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坠落在水潭中,水花四溅,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雾气升腾。
小四宝垂头丧气,苦着小脸撇嘴。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师娘自从教了自己一道剑势,就让自己每天都试着斩断瀑布,说是斩断之后才会教她下一个剑招。
“师娘!真的好难啊!”小四宝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垂头丧气,对着屋子小声嘟囔道。
房屋里一片寂静,大概是师娘正在入定。
过了一小会儿,小四宝站起身,拍了拍剑身,自我安慰道:“小拙锋呀,我们都要努力呀。”
小小的人儿看着飞泻而下的瀑布,神情严肃起来,持剑的小手臂因为握的太用力,肌肉紧绷。
小四宝扎起马步,天地间有丝丝灵气入体,凝聚在手上。
漫长而沉重的蓄势,小四宝一步踏出,巨石响起砰然巨响,一道深约半指的小小脚印出现在巨石上。
小四宝气势如虹,身形如一枝箭矢迅猛。
一剑之威,剑气倒挂,拖曳着长长的白色尾巴。
剑气入水,原本激流的瀑布竟然真的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但只一瞬间就被冲散,被絮乱水流砸了个无影无踪。
小四宝一时间没止住身形,被激流砸了个实在,扯翻垂落,摔进水潭里,翻了好几个跟头,一连喝了数口水。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松开手中的巨剑。
一道蓝色虹光一闪而过,脚踩在水面,点起一圈圈涟漪,如蜻蜓点水,秀手一探,从中拎起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家伙。
小四宝一连咳嗽好几声,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给这下子砸的不轻。
“你呀你!”蓝色虹芒敛去,露出一张嗔怒的俏脸,原本清冷的眸子如今又怒又怜。
小四宝摸着脑袋嘿嘿直笑,自知犯了错误,也不敢说话。
看到小家伙没有大碍,还没心没肺的笑,李涵雪是又好气又好笑,秀手捏着肉嘟嘟的小脸蛋骂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站在石头上练剑吗!又不听话。”
雾气氤氲,李涵雪铺好被窝,把小四宝脱了个干净,洗过澡后塞进被窝里。
虽然不是隆冬时节,可一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的话,也肯定会着凉。
小四宝钻进被窝里,捧着一碗热茶,小声嘟囔:“我还要练剑呢。”
话音刚落地,又是一记暴栗落在头顶。“练什么练,先暖暖身子再说。”
“师妹,掌门有要事要找你。”人未到,声音先传来。
片刻之后,很快就有一面如冠玉的道袍男子推门而入,他背着把剑,器宇轩昂。
来者正是徐景春。
徐景春推门进入之后正看到小沐春坐在床上饮茶,平时冷若冰霜的师妹此刻像位娘亲一样照顾着小家伙,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你在笑什么?”李涵雪见到师兄富有意味的笑,心生恶寒。
徐景春咳了几声,正色道:“没什么,掌门有要事找你,你快随我走一趟。”
一男一女走在路上。
徐景春微微一笑,“师妹,你最近变了很多啊。”
李涵雪娥眉微蹙,疑惑道:“什么?”
“自从小四宝来了之后,你变得爱笑了。”徐景春眯着眼,看着远方。
李涵雪摸了摸嘴角,悄然伸出一只脚,“师兄,记得看路。”
徐景春顿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摔了个狗啃屎。
女子快步向前走去。
徐景春无奈地叹了口气,爬起身拍打着身上灰尘,也不恼火,反而悠悠的笑了起来:“你真的变了呀。变得更好了。”
小四宝竖起耳朵,听到脚步声渐远,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手脚麻利得穿上衣物。
瀑布的巨石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持着一把巨剑,一招一式,认真极了。
第五十七章 小四宝要加油啊()
正午挂阳,林间鸟儿也稍稍有些疲惫,鸣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下一次。
石上断瀑流的小家伙儿似乎不知道疲倦,每一次剑声嗡鸣,都会有一道弯月状的剑气激射而出。
骄阳毒辣的时辰,小四宝脸上挂满了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潭水。
身上新换的衣物,也早已经湿透,可是却从来没想过放弃。
不是小家伙天性坚韧,小四宝其实早就想放弃了,不过五六岁,正是喜欢热闹玩耍的年龄。
这个原本只是路边茶棚招呼过往路人的小家伙,早早的经历过人世间的大悲,许多的险象环生,身心磨砺,都在告诉着她一个道理,那就是变强。
那天晚上的一切,小四宝依然历历在目,她一直记得那自己拿剑的那个简单的道理,为了保护自己的娘亲和阿姐。
倘若他日行走在外形山水间,没有一身本事,怕是寸步难行。
再一次挥剑,再一次跌在水潭,再一次踩在那块巨石上。
小四宝深呼吸一口气,站在巨石上心情着实有点沮丧。
师父说自己是难遇的剑道天才,就连宗内的长老,师娘都说自己是什么先天剑心。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那么不争气,就连眼前的小瀑布都斩不断。
小家伙摸着黝黑的巨剑,又想到了那个一身书生气的少年,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可以吧,那家伙这么聪明,肯定是有办法的。
“不行不行。”小四宝摇了摇脑袋,给自己打气,“四宝,四宝,你可是好汉,你也行!”
小四宝重振旗鼓,鞋子在巨石上蹭了蹭,手腕轻轻拧转了几下。
拙锋无刃,轻轻跃动几下光芒。
小四宝全神贯注的盯着湍流,灵海激荡翻滚,灵气流转在经脉中,最终停在持剑的右手。
“给我断呀!”小四宝一鼓作气,接连挥出三剑。
第一道剑气若星坠大荒,刚没入轰轰作响的瀑布,第二道剑气随即而至,第三道剑气若后浪击峭石。
接连三件,瀑布水幕确实被那三道剑气一层层截断,可惜转瞬即逝,终究是没能拨开水帘见峭岩。
小四宝全部灵气都挥了出去,整个身体像是被冲空力气,躺在巨石上,大口大口喘气。
头顶的骄阳穿过一片片晶莹的树叶,稀稀疏疏洒下片点光斑。
小家伙想起在茶棚里也经常这样望着太阳,那时候的天阳比现在还要毒辣一些,当初为了补贴家用的小女孩在茶棚的路边,顶着毒辣的太阳招呼来往的客人进来歇一会儿。
那时候挺累的,也很辛苦。
现在自己身上穿的衣物是师娘买的,精美华贵,她曾经跟着师娘下山一起,听到过那个价格,那是比茶棚十年收入还要多的数目。
小四宝当时摆着小手不愿意,只可惜师娘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光是衣物都买了十几套,皆是昂贵极了。
比起在家的时候,现在的小四宝觉得自己享福极了。
所以不能偷懒啊,哪怕是为了身上穿着寻常人家一年开销之数的衣物。
“为了师娘和师父!”休息的差不多,小四宝爬起身,握紧小手狠狠往下一压,大眼睛转了转又嘟囔道:“不能算师父,师父对我不好。”
片刻之后,悬崖挂瀑下,又亮起道道璀璨的剑气,瀑布轰隆隆的作响,似乎在告诉小女孩,再来!
摇光一梦中,何安在的衣物早已经破烂不堪,他手脚伸平,躺在地面上。
刚刚结束一轮激战的少年,大获全胜。
只是身上也多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好在每一轮战斗结束以后,梦境中的雾气就像是上好的金疮药,让少年的伤口快速愈合,迎接下一轮的激战。
就这么断断续续,停停歇歇,梦境中已是三个月过去了。
迷雾遮遮掩掩,尽数滋润着何安在的肉身,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何安在歪着脑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么久以来,这里的天空除了那次苍凉的出现,才有大雨天,自那以后,每一天都是雾气蒙蒙的。
在小镇的时候,自己也喜欢坐在湖边的草地读书,书看累了便躺在一边,望着远方的天。
那个时候少年的想法很简单,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做大官赚很多很多的钱,给方念心请最好的医生治病,把爹娘接到京城安享晚年。
这样就够了。
那个时候,少女总会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也不读书,就是陪自己坐着,从初阳到日落。
有时候也会因为和别的坏小子争执,打不过落得一身伤,少女总会寻一些草药碾碎了,敷在伤口,虽然比不上这神秘雾气的疗伤效果好,可那感觉是这里远远比不上的。
每当想起那位远在京城的少女,何安在的脸上总会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不知道她有没有认真修炼,不知道徐兼那家伙还有没有被欺负。
其实少年心里还有个小心思,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御剑飞行,就像剑仙初一那样,嗖的一声,落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那该是多么的帅气。
只是这些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御剑飞行那需要到了灵气外放的境界,现在的自己还不能灵气外放。
这样想着,何安在就躺不下去了,他盘坐在地面,心里默念战意决。
一股迅猛流转的气息,如龙巡四方一般,蛮横霸道的在全身经络冲撞。
倒悬在灵海上空的剑山不断有剑气氤氲流淌,剑气激荡难宁,在其上隐约有一座白玉小桥露出雏形。
经过这一次次的生死战斗,何安在得到的好处也是难以想象的,短短三个月,就已经心窍三境,若是何安在愿意,那他随时都可以筑桥凝型,顺利踏进筑桥境界。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妥,似乎现在还不是进阶的最好时机。
先生时常会讲缘分二字,所谓有缘无分,有份无缘。
想来也许是现在缘分未到,何安在也不着急,修行一事,可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当然这也少不了何安在本身就已经积淀的足够久,所谓厚积薄发。
“呼~”何安在吐一口浊气,试着活动一下身子,伤口几乎全部愈合。
何安在再次站起身,屏息凝神,冲着天空喊道:“有种再来!”
话音刚落,雾气中缓缓走出三人,皆散发出心窍三境的威势。
何安在干笑了两声,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出现一个敌人,最多不过两个同境界的敌人,如今一次性出现三个,想来也是被自己狂妄的言语给激怒了。
他手里持着剑,没有丝毫的畏惧,大步前行,千风七步玄妙,只瞬息间便出现在最右边的人影面前,那是一名青年模样,何安在对着青年的脖子就是一剑刺下。
势大力沉,剑尖精准,可能连何安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梦境中的一次次战斗以及感悟之后,不止是修为激增,对于剑的掌握,也得到了飞速的成长。
这一剑,看起来是记起寻常的一剑,却越发的凌厉凛冽,饱含杀机重重。
那人身影灵动,腰杆一拧,强行躲过这犀利一剑,手掌顺势一推,正朝着何安在的胸口而去。
何安在的身体凭空挪移四寸,同为心窍三境,他知道不会一剑得手。
刹那间,他身体向下一沉,险而又险躲开那一掌,而后顺势持剑一剑刺出。
青年面无表情,事实上哪怕是死,他的脸上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双手一连拍出数道掌印,凝聚成形,形成一堵防御的屏障。
何安在剑气不停。
一剑至,便有数道剑影重重叠叠。
一道剑气势不足,那我便百十道剑影累累相加,任你铜墙铁壁,我也能滴水石穿。
第五十八章 八方烟雨一剑散()
有风穿行于茂盛的丛林间,呼啸哀鸣。
从大梁赶往九州有数千里之远,如此的日夜兼程,就算是修者也难免会身心俱疲。
林悦儿一行人开始在丛林的一处空地扎营歇息。
篝火明亮,有欢声笑语传出,毕竟都是年轻人,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一时间也是热闹非凡。
然而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有两个人却没有与他人相谈言笑。
一个坐在林悦儿和徐兼中间,听着两人为了一点修行路上的意见不同争得面红耳赤,微微笑着。
一个孤单单地坐在篝火边,眉头紧锁,时不时地往里面送些木柴。
徐兼争不过林悦儿,被后者一句‘讨厌你’噎得半天说不出话,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篝火边孤零零的身影,登的两眼放光。
“李苦良!”徐兼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手臂搭在少年消瘦的肩膀,“你咋这么不高兴啊。”
在书院里,李苦良是唯一一个吵不过徐兼的,说起来也是前者性格孤僻,不愿意多说话的原因。
李苦良沉默了很久,认真说道:“这里不对劲,我总感觉有些古怪。”
徐兼疑惑,看着少年黝黑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得心头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再加上一开始在这里安营扎寨,李苦良也是极力反对。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从边荒战乱的死人堆里活下来的,经历过很多的惨事。”说话间,李苦良的手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佩剑,“我对于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感觉,这里密林丛生,最适合伏击。”
徐兼张了张口,忽然间李苦良面色一沉,凝重无比。
有风呜咽,穿梭在密林间,树枝折断声顺风而来。
李苦良一直在准备着,而今突然拔剑,一道剑气激射而出。
兵刃相接,在空中响起了一声脆响。
徐兼定睛一看,那是一枝箭矢,被李苦良的剑气击飞,然后大声吼道:“有埋伏!”
“咻咻咻~”
一枝枝箭羽自密林中袭来,呜呜咽咽,铺天盖地。
无数箭矢宛若倾盆暴雨,夹杂着灵气从密林深处抛射而出。
林悦儿自徐兼喊出有埋伏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准备,她长袖轻抖,有一道道白光喷薄而出,围绕这一方空地,形成一道屏障。
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出现,从四面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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