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城虽封锁,但若是以信鸽或响箭一类的事物向外传递消息,还是不难。
而孟州城血雨腥风,如修罗杀场,从此情报及时的传回,也能看出这传递情报之人也算有些谋略或者保身之道。
看这卷宗写法,龙头自然亦可以得出撰写卷宗之人是一个热血热肠的忠义之士的结论。
所以,南宫羽来找龙头之时,刻意的隐瞒如此重要情报之事,其用心早已被龙头发觉。
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龙头早有决断。这也是身为一个领袖者,必不可少的本领。
世上从不缺少有本领的人,将一个有本领的人,安排在一个能实现其价值的地方,就是一个管理者该做的事情。
传奇龙头尚且如此,就不得不说最大的那个组织。。。。。。。朝廷。
朝廷,不同于传奇这等江湖组织,朝廷的管理者,更加将重点放于“平衡”二字。
他们考虑的,永远是如何维系平衡,如何不打破平衡。
而如今朝廷的平衡,主要体现在军和政上。说白了,就是朝中大权者,和神威军之间的平衡。
可是细说起来,这绝不是一个只能坐两个人的跷跷板达成的某一个平衡,其中关系错综复杂。
君王和大臣之间要有平衡,所以六部被盗之时,当今圣上就是怕打破平衡,主动派大理寺替六部查案,企图平息事态。
君王和军队之间要有平衡,所以汾州城中,沙场醉卧不敢直接拿下大理寺少卿的人头,怕自己露出的獠牙,惊扰了圣上。
大臣和军队之间亦有平衡,所以才有军不参政,政不令军的说法。
同时,大臣和军营内部,亦有平衡,其中复杂程度,足以令当权者费尽心思。
可是,当权者似乎忘记了参与维系平衡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阵营,那就是平民百姓。
地在悲,天将鸣。
金銮殿前,左丞相在圣上面前开口道:“启奏陛下,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因公殉职,如今大理寺无人主持,恐于江山社稷无利。”
左丞相的意思,自然是让陛下选贤任能,重新找人来主持大理寺。
“众爱卿,尔等可有合适人选推荐?”大理寺亦是维系平衡的重要环扣,圣上自然亦是重视。
“奴才斗胆进言。。。。。。”内务总管郭正郭公公突然出言。
“郭公公可是有人选推荐?”圣上询问郭公公。
只是不等郭公公开口,底下群臣中却有不少人议论起来,好似交头接耳的议论,却又像要故意传到圣上耳中一般,故意说得大声。在场众大臣和圣上均听了明白,原来是朝中不少大臣不满意郭正郭公公这个内务总管插手朝政,或暗讽或明说起来。
圣上眉头一皱,大怒道:“都别吵了!先听听郭公公有何推举!”
此时郭公公见机作揖道:“启禀陛下,奴才此番发言,并非是推举大理寺卿之人,而是太子正好到了适学年纪,奴才欲要推举太子侍读一位。。。。。。。”
话音未落,太傅出列道:“陛下,太子侍读,老臣亦有一推举,臣的学生常知山,在扬州城任知府一职,其为官清正,任职期间扬州城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更是能力非凡,其虽为文官,却成功联合各方势力抵御外敌,建有奇功,乃是有本领之人,臣斗胆进言,推荐常知山为太子侍读。”
圣上闻言,却是暗中撇了一眼郭公公,却见郭公公眼神微眯,面上似有些许不愉,觉得颇为有些难办。
此时此刻,选贤任能仿佛成了次要,眼看二位卿家似要结下梁子,这皇帝陛下只好点头道:“这常知府确实有一套,他的事迹,朕亦有所耳闻。但太子侍读,官位颇高,让他从一八品知府,直接升至三品要员,太傅,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太傅顺势答道:“听闻老臣这学生断案亦是很有一套,原本亦是拟定升作通判,此刻既然大理寺职位缺人,而这大理寺又是最需断案人才,何不破格提升,让这常知山来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暂代大理寺卿一职?”
大理寺少卿五品官位,而大理寺卿正三品,破格提升其为大理寺少卿,倒也不算太夸张。而大理寺卿一职由其暂代,亦是想让这常知山虽拿五品官衔,却做三品之事。
太傅话音一落,郭公公忙开口道:“陛下,奴才推荐的太子侍读,乃是兵部尚书之子,柳唐,这柳唐本来身世算是颇为显赫,却偏偏不喜在其父泽阴下度日,独自在洛阳城闯荡,其文采出众,成了洛阳城有名状师。由他做太子侍读,再合适不过。”
太傅闻言眼神一沉。这兵部尚书之子,他亦有耳闻。文采出众不说,能力也是极为出彩,在洛阳城做状师以来,除了一开始输过一场官司,便再无败绩,在洛阳城中可谓是大有名气。
圣上闻言,当场拍案道:“此事便依二位爱卿之言!无需再议!”
朝中大臣本就分两派,一派以郭公公为首,而另一派则是以太傅为首。经此一议,太傅的阵营多出了一个常知山,任大理寺少卿,从五品。而郭公公的阵营多了一个太子侍读,正三品。
虽然看似太傅这边的人官职似乎矮了一头,但其却暂代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太傅和内务总管双方各得一人,圣上这边亦是较为满意,此次虽然破格提升,颇受人非议,但也算是维持了平衡。
为君之道,最忌让一方独大的事情。
退朝之后,郭公公找来身边太监,感叹道:“想不到这扬州城的常知府竟是太傅的学生。。。。。。。”
那名太监问道:“公公,那原本我们准备派人送去恭贺这常知山升通判的两百两白银,还要继续送么?”
郭公公瞥了一眼这太监,怒道:“还送什么送,人家本来就是太傅的学生,你当我们钱多么?”
原来,这郭公公和太傅两方,不仅争抢朝廷要员,一些官运亨通的小芝麻官,他们也会在时当的时候进行拉拢。而他们拉拢这些官员的方法却不相同。
郭公公是以送银两的方式。向常知府升通判,在郭公公眼中,也就值两百两。
而太傅这边的方法,却是培养。将一些小芝麻官收做学生,教他们一些为官之德,为官之道,对其人品进行相应考核后,对其仕途之路进行一定的帮扶。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正要告退。
郭公公却突然想到什么,手一抬,道:“且慢,送!这银子我们依然要送,并且给我加送到两千两!”郭公公冷笑一声,道:“不仅要送银子,我还要让他给我们签一份‘投名状’!”
第151章 白夜烟火()
待这小太监告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郭正郭公公一个人。
这次早朝,大家绝口不提大理寺卿死在乱云庄的事情。看起来,似乎是两方都是想要努力维系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平衡。
郭公公从房间暗格之中拿出一个布包,慢慢展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中却是想着:“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这边令人不要提起大理寺卿殉职之事,只是因为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得到了,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布包展开,露出一本线装书籍,上面四个大字,“葵花宝典”。
。。。。。。
长桥街,街名虽有个长字,但这街其实并不长。尤其是当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往往更会觉得脚下路短。
南宫羽就是这样一个满腹心事的少年,但他却偏偏觉得这条路很长。
长到他有些烦躁。
这是他这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少爷,第一次感到烦躁。
周围熙攘的人群,奔走的贩夫,无不体现的是一个“闹”字。
以往他只当这是一种独特的风景,是长桥街的一个特色。但此刻的南宫羽,却觉得这些景象格外刺眼,这些声音格外的刺耳。
“真的是好吵啊。”南宫羽的思绪被这条街的情景拉回,忍不住皱眉低声沉吟一声。
南宫羽环望四周,目光却停在了一对正在吵架的小夫妻。
这对小夫妻约摸二十出头,比南宫羽还大一些。男的书生模样,女的倒是颇为寻常,无甚么出奇之处。
只是二人吵的却是颇凶,引了许多路人围观。南宫羽耳力灵敏,加之心思细腻,只听了片刻,便将二人吵架的缘由弄了明白。
原来,这书生原本志向高远,寒窗苦读多年,立志考取功名。
其妻子当时也是瞧中了这书生气度不凡,与寻常贩夫走卒不同,便决意下嫁于一贫如洗的他。
书生只顾苦读,家中生计便也落在了妻子身上。妻子只好每天起早贪黑的劳作。
要说辛苦,确实也不容易。不过妻子心中对自己相公亦是有信心,故此也任劳任怨,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满。
奈何天意弄人,书生参加了两次科举,结果二次科举考试,都还差了一些。
失落之余,这书生也及时调整心态,只觉得自己距离金榜题名只差那么一点了,只要自己再努力一载,进一步提升自己,定然能考取个榜眼探花之类的。
于是,他的心便开始飘了,只当那榜眼探花已是自己囊中之物,自己亦是即将鱼跃龙门,走上人生巅峰。便常与朋友吹嘘,并以准探花自居。
其朋友见这书生还未考取却已经如此自大轻浮,心中暗生妒火,表面上虽笑吟吟,内里却起了歹毒心思。于是这一年来,这些狐朋狗友时常找这书生寻欢作乐,时而喝得酩酊大醉,时而出入烟花之地。
这书生却只当这些朋友是想提前巴结自己,加上他又是极好面子,亦是来者不拒。
一开始,这书生只当逢场作戏,这么对妻子解释,也这么给自己解释。
妻子看在眼里,心知如此下去,书生的学业定当有所荒废,便苦口婆心劝说。
哪知书生每次听了妻子这话,都大怒道:“我在外面本身就忙于应酬,回了家里还要听你唠叨,你到底给不给我时间读书了?你可知距离科考只有半载,可我的大学中庸却还未重温,你可知晓,若是我这次还考不取,我就什么都没有啦!”
书生说的话在妻子看来似乎很有道理,只是那埋怨的语气却是这几年来的头一回。
这种语气最是伤人,原本妻子在嘴边的那句“你还有我!”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不经意间,书生已经将妻子的心头扎的千疮百孔。
可是即便妻子不来规劝,这书生亦是已经在外面被这群狐朋狗友带着掏空了身体,每每回家要么大醉,要么疲惫无比,又哪还有心思读书?
于是,这第三次科考,竟然比前两次更加惨淡。
然而,这书生最先想到的却不是对不起操持家中生计的妻子,而是觉得自己落榜,相当于在朋友面前的牛皮吹破了,有些抬不起头。
心中羞愤,尽将火气发到自己妻子身上!
原本妻子早就看不过眼,只是因为书生临近科考,便处处忍让,怕坏了自己相公的心境。
这次落榜,妻子心中的梦也陡然碎了,终于,妻子也不再忍让。
于是二人就在这大街上吵起架来。
妻子埋怨丈夫将家庭重担总是压给她一个人承担,导致自己胳膊也粗了,肤也黑了。
丈夫却认为是妻子平常的碎碎念,让自己本来就不多的时间更加无法用在读书上。
二人相互指责,丈夫是越吵火气越大,妻子却是越吵眼睛越红。
南宫羽听明白了经过,却是想着,自己不日亦要大婚,此刻见如此小夫妻吵架,简直晦气!
心念一起,南宫羽朝着这对吵架的小夫妻走去。
南宫羽面上带着他招牌似的淡然微笑,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他的脚下却走得颇为急促。
按理说,这种淡然的笑容,恬静的心态,更应该配上些许悠然或逍遥的步伐才对,只是这杂乱急促的步伐,实在与那翩翩然淡笑的模样不相符。
这是一种不和谐,只是这种不和谐寻常人又哪里看得出来?
周围人都认识南宫羽,纷纷行礼招呼。南宫羽乃是传奇的二把手,这等身份虽是隐秘,但明面上南宫家二少爷的身份却是人尽皆知。况且南宫羽以往也常常以南宫家二少爷的名义布施行善,美名远播。故此,周围人见是南宫羽过来,纷纷让道之外,心中也是认定这羽少爷定然挥手间便能化解这场纠纷,便抱着敬仰之心,在一旁默默观察,想看看着南宫羽究竟如何规劝。
“七夕那日,我与朋友湖中泛舟,效仿那王逸少引流觞曲水,归来后本想好好读书,你却偏偏要拉我上街上赏那烟火,我那时便该拒绝你,专心看书才是!若非我一时心软,没有拂你,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你。。。。。。你就是那地府里的恶鬼,拖了我的步!”书生指着妻子,怒斥道。
这话宛如剜心之刃,妻子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看到妻子的泪水,书生似乎也有些后悔,神色中终于出现了些慌乱和关切。原来,他并非真的埋怨妻子,只是人们往往喜欢将自己的坏情绪,往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发泄!
何谓发泄?只有伤对方越深,自己发泄的就越快意。
这是一种怎样的不理智和不成熟?然而却偏偏是绝大部分世人的模样。
第152章 黯然销魂()
炎阳高照,但此刻这娘子浑身冰凉,更凉的,大约是她的心。于是,她没有再好言相劝,没有再忍让。
“你怎能赖我?你怎好意思赖我?这个家里,即使我再怎么苦,我何曾说过一句怨言?你。。。。。你怎忍心如此待我?如此怨我?如此欺我?”
一连五问,道尽心中委屈,说尽心中苦楚,她亦是终将这最后的盖在脓疮上的棉布揭开了。
只是这一揭开,展露出来的,便是丑陋,便是无法挽回了。
道理自然是女子这边比较足,但有时候并非是谁有理,谁占理,谁就能占到什么便宜。
书生虽擅长思辨,但在这般情况下,也是想不出什么能逆转乾坤的话来挤兑。
自家娘子虽谈不上完美,但能对自己不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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