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雁在床上扭了抟脖子,打量了一下王君参,道:“王爷无虞便好。”
王君参道:“这也幸赖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援手,否则小王的性命早没了。”
玉青厢道:“是什么人?”王君参遂将谢雪痕和凤舞的形貌详述了一遍。
玉青厢沉吟一阵,道:“这二人既是中土人,想必唐羽知道他们的低细。今晚唐羽没在营中,不然决不会这般一败涂地。”
王君参睛珠转了转,点头道:“但盼能留住此二人才好。”
凤舞和谢雪痕所住的帐蓬和王君参所住的大帐一样,用牛皮所制,并且装饰奢华,帐内置了好几个火炉,一入帐内,顿感温暖如春。只见地面上铺着极名贵地羊毛地毯,一踩上去,便知极厚。床上锦帏绣衾,桌几上吃点,古籍排得应有尽有。可见王君参为挽留二人,是煞费苦心。
次早醒来,盥具膳食,一应所需,侍候的一丝不漏。二人用过早食,出帐便欲不辞而别。忽见空中一人收翅落下,却是唐羽来了。
“唐羽你怎么来这里了?”谢雪痕讶然道。
唐羽道:“姓谢的丫头是你吗?凤舞也来了吧?你俩向来是形影不离的,除非你们其中一个走了霉运。”
谢雪痕道:“随你怎么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不想知道,不过我们可要走了。”这时侍奉二人的军兵,早将二人要离开的消息报给了王君参,王君参闻讯急忙奔了过来。见唐羽正与二人谈话,遂笑着走了上来:“原来唐夫人也来了,你们既然熟识,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谢雪痕道:“若是只因两人熟识,便以为二人是要好的朋友,这是最靠不住的了。”
唐羽怒道:“丫头忒也无礼,呃”说到这里,痛哼一声,右肩透着黑衫渗出血来。谢雪痕道:“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
唐羽面罩黑纱,虽看不出她神色如何,却也听出她现在咬牙切齿:“是聂海棠。”谢雪痕道:“什么?聂海棠?你一定搞错了,他已经被我杀了。”唐羽道:“我双眼虽瞎,但我和谁交手,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我去皇宫去杀霸王蛊,遭到王开疆联合组织的围攻,聂海棠趁我不备暗算于我。”
谢雪痕恨声道:“这狗贼的命真大。”
唐羽道:“子文也相助招摇王,并多有联系,你二人左右无事,不妨留下来。”转身向招摇王扼要述说了谢雪痕和凤舞的来历。
子文与王君参多有勾结,王君参一听谢雪痕是幽家教皇的妹子,随之大喜道:“我都说了嘛,大家都是自己人,三位快快帐里请,咱们边喝边谈。”
谢雪痕望了凤舞一眼,道:“咱们就在这里玩两天?”凤舞心想四下天寒地冻,带着她乱跑,再冻了她,便道:“那就留在这里吧。”
王君参相待三人甚厚,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除了让三人在此尽情享乐外,并不请三人做任何事。一日忽有人来报,玉青厢连日攻城,伤亡惨重,现该他们这一部人马出战。王君参向唐羽三人道:“诸位稍待。”言讫,旋即离席而去。
第625章()
三人见王君参良久不回,遂问军士:“王爷哪里去了?”军士回道:“已前往摩天岭,率军攻城去了。”唐羽道:“看看去。”起身,离席出帐。其时天气晴朗,明媚万里。谢雪痕骑马,唐、凤二人则展翅赶至摩云岭。
此处山岭惟有河流下游地势较为缓和,构成贯通神龙台内外的咽喉,朝廷在此处又建一关,便成为名副其实的要塞之地了。关上洞门有夏意早先所题的“狮吼”二字,故称之为狮吼关。
三人到了关前,只见众军架起云梯,蝼蚁也似爬上城墙,城上守军却泼下开水,滚油,要么垂下狼牙拍、磙木、擂石等守城器械,攻城士兵死状极惨。
谢雪痕靠近王君参道:“怎么用这么笨的法子,这要死多少人?”旁有玉青厢道:“末将已将各种攻城之术用尽,总不见成效。”
谢雪痕看着那些个士兵,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顺着云梯,还没攀到城头,便落下来变成了一具具死尸,不少士兵面上露出怯色,被后面的督军喝骂着,硬着头皮上去送死。心中颇为不忍,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看这场面,决然是不错的了。心中一激动,向王君参道:“王爷你且让众军停下,今晚我潜进去,打开城门,你再率军攻入,岂不更好?”
王君参抚掌道:“姑娘若是如此,何愁此关不破,不过只是辛苦你们三位了。”遂鸣金收兵,令众军歇下。众士卒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个个面露喜色。
谢雪痕贸然自告奋勇,话出口后,又不禁有些后悔,但想到能挽救这么多人命,也只有去尽尽力了。众军撤回后,谢雪痕向凤舞歉然道:“我是看不下死那么多人,所以才,今晚你不要动,我自己去就行。”
“让你多事,过来让我抽一下。”凤舞说着,在谢雪痕屁股上扭了一把。谢雪痕俏面飞红,赶紧左右看了一下,见无人看见,这才放心,挥起粉拳,打了凤舞一下。
是夜,凤舞背着谢雪痕和唐羽飞过狮吼关,在一个僻静的城角下,落了下来。只见关内门洞里脸谱人把守森严,不远处十几头沙豹拴在一排房前。忽听来回巡逻带队的军官说道:“都给我提点神,国师说了,敌军中途停止攻城,必是想候至今夜前来偷袭,若是谁有什么差池,便立刻斩首号令。”
三人听在耳中,唐羽和谢雪痕一齐暗骂霸王蛊狡猾。唐羽悄声与二人道:“他们既然有了防备,即便咱们开了城门,王君参的大军也攻不进来,不妨先寻着霸王蛊这矮子杀了,也是不小的收获。”
谢雪痕道:“正合我意。”又问凤舞:“你呢?”她之意,即凤舞之意。唐羽掳来一员偏将,一番刑讯,得知王开疆和聂海棠、劝融于昨日也已赶至此地。问明霸王蛊安身之处,目中一道毒水射进偏将口中,这偏将哼也没哼,悄然毙命。谢雪痕看到唐羽的手段,心中也惊悚了一下。
三人飞进外面拴着雪豹的小院,只见正室内灯火通明。三人如烟般,飘到窗下。谢雪痕透过窗隙,只见霸王蛊正伏在案上,手中握着一只笔,在涂画着什么。
唐羽轻声道:“那老贼在里面么?我感觉出他的动静了。”谢雪痕惊叹道:“真有你的,里面除了他自己,并无二人。他好像在画画,而且画得还很开心。”这番细语,虽说得极轻,却还是惊动了室内的霸王蛊,只听霸王蛊轻声道:“谁在外面。”
唐羽站起身来,推门而入,道:“是我!”霸王蛊最怕的其实就是唐羽,他觉得唐羽行事之毒辣,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唐羽双掌一错,呼地一声,向霸王蛊拍了过来。霸王蛊及见唐羽进门时,本拟以流金蜂对付此人,忽又想起唐羽也有此物,略一迟延,让唐羽抢了先着。眼见这一掌力道极猛,想要躲闪已然不及,只得举掌以魔皇翻天掌迎击,只听砰地一声,四掌相交,霸王蛊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向后摔了下去,咔嚓哗然将翠屏撞了个稀烂。
唐羽不等他缓过劲来,意念一动,身上金光横溢,流金蜂齐涌而上,向霸王蛊扑去。霸王蛊见状,也忙将流金蜂放出迎击,两群蜂在空中互相撕咬,发出震耳的“啪啪”声和“嗡嗡”声。忽听门外喧声大作,“有奸细,快抓奸细啊。”
唐羽拔出冥王笛,两手一拧,呛呛两声,变成了一丈长的双头矛,挺矛向霸王蛊刺去。霸王蛊左闪右避,将唐羽的杀招尽数躲过。正在这时,门“哐”地一声被撞开,闪进两个人来。唐羽道:“你是谁?”
来人正是劝融,笑向唐羽道:“咱俩还没交过手,难得你不认识我。唉,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莫不是有人杀了你的相公么?”
唐羽冷冷地道:“他跟着我,自然活不长。”劝融道:“也确实难为他了。”唐羽道:“否则,也不是我了。”
霸王蛊在唐羽矛下,又艰难的应付了十数招,见劝融犹与唐羽绊嘴,气急败坏地大叫:“跟这娘们费什么话?赶紧宰她!”劝融龇着獠牙,道:“二师兄,在这当你就别训我了。记得你上次是怎么羞辱我来着,现在你可求着我了?”
霸王蛊怒哼哼地道:“很好很好。”当下不在言声,凝神与唐羽对敌。
劝融知道霸王蛊主胸狭窄,毒辣手段甚多,自己武功虽高于他,但仍斗他不过。若是他能够在唐羽手上逃生,报复起自己来,那可是防不胜防。便又向霸王蛊赔笑道:“二师兄莫恼,我适才不过是戏言。”当下双爪箕张,向唐羽抓去。
唐羽转头向劝融射去两道毒水,都被劝融避过。她独自与这二妖斗了四五十招,便逐渐不支,担心在室内逃脱不便,飞身撞窗而出。只听聂海棠呼喝着,正护着王开疆,督促着众官兵围攻谢雪痕和凤舞。凤舞见唐羽出来,向谢雪痕道:“我们走。”说时,揽起谢雪痕的纤腰,腾空飞了出去。
第626章()
三人返回军营,王君参升帐接见三人,问情势如何。谢雪痕略述了厮杀经过。唐羽道:“那矮子奸计多端,我将他筹画的东西取了来。”说着拿出一沓图画。谢雪痕接在手里,道:“不知画的是什么?”展开瞧时,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如捧着炭火一般,连忙松手将那一沓图画扔在了地上。
凤舞吃了一惊,向谢雪痕关切地道:“怎么回事?图上有毒么?”
谢雪痕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早有一偏将,将图纸从地上捡起,呈到了王君参案上。招摇王拿在手中一看,面色登时沉了下来,直至铁青。帐中诸人虽不见他发一语,可都看得出,他实已怒到了极点。王君参将图纸收起,向三人道:“三位已辛苦了一夜,请先歇息去吧。”
凤舞和唐羽都是聪明过人,见此情势,知道其中必有不便敞开的缘由,当下不在细问,和谢雪痕告辞出来,各回各帐。凤舞便向谢雪痕询问画上内容。
谢雪痕秀眉一蹙,道:“真是不正经,回你自己房去。”
凤舞莫明其妙,不知自己的哪一个字眼触及了谢雪痕的怒神经,心中甚感恼火,起身摔门而出。回至自己帐内,但觉双眼并不犯困,便走出帐外,展翅翱翔于群颠之间,展眼间蹁跹了近百里之遥。
这日天气极好,一丝风也无,一片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晒得身上甚是暖和。偶一低头,只见下方平原上有一市镇,烟火缭绕。凤舞忽然想起,自己早饭还未进,此念一出,腹中立时咕咕直响,于是束翅落于大道上,寻了一家包子店,要了一碗鸡蛋汤,六个包子,吃了起来。
吃得正香,忽听门外唏溜溜马嘶声不绝,将近门口停了下来。店小二忙奔出店外迎客,却见迎进来的是五个官兵。凤舞瞧其中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知是送信的差兵,但不知是交战的哪一方的。
内中一士兵向小二叫了一大桌上等酒菜,掌柜在一旁听着却暗暗叫苦,现在兵荒马乱,兵匪一家,他们吃了饭,岂能给钱。连忙奔上前去,向小二使眼色道:“你这蠢东西,厨房里已经没有鱼了,你不知道?那香蒸熏鱼还做得出么?莫非你要去那边河里捞去么?”
小二搔搔后脑后勺,随即醒悟,道:“是是是,看我一个跑前堂的,厨房里哪些有,哪些没有,我哪能知道?诶,对不住爷。不行您就将就着先用这几样吧。”
桌上众士兵一拍桌子,怒道:“你们是怕爷不给钱是不是?”掌柜双手乱摇,道:“没有没有,现今天天打仗,好多东西都进不来,不信各位就去厨房里瞧瞧。”内中一个军官模样的道:“行了,尽快拣上好的上吧,咱们还有公事要办,没时间在此多耽搁。”那兵士这才坐下,掌柜的慌里慌张的吩厨房咐做去了。
这五个军兵见菜还没上,便先聊起来,其中一人道:“今年冬天可不好过啊。”另一人道:“快过年了,有什么不好过的,一来春,不就暖和了?”那军官道:“屁话,离开春还有好几个月呢?在这段日子里,你不冷啊?何况又粮草不足?要不令丘王怎么会向洵山王借粮,洵山王不给,便被令丘王给灭了。”先前那士兵向这军官道:“赵大哥,你看咱们此次受龙山王爷之命,向招遥王借粮,招遥王会痛快的给吗?”
那赵大哥道:“招遥王是有名的抠门大王,若在平日,他自是不会痛快的给,不过此时与往时不同,要知道此次各路诸候兵伐太子,全是由他主导,万一他惹大伙没饭吃,大伙一拍两散,他岂不是要自个来唱独角戏?我估摸着,他虽然满足不了这边的十四路军马,不过他还是会放血到让大伙有耐心坚持住。”
又一士兵道:“管他呢,没有粮,还没有人吗?不是听说两脚羊,什么的,还有黄巢”
那姓赵的军官骂道:“去你妈的,快吃饭了,还说这反胃的东西?哎,怎么还不上菜啊?”
店掌柜的也急于将这几尊瘟神打发走,忙催众店伙将一应菜肴赶紧上齐。五官兵酒足饭饱之后,唤掌柜过来。掌柜的以为五人怀有菩萨心肠,要付饭钱,连忙满面承欢,恭敬大步趋至近前。
只听那军官道:“咱们当兵的,干的可是为万民出生入死的事。”掌柜的忙点头道:“是是是!”军官继续道:“今日呢,咱们公事在身,经过你这里呢,盘缠不够,现在向你借上一百两盘缠用,改日咱大军得胜,定然连息一起奉还。这可是你为国尽力之时,你可别不开窍。”
店掌柜登时傻眼,接着浑身直哆嗦了起来,道:“各位军爷,你们看我这小店的样子,哪有一百两啊,我求五位行行好,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另一军士拍桌坐起,喝道:“老东西,真是不识抬举,我早知你这店是黑店,和江湖匪类有关连,今日正好拿你立功去。”说着,抬起一脚将店掌柜踹的滚进了桌下。店掌柜被撞的鼻青脸肿,还是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军爷啊,小人上有老母老父,下面还有三个孩子,你们就”
那军士“呛”地拔出了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