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航点点头接过,挽起袖子扣在小臂上,边拉袖口边说道:“宫外的一切就拜托海大哥了。”
马成海单膝跪下,双拳一抱,朗声说道:“公子放心,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童航点了点头,无声的拍拍马成海的肩头,扭头出门而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嘴脸()
乾清宫内,一片寂静。
杨士奇和杨浦低头不语,齐波儿更是束手无策,只能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就是不敢望坐在一侧的王振。
王振见无人开口,咳了咳,用悲伤的声调说道:“太皇太后崩殂,实乃大不幸。如今,咱家已着东厂和锦衣卫,向各地外省州府及九边递送信邮,相信不日即有吊唁队伍入京。京城各王府勋贵业已由内务府送去信息,两位杨大人不必忧心。”
杨浦抬起头,颔首说道:“老夫如今已是方寸已乱,竟是毫无主见。王公公思虑周全,此等安排竟在一时之间安排妥当,有劳公公了。”
王振嘴角挟笑,脸上故作沉痛状,说道:“杨大人此言谬矣。两位杨大人乃是当朝柱国,万事都需两位操劳,只是太皇太后身后之事体大,两位杨大人须得仔细思量,自是不能早做决断,何来方寸已乱之说。咱家只是听差办事之人,眼见宫内纷乱,只能勉为其难的安排一下芝麻小事。只是后面的事情还望两位杨大人示下。”
杨士奇只是奇怪的看了看王振,没有说话。
杨浦微愕,说道:“后面的事情,内阁自会处理妥当,王公公在宫内事务繁杂,就不敢相劳了。”
王振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杨大人此言差矣,咱家是宫里的主事之人,太皇太后既居于深宫之中,如今驾崩,怎能说是相劳?若说相劳。两位杨大人还真是相劳了。朝堂诸事无论巨细,都得两位杨大人亲恭,这深宫之事就不必麻烦了。”
一听王振这话,好脾气的杨浦不禁怒道:“天家无家事!太皇太后乃是国太之尊。驾崩之事乃是国事!太祖有言,内目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王振一听,将袍袖一甩,愤然说道:“杨大人,咱家也不与你争辩,此事还须皇上做主!”他扭头向齐波儿望过去,依然坐在椅子上对齐波儿说道:“皇上怎么看?”
杨士奇一见此情此景,腾的站起来。斥道:“王公公,怎的如此不知礼义?你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吾皇在上,怎用如此体态上禀?”
王振扭过头来,怒视杨士奇,还未张口说话。
齐波儿一见情形不对,忙咳嗽一声。
杨士奇忙面向齐波儿,躬身施礼道:“皇上,太皇太后身后之事,自有前例可循。不必争辩。王公公刚才所言,已是触犯太祖遗训。此时念在王公公忠心一片,卑职也不会过分追究。”
“这倒奇了!”旁边的王振尖着嗓子说道:“杨大人好大的架子,你有什么权利追究于咱家?咱家有错,自有皇上降罪,何劳你开口?”
杨士奇气得嘴唇直打哆嗦,半天未说出一句话。
杨浦站起来,斥道:“王振,太皇太后在时。你可不是如此!为何现在竟如此猖狂?”
“为何?”王振垂下眼帘。笑了起来,说道:“你问为何?皇上。他在问这是为何啊?难道你不想说点什么?”
如此质问皇上,简直是丧心病狂!杨士奇和杨浦不禁扭头看看皇上,又看看把玩着玉质扳指的王振。突的感觉不妙。难道皇上被王振这阉宦挟制了?
齐波儿忙说道:“两位杨大人,稍安勿躁,请坐下说话。”
真被这阉宦挟制了!两人倒吸一口凉气,暗恨自己瞎了狗眼,当初为何还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他的好话!看来太皇太后早已识破这贼子的野心!
“王公公是朕的翁父,此事他自有料理的权利,两位大人也就不必纠结此事了。”
一句话竟将杨士奇和杨浦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德公公到——”,外面有青衣通报。
王振不禁眉头一皱。这个老家伙迟不来早不来,怎的这节骨眼上来了?
德子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朝齐波儿请安。
杨士奇和杨浦面面相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一个王振就如此难缠,如今又来了一个德公公。
“德公公,平身。看座!”齐波儿如今是见到太监头头就害怕,忙殷勤的吩咐青衣为德公公送上锦墩。
“皇上,咱家是来宣旨的。”
宣旨?宣什么旨?王振一愣,随之身子一震,慌忙站起。
杨士奇和杨浦一听宣旨,顿时心里一喜。太皇太后果然英明,已算出王贼无人可压必露真实嘴脸!
齐波儿一听宣旨,慌乱的站起。
“皇上安坐,这旨意是给两位杨大人的,其他人等也需跪下听旨。”
杨士奇和杨浦一听忙跪下听旨,王振心有不甘的跪下,德公公一见,便不疾不徐的宣读起来。
太皇太后果然另有安排,旨意中着内阁全权负责身后事。着杨士奇治丧,一应大小事皆有其做主,着杨浦暂时节制京营,即日起接管京城防务,外地文武官员入京吊唁,只带十名随从进入京城。所有藩王不得离开属地,一律由长史进京吊唁,京中郡王勋贵,不得离京云云。
杨士奇和杨浦心里顿时一块石落,踏实无比。
王振匍匐在地,心中恨意绵绵。死乞婆!死了还要骑在咱家头上!
齐波儿看看跪在地上的王振,又看看德公公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
童航看着那些太监们陆续的来到宫城大门前,这一簇那一簇的闲聊。门口的那些禁卫仔细的检查他们递上的令牌,一个一个的放进去。
这些禁卫还真是仔细,虽然笑容满面的跟熟脸的太监闲话着,仍然一丝不苟的检查着他们的令牌。童航不知道他们越是这时候越是只认令牌不认人的。
看了一会儿,童航郁闷的转身。
时间不等人啊!要不了多久,估计京营就会派人来这里增强防卫,这段时间进不去,他们来了就更进不去了。
远处一个侍卫悠闲的走过来,童航一见,眼睛一亮,忙迎上去。
“老李哥,别来无恙啊?好久不见,看你这身打扮,发达啦?”童航笑容满面的一把拉住对方的手,热情的拉着对方往街边的酒楼走去,继续说道:“眼见到饭点了,给个机会让兄弟就做回东吧。”
那侍卫是来上值的,刚从赌场出来,输了钱,一肚子晦气,见来人认错人正准备呵斥,听对方说请吃,正好自己饥肠辘辘的,不禁忙笑道:“兄弟多年不见,还记得老哥?好,就给你面子,不过时间不能太久,老哥还要值守!”
“哎呀,皇上不差饿兵!走,兄弟明白,如今老李哥不是自由身了。”童航一见对方如此上道,喜笑颜开的说道:“兄弟做了点小本生意,正好赚了点,今天兄弟高兴,老李哥不要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侍卫本是一勋贵之后,只因早死老父不善经营,又加上赌博成性,早将家底败落得不成样子。如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空守着家宅,候着薄薪度日。他暗自高兴,几日前那卜卦的说自己今日要遇贵人,莫非就是此人?若与此人结成兄弟,倒也能糊饱肚皮!说不得还能弄点小钱。于是,他也更加热情的与童航套近乎……
第一百七十九章 瞌睡巧遇枕头()
进了酒楼包间,那侍卫推让着,终究是焦急的叫上了一桌酒菜。
童航不想害他性命,于是拼命劝酒,一坛老酒下肚,那侍卫终于开始大着舌头说话了。
“兄弟,老哥……不能再喝了,……一会儿还要值守,若是……醉得太厉害,队正虽然不会……说什么,可被百户发现……就不得了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百户还不得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来看你醉没醉?”童航忙说道:“来,再喝一杯!”将杯子送到他的唇边,说道:“多年没见,不多喝一点,算啥真感情?”
“好,好!你也喝!”那侍卫接过杯子,说道。
童航端起自己的杯子,一甩袍袖遮住,一仰头,偷偷的将酒从颈边泼到身后。一举空杯说道:“又干了,这点酒对兄弟来说,还不在话下!以前斗酒,老李哥不就老输给兄弟么?”
“啊?哦!”那侍卫连忙点头说道:“那……那是!兄弟海量!老哥佩……佩服!”一仰头,一杯老酒又下肚了。
哗啦一声,那侍卫一头栽在桌旁,昏睡过去。
童航推推他,口中嚷道:“老李哥,老李哥,这就不够意思了!再来!再来!”
见那侍卫毫无反应,忙三下五除二,摘下他的腰牌。想了想,又解开那侍卫的外袍,与自己对换,又把他的帽巾摘下,戴在自己头上。
事不宜迟,忙出包间。交代跑堂照顾好里面的客人,不许别人打搅,抛出一两白银。跑堂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童航话毕。匆匆下楼,出了大门,径直往宫城而去。
来到东华门,却见三千营的军士正在桥这边集结。准备过桥。童航低头急急的从他们队伍旁边走过,过桥来到东安门。门下的禁卫正在查验太监们的令牌。一个禁卫见他将腰牌扔给自己,忙伸手接住,瞄了一眼,又扔了过去,一挥手掉头看别人的牌牌去了。
童航忙疾步向里面走去。这认牌不认人的制度真是他娘的好!
一队队禁卫在直道上穿梭,再没有一个人阻止他。看来宫城的关口就在那大门处了,童航懒得理会他人,大模大样的直奔内城东华门。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那侍卫是在何处值守。自己这般乱闯。会不会露出马脚?刚才在酒楼自己怎的就没有套问一下呢?真是急昏了头!
来到东华门桥头,向那边一望,却见等候进门的都是太监。再没有一个侍卫,心里更是着急。可不进去。留在这宫城里有什么用?
他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硬起头皮,决定去碰碰运气。
穿过筒子河上面的那道汉白玉石桥,走到东华门前,扬扬手中的腰牌。
一个禁卫招招手,童航连忙走过去。那禁卫接过他递上的腰牌,不禁眉头一皱,低声问道:“怎么老孙头的腰牌在你这?”
一听这话,童航顿时心里一喜,忙道:“我那老哥喝醉了,可又不能不来值守,只好央求我来了。”
“他也真是,这个当口还敢喝酒!不是作死么?”那禁卫低低的骂道,见童航年纪不大,忙说道:“看你也不知其中的厉害,一会儿队头儿来,你塞点茶水钱,让他帮衬帮衬。”
童航忙点点头,从怀里摸出点碎银递过去,说道:“多谢大哥提点,以后我请大哥喝茶!”
那禁卫一见,忙接过碎银,攥在手里,笑道:“老弟比老孙头强多了,哥哥也不蛮你,队头儿还好说,主要是怕百户来查岗,你干脆一会儿就别出来了,到里面寻个地方躲起来,下值时溜出去就行。”
童航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这真是打瞌睡遇到送枕头的了!他忙感谢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里面走过来,那禁卫忙道:“那就是队头儿,随哥哥来!”
童航忙随他走过去。
那壮汉见童航面生,粗声粗气的问那禁卫道:“怎么回事?”
那禁卫忙一推童航,童航忙摸出几两白银笼在袖子里,伸出去一把拉住那壮汉的手。
那壮汉的大手一握住那几两银子,脸色顿时和缓起来,忙紧紧攥住,抚下自己的袍袖缩回手臂。
那侍卫一见,忙在旁边低声说道:“头儿,老孙酒喝多了,这是他兄弟。”
壮汉一听,诧异的说道:“他何时有个兄弟了?”
童航忙接口道:“是堂弟,我刚从老家过来寻大哥,大哥见到我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就不行了。”
“一会儿百户大人要来查岗,你这生面孔恐怕不妥吧?”
那侍卫一听,生怕到手的碎银又被童航要回去,忙道:“头儿,干脆让他到里面躲躲,一会儿百户大人来了,就说他闹肚子去了。”
壮汉一听,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吧,下值后给老孙带个口信,以后再出现这等事,别怨某不帮他。”
童航一听,忙鸡啄米般的点头,边感谢边说记住了。
壮汉一挥手,童航连忙跑进门,拐进一条小弄道躲了起来。
壮汉和那侍卫边聊边往门口走过去。
童航一见他们走了,忙找准方向,急急的向仁寿宫那边奔去……
王振气呼呼的坐在躺椅上,几个青衣连忙拢上前去,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王振烦躁的一挥手,怒道:“樊忠还没来?”
李小泉跪在远处,诺诺的说道:“已经派人去寻了。”
王振躺下身子,闭上眼睛,没在言语。
几个青衣忙轻手轻脚的矮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玉器碎片。
不一会儿,外面有人通报,樊将军来了。
一个虬须红脸矮个壮汉走了进来,见王振躺在椅子上,忙立定,一抱双拳,粗声粗气的说道:“末将见过王公公。”
王振忙坐起身子,笑眯眯的说道:“樊将军辛苦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辛苦。”
王振眉头微微一皱,对跪着的李小泉笑道:“看看,看看,樊将军的忠心值得我等向学!”他又回头望向樊忠,说道:“樊将军是先帝遗予皇上的贴身护卫,如今镇守乾清宫,咱家也就放心了。”
樊忠没有言语,他对阉人素无好感,只是碍于王振的权势,不得不低头。
“听说前几天闹刺客,樊将军不在宫里?”王振见樊忠不痛不痒的表情,心里很是不满。
樊忠一听此言,愕然的说道:“那次樊某不当值。”
“哦,是么?”王振慢慢的说道:“皇上受到惊吓,这护卫不力,樊将军认为自己有几分?”
樊忠皱皱眉,大着嗓子说道:“王公公认为有几分就有几分吧。”
王振笑了,说道:“你看,你看,咱家也只是这么一说,樊将军的忠心堪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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