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知道梁锦然虽然绵中带刚,但毕竟从小经历的都是平平安安,没有受过什么风浪,不想她这么早就知道。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
恋儿犹豫着劝导,但是见沁儿一意坚持,只好把念头塞了下去。
“沁儿,你来啦,坐。”
大厅里,梁九霄正坐在那里喝茶打发时间,看到沁儿来,立刻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有事吗?”
沁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旋即一转身坐到一旁,十分自在。她从小在慕容家呆的时间更多,十分熟识,加上知道了梁家并非己家,自然把慕容家看得更重要了。
若是玄睿在,他会喊一声父亲的。其一,双方毕竟还没有正式撕破脸皮,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闹矛盾,毕竟母亲再嫁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其二,他是慕容氏的丈夫,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实打实的继父,喊他一声“父亲”也不为过。但沁儿不同,她认为既然你不是我的父亲,我就没有必要来管你了。只要面上好了就可,对于梁九霄这次到访,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巴不得赶紧离开就好。
梁九霄看到沁儿眼中的急切离去和不耐,笑了笑道:“沁儿,前几日是父亲莽撞了,一时生气让你不高兴了,今日为父亲自来给你道歉,你可原谅父亲?”
说罢,他冲沁儿拱了拱手。
“我娘呢,怎么这次没来。”
见他如此礼敬自己,如此客气,如此礼数周全,沁儿一时无法继续用不满不耐的情绪敷衍她,也不好意思。但她心里对梁九霄早已缺了那种父亲的依赖和亲昵之感,只想逃离这个擅于伪装的人,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假惺惺的说些什么恶心话。她灵机一动,想起只有他一人,有些想念自己的母亲。
“明儿生病了,有些吐奶,她在一旁看着,抽不出身。”
沁儿照顾过明儿,知道小孩子吐奶不是大问题,没有想到其他话头,只能尴尬的低着头喝茶,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对了,既然今日你来了,不如见见锦然,刚才她去找我哥学琴去了,我去叫她过来。”
沁儿望着梁九霄,提议道。她快被这种安静尴尬的环境闷死了。
“嗯。”
梁九霄一同意,她蓦地觉得全身一阵轻松,立刻欢快的跳了起来,转身就打算去找大哥。
身后,传来梁九霄一阵深重的叹息声,随后传到她耳中的是一句叹:“可怜的孩子。”
真相1()
可怜的孩子?谁可怜?恋儿?不可能。表哥?不可能。锦儿?更不可能。那他在叹息谁可怜?自己?或是大哥?可是,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句叹息?
越想越觉得里面奇怪的沁儿霍的转身,一双妙目威威瞪向梁九霄:“什么可怜的孩子,谁可怜?我?”
“没什么,你去把锦儿叫过来吧,我想和她说说话。”
梁九霄的话让沁儿摸不着头脑,但既然他不肯说,那还是不要问了,因为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虽然她很好奇梁九霄嘴里“可怜的孩子”内涵是什么,可如果让她因为这个在他身边扛很长时间逼着问他,还是算了。
“沁儿,你已经知道了吧。”
当沁儿准备跨过门槛出去的时候,梁九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虽然他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但沁儿立刻明白了他的问话,转过半个身道:“是,我都知道了。”
停了片刻,后背传来梁九霄的话:“是吗,我知道了。”
沁儿走了片刻,又立刻转身凑到门边,想听她走后梁九霄说了什么,可是她等了大约有一刻钟梁九霄都没有说什么,她失去了耐性,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梁九霄突然开了口,她立刻贴了上去。
“幸好没全部知道真相。”
全部真相?什么真相?沁儿脑子里全是问号,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问。
没多久,梁锦然来见父亲。父女俩见了面先见了礼,而后梁九霄让梁锦然坐在自己身边,先问了她这阵子过得怎么样,然后又问她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爹,是这样的,我来之前姐姐让我问你,谁是可怜的孩子啊。”
梁锦然犹豫了片刻,不解的问道:“姐姐要问的是什么意思啊。”
梁九霄看了四周一眼,发现无人,悄声道:“看来需要告诉你了,只是你别告诉旁人就是。”
“什么事啊?”
梁锦然见父亲如此小心,大为不解。
“与你母亲的名誉有关。”
“什么事?”
“锦儿,其实玄睿和沁儿,并不是你的亲哥哥亲姐姐。”
梁九霄此话,让梁锦然大为不解,甚至以为父亲在说谎:“爹,您在胡说什么,我们三个孩子哪个不像娘亲,怎么能说我们不是血脉至亲呢。”
“不,锦儿,玄睿和沁儿,并不是我的孩子。”
梁锦然的眼睛,呼的睁大了,目瞪口呆,惊得她全身都抖动起来,似被冬季的雪化成的水突然间泼到了自己的全身。冷的她发抖,心脏也冻结了。她愣愣的看着父亲一动一动的嘴巴,不敢相信那是从父亲口中一字一句吐出的字眼。
“玄睿和沁儿是你娘和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你和他们只是同母异父。”
“不,不可能。”
嘴角哆嗦着,梁锦然的手甚至没有力气去握住父亲的手掌,扭过头,颤抖着,不想去看父亲平静的眼神。
梁九霄等着,平静难过的看着这个孩子,他最爱的孩子,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唯一的一个孩子。他知道这个孩子是柔软善良的,和玄睿沁儿的感情很深很深,远远超过和儿子的感情。但他更知道,从那对兄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秘密,就不能隐藏了。
他不想伤害这个孩子,这个一生下来他就捧在手心里视若一生中最重要的珍贵宝物呵护着照顾着的女儿。但是他必须要告诉她,因为这个秘密迟早都会抖开,她迟早都会知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她早早明白,也好的过日后的伤心。他相信这个孩子是刚强的,因为她是他梁九霄和慕容笙雨的女儿。
不多久,梁九霄听到女儿传来的的抽泣声,瘦削的肩膀轻微抖动,哭了。
“锦儿。”,
梁九霄粗糙又温和的大掌轻轻按在女儿的身上,轻轻地劝慰着她。
他同样难过,如果不是被逼的没法,他一辈子都不愿意提及妻子曾经不属于他的这个事实,可是,没有可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良久,梁锦然的哭声开始变得时断时续,她开始有意识去询问真相。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藏不住了。”
梁九霄叹道:“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是不得不说,他们花在你身上的心思,不比我少。没有告诉你,大概也是因为怕你伤心吧。”
“为什么,为什么娘会再嫁?那个人呢,哥哥姐姐的父亲呢?”
听到“再嫁”这个词,梁九霄立时觉得自己头顶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又开始在幽幽的发着绿光。他忍住愤怒和羞辱,继续高速她:“这个理由不是你该知道的。”
“为什么?”
梁锦然反问。
“因为要瞒着你哥哥姐姐啊,这是为了他们好。毕竟,你娘和你表哥为了这个真相,已经瞒了二十多年了。”
“什么真相?”
梁锦然虽然处在悲伤之中,情绪一塌糊涂,可是她还是很灵敏的察觉到其中的血腥气味和造成的混乱之大,必定牵扯到他们二人。
“我说了,你能保证不告诉他们吗?”
梁九霄笑了笑道:“这个秘密太过血腥无情,无情到任何一个人知道了都无法保持理智。即使是玄睿那样的人,也不能。何况是你。这个秘密已经隐藏了二十多年,你娘若是知道我泄露了这个秘密,只怕会将我碎尸万段的。”
等女儿不哭,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后,梁九霄送她回了她住的地方,望着女儿渐渐远去的背影,笑着。
梁锦然在进屋之前,问了侍女姐姐的动向,又摸了摸自己哭的发疼的眼睛,知道肯定和兔子一样红了,若是让姐姐看到,肯定会心疼,拉着她问东问西。这样的话,岂不是让她发现了?
最后她去了其他地方吃了饭,喝了茶,用湿毛巾敷在眼睛上,不停的换着。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让侍女看看自己的眼睛,说看不出来了才放心的回了屋。
“锦儿,你怎么了,眼睛哭成这个样子?”
沁儿正在无聊的看着书,看到妹妹进来,立刻就发现了她眼睛的异常。放下书迎上去,拉着她左看右看。
真相2()
“啊,你能看出来?可是春风说看不出来的。”
梁锦然用指腹抚摸着眼皮,有些怏怏不乐。
“你这傻丫头,姐姐我是练武的,眼力自然要比那些丫鬟好多了。快说,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谁敢欺负我。不过是刚才看了一本很悲伤的话本,看的太过入迷,哭了。”
梁锦然下意识的撒了个谎,想到刚才她是在表哥的书房附近的一间屋子吃的饭,想来,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是吗?”
沁儿若有所思,看着妹妹的眼睛,沉吟许久,一言不发。
梁锦然被她看的心里毛毛的,低下了头。
第二天清早,梁锦然刚刚起床,天刚刚亮,发现姐姐已经不在自己身边,她叫过一个丫鬟,丫鬟说三小姐去练武去了。
听到姐姐这么勤快,梁锦然悻悻的挠了挠头发,十分不好意思。相比她,自己简直瞬间成了一只懒猪。
“大哥,你真的要去找他问吗?”
梁家大门前,沁儿犹豫着问道。他,自然是梁九霄了。
“对,既然他知道内情,何必要多找弯路。”
玄睿已经快被磨得没有了性子,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找当年外公一家突然被灭门的证据,为此他甚至去了几百里外位于万州的慕容家老宅,也就是当年灭门案发生的地方进行调查取证,可是在那里流连了几天,却丝毫线索都没有找到,只能怏怏不乐而回。
“那你直接去找他问?”
“不会,娘是不会让他告诉我的。”
玄睿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说出来。”
梁家内,梁九霄刚刚结束晨练,正要回屋换一身衣服,不想儿子身边的小厮突然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老爷,不好了,少爷被人抓走了!”
什么?!原本正打算换衣服的梁九霄神经一紧,立刻抓住小厮问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今天我和少爷到街上给孙小姐(玄月明)买一些布匹打算给她做几身衣服,可是没想到却遇到小偷偷了少爷的钱袋,少爷去追,没想到抓了小偷,却从半路上突然出现了二三十个吃刀剑的大汉,都是练家子。虽然少爷打伤了十几个,可耐不住人多势众,被人劫持了去。那伙人把小的放回来说“如果想要少爷的命,就记住了,赶紧把欠的账给还清。””
“欠账?欠什么账?那些人有没有说清楚。”
梁九霄心头火起,这个兔崽子,整日里就只会给他添乱添麻烦,现在,在外头欠账都闹到家里来了。
“那些人没说,不过小的想起来,少爷在外头也没欠什么账,这些日子他都是在家里,更没有吃喝玩乐。对了,小的想起来了。”
小厮跪在地上,爬行到梁九霄跟前,梁九霄低下耳朵细细听小厮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玺宁公主头一回来家里拜访,为的就是大小姐被族里那些人逼着进宫的事调和。可是虽然把夫人救了回来,二少爷却把给族里的岁银给断了。有些就靠这些银子过活的族人不敢去找二少爷,就闹到家里来,要求这笔钱必须有人出。那时候老爷不在家,大少爷手里也没银子,夫人更是不肯见这些人。因为闹得实在不像话,少爷最后只能去祥记当铺借了五万两的银子,这才算把那些人给送走了。”
梁九霄眉毛一横,心理火起,暗暗骂了一句“王八蛋”,随后挥手喝退了众人,问小厮:“怎么不去找小姐?”
小厮挠了挠头道:“少爷原本也是想的,可是因为夫人被族人关了半年,吃了那么多日子的苦。才过了这点子时间,母子连心,娘吃了这么大的苦,亲生孩子恐怕恨这些人恨到骨子里了。少爷担心不但没银子出,反而会让几位少爷小姐更加恼怒,事情闹得更僵就不好了,这样梁家在宗族里的名声就全臭了。他担心会落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梁九霄皱了皱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去祥记当铺把掌柜的找来,我这就把银子凑齐给他们送去。不过若是我儿子受了一丁点皮,我就让他满门每一个活口。”
小厮答应了一声,立刻急匆匆赶了出去通知祥记当铺。他不敢假手于人,毕竟这是家丑,梁家族人如此性情卑劣无耻,竟然逼着堂堂梁家大少爷给人帮了当肉票,传出去,估计着梁家的脸面都丢光了。这件事,还是早解决早好,越少人知道越妙。
梁九霄先去了自己房间,先把正在屋里打扫的丫鬟们找个借口支出去,看房间里无人,把窗户和门关好插好,保证从外面没有找到一丝缝隙可以偷窥,才拿起自己的枕头,翻过来,小心的把木头制作的枕头底儿撬开一个缝儿,然后选了妻子的一个普通的金簪子,用尖尖的一角挑进那个缝儿,稍微一用力,把底儿给撬开了,里面赫然放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钥匙。
他把钥匙拿在手里,然后把底儿重新安好,从外面看不出痕迹,才又重新把枕头放回原位,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出了家门,身后没有一个人跟着,左拐右拐,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他走到豫州西城门口附近的一处普通民居,看左右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敲了敲门,不多久,门开了,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很普通的妇人。
她见了梁九霄,身子闪在一旁,请他进去,然后把门关上,跟着梁九霄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很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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