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他们问的是案子，本宫来也是为了案子！你退下吧，我们自己进去！”平阳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步就走。
那守将看了看身后我们这紧紧跟着的一堆人，嘴巴吧嗒了几次，终于还是闭上了，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公主的步子，低着头默默引路。
天牢深处，晦暗依旧，火把点点如同冷幽的鬼火一般。
虽然不是第一次踏足，进来的瞬间，身上还是一阵不期然的寒意。
一转一转再一转，我们已然听到了响彻在天牢深处的声响。
平阳放慢脚步，手臂一扬，我们跟着放慢了脚步。
我大哥和秦琼将军立刻一左一右站定了把守，守卫将军知趣地低头而退。
蹑手蹑脚地向前，审讯室里的声音并不大，在空寂的天牢里带着森森的瓮声。
“秦王殿下，你也有很想要保护的人吗？”说话的人正是流霜，语气里含着一丝期待。
“有！”斩钉截铁的回答，正是李世民。
“是谁？”流霜问。
“你明知故问，自然是你家小姐！”李世民坦然道。
“可是，我家小姐在长安活得并不快乐！”好丫头，她到底还是懂得我的，心里一丝暖意。
“也许——有的时候，不快乐，也是一种幸福！”李世民若有所思道。
“也许吧！那我换一种问法！假如长孙王妃和我家小姐同时面临死亡，你先救谁？”还真是那个爱开玩笑的流霜呢，问出的问题也是这么有趣而深刻。
“流霜姑娘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可是，有没有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李世民并没有做出选择，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流霜。
“秦王殿下的性子就是这样不干脆！想要爱人快乐又要顾及太多，你累不累啊——哼，没有！”流霜冷笑着继续道：“若是爱了就娶，我家小姐大约孩子都生出来了，又何必到如今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分！”
空气里一阵冷寂，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戳到了心底，身上一阵冷意。
“你爱他，就选择相信他，对不对？”幽暗之中，平阳的眸子里如同一颗闪闪的星芒，静静地默默地看着我。
“你对这个答案不好奇吗？我倒是很好奇呢！”她轻声道。
“秦王殿下，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流霜的声音提高了一倍，带着一丝不耐烦催促道。
“那么——”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迟疑和晦涩。
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心里一把冷汗。虽然心里觉得他选择的肯定是我，但是也知道他和长孙无双那种青梅竹马的感情。
第421章 421刺驾迷云（7）（）
一时之间，突然有一种扭头逃走的感觉。
“你真是一个难缠的丫头！好，如果答案只有一个，那么是——你家小姐！”
清晰而镇定的答案响彻耳边，身后的平阳吃吃一笑：“二哥可真偏心！无双和他从小相识，爱他多年，可是一碰到你，全完了！”
“这一下，你满意了吧！”她白了我一眼，嘲弄道。
“偷听是你的主意，和我没关系
！”心里一阵甜蜜，嘴上却不肯露出端倪，答非所问道。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我下次还帮你！”平阳咬牙切齿道。
“若是你这次帮得不好，我人头落地，自然没有下次了——”语气幽幽道。
“瞧你这副出息！”她冷笑道。/
却听那边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给出答案了！下面该你给我答案了！流霜姑娘，为什么要构陷你家小姐？”
“王爷不要血口喷人！该说的我全都说过了！认罪画押的供状也已经送到皇上面前了——凭什么说我是构陷？”流霜的语气里含着一丝激愤。
“怎么，难道殿下想要翻案？”略略停顿，流霜冷笑着问道。
“疑点太多，不得不查！”李世民言简意赅道。
“证据确凿，你翻得了吗？”流霜不屑道。
“流霜姑娘，那我告诉你好了：第一，你家小姐为什么要去刺驾？她没有必须的动机！第二，刺驾即使成功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她没有值得冒险的理由；第三，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有此三点，不是构陷又是什么？”李世民不慌不忙、思路清晰，我的心里稍稍平静。
“哼！秦王殿下，有句话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爱我家小姐的心，流霜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你真的知道她的背景、她的身世吗？你真的认识我家小姐吗？”流霜冷冷一笑道。
“我认识的就是我眼前的新月，其他的，根本不需要知道！”李世民淡淡一笑、云淡风轻。
“即使，她是背负着某种使命、某种责任，或者某种阴谋？你也不在乎吗！”流霜的语气里透漏着一丝丝危险的信息，令人背上发冷。
“对！”斩钉截铁、坦坦荡荡。
“秦王殿下，你的爱可真伟大！真令人感动！可是，恐怕你要失望了——因为，指使和策划这一切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宇、文、新、月！”
一阵阵失控的略带癫狂的笑声响彻在耳边，“宇文新月”那四个字，流霜根本就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激荡在阴森恐怖的天牢里，更增添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虽然本王一向反对严刑逼供，可是，流霜姑娘，我发现——你确实需要一点提醒！来人！”李世民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冰冷的忍耐。
“来吧，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宇文新月也就再无翻案的机会了！哈哈哈！”
声音如昔，情谊全无，这个，真的是我认识的流霜吗？
心里一痛，嘴上却忍不住出言阻止：“世民，慢着！”
“新月，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一个回头，几许意外。
他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略带责备：“怎么不记得加件衣服，天牢湿气重，你刚受过伤，你不该来的！”
第422章 422刺驾迷云（8）（）
“二哥，事到如今，你叫她如何坐得住？来了也好！她们主仆，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平阳跟着进来，边走边说。
我静静地看着铁柱子上锁着的长发凌乱衣服褴褛的女子，虽然看不清样貌，可我知道，她是流霜。
“流霜——”
那个躲在凌乱长发之后的眼睛抬了抬，刚刚碰触到我的目光，立即大声喊道：“走开！”尖利的嗓音里满满的嫌恶。
“流霜，你疯了吗？她是小姐呀，是和我们相依为命多年爱我们护我们的小姐呀！”花影抢着冲了过来，质问道
。
“我没有疯！你们早都不管我了，不是吗？”流霜的声音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没有你这样无情的妹妹！而我也没有你这样无情的主子！”歇斯底里的声音里，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而那个“他”？显然指的是——宇文成都了！
“流霜！”花影一把挡在了我的面前：“你凭什么这样说？——小姐没有不管你，我也没有不想你！那段日子，你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问你什么，你都不说，你又何曾顾虑到我们的担心！为了找你，我们小姐差点葬身狼群之中，你知道吗？”花影说着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
李世民略带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虚地回看他。
那次之后，他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骊山上去，我只是半撒娇半认真地含糊其辞：“你整天就知道打仗，我闷啊，所以就忽然想要去骊山逛一逛，结果迷路了，然后就好倒霉地遇上了狼群，还好，你能及时赶到。否则，我可就成了狼群的美食了！”
如今，两下对照，他一定明白了我是在撒谎！可是，此时此刻，不是我坦白的时候，只好略带抱歉地做了一个惨兮兮的表情。
“是吗？”流霜抬起头半信半疑地看向花影。
“程老爷找过你，罗成少爷找过你！甚至秦王府的管家也找过你，这些，你又知道吗？”
“你不信？”说着，花影将左手臂猛地一抬，袖子刷地一掀，露出一块丑陋可怖的长长的刀疤：“这个，你看到了吧！是我再次回去找你的时候留下的——！”
“花影！”心里一惊：这个伤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也在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丫头，这个善良的花影，一定是趁我不知道，夜探烽火台的山洞了，再次遇到了那些强悍的守卫，所以才会受伤。可惜弄巧成拙、打草惊蛇，让李建成有所防备，将宇文成都转移走了。
所以，后来，我拜托罗成去寻找的时候，却影踪全无了。
“好丫头！”我轻轻地捧起她的手臂，雪白的肌肤上那一条深深的疤痕仿若栖息着一条恐怖的长蛇。
“小姐，已经没事了！”花影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
流霜的身体颤了一颤，终于还是咬紧牙关冷冷道：“哼，少了我们，少了沉重的包袱，你们应该很开心才对的！”
“为什么要污蔑小姐？请你告诉我！”花影终于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冷冷瞪视着流霜道。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的小姐！”花影的眸光带着阴森森的意味斜斜地睨了过来。
“流霜！”心底深处一阵气恼：“我不喜欢你这样不阴不阳的语气和态度！请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小姐！你的脑子不大好吧？那我提醒你一下好了！”她的眸光从凌乱的发丝中间透出来一抹妖邪的气息：“宇文新月，不是你给我的指令吗？——刺杀皇帝、扰乱大唐、里应外合、光复大许！你不是打算做一个至高无上的女皇帝吗？”
第423章 423刺驾迷云（9）（）
“啪！”一边坐着始终默默注视若有所思的萧手中的笔觟落地。pbtxt。c她的话，突然有一种很想笑的感觉，怎么会这么夸张这么荒谬！
“流霜！”花影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倍，带着一丝激愤：“你诬蔑小姐，也要找个可信的理由，这样的瞎编乱造，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对呀，流霜丫头！”平阳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你家小姐的为人，我还能不清楚吗？说谁想当女皇帝我都信，唯独是她，我不信！她的心里，金钱权欲尽皆粪土，除了爱字，再无其他，你这理由编得实在荒谬！”
平阳走近流霜，替她抚了抚额前散乱的头发：“丫头，我和你见面不多，可是，我和你家小姐一见如故，也知道你家小姐身边有一对左膀右臂，花影细心稳妥、流霜泼辣幽默。你家小姐乱世飘萍身世坎坷，如此无凭无据的构陷，姑娘于心何忍？”
“除了爱字，再无其他——”流霜抬起毫无生气的眼睛，静静地咀嚼着平阳的话，眼底忽而蹦跳出一缕冰冷的火苗：“公主殿下，也许有一天，你终究会懂得，流霜和我家小姐是一样的人！”
除了爱字？我的心思一凝，仿佛触到了她心思里最隐秘的那根琴弦——流霜，你是为了保护他吗？
可是，我微微叹了口气——要保护他，就一定要诬陷我吗？
“流霜——”再次抬起眸子，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却又不再熟悉的丫头：“你说是我给你的命令，那我问你——命令何时下达？接头地点？怎样下达？传递内容？你倒是说来听听
！”
她幽幽一笑：“这个，我已经交代过了——刺驾前一天的晚上寅时，城外五里悦来客栈，用的是飞鸽传书，只不过那只灰黑色的鸽子将命令送达之后不知所踪，信上所书唯有十六个字：‘明日巳时，柳林坡上，潜龙出渊，一击必中。’小姐，你还想知道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她对答入流一字不多一字不少，还真是有备而来呢。
“那么信呢？”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信，你不是说每次都要销毁干净的吗？烧了！”她避开我的眼睛、冷冷回道。
“客栈？世民，客栈里查过吗？”我眸子一惊，急忙回过头去。
“客栈，就在官兵到达的前一个时辰，被人一把火烧掉！”丞相萧叹了口气，静静地道？
“可是，皇上出宫的时间，不是他老人家一时起意的吗？我不在京城不在皇宫，怎么可能知道？”我怒极反笑。
“皇上出宫也不是一时起意！那天晚上，宫里家宴，皇上有些薄醉了，一不小心，就说了出口——”萧低下头，略略思索，字斟句酌道？
家宴？！我挑了挑眉毛：“既是宴席，那么多人，人人都有嫌疑，凭什么主谋就成了我一个外人！”
“说是家宴，其实参加的人很少！除了张婕妤、太子殿下，伺候的人就是那个叫做‘纱纱’的小宫女，新月姑娘大约认得她——”萧眸色里一膖醭粒骸吧洗蔚耐抖臼录，她宁可莥锻蚬卸疾辉敢饬累新月姑娘！？
纱纱？心里一软，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应该向她说一声谢谢的，却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她既然还在宫里伺候，那么，始终是有机会的吧？
可是，不对！心里突然一惊：萧的意思是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纱纱，是我安插的内奸？
可是，天地良心，那次不过一面之缘，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小宫女啊！
“那么，那个‘纱纱’呢？”心里好像被一双恐惧的手紧紧地抓住了。
“死了！”萧重重一叹，看过来的目光里几许同情？
流霜眸子里一丝凄厉：“姑娘可知和我一起行刺的那个人是谁？就是这个丫头，女扮男装！”
什么？一个眩晕，腿一软、一个踉跄、幸好被李世民一把扶住。
“新月——”他的眸子里一抹复杂、一抹怜悯：“你别急！”
我不急？我怎能不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回过头去。
“那就是说鸽子飞了、信函烧了、客栈没了、纱纱死了？”轻轻地闭上眼睛，攥紧的手在微微大颤：“——流霜，没有这些证据，藏在你身后的人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张三李四王五这世上任何一个，凭什么一定是我？”
第424章 424刺驾迷云（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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