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离开后，夕阳余晖下金色细纱中有波纹浮动。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传来魂蟒低语的声音：“人类太可怕了……”
（本章完）
第9章 开裂的道路（）
2103年10月10日凌晨4点半，长江路边。
洪龙龙在路边倒退着慢慢走，随手抚摸空气里慢慢氤氲的白雾。
天气越来越寒冷。
他闭上眼睛，放松全身心感受迎面而来近乎凝固的晨风。
最近他的武学修行似乎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对骑御式的感觉变得像风一样模糊。这种变化是在正式悟透形神灌注这一层后发生的。
风飘忽不定，而又切实存在。他感受到全副身心的绝对放松，却不能刻意施展骑御式。但却切实地知道，他在行走的时候是一种骑御式，俯卧则进入另一种骑御式。就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融入了骑御式。
“感觉很糟糕啊。”洪龙龙想：“罗爷爷现在在派出所忙着办武学启蒙的事，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吧。”
他向后倒空翻，双臂轻松着地。
“罗爷爷说武学修炼有一种叫做瓶颈的东西。嗯，可能我现在就是进入瓶颈了吧。”他自言自语：“算了，反正力量没有停止增长，反应也越来越敏捷了。”
他翻身，足尖轻点大地，身形如风般骤失又瞬息出现在百米之外。那狂暴的冲锋带动粘稠的浓雾布匹一般撕开，同时兴起剧烈的狂风。
“哈哈，哈哈。”洪龙龙兴奋地翻跟头：“原来发力技巧不止应用于出拳，还能作用在下盘加速啊。对了。”
他盘膝坐下，皱起眉头。思维中出现黄狼狂笑的身影，他拖着机甲冲拳急速冲来。
在脑海中不断修正着对方进攻的可能，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放下去。
不应该啊。他困惑地想。
这样的攻击……好像没什么力量啊。
思维模拟的下一刻，洪龙龙单手把机甲冲拳按到地上，一拳砸成碎片。
“怎么可能。”洪龙龙失笑起身：“大概最近武学修习小有进展，过分自信了吧。”
“罗爷爷说过，为人处世当谦恭谨慎，万万不能狂妄自大。”他在路边翻滚：“哈哈哈，我修习武学才不到俩年，武道之路才刚刚开始呢。但是到底高武是什么样的境界，传说中的超武又是什么样的层次？”
“我全都想看看哈哈哈……”
“咦？”洪龙龙轻松地立起身，取出电子表，五点十分。
他跳上长江路路面，抬起脚踏了踏。
浓重的白雾里传出滑轮滚动的声音，起先听着分外遥远，下一刻瞬间靠近。雪女揉着眼睛从雾气中出现。
“早！”洪龙龙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早……太早啦。”雪女一只手捂住嘴打哈欠。
“哈哈哈看起雾我就过来了，我是在寻思你今天会不会不出现呢。你总是穿这双鞋到处滑吗？咦，为什么这么眼熟？”
“这是家里传下来的东西啦。”雪女转了一圈，让他从各个方向看清楚金色滑轮的外表面：“反正平时出门母上都会让我穿上。不穿上这双鞋很难离开白塔咯，我今天是偷偷出来的。”
“偷偷出来？”洪龙龙指着她严肃地说：“你现在就给我回家。立刻马上！”
“我不要。”雪女吐了吐舌头，哼着歌向路北侧滑去。
“现在的小女孩都是怎么回事？”洪龙龙追上去：“雾这么大别乱跑……”
“小女孩确实不好带。”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洪龙龙转过身：“是你啊。”
柳叶眉的白色女人背手站在他面前，带着威严和审视的目光。
“你现在站在路面上。”她说：“我是否告诉过你，道路是敌人类的特权？”
“好吧，对不起。”洪龙龙说：“等把她找回来我就下去。”
女人嘴角荡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不用管她。”她说：“她也不需要你去找。”
“这样子绝对不行。”洪龙龙严肃地说：“需不需要是其他的事，但找不找是我自己的决意。爸爸说过，要对自己的决意负责。”
“你还是下去吧。”女人面无表情：“小孩子总想逞大人的威风，等他们长大了才会觉得难堪。”
她的手掌落在洪龙龙肩上，要将他拽起来。突然，她的眉梢惊讶地挑起。
洪龙龙脚掌如同老树一般压在地面。他估摸了下双方的气力，摇摇头。
“姐姐。”他认真地说：“我练过武术的。而且你是女人。你力气没有我大。”
女人脸上浮现黑色的怒气。
“你叫谁姐姐？”她危险地说，浩瀚的伟力开始向手臂施加。
洪龙龙脸上出现一丝惊讶。从女人手掌中传达的力量竟然隐隐压过魂蟒一头，使他感觉到一丝压力。角力的感觉让他全身进入熟悉的发力状态。
“姐姐。”他赞叹地抬头看去，女人一脸黑线：“你力气好大。”
“我让你叫姐！”女人大吼一声，双手握住洪龙龙双肩，全力要将他向上提起。
洪龙龙低喝，脚下出现细密的裂纹。在俩人僵持的一瞬间，整个长江路都在微微颤动。感知到肩膀上力量的增长，他的双眼越来越明亮。
突然间，女人松开双手。
“你不是人类。”她说：“你是哪一个族群的后裔，降临凉天域所为何事？”
洪龙龙活动一下肩膀，被女人握住的地方稍稍有些发酸。
“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姐姐。”他说：“雾气散开就不好了。我找到雪就会离开，不用担心我。”
他转身，急速窜入浓重的白雾。
白皇收起微微颤抖的双手，嘴唇紧紧地抿起。
“力量属性八级……西一区，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让她震惊的不只是他的力量，更多是那双眼睛。
男孩双眼中迸发着那种纯净的，一往无前的战意。这种眼神凉天域的主人只在一个人的面孔上见到过。
白皇面向东方，瞳孔在微微颤抖。在城市的东北角，一个被中央工厂判定为禁域的地方，一个被自由人类呼唤为人类净土的地方。一个神灵般的身影屹立在塔罗街，手中横握长刀。
一夫当关，诸世界莫敌。
“至强超危。”白皇默默想到，目光转回洪龙龙消失的方向，哑然失笑。
“怎么可能。”摇头：“一定是流落在主城区的混血种吧。”
“算了。只是蠢点，心地不坏。让雪和这孩子接触，也没有坏处。”白皇抚衣转身：“与枪神一战消耗了太大力量，竟然衰弱到掰不过一个小孩子……”摇摇头：“看来，应该好好去修养了。”
抬起手，作为最后确认她一掌拍在地面上。
长江路路面疯狂沉降，一段宽阔的马路不堪重负，终于彻底断开了。
白皇沉默良久。
倒抽一口冷气。
（本章完）
第10章 知见障（）
2103年落第一场雪的时候，雪女和洪龙龙并肩走在长江路路边上。
“你知道守护城市啊。”洪龙龙兴致勃勃地说：“听说每一座守护城市有五座海屠那么大。真想去看看啊。”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雪女低着头：“其实哪里都一样的……”
弥散在路面上的浓重雾气变得晶莹透明，雪花从雾海中穿过，小女孩伸出手，任一片白雪落在指尖上。
他们在路边上站定。世界一片莹白，如无暇的宝玉。
“好大的雪啊。”洪龙龙惊叹。
“是啊。”雪女抬头。
“你为什么今天没有滑轮滑？”洪龙龙好奇地问：“是因为长江路断了吗？对哦，建设单元都修了俩个月了。”
长江路某段被拉起了警戒线，六台KC119昼夜不停地施工，道路主体迄今没有修复。西一区居民为长江路断裂的原因议论纷纷，但至今没有定论。
“不是这样的原因。”雪女小声说：“洪龙龙，我要回家了。”
“这么早？不在外面皮了？”洪龙龙看看表，很高兴：“那我回去了。”
“不是。”雪女摇头：“我家不在海屠市。”
“嘎？”
“我住在你说的守卫城市里，也就是太城。我和母上来到海屠是为了一场注定的战争。现在战争结束啦，我要回家了。”
“太城？”洪龙龙张大嘴，然后又傻傻地挠挠后脑勺：“这样啊……”
“我见不到你啦。”雪女小声说。
洪龙龙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啊，雪女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啊，但她要走啦。她是整片凉天域的主神位继承者，大概她要归去的地方，他一生都无法去到。
他有什么勇气说出“我会来看你”这样的话呢？
六岁的男孩，已经学会了审慎。
“我会很想你。”仔细想了想，他认真地说。
……
“所以公主殿下就这样走了？”萧意坐在小花坛上，啃着从农场养殖园混来的鸡腿：“告别的时候说一句我会很想你？你很逊哎。”
“我能说的不多。”洪龙龙缓慢地挥拳：“因为我能做到的不多。但我会想她的，她真的很好。”
“是，是。”萧意摇摇手：“你看谁都很好。”
齐云坐在萧意旁边，对着机械原理教材苦思冥想。萧意一把夺过，垫在屁股底下。
“听我的。要成为优秀的机械师根本不用看这本书——去机关屋多给你姐打打下手就好了。”突然，他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又从屁股底下把书抽出来。
“还给我！”齐云大急，冲过来要抢。萧意背过去打开书皮，看见上面写满了“易瑶”俩个字。
“你是有多无聊……”
洪龙龙嘴角荡起一丝微笑，弓步下腰，单手缓缓移动。
太极·推手。
……
六年，弹指之间。时光转瞬而过。
时光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时光是人生的土壤，有的人播种努力，收获希望，也有人收获一片荒芜。有人在泥水混杂的丛林里嘶声呐喊，孩子们哭着笑着渐渐长大。
十二岁的男孩，已经学会了自尊。
“笨，笨！”易瑶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女孩，却仍像小时候一样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指着洪龙龙的鼻子：“三年才学会数学计算，电路板都接不好！这辈子都别想当机械师了……”犹豫了一下，把最后想说的俩个字咽了下去。
萧意皱了皱眉头：“易瑶，少说俩句。”
洪龙龙把电路板放下，低头揉着眉心苦笑。易瑶说得对，无论在机械维护课程上投入多大精力，也总有难得完善的地方。这是他和常人之间难以弥合的差距，这种差距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拉大，同龄人也渐渐不再压抑自己的鄙夷。
他开始感觉到各种各样的压力。精神上的，生活上的，学习上的。
“喂，笨蛋。”易瑶没有理睬萧意，只是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洪龙龙陷入迷茫。
罗蒙在六年前教导给他一招太极推手，直到今天也没有练成。罗蒙看着他演练招数时刻意隐藏起痛惜的表情，洪龙龙全都看在眼里。
“已经很不错了。”罗蒙勉励说。
其实又不错在哪里呢？洪龙龙已经长大了，足以区分出赞赏和善意的安慰。有一种勉励是专门施舍给傻子的东西，他就是那个傻子。
罗蒙也说过，真正有武学天分的奇才万中无一，劝导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他告诉洪龙龙，世界上向往城外世界的人类很多，但大多数在属于自己的城区平平淡淡度过一生，这样的人生也不失简单和幸福。与其专注于远方，不如看清脚下的现实。
所以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打算？所谓简单和幸福的一生，真的有人会甘心么？
他不能说服自己在前进的道路上后退一步。生活变得像重重铁索，坚持变得像挣扎。
萧意坐到他旁边，翻开他的书本，看见那些初等的电路组合图。他把那些图翻来覆去检查一遍，有许多看不懂的东西。
“洪龙龙。”他严肃地说：“电源正负极怎么区分？”
“依据电流方向。”洪龙龙不确定地说。
“对。知道这个就够了。”他把书胡乱往后面一翻：“继续往后学就行了。我们现在在研究闭环电路和电磁感应现象，你还画电路图干什么？你画的什么？”
洪龙龙目光落在书本上，眼神干涩疲惫。
“总觉得……还不够啊。”
“你不是笨。”萧意把书团起来扔他头上。
“你是木讷。”
……
“小龙这孩子其实不笨。”罗蒙靠在警车上。长江路面，飞驰的采集车全速驶过。
“真想打劫一台啊。”洪武坐在引擎盖上抽烟。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清楚吧。”罗蒙说：“佛家有云，人生知见障，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情况。并非不理解，而是不愿去理解。这孩子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不明白吗？”
“他不就是想去东一区嘛。”洪武微笑。
“东一区么？那还真是个远大的理想啊。”罗蒙叹息：“如果不打破知见障，那孩子又凭什么去到那个地方？我总感觉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但他的天赋被自己压抑着。看着那孩子变得越来越孤僻，我心里很不好受啊。”
“他会想明白。”洪武把烟头丢在地上：“实话实说，我儿砸不是个笨蛋。”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遵循自己的本心，十年没有改变。他已经做到了。”他咧开嘴，露出属于一个父亲自豪的笑意。
“这个世界不可能永远压抑他的想法，当他想明白了就会去做，看清楚了就会动身。无论未来他到什么地方，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展开双臂，长笑。
“听清楚了喂，这混账的世界——他可是老子这辈子最骄傲的珍宝。总有一天，他要把你那肮脏丑陋的脸，利落地塞到马桶里面！哈哈哈哈哈……”
天降霹雳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