了,路上已经不太平,拖儿带女的,背乡离井出走,道上实在有着太多不可测的风险。只怕去不到江南,半路就断送了性命。

    如斯担惊受怕地又过了一段时日,在一天夜里,潘州城中有火光爆发,冲天而起,绵延数里。喊杀声惊天动地,让整座州府为之震动。而郊外乡镇,同样受惊,无数村民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天,有消息传出,昨夜竟是守城大统领谭佰川不满要被削权,起兵叛乱了。其麾下兵甲金戈,攻占了州衙,乱战中,知州大人以身报国。当今城内,已经乱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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