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年时。
那是《江湖九州录》上的一段谜案,在场之人几乎都知道,那是十三年前发生在树下村的一件惨案,全村一百三十余口人,一夜之间,竟然遭人屠戮,杀人之手法千奇百怪,吊死的,毒死的,甚至活生生劈死的,毒打致死的,活埋的……凡是世间能听说过的杀人手法,几乎都能在那次的屠村中找到蛛丝马迹,就算是那让人谈之色变的沉玄阁一百零八种酷刑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一切又与万从有何关系呢?
看着缓缓走出人群的书生,众人心中纷纷猜测着。
书生走到江燕蝶身边,停住脚步,指着万从道:“如我猜测的不错,这世间第一冤案,就是你所为吧。”
率先听到这番话的当然是魔教四人,准确的说是龙战,珊蝶,海虹三人,至于万从在想着什么,没人知道,他则是依旧那一副万年死水的面孔,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龙战看了眼万从,然后转过头,继续与范溪柳对峙着,似乎是对此事满不在乎,亦或是他早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而在万从身边的花娘子海虹则是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万从,伸出的兰花指停留在半空,可最终依旧没敢指向万从。一想起那个树下村的谜案,海虹就觉的有点可怕。
珊蝶身为魔教唯一的女性长老,自是见识不凡,对于《江湖九州录》上唯一一件马大哈老前辈判断不出的世间谜案竟然是万从所为?这还是那个从来不说话,只知道吃饭,孤身一人坐在屋顶看月光的万从吗?
胜过沉玄阁一百零八种酷刑的杀人手段,一夜之间屠尽一个村庄的心狠手辣,此等丧尽天良之事,真的是他干的?珊蝶心中充满着疑问。
至于身后的正道百余人,倒是被书生的这番话给震到了,谁都没想过那件惨案竟然是眼前这个言语不多,看起来就有点呆呆的万从所为。
只是许多人在听到书生的话后,也是不敢相信,没听书生说那不过是他的猜测么。
范溪柳看了眼万从,似乎除了那眼神中有点奇怪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了,只是那万从的眼神不一直就是这般么。
范溪柳看不出万从到底有没有心虚,更看不出此刻的万从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不过范溪柳看着书生的样子,可以笃定的是,书生说的没错。可书生又凭什么断定那件江湖第一谜案是万从所为呢?
江燕蝶看着书生,对其俏皮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似是在说,好样的,等此事了结,回去给你三百文,以示嘉奖。
书生微微一笑,虽然自己因身体缘故无法学武,可却也没人敢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自己可是有用的书生,只是自己的用处毫无发挥之处,此时岂不是最佳的发挥场所。
“你说的这不是《江湖九州录》上的一段记载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天武十一年的事情了,距离现在也已经十三年了吧。”龙战似乎是在找借口。
书生岂能听不出龙战的话外之意。不过书生自认在场所有人之中,若要论起道来,恐怕没有任何一人是自己的对手。就算是活了九十多岁的范溪柳亦是难以匹敌。
这是一个书生的自信,是源自骨子里的傲娇。
“作为晚辈,我得叫您一声龙前辈,可是作为正道之人,我又不得不将你当做邪魔对待,只能称呼你为龙大魔头,不过此刻乃是论道,我自是以前辈相称。”书生先是对着龙战微微鞠躬,这是读书人的礼节,以示晚辈对前辈的尊重。
龙战默默地接受了书生的这一礼。
礼毕,书生接着说道。
“龙前辈,我懂您的意思,且不说十三年前万从有没有加入魔教,单就树下村中一百三十条人命来说,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算是你们魔教之人恐怕也做不出吧。”书生言简意赅,倒是一言趋避其厉害关系,直接将魔教与万从撇开。
范溪柳看着书生,不懂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燕蝶更是不解,不过看着书生胸有成竹的样子,江燕蝶自是信心十足的,对于书生,江燕蝶是十分满意的,三年来的每件事都精心做到最好,当然最令她不满意的一件事就是上次拍卖灵都花魁花想容时在地宫的字画,出的题目过于简单,没让她捞到任何好处。
“这倒是,我们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那可是一百三十人啊,我们岂会说杀就杀呢。”龙战很满意书生将万从十三年前的事情直接与魔教撇开。
“那我倒是想问一下万从了。”书生朝着万从看去。
身后的百余人亦是在猜测着书生又会爆出什么让人意料之外的东西。
季如常看着书生,眼里的希冀更是明显了,显然是动了招揽之心,若是有一个能通晓江湖事的人为自己办事,那肯定能够事半功倍了。
求贤若渴的季如常似是对江湖上能有点本事的人都会招揽到麾下为其效力,更希望海沙帮能够像当年的南岳剑派一样,在江湖武林之上树立绝对的威信,只是南岳剑派靠的是个人的力量,绝对的武力,而他海沙帮则不行,论起武力来,几乎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都能将他们碾压,可他们人多势众,却也不惧任何门派。
众人都在等待着书生会问万从什么东西。
就连江燕蝶,范溪柳,龙战也在期待着书生接下来所要问的内容。
第二十节: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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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的傍晚,微风拂过伏魔谷,众人都在期待着书生接下来所要表达的内容。
龙战依旧一脸惬意,在这里,他能主导这一切,因为这是伏魔谷,是他的地盘。
魔教的另外两大长老毒草蝶珊蝶与花娘子海虹则是看着书生,希望能在书生那里得到更多关于身边这个从来不说话的绝命小五郎万从的更多讯息。
沉默了片刻,书生一直看着万从。
众人都在等待着书生的动作,可是却看着书生与万从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就像是熟悉的老朋友一般。
“最近过的好吗?”率先开口的竟然不是书生,而是那个万年没有一点表情的万从。
众人只见书生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找你,十三年了,你可知道?”万从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也在找你啊,只是为什么你现在是这副模样?”书生看着万从,心里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可怜。
“自从我屠了树下村后,就一直在找你,只是那时候被人追杀,后来我侥幸逃过一命,被成老头救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万从的苦,只有他自己清楚,只是此时此刻,说出来也是无益。
面对着两人诉说的亲密之语,在场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仿佛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此番见面更是有久别重逢的意味。
范溪柳本以为书生会给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可看着书生与万从两人若久别重逢般,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范溪柳看着书生,严重的失望溢于言表。
江燕蝶看着对面那一直面无表情的万从,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原来不是哑巴啊,我还以为是哑巴呢。
而在伏魔谷口的百余正道人物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内容,《江湖九州录》上的第一谜案,竟然真的是眼前这个不善言辞的万从所为,不是别人说的,而是他亲口承认的,这还能有假?
不过还是有人在怀疑书生,能与魔教之人相熟的,难道这个书生也是魔教之人?
不仅静谙师太如是想,江湖正道数百人物,自是各有各的看法,没人是傻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过他们在等待着范溪柳的指令,也想看看百岁山中的护道者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如果书生是魔教之人,那结果必然只有一个——死!
书生不知道身后那些成了精江湖正道人物的想法,此刻的他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灭魔!
“你那是活该!”书生的语气很平淡,只是其中却有着一股戾气。
江燕蝶听着书生平淡的语气,心中竟不由的生出一种酸楚。
说不上来的酸味,就像是陈年老醋被打翻了一样。
“我是活该,可你呢?你何尝不是?”绝命小五郎万从看着书生,嗜血的目光,让人心中发寒。
书生依旧紧紧盯着万从,在对方嗜血的目光下,丝毫不惧。
“我是活该,可你也不该屠了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村子啊。”书生一语道破。
范溪柳看着万从,对于魔教之人的心狠手辣早有耳闻,可是在万从面前,这个词绝对有点不够用。
用狼心狗肺来形容眼前的万从似乎还差不多,生活了十余年的村子,说杀就杀,还用极其不人道的方式将村子给屠了个鸡犬不留,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万从却做了。
江湖正道百余人闻言,亦是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万从。
万从却仿佛没见众人的表情,他的眼力只有书生一人。
在他的世界里,甚至说此刻的生命里,也只有书生一个。
“我屠了他们,还不是为了你,是谁害的你不能习武?又是谁让你远离树下村?又是谁让你孤身一人远走他乡?你可是有着树下村的血脉啊,可我呢?我只是一个孤儿,他们那般对待我也就算了,可他们是如何对待你的?”万从有点激动,就连身子都在颤抖,可那万年冷如水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是没有表情,而是毁容之后重塑了个面容,只是那坏死的面部皮肤,却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了,就算是自己内心狂喜,亦或是大悲,在他的脸上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
“世人都有做错的时候,我是村子里的天煞孤星,我是不祥之人,所以他们对付我,情有可原啊。”书生看着万从,心里的哀叹自是难免。
“我才是那天煞孤星,你是村子的福源,没见到是我将树下村子带向了死亡。”万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只是这种伤感,只有书生能读懂。
二十年前,他们是一对难兄难弟,万从是孤儿,书生是树下村的村长的长子。
本来命运相差甚远的两人,却因为一个算命先生的到来,让这个树下村子染上了悲剧的色彩。
算命先生说书生是天煞孤星,江湖术士之言虽不可完全信,但村子里的人选择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竟然将这个村长的长子给捆绑起来,差点于村口的大榕树下乱刀砍死,不过却被村长制止住了,村长不想得罪村名,也不想让这个天煞孤星给村子带来灾祸,遂大义灭亲,将自己的儿子给驱逐出了村子,可却因此背上了灾祸,每逢月初便会死一人。
作为村长的义子万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心中的恨,早已深埋,只待那一朝爆发之日。
当十三年后,那个江湖术士再次来到树下村后,万从却偷听到其与村长的谈话,当初想要杀死书生的不是什么天煞孤星,而是因为书生知道了村长的秘密,虽然作为父亲,可是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将会是自己的敌人,于是就想杀死对方,可是却又因血缘之干系,终是不忍心下手,于是便让书生离开了村子。
这段往事让万从明白了一切,他亦是整个村子的牺牲品,别看往日里村长对他极好,可是真正的用意却是用他来血祭,将他作为鼎炉,为江湖术士修炼魔功而做的准备。
明白了村长的用意之后,万从便一直在准备着,准备着有朝一日能挽救自己的生命,而挽救自己生命的最好办法就是将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给抹杀掉。
万从在将要血祭前的那个晚上,便于村人提前下了手,作为村子中的第一高手,早已习惯了村人习惯的万从,而且还准备了许久,当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村人一个个的灭杀掉了,逃脱陷阱的村人亦是没能逃过其魔爪,被万从活生生的拍死。
这就是整个《江湖九州录》上记载的树下第一谜案。
不过屠了整个村子的万从却忘记了一个人,那便是四处寻找鼎炉的江湖术士。
万从自认功夫了得,可是在面对那位江湖术士时,却发现自己的功夫竟然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万从只能逃跑,身负重伤的万从侥幸躲过了江湖术士的追杀,最后被途经的竹芦医仙成域所救。
“别说了,既然你已然成为了魔教中人,我自是与你势不两立。”书生在万从面前,话明显少了,可却每句话都带刺。
“更何况,他毕竟是我的父亲,纵然有错,你依然是我的杀父仇人。”书生再次说道。
书生岂能不知道万从屠杀整个村子的原因,只是他不愿再提起,往事如烟,大家都错了,既然都错了,何不就此互相谅解呢?
只是自己背负着杀父之仇,可却无能为力。
纵欲跨烈马,驰骋疆场,可奈何手无缚鸡之力。
书生有苦难言,万从亦是如此,只不过此刻两人身在对立面,倾诉之言更是不好言说。
“你还是走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万从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看了眼书生,随后便目光朝地,再也不看任何人。
书生明白万从的意思,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万从为了自己好,只是此刻的他还能退出吗?
既然选择与小蝶一起来这伏魔谷,书生便下定决心要与小蝶同生共死。
此刻,若要自己一人逃离伏魔谷,书生做不出来,也不会做。
书生看了眼江燕蝶,眼里有着浓浓的甜蜜,或许,能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奔赴黄泉,也是一件幸事吧。
书生的想法没人知道,江燕蝶看着书生紧紧盯着自己胸口的眼睛,脸色一红。
伸出右手,抓起书生的耳朵。
“敢调戏老娘?你是活腻歪了吧。”
书生眉头紧皱,看着江燕蝶道:“轻点,疼……”
“你还知道疼啊,看来还有救。”江燕蝶继续揪着书生的耳朵,只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