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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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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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点头,他伸手要来二科上次提审黄振兴的审讯记录,快速、仔细看了一遍,大致了解到他需要讯问的内容,需要达到的目的。

    “黄振兴?”夜色的开始一如他的为人,斯斯文文,不急不躁,很难和刽子手搭上边。

    对方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看来上次他受了不少苦,脸上、身上伤痕累累,轻一些有的结成痂,重的还向外面冒血。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夜色的提问出人意料,不像审问,像是聊天。

    “老婆孩子热炕头。”

    普普通通每个人都会说的话。

    黄振兴的回答在夜色意料之中。

    王进一饶有兴致。

    沈清风神色冷漠。

    审讯室内其他诸色人等个个愕然,还有一两个实在忍不住回头偷笑。

    他们已经听说新来一位同事,从三科调进来的,肯定是眼前这只呆鹅。

    这种另类的审讯方式,和过家家没有两样,绝对可以记入复兴社史册,遗臭万年。

    “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我选择当政府的人,现在才能过得衣食无忧,还能每月按时领薪水,对吧?”夜色继续诱导。

    黄振兴没有接话,愣愣的看着夜色。

    他浑身上下疼的要命,火烧火燎一样。

    原本准备马上再疼一次,自己说不定晕过去,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在刚刚被讯问时,也有人叫他老实交代,不过冲他吼了几嗓子之后,就失去了耐心,直接上了皮鞭和烙铁。

    受酷刑的心理准备在突然遭遇春风般的温暖后,不知道为什么坍塌了。

    他豁出去的时候,什么也不怕,也能忍。

    但给他时间,让他在生与死、享受和落魄、折磨和安宁之间左右摇摆,老婆孩子的面孔、声音就像蛊一样,侵入体内无力拨除,入骨的剧毒,毒蚀他的心灵和躯体。

    “长官,我真的全都交代了,你们可以去我邻居家看看,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黄振兴竭力辩解。

    “黄振兴,你交代过,你在盗墓发生的第二天恍惚间听到你邻居说他参与了盗墓,对不对?”夜色突然切入正题,速度之快超出所有人预料。

    “对。”

    “你怎么确定邻居说话的时间,是盗墓的第二天?”

    “报纸上登了。”

    “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当时下了一阵小雨,他们是冒雨离开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你撒谎!”

    “我没有,真的是第二天。”

    “对,报纸上3月27日刊登的了,我也看到了。”夜色的坦诚,让黄振兴长出一口气。

    不料,夜色口气一变,劈头盖脸揭穿了他的谎言:“可惜的是,那天没有下雨,小雨是在3月26日下的。”

    这些细节,上次审讯的人没有抓住,记录上也没有。

    “不,是,我,我,”黄振兴支支吾吾。

    “你交代,邻居家随后举家搬迁,走之前特意跟你道别,所以你知道他们都走了,对不对?”夜色又一次转变话题,牵着黄振兴的鼻子走。

    “对。”

    “你还交代,你和你邻居关系冷淡,仅仅打过几次交道,对他的情况不太了解。”

    “是。”

    夜色猛地抢过身边一个士兵手里的皮鞭,狠狠抽向地面。

    “啪,”

    一声巨响,皮鞭鞭稍落在黄振兴脚面。

    五指连心的痛,从下而上导电般传到他的心脏、大脑。

    黄振兴颤栗。

    “你说你和邻居关系冷淡,仅仅是为了撇清你和邻居的关系,让我们相信你、放了你。”

    “不是,真的很冷淡,极少往来。”

    “既然极少往来,为什么要和你专门道别?自相矛盾。你撒的第三个谎足以推翻你和邻居关系冷淡的第二个谎。”

    “我,我,”黄振兴彻底凌乱。

    他当时到底交代了什么?

    思考过没?

    还有什么漏洞?

    一概不知。

    疯了。

    “你为什么和你邻居关系冷淡?”

    夜色的审问很奇特,提出的问题东一棒子、西一锤头,似乎离题千里,又紧紧围绕主题转,只是总让人想不通他要在哪里回归主题。

    “他老婆李杏子打过我儿子。”

    李杏子?

    “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中国人。”

    “个子到我耳朵,头发盘成发髻,身上撒着玫瑰香水,打人很厉害的女人?”夜色抽风般把冒充真杏子的假杏子的外貌、习描描述一番。

    他的直觉,杏子会不会就会李杏子?

    “你怎么认识她?”黄振兴见鬼一样惊栗。

    夜色抬起用鞭子的木柄挑起黄振兴的下巴,从嗓子眼里挤出下面的话:

    “杏子已经把你们从中田手里抢夺马蹄金的事情都告诉了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主动说出你幕后的主子,名字和杏子告诉我的一样,我担保饶你不死。否则,我保你全家,一个不留。”

第14章 初露峥嵘() 
夜色的大喘气,是故意的。

    他在心理上给黄振兴施压。

    曾云峰对他说过,黄振兴被捕和信子被杀当天地下党没有活动,也没有损失。

    排除黄振兴是自己同志的可能性,以及和日本人相互勾结的可能后,他审的放心、安心。

    当然,在确定之前,他尽可能只用吓唬的办法。

    反正他是初审,审不来也不丢人。

    不过,越审,夜色脑海中编织出的一张图越清晰。

    祖师爷张弘挖坟的消息,被中田收买的张二泄露出去,古玩被蒙面人抢走。

    自己去了夜魅,恰巧遇到中田手下信子,告诉他古玩交接的时间和地点。

    张弘开枪杀了信子。

    杏子假装冒充中田手下套取情报。

    杏子曾经作为黄振兴的邻居和他隔墙为邻,且两人关系不很亲密。

    那么,黄振兴最大的嫌疑,是蒙面抢劫的人。

    杏子在他身上得不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能来骗自己。

    同时,杏子用了他还不知道的办法,出卖黄振兴,让黄振兴被捕,报复他拒绝把马蹄金给自己的仇。

    此后,杏子用了金蝉脱壳之计,离开居住地,彻底从这幅图中消失。

    夜色唯一要做的,是再次找到张弘,确认一下蒙面人身上是否有可以指正的特征。

    “怎么样?说还是不说?”夜色随意用皮鞭把捅黄振兴。

    从胸口到脸部,再敲打几下头顶,最后到捆绑的胳膊、十指。

    王进一等人看到的是全身心投入审讯犯人的文弱书生,夜色想到的是蒙面男人唯一可能被张弘看到特征的地方只有露在外面的双手。

    黄振兴沙哑的叫喊:“冤枉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夜色捅完前面,绕着木桩转了一周,皮鞭捅到了另外一只手上。

    黄振兴的双手,不像身体主要部分受了伤,黑乎乎的,带着抓挠身体沾染的血迹,看不太清楚。

    夜色阴鸷的笑,用自己的手一个个捏黄振兴的手指:“你说我要是把这些指头一根根的掰断喂狗,让你干不成活,成为废物,你老婆还会要你么?”

    沈清风微笑。

    他小看眼前的年轻人了,有勇有谋,难怪处座对他另眼相看。

    黄振兴惊慌:“不,不,我不能说,说出来他会要了我的命。”

    夜色突然哈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审讯室内,强烈冲击每个人耳膜。

    他在黄振兴左手虎口发现一个伤疤,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借机大笑。

    “处座,这个人既然不招,难道我们还要白白养他,拉出去毙了省心省事省米。”

    说完,夜色把手里的皮鞭扔给身后士兵,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回到王进一身后。

    王进一赞同:“拉出去,就地处决。”

    黄振兴寒毛卓竖、魂飞魄散:“不,你们不能,你们不能杀我,我没罪。”

    “你有罪。按照民国刑法,你犯下的发掘坟墓、侵害坟墓屍体罪、盗取殓物罪是不足以判你死刑,但根据杏子交代,你受中田指使,抢走马蹄金,犯下外患罪,罪该枪毙,你认命吧。”

    夜色信口开河,欺负黄振兴可能不懂法,加之精神恍惚,他有利可乘。

    两个士兵解开绳索,拖着黄振兴向外走。

    “夜色你觉得他能开口么?”王进一问,他的手指同时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报告处座,黄振兴的心理应该正处于崩溃边缘,一半的可能。”夜色回答。

    他看了那么多推理,最欣赏的是有关心理战方面的描述。

    哗啦啦铁链拖地的声音越传越远,声音越来越小。

    “夜参谋,看来你的心理战失效了。”二科中尉参谋林立国不怀好意的笑。

    他是沈清风手下第一红人,在夜色到来之前,什么重要任务都由他带队执行。

    黄振兴就是他抓来的。

    他审了几次,没有任何收获。

    按照惯例,要么放了,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

    不管那种结果,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夜色今天的表现叫他嫉妒叫他恨。

    一旦王进一和沈清风同时看上夜色,他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

    夜色一本正经,毫无愧色:“是,让大家见笑了,我的水平和处座、沈科长相比,相差千里。”

    “马屁精!”林立国心中暗骂。

    他借机损了夜色,谁知这个书呆子不推诿、不否认,不仅堂堂正正承认失败,还乘机奉承了两个上司,这脸皮、这本事不是谁都有的。

    “夜色,不要气馁,不是每个人第一次都能成功,多审几次就好了。”沈清风安慰。

    “是,卑职当尽心竭力,多向各位前辈学习。”夜色挺起胸脯,虚心受教。

    林立国冲着周围几个弟兄挤眉弄眼、沾沾自喜。

    “走。”王进一面无表情,对夜色的表现没有再做点评,抬腿准备离开。

    审讯室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两个架着黄振兴出去的士兵之一,跑回审讯室:“报告处座,我们把他带到行刑场时,他招了。”

    “说什么了?”王进一加快脚步,边走边问。

    他走的方向,是行刑场。

    “他要等夜参谋到了才说。”士兵回答。

    “一起去看看。”王进一招手,一群人跟在后面。

    林立国脸色铁青,怒气冲天。

    走在他身后的几个同事,相互耸肩、努嘴、偷笑。

    特务处大院西南角,是一处开阔的平整广场,三米高的青砖围墙下,是处决死刑犯的场所。

    黄振兴被十几个士兵围在大墙之下,一排上了膛的长枪依然对准他。

    听见脚步声,黄振兴犹如将要溺毙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一个叫土肥的日本人叫我去抢的。”

    土肥?

    不是中田?

    什么情况?

    夜色心中咯噔一下。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这个叫土肥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东西呢?你把马蹄金藏在哪里了?”夜色一个箭步窜过去,拉住黄振兴的衣领。

    拿到东西最重要,然后再弄清来龙去脉。

    “埋在我家小院里的石榴树下。”黄振兴为求保命,如实交代。

    “现在去。”王进一挥手。

    “是。”林立国立刻回答。

    他走到黄振兴身边,准备带走黄振兴指路。

    “夜色,你去。”王进一阻止林立国。

    “处座?”林立国瞪眼,惊愕中站立原地,抬了一半的右手不甘心的紧紧攥在一起,又丧气的垂落到右腿外侧。

    以前这是他干的活。

    夜色忧虑的看了一眼林立国,又看向王进一。

    王进一点头确认。

    夜色指挥两个士兵架着黄振兴,又带上另外两个士兵,一行六人,开着一辆军用卡车,直闯黄振兴的家。

第15章 较量() 
黄振兴的家,坐落在城南一条背巷里,是一个杂乱的四合院,铺满青砖的院子内,有一棵刚刚开始冒嫩芽的石榴树。

    士兵押解黄振兴走进院子,院内空无一人。

    “家里的人呢?”夜色问。

    “我被抓的那天,让我老婆带着孩子回乡下去了,租住隔壁的李杏子离开后,她住的房子空着,如今院里没人了。”黄振兴沮丧的回答。

    夜色脑筋转动,没人的话,他取走东西的消息暂时不会有人知道。

    他对身后一个士兵说:“你去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

    士兵奉命走向门口。

    夜色推搡黄振兴,来到石榴树下。

    “这里。”黄振兴努嘴指向一角。

    裸露的土地表面,盖着一层枯黄色落叶。

    如果不说,盖满叶子的土地谁也不会想到几天前曾经被挖开过。

    黄振兴是个老手。

    一个士兵举起带来的铁锹,扒拉开厚厚的一层石榴树落叶,从青砖和黄土衔接的边缘,轻轻的挖。

    “对,小心点,感觉到硬东西换个地方,别把东西弄破了。”夜色不停嘱咐。

    据黄振兴交代,他把东西用油纸裹了好几层,放在一个黑漆木盒里。

    青砖栏出一块正方形的空地,面积不大,士兵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挖出一个黑色带锁的木盒。

    夜色举着木盒问黄振兴:“这个?”

    “是。”

    “你要是敢骗我,后果明白吧?”

    “明白,绝对不敢欺骗长官。东西您拿到了,求求您放了我吧。”黄振兴膝盖一软,跪倒在夜色面前。

    夜色轻笑:“换成你,你会放了我么?”

    黄振兴面如土灰,一言不发。

    换成谁,谁也不会这么干。

    夜色原路返回特务处,他故意敞开怀,把木盒塞进衣服内,一只胳膊架着,不仔细看谁也不知他的衣服里面有东西。

    下了车,他直接去了王进一办公室,把木盒交给王进一。

    木盒上的锁,紧紧锁着,完好如初。

    “那个,处座,我内急。”夜色指向门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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