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视了命运，甚至抛弃它，否认它的存在。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创造了你――我臆想中绝对的强大与完美。”
“你，创造了我？”
“对。这个蹩脚的世界不是我满意的作品，只有你是。但你也只是我借以表演自己的舞台木偶。我没有搭建舞台，使你念大段我设计的独白，赋予你牵强的目的，信念，驱使你同恶敌作战，并胜利。是我一手导演出你的无匹强大，为了征服命运——为了证明它只是那种弱小的，可以随意踩在脚下的东西。”
“为什么要证明这个？”
“那不是很自由吗？”
洪龙龙在想，然后他说：
“哪怕用创造出的东西证明了这一点，你也不会得到自由的。”
“就是这样！”那人将双手狠狠一拍：“就是这样我确知道了，我不会得到自由。就是这样我确知道了，自由无关于命运，自由无关于征服或是主宰，自由是展现在命运中的某种态度和方法，它与生命中一些无法抗拒，无法完成的东西密不可分——自由不是超脱，就只是选择罢了，包括独自承担起那些选择带来的苦厄，折磨甚至毁灭。当我决定重新定位自由的时候，我决定重新定义你——还有这个世界。”
洪龙龙看自己的创造者，看他野心勃勃的神态，模仿他确定无疑的语调。
“你这样的人，一定很孤独吧。”
像假面被破开。创造者自信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所以，你才会让我这样孤独？”洪龙龙又说。
“孤独，也是一种选择。”创造者慎重地思考，并回答：“是为自由付出的代价，甚至是自由本身。是我要承担的——不是你。曾经我假定你是我的理想，我的完美方法和意志，我能力的极限和经历的总成，我将我的一部分，包括命运和思想，交付在你身上。”苦笑：“这是不公平的。”
“我原本打算给你无数次重头开始的机会，我一次次将这些构造毁灭又重建，现在我知道了：没有完美，只有不同。所以和我的三流剧本说再见吧。这是你的舞台，而且从今往后，这也是你的故事了。我从时光尽头领悟的一切，会成为构造世界的砖瓦，而你在时光源头做出选择——便从此与我无关。你将开始的人生……不止要光明和纯美，黑暗的部分也接纳一遍。”
“这些是故事的始终。你我都在过程中，奋战因生命尚未结束。”
……
荒芜是一座黑色的古堡，它陈旧，衰老，布满尘埃和时间的味道。
洪龙龙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那座城堡里。有时他说服自己外面是欢乐的世界和明媚的太阳，但他从来没有向往过。
他只需要这座城堡，需要把自己交与荒芜的勇气，从而收获与时间等同的权能。从而掌控变化多端的命运，摧毁一切不可能。
有时他在古堡的窗口晒到太阳，会想呵，这世界真美。但他不会去那个美好的世界。
不会去，因为那不是他的人生。他的人生需要背负着什么，才有重量。
即使这个人生是被另一个人赋予的，即使那是一个孤独，丑陋的怪物。
即使……
他清醒来。
易瑶的头颅滚落在地上，枪尖透出齐云的胸口，黑色重甲的骑士撕开他的身体，将他剖成俩半。
洪龙龙瞪大瞳孔，头脑陷入一片空白。
无法反应，无法思考。
“嘿，大好机会！”
剧痛从胸口蔓延。赤红色钢刃穿透了他的身体，甚至切开他的脊柱。邪神皇兴奋地收起钢刃，急忙避开。
黑甲骑士的持枪冲来。洪龙龙攥紧右拳，然而那种强大的，不可匹敌的力量已经从创口处泄走。看着四周，他甚至没有挥拳的气力。
阿斯兰抓住他。
“走！”他声嘶力竭地吼叫。从眼角滚落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混乱的空间扯开一条裂口。他们消失了。
（本章完）
第62章 谢幕阿斯兰（）
“你要怎么说呢？”
“有什么想法？”
次元之门打开，阿斯兰挟着洪龙龙撞碎空间滚落地上。洪龙龙勉强维持神志，触摸熟悉的黑石。哦，这是海屠市。
熟悉的地方。
“他们还在后面追——你快逃走，你快逃走。”听阿斯兰在念道：“我来挡住他们。”
洪龙龙想移动，发现自己没有战立的力气。
“快走！”阿斯兰掌心按住他的头顶，从他的额头散发光芒。
回生术，精神激励，意志锁定，知觉屏蔽，耐力回复。洪龙龙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越来越麻木，然而他终于站了起来。
“还好……我以为我的精神秘术无法对你起效果。”阿斯兰露出微笑：“还好。”
洪龙龙脑海中回放着那最后一刻。阿斯兰精神中传来破碎的声音，这声音尖锐刺耳，然而被元素暴乱的空间掩盖了。仍然这样他们也逃了出来，他起先不明白怎么回事。
“邪神皇是全系元素掌控大师，在他面前我根本无法施展自己的天赋能力，轻易空间跃迁。”阿斯兰开口道：“为了挣开混乱元素的封锁我崩碎了精神本源……哼，效果还算出众。无论如何，在短时间内我的精神意志属性拔升到十二级神级——当然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洪龙龙想说话，然而发不出声音。然而他想的阿斯兰全部听到了，于是他回答他。
“我对你释放了思维共享，所以你不必说话，我能知道你的想法——其实我一直不大敢跟你说话，哼，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人类，无论是你锋利的思维方式还是那种强大的力量，都让你和我们的世界格格不入——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我，我就想余生遨游宇宙，好研究我创造的宇宙社会学，但我一直看不懂你在追求的是什么。是的，虽然你那么强，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我仍看不清你在追求什么？你是那种追求强大本身的疯子么？可你分明是那么孤独。我看出你是那么孤独，你渴望着你得不到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什么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从来不去拿。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成为歼星者的情景，那时你在宇宙碎石间漫游，我永远忘不了那时你的眼神——第一眼看见宇宙的人不应该露出那种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啊，宇宙跟我想象的一样单调乏味，但我还是征服一下吧。我感觉面对无论怎样恢弘的世界，你的反应永远如此迟钝。这是不正常的。”
“所以你让人害怕啊。”阿斯兰压低声音：“你是那种可以触摸，但无法接近的存在，永远不会有人真心接纳你成为他的朋友，你在这种孤独中唯一的姿态就只是挣扎罢了……我想帮助你，我们每个人都想帮助你，但我们帮不了你，你太强了没人帮得了你，直到现在。”
他伸手揉乱了洪龙龙的头发，笑了。
“所以其实你软弱一点也好啊，也让我们有机会保护你一次，也让我们做你的英雄和强者，好让你相信：你爱的这个世界，也是爱你的。它不是那么呆板无趣，也有一些奇妙的变化和很好的不可能。它也会反馈你的呼喊和奉献，使你的努力终有价值和意义衡量。”
“而我也想告诉你的是，洪龙龙。虽然你很强大，但我。”阿斯兰挺起胸膛，露出自豪的神情：“我今天会让你见识下。因为我宇宙漫游者阿斯兰，也很强。”
“信息屏蔽，空间干扰，传送。”阿斯兰挥手，洪龙龙坠入空间深处，出现在城市另一角落。然而此刻他的思维仍和阿斯兰共享着，透过他的视角他清晰地看到阿斯兰所见的一切。平静的空间产生新的元素暴乱，黑甲骑士与邪神皇破碎虚空出现在身前。
“油滑的老鼠。”这是邪神皇的开场白：“咦，还有一个呢？他在哪？”
“邪神皇。”阿斯兰大笑：“在你四下张望之前，是不是先看看我？”
“哦？”邪神皇面无表情地转脸：“挣脱暴乱元素算你的本事，但老鼠终究是老鼠，不是么？阿斯兰，这一辈子你终究东躲西藏，你不是那种会站出来振臂一呼的人你也做不到这种事，所以醒醒吧。你生存的目的就是碰到那些真正的强者，然后向他倒戈投降。今天我就是那个强者。对于这样一只老鼠，我实在提不起看一眼的兴趣。”
“哦，前半生我确实没有什么战斗的理由，我只是一名学者，注定要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科学。敌文明能提供的条件还不错，这是我懒得跟你们撕破脸的理由。不过我一直看你不对眼是实在的，邪神皇。你一直污辱我的科学理论，诋毁我的宇宙社会学，再加上背叛文明星球和蒙特蒙那笔血债，可能暗星主那里我一时没法到达，不过你——我觉得今天有必要跟你算算总账。”
邪神皇一脸措手不及和反应不过来的麻木。“哦。”他说：“你说话倒是超乎寻常得硬气……”
阿斯兰右手食指轻点额头。“精神潮汐。”他说。
惨叫。邪神皇抱头，感觉脑袋里面像被一枚重锤敲响。有些轻的重的，迟缓的物质在鼻腔里沙沙地响。他吐出一口鲜血，震惊。
“不可能！你的精神意志怎么会如此强大？”
黑甲骑士踏碎大地向阿斯兰冲锋。阿斯兰原地消失，出现在他身后。
“原来，精神意志属性突破神级，位移就完全不受元素暴乱的影响。”阿斯兰一笑：“原来只要稍稍突破一点就能超越你……邪神皇，原来你并不强大。”
“奴神，不死印。”他沉声吐出，俩只三角形图案交叉沉入黑甲骑士头顶。
“暗星主的神桥封印？看来解不开了。罢。奴神，山河印。”
黑甲全身颤动，背后白光闪耀，黑色甲片崩塌瓦解，露出森白骨骼。少卿，黑甲恢复平静，持枪转身，枪尖正对邪神皇。
邪神皇一脸木然。
“这不可能。”他说：“神桥封印……”
“我想你忘记了一件事，邪神皇。”阿斯兰微笑：“你忘记了，我是这颗星球上对精神意志研究最深刻的究极人类。为了探索宇宙社会的种种可能我查遍了今古文明资料库，发明出数之不尽的精神秘术。那些威力强大的咒印不止能控制人类，甚至能更改硅基生物的核心电子码，封锁传说中神明的精神本源神识。区区暗星主的神桥封印？”他摇头：“虽然一时无法解开，短时间控制还是能够做到的。我倒是没有想到，暗星主竟然保留了白氏至强者白展堂的遗骸，原来你们已做了如此长久的图谋。”
“不过那又怎样呢？白展堂，杀了他。”
邪神皇狂吼，返祖为神煞龙。白展堂手握疾电追风，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将枪尖送入它巨大的身体。同时，f级神器决意也将它连带疾电追风销成俩半。
神煞龙倒地，又恢复为人形。邪神皇握住腹部长枪，挣扎着要远离靠近的阿斯兰。
“你就是个人类！就是人类！你就该一辈子趴在我脚下，你们为什么会站起来反抗我？那个小子，还有你！就按写定了剧本走不好么？一切都是被注定的不好吗？你为什么要站起来，做这些复杂的事！”
阿斯兰身上的白光黯淡了。但他脸上的微笑没有淡去。
“我的剧目已经结束了，但新的故事正要开始。”他轻语：“我的故事是我自己书写的，而且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剧本了。”
他闭上眼睛，化成飞扬的灰烬。
（本章完）
第63章 大城小店（）
中心基地市变了模样。
洪龙龙知道，自己是落入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了。
胸口被开的洞只剩下一层浅浅的疤，但心脏还是痛，痛到他弯下笔直的脊背，口中呵呵地叫。
一只哈巴狗围着他打转，撒了一泡尿，离开。
他扶住路灯，感觉不扶住什么没法站稳。当他站稳的时候，清醒又带来心口阵痛。
哎。他想，好累啊。
他将掌心摩挲灯杆，默数五个数：13，2，25，7，17。当数完这五个数的时候，他旋转手掌，用力站了起来。
他带着笑容，一步步向小巷深处走去。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像是遗忘了痛，也遗忘了伤。
……
彼得是西一区的小混混，靠搜集一些可回收废品悠闲度日。大分裂发生后城市陷落，一些今古文明的旧城翻出地表，显出原有的风貌，建筑和材料。有能力避开那些到处活动的奇行种就能从那些旧城里搜集资源，大多数敌人类都在干这事。中街天城有几家材料店，就是专为他们这样的人服务的。渠道复杂的关系，对每家材料店来说最受欢迎的材料并不相同，比如西街口的齐记，在那里高性能金属能卖到好价钱；而东街口的郑氏五金店则回收一些有精密结构的工业配件。这一行对彼得这些供应材料的人来说都没差，但对新人就不同。这些材料店散乱分布在整个不规整的街道上，并不好找。万一哪个愣头青找一家材料店回收了另一家的优势材料，无形中就会损失一大笔钱。这种蠢事彼得以前干过。
这天，郑氏五金店里发生了一场争吵。起因很简单：郑老板的老帮手宋江要离职创业。
“单做回收挣个屁钱，过几年信号基站做好，我就是城里第一家……今古文明叫什么来着？互联网公司，对，互联网公司。”宋江一拍巴掌：“城东那几家军工厂我都联系好了，前期资本都铺垫着，老板，这些年我没亏待你，反正钱该挣挣……”
“你走不要紧，方想机械那个单子给我留下！”郑老板震怒：“这单前期贴钱，上游精加工处理刚做到一半，你就要把终端撬了――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你不要乱说话！郑总，你不要乱说！”宋江疾言厉色：“说这么难听，单子是你硬要做的，机加工我们家本来就没什么优势，包给齐记和豪朗都行。这些我都跟你讲明了，你好！贴钱都要自己吃，噎着了，怪谁？”
“你说的好听话！”郑老板几欲晕厥：“你当时不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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